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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紫歸春深歸帝后 第一五一章 瑄登基,是為宣帝 文 / 弈瀾

    第一五一章瑄登基,是為宣帝

    次年春初,杜瑄在幾位王爺的鑒證下登基為帝,乃恆朝第六位皇帝,定號為,史稱文宣帝。

    杜瑄登基的那天,是二月十九日,直到十八那天杜瑄還在等著杜三回來,雖然他不抱太多的希望,但還是希望在杜三的面前繼掌恆朝,寒青送了信來,說杜三希望他在做個好皇帝前,先學會如何快樂的生活。

    杜瑄摸著青綱國玉,這個小時候杜三就告訴他代表了無尚權利的東西,寒冷如冰的玉石躺在几案上,發著幽幽的光芒,似乎在告訴他,明天他將會有一個全新的身份,恆朝的天子……

    這一夜杜瑄沒有一刻合眼過,睜著眼睛看著紫宸殿裡的一切,直到第二日陽光緩緩地從窗外照射進來。

    宮人們捧著一應的服制進來,杜瑄愣愣地在宮人們的服侍下脫去了太子的衣冠,沐浴之後著天子衣袍,由八王爺立冠,六王爺配綬帶。紫宸殿的門再一次打開的時候,杜瑄只覺得肩上一沉,原來是八王爺在他的肩上重重壓了一下。

    杜司川看著杜瑄道:「皇上,自今天起,我恆朝社稷全在你一肩之上,還望皇上珍視之。」

    杜瑄回頭看著一笑道:「八爺爺,我明白。」

    「以後,皇上便需稱臣為八王,皇上亦需自稱為朕,君為臣綱禮制不可亂。」

    杜司川這一席話讓杜瑄感覺就像是一盆冷水從頭澆到底,杜瑄斂去笑容看著身後隔著一步的杜司川道:「八爺爺,記得爹在位時也是稱八叔的,如今我也依舊不會改變稱呼。」

    「皇上,臣知您仁孝,可仁孝不足以治天下。」杜司川歎息一聲,便讓內侍備好儀仗。

    杜瑄坐在車輦上,感受著曾經杜三在這上頭坐著是什麼樣的感覺,卻忽然發現,這上面除了權利帶來的表面風光,別無他物,僅剩下悲涼而已。

    杜司川光明殿上宣讀繼位詔書,杜瑄跪在下頭聽著,這是他最後一次跪拜,以後除是天地親師,沒有誰再能讓他屈膝以拜。

    杜瑄再站起來時,杜司川已經走下台階,跪在朝臣們中間,跟眾臣們一道高呼:「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杜瑄叫了平身,從臣們這才起身再次恭賀一遍,登基後按例拜廟,而且杜瑄便可以掌青綱國玉執詔天下。

    杜瑄發佈的第一道聖旨便是免各省各地三年賦稅,減各省各地一半的徭役,並興修水利,重視農桑,在這道聖旨發出的時候,他在心裡暗暗發誓,不求做一個名昭青史的帝王,只求做一個讓百姓衣豐食足,過安穩平定生活的君主。

    杜三在煙波江畔聽著從紫歸傳來的種種消息,終於露出笑容,他們的兒子果然是個出色的君主:「雨弦,你看到了嗎,瑄他做得很好。」

    而在珈臨山,明虛大師也推開了大希塔的門,笑著看向魏然道:「施主,恭喜你,如果你願意,現在就可以重新回到他們身邊去了。」

    「大師,我不願意耗費任何人的功德,我還是老老實實抄完這幾本經書吧,再說了你不說我爹還沒找著解藥嗎,回去了也要受折騰,反正也等不了多久了。瑄的功德如大師所說,生享過多。」魏然頭也不回地抄著經書,從紫歸發出的詔告也傳到了九淵寺裡,魏然這才明白,杜瑄的大功德從何而來。

    明虛大師雙手合十:「施主,萬民之功德乃是天地大德,施主為天子之母,亦是福德深厚,且皇上番番舉動,也全賴施主的教導。」

    「我無非是講過一些歷史故事,瑄記得清楚,且知道如何去用,那是為帝王者的本份,功德雖大,卻無非是在其位謀其事而已。」魏然停下筆,看著正在一帝誘惑她早早出去的明虛大師道:「大師,你是魔鬼還是佛前使者,竟然誘著我放棄抄經,而是損耗他人的功德。」

    「還是施主有個好兒子,其實皇上所做的一切,無非是在為其母祈福,也就是施主你了。」

    魏然更不動了,看著明虛道:「瑄可以為了我積下天大的功德,我也要為了瑄把這些經書抄完,為他積些功德,免得下輩子還要來償這一世的生享。」

    明虛搖頭道:「施主,你若是要這樣,老衲也無話可說,既是為天子祈福,經書抄完再送到接天塔便是了。」

    等魏然把經書抄完時,已經是宣帝二年春末,明虛讓人把經書放進了接天塔,祈福儀式完畢後,明虛看著魏然道:「施主,現在便是你回去的契機,五月十五是個好日子,便選在那天吧。」

    魏然耐住寂寞抄了兩年多書,剛開始的時候確實很不耐,後來竟然慢慢心平氣和下來,日子倒也好過多了。魏然看著明虛大師點頭道:「好,大師就選在那天吧。」

    春末夏初下了連著一個月的雨,魏然在大希塔裡聽著雨聲,想著杜三。

    杜三這時候也在煙波江畔看著躺在床榻上的人兒,一聲歎息。忽然寒青從門外進來道:「主子,顧閣主來了。」

    「去請顧閣主進來吧。」杜三站起身來等著顧奚山進來。

    顧奚山從門外進來一眼就看到了杜三頹廢的樣子,不由得替杜三感到難受,本也是個風采出塵的男子,如今卻成了這樣兒:「坐吧,還是沒有一點反應嗎?」

    「是啊,我天天給雨弦用銀針渡氣,保持氣機,可是除了原本就微弱的呼吸之外,沒有任何改善。」杜三的話裡已經沒有了失落,有的只是平靜,或許等得久了,已經漸漸地放棄了很多希望,若不是心離如何也捨不去,只怕是早已經絕望了。

    顧奚山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才跟杜三說:「自從雨弦走後,我便在各地翩尋靈藥,上個月我剛得到一顆靈砂……」

    「靈砂?是至聖靈藥。」杜三聽到靈砂二字,分外意外,沒想到這只存在於傳聞中的藥,如今又聽到了。

    顧奚山朗聲喊道:「寒青,把藥拿進來。」

    寒青端著檀香木的小匣子進來,遞給顧奚山:「顧閣主,這藥真有這麼靈嗎?」

    「靈不靈的,試過才知道,但是到底對不對症,那就真是要看天意了,這只是一線生機,青夜啊……你要試嗎?」雖然是自己的女兒,但顧奚山並不確定要用,如果這顆靈砂用下去沒有用,那麼就只怕真是回天乏術了。

    杜三看著沉睡在床榻上的女子,又看著那顆在檀木小盒子裡散發著霞光的靈砂,沉重地點頭道:「那怕只有一點點希望,也只有去試了。」

    「要用靈砂還得需要九芝草才能行,靈砂藥性太強,雨弦已經睡得太久,身子太弱,根本承受不起,只能先用九芝草緩和藥性。」顧奚山說完話自己也搖頭,九芝草其實也並不好找,否則他早就來了。

    「岳父發帖子也沒能找到九芝草嗎?」杜三心道如果歸幽帖都沒用,只怕派再多人去找,也是枉然了。

    顧奚山點頭,各地的醫家他也去尋訪過,卻始終沒能找到九芝草:「你也不要太過擔心了,總會有辦法的,連絕跡的清徽玉露草都能被找到,曲曲九芝草又算得了什麼。」

    確實不算什麼,一個月後,他們收到了江歸墨派人送來的九芝草。顧奚山看著杜三道:「你認識江歸墨嗎?」

    「見過,並不能算認識。」

    「噢,我記起來了,我接雨弦回來時,似乎見到過江歸墨,前些年災荒雨弦便是和他一起賑災的。」顧奚山這才放下心來,雖然歸幽帖對江湖人廣發出,但卻也不是什麼人都能夠接到。

    顧奚山還是讓寒微去跟著送藥的人,寒微便領了命出去,一路跟著送藥人到了煙波江上的一條船裡。

    那送藥的人上船後四處看了看,便進了船艙沖裡頭的人說了句:「爺,藥已經送到了。」

    「嗯,是誰收的?」船艙裡傳來了另一個稍清越些的聲音,聽得出是個年青的男子。

    「回爺,是顧閣主收的。」

    「那就好,這樣魏然也就能夠得救了,希望這九芝草對她有用。上回若是我能先一步找到清徽玉露草,她也主不會受這樣的苦了。」

    「爺,您已經做得夠多了,您看看您現在成了什麼樣子。」

    寒青從窗縫裡往船艙中看,只見一名男子坐在木製輪椅上,一襲白衣神色坦然地道:「只要她能夠好好活著,不再受病痛折磨,這點小事算得了什麼。」

    「爺……」

    「好了不要說了,趕緊撐了船走吧。」

    寒青趕緊下了船,看著船緩緩地劃開,才回到院裡把話給顧奚山說了,只聽見顧奚山歎息一聲道:「又是一個癡種子,寒青去備藥吧,我得把九芝草煉化為丹藥。」

    寒青不知道顧奚山的癡種子是指什麼,於是撓撓頭準備去了:「是,顧閣主。」

    寒青說的話,杜三也聽到了,忽然間被震動了,原來還有一個人可以默默無聞地為魏然做這麼多,而他卻只是守著,什麼也沒有做……

    「雨弦,我總以為自己做得很多,卻原來是太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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