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今日果,皆因前人
杜三再是不相信,在顧奚山的信誓旦旦之下,也不由得有幾分信了,顧奚山看著杜三和魏然相對而坐,都是一臉的傷心難過,歎息之後也只好轉身離開。顧奚山總覺得是他們這些長輩讓這兩個孩子為難了,如果不是他們太過於糾葛,杜三和魏然也不至於如今是相顧無言,連淚也流不出來。
杜三看著魏然,坐在那兒全身都在微微顫抖,眼一眨不眨地盯著,偶爾有清風吹過的涼爽天氣裡,額頭上卻見薄汗,臉色也愈發地蒼白:「為什麼,事情會這樣,雨弦你告訴我!」
魏然手指掐在椅背上,那一陣一陣風吹來,帶起衣裳與髮絲,讓視線格外朦朧、飄渺,魏然聽著杜三的話,使勁兒搖頭:「我也不知道,更不知道該去問誰。」
杜三緊握著雙拳,眼神裡滿是苦悶失落,妹妹……他實在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從來沒有一刻,杜三這樣厭惡自己的血脈:「雨弦,那你告訴我,要怎麼辦?」
魏然心一陣緊縮,只覺得酸楚,杜三話裡的痛她也聽得清楚明白,再抬起頭來時,看到了杜三深遂的眼神,只覺得胸口悶悶的:「青夜,不要問我,我如果有答案,早就去做了,不會等到你來。」
「瑄兒呢?他怎麼辦,是跟我回宮,還是……」杜三忽然很想見杜瑄,站起身來四下裡尋找,環視了一圈卻沒有發現杜瑄的身影。
「瑄兒帶到後面去了,青夜,瑄兒還是留在采幽山吧,他的身世太複雜、太敏感,怕也不見容於宮廷,還是讓他在江湖裡成長吧,至少無憂無慮。我…也不能再回去,我們的身體裡流著相同的血液,注定只能相隔天涯,若在一起,才是真正的錯誤與罪孽。」亂倫,魏然現在只要一想到這兩個字就發悚,不管是古今這都是禁忌,都是孽緣,不容於世,更不能見陽光,是陰暗而又腐朽的情感。
杜三聽著魏然說杜瑄要在江湖成長,而魏然也不再回宮,便仰起了頭,鼻子一酸差點就落下淚來,無論是做為一個君王還是一個男人,都不能有淚。杜三長歎一聲,向著魏然說了一句:「既然雨弦這麼說,就按照你說的做吧。」
杜三悵然轉身,迎著斜陽一步一步緩慢地行走著,每走一步,拳頭更緊幾分,每走一部都必需死死克制住回頭的**,每走一步,他就更加清楚,他和魏然之前那道鴻溝越來越大。杜三看著肩頭的白髮,喃喃說著:「雨弦,你要幸福。」
魏然就這樣看著杜三離去的背影,想要挽留,卻發現根本沒有挽留的資格,這時魏然才注意到杜三肩頭的白髮,雖然只是在青絲間稀疏隱現,卻已經讓魏然驚心不已。杜三不過二十許的年齡,卻讓人感覺到已經如此蒼老了。
「青夜,會有更適合你的女子,我…會祝福你的。」魏然說完以後,也毅然轉身離開了大堂。
兩個原本相愛的人,背道而行,身影落寞而肅然,一切都沐浴在極致燦爛的陽光裡,他們的心卻是冰冷的。
唐小樓站在院子裡,身邊是正在玩得不亦樂乎的杜瑄,唐小樓看著魏然時神情異常的複雜:「我想去關外玩,你要不要帶上杜瑄一起去玩玩。」
魏然木然地點頭,看著滿地撒歡的杜瑄,似乎心情又好上那麼一點點,只是當杜瑄揚起腦袋用那雙和杜三極相信的眼睛看著魏然時,魏然還是覺得心在抽痛:「好,我們跟你一起去關外走走。」
就這樣,魏然和唐小樓在杜三帶兵踏上了回紫歸的路以後,一起離開了采幽山,向關外行駛,顧奚山本是不想讓魏然走的,但看魏然那半死不活的樣子,實在不忍心看,也只好讓唐小樓帶魏然去關外了。
唐小樓跟魏然行駛了半個月,一路上嘻嘻笑笑地,魏然的心情倒也好了許多,加上一邊杜瑄時不時地鬧出點小笑話來,關外又是天高雲淡的秋風吹過,滿眼高曠澄然,自然也讓人的心跟著清澈起來。
偶爾魏然也不介意跟唐小樓一起去做點壞事,比如給看不順眼的人下個不痛不癢的毒藥,比如偶爾到菜農的田地裡刨點瓜果蔬菜,比如偶爾魏然突發奇想,逛個青樓,唐小樓也都會陪著,由著。
這樣的日子,魏然真是覺得愜意極了:「唐小樓,這裡的東西還不錯,我們多留兩天吧。」
唐小樓點頭,反正現在什麼都由著魏然,只要魏然不要愁眉苦臉地,唐小樓只覺得比什麼都要好:「嗯,可以,有天就到炎國的都城了,我記得你以前見過蘇放吧,現在他已經是炎國的國主了。」
魏然想了想,還是去年的事,蘇放倒也是個有意思的人,算是個君子:「是,他綁我打算威脅杜三來著。」
唐小樓嘴巴碰著白瓷杯,蕩漾起一個一樣如白瓷杯一樣,光潔燦爛地笑容:「要不然,咱們偷偷溜到他們宮裡去,給蘇放下點……」
「聽說蘇放是個私生活很嚴謹的人,唐小樓,你有春風一渡嗎?」魏然覺得給蘇放這樣的人下春風一渡,那是再合適不過了,一定能讓蘇放滿臉的溫文,立刻變了顏色,想想都覺得很有趣。
唐小樓在袖子裡鼓搗了一番,掏出來一個小小的瓷瓶,看著魏然一臉壞笑:「只要一點點粉末,就能讓聖人變成色狼的春風一渡,乃出門旅行、殺人放火必備之毒藥,我怎麼可能會沒有。春風一渡雖然不是唐門首先煉出來的,但不論什麼藥,唐門一旦做了就必然是最好的,所以,唐門的春風一渡,絕對是個中極品。」
魏然看著那小小的瓶子,揚起一抹邪惡的笑容,露出兩顆虎牙,笑得讓人不寒而慄:「對於唐門的毒藥,我是一百個相信,這樣的話,咱們就不留這兒了,盡快趕到炎國的都城去,咱們要去調戲調戲蘇放。」
唐小樓差點沒噎著,調戲,虧得魏然敢把這個詞說出口,搖頭立刻把藥收好,生怕什麼時候魏然會用到他身上:「收斂收斂,你這樣口水都掉下來了,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沒安什麼好心,小心連都城都進不去。」
魏然笑著撇了唐小樓一眼,心情好得很,繼續燦爛地笑著向唐小樓道:「有你在,除了不能上九宵雲外去飛,不能下九千尺深淵去游,地上的哪兒你去不了,我對你還是很有信心的。」
唐小樓只覺得身上一陣陣惡寒襲來,怎麼聽都覺得魏然的話冷極了,渾身寒顫了一下,才看著魏然說了句:「怪不得江湖裡有句老話,不要得罪女人。」
魏然嘿嘿笑,也不反駁,反正下雨天打孩子,閒著也是閒著,總要找點有趣的事情來排遣一下,在炎國她也就認識蘇放了,凡是熟人就好下手:「知道就好,記得千萬不要得罪了我,我可是很可怕的喲。」
唐小樓笑著,心表也好起來,魏然總是有這樣的魔力,高興時能讓人和她一起快樂,不高興時,也是極其容易讓人察覺到悲傷:「知道,我沒那麼大膽子。」
魏然就這樣帶著極好的心情,開始了她的整人之旅,本來想稱為報復之旅的,但她們又沒打算下死手,只是想著要讓蘇放吃點苦頭,還是叫整人之旅比較合適。
蘇放坐在玄機殿下,只覺得一陣寒冷,忍不住就打了個哈欠,搖頭四周看了看,沒風也不冷,為什麼覺得陣陣寒意襲來。
唐小樓他們趕到炎國都成時,天剛好黑了,魏然一臉邪笑:「月黑風高夜,飛簷走壁時,正好下毒藥,宜早不宜遲。唐小樓,我這打油詩寫得還不錯吧。」
唐小樓忍不住就是一個白眼遞過去,很難把眼睛嘻笑的魏然,和在宮裡那個寫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的人聯繫到一起:「很好,很好。趕緊走,待會就來不及了。」
唐不樓先把杜瑄抱在懷裡一躍過一宮牆,再帶著魏然飄過了牆:「輕點聲,我可不想還沒接近蘇放就被抓起來,那樣很丟臉。」
「知道了,蘇放住哪裡你知不知道?」
「廢話,只要我想知道,炎國哪裡有個老鼠洞我都清楚,趕緊跟上。」唐小樓一手捏著安神散,一手抱著杜瑄,心裡歎息,沒見過幹壞事還要帶上孩子去參觀的,美其名曰見識一下江湖的險惡。
魏然不以為然,哪有這樣的事情,雖然唐門的消息靈通,但也不至於靈通到這份上:「鬼扯什麼,有時間說大話,還不如趕緊走。」
唐小樓從懷裡掏出張地圖,對照了一下,然後帶著魏然繼續向內宮走,一路上倒也真是平平靜靜,偶爾有侍衛從旁邊過,唐小樓也帶著魏然避過了。
到達玄機殿外的時候,唐小樓把就讓魏然停下來,從側門進入大殿,並且趁著沒人發現躍上了橫樑上,從懷裡掏出春風一渡,小藥末兒順著空氣就飄到了蘇放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