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明月夜,萬畝歸幽
沈醉搖頭,他很仔細,很用力地想了想,他確實沒見過,如果連他大哥都認定了,那麼肯定是表親吧,只是他不知道而已:「我沒見過,表妹叫什麼名字?」
魏然低著頭白了一眼,當初應該說是舊識,幹嘛要說是親戚:「魏然。」
沈醉徹底沒印象,他老爹似乎也沒個姓魏的妻妾,沈醉用力搖頭,想不通的就不想了:「對了,你們打算去哪裡?」
「去採幽山找顧閣主,你呢?」
沈醉苦苦一笑:「還是為了這雙手,去找顧閣主,只是找了多次都沒能見到,這次可能也見不到了。」
唐小樓聽了沈醉的話,立刻就把魏然給賣了:「這回我保你能見到顧閣主,你表妹有歸幽玉笛。」
沈醉聽了眼前一亮,歸幽玉笛,看了這回還真是有門:「表妹和顧閣主見過面嗎?」
魏然瞪了唐小樓一眼,這傢伙讓她很被動,難受死了,回頭一定要好好收拾一番:「是,和顧閣主有數面之緣,承蒙顧閣主看得起我的一管笛聲,於是把歸幽玉笛送給了我。」
唐小樓本來再告訴沈醉,魏然不旦有歸幽玉笛,還有紫竹滄海笛,但是看魏然狠狠地眼神,立馬改了口:「沈醉,你什麼時候出紫歸的,為什麼我們都沒在路上遇到你。」
「路上盤查得很嚴密,聽說是宮裡丟了什麼,路上卡得很嚴呢,你們不要告訴我你們沒遇上。」沈醉這一路走來,多是行官道和大路,所以被盤查得很緊。
反觀唐小樓在江湖裡行走多了,自然知道哪些路是絕少人煙的,所以遇上的盤查自然是少之又少,再加上唐小樓時不時在走過的路上灑點藥,能找到他們蹤跡的人,估計沒幾個。
魏然搖頭,看來錯怪唐小樓了,當初那樣選路是正確的,要不然和找來的人碰個正著,還真是不好決定了:「我們一路上沒碰到什麼盤查的,對了,沒說丟了什麼東西嗎?」
沈醉搖頭,宮裡丟了什麼,怎麼會張榜說出來:「但肯定是件很重要的東西,要不然,皇帝不會為了這個一夜青絲染白吧。」
魏然聽到一夜青絲染白這一句,只覺得心被不輕不重的悶敲了一下,久久在心頭響著悶悶的回聲,有點疼,更多的是酸酸的感覺:「可能是吧,但是皇帝再喜歡那樣重要的東西,如果很久都找不到,還是會放棄吧。」
沈醉先是搖頭,然後是點頭,然後又搖頭,最後還是點頭:「我覺得,杜三不是那種會輕易放棄的人,當然了一件東西,再重要也沒什麼,如果是人就另當別論了。」
魏然聽得心頭打顫,為什麼人就要另當別論啊,對於帝王來說,人和東西應該沒啥區別吧。魏然雙手合十暗暗祈禱,就當她是件東西,忘了好,忘了好:「那個,帝王身邊什麼樣的人沒有,就算是個人也容易忘記吧。」
唐小樓在一邊聽得好笑,滿身傷又不得不忍著,一笑就會牽動傷口,只能一邊摀住嘴巴,一邊很細微地抖動身體,憋得異常難受:「我覺得不會忘,如果是個與眾不同的女人,估計一輩子都忘不了。」
沈醉深有感觸地點頭,微歎息著說了一句:「是啊,如果是可人海裡從來沒見過,也不可能再出現的女子,肯定是永生難忘。」
魏然瞪唐小樓,哪壺不開提哪壺的傢伙,要不是看他一身傷,她真想一腳踹過去算了:「唐小樓,你一點都不疼嗎?」
唐小樓閉嘴,示意他再也不說一句話,心裡卻笑翻了天,杜瑄也在一旁瞇瞇笑著,然後又回頭對上唐小樓的眼睛,說了一句:「小樓叔叔,有時候受傷也是很幸福的。」
唐小樓啐的一聲,衝著杜瑄狠狠瞪了一眼:「你才兩歲,知道什麼,一邊兒去。」
一路笑笑鬧鬧,倒也平安無事地到了采幽山,玉笛一響依然是那位叫采雲的姑娘划著小船出來接他們,那姑娘依舊是一身湖水藍的衣裳,只是這回的顏色比上回更淺一些,更襯得人清爽幽靜。
「姑娘,您來了,閣主前些日子還念叨您呢。」采雲一邊划著小船,一邊看著魏然,眉梢眼角儘是淺淺的笑容。
魏然歪著頭,心裡暗笑,如果顧奚山知道她這回來幹嘛的,估計就不會這麼期待她的到來了:「顧閣主,這些日子還好嗎,很久沒見了,也不知道他近況如何。」
采雲把船靠到了岸邊,搭著魏然的手,帶著魏然下船,一邊笑著回答魏然的話:「回姑娘,閣主一向都好,只是近來總有宵小來,也幸好有雲霧蓮華陣,這些人才沒擾著閣主。」
魏然一行人走到歸雲峰上,陽光正在歸雲閣上潑灑著金黃的光輝,一時間仿如聖境一般,讓人感覺到無比的寧靜與安然。第一回來歸雲峰的沈醉更是看得癡了,半晌後才喃喃低語般地說了一句:「朝也清閒,晚也清閒,閒去採納看雲歸,怪不得會有這麼一句,原來歸雲峰的景色真是這麼絕美。」
「小姑娘,你來了,怎麼沒跟杜三一起來?」顧奚山看著魏然心情特別好,總覺得看到魏然就像是看到了當年的青娘,只是青娘的美貌,魏然沒有,但那簡淡的眉眼卻似了十成。
魏然坐在椅子上,看著顧奚山笑得分外明燦,將杜瑄交給采雲抱去睡,魏然決定要跟顧奚山好好談談不得不說的往事:「顧閣主,我來是想問你一些事情。」
顧奚山忽然就皺眉了,坐在椅子上歎氣,他就知道這小姑娘一臉壞笑,肯定沒什麼好事:「你這麼遠來,累了吧,還是先休息一兩天,然後有什麼事再說吧。」
魏然點頭,既然不說那件事,說說別的事也一樣:「那個,我聽唐小樓說,顧閣主功夫很好,而且精通醫藥天文、奇門遁甲、易經八卦,我想把杜瑄托付給顧閣主,請顧閣主在閒的時候,順手教他兩招就行了。」
顧奚山端起茶杯細細抿了一口茶,卻是先搖了頭:「杜瑄的根骨我還沒看過,看過了才能給你答覆,老夫一生不曾收過徒弟,要收也得收個根骨極佳的弟子。」
「不管收不收杜瑄做徒弟,教他幾招還是可以的,顧閣主說是吧。」魏然這時候才發覺,大抵做娘的人都一樣,事事為孩子著想,處處為孩子鋪路,總想讓孩子過得平順健康。
顧奚山無奈地點頭,他一輩子輕閒自在,卻沒想到人到中年了,還要教個才兩歲的娃娃,早知道他當初應該帶兩個弟子,把杜瑄丟出去就行了:「小姑娘,你越跟杜三一起生活,越像杜三了,一樣的會算計,一樣的讓人無法拒絕。」
魏然神色一黯,拿著杯子的手就抖動了一下:「不要說我了,對了,你看這是一位朋友,來求醫的,叫沈醉。」
「小姑娘,我是不隨意行醫施藥的,你不知道嗎?」顧奚山知道沈醉是誰,當年江湖上有名的青衣公子,十三、四歲的時候執一柄寒玉為骨,冰繭絲為面的扇子行走江湖,曾經倒還真是讓人羨慕的少年俠客。
魏然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跟小說裡寫過的那些故作高深莫測的傢伙一樣,一定有很古怪的條件:「可是……嗯,對了沈醉你是哪裡不舒服,用得著來采幽山尋醫問藥嗎?」
沈醉一臉無奈:「我的手一直沒動過,你沒發現,早年前跟孤月齋的人過招時,用毒藥截了大脈,自那以後雙手就不能再動了。也去唐門問過,用的藥是很普通的毒藥,只是截斷血脈他們沒有辦法用解藥,所以才來求顧閣主。」
「你的事,我知道,孤月齋的手段,我也解得,只是你能拿什麼東西來換呢?」顧奚山果然在魏然期待的眼神中,說出了魏然預料之中的話。
沈醉搖頭,顧奚山什麼沒有,他實在想不出可以拿什麼東西換:「我所有的東西,只怕顧閣主都看不上眼,不提也罷了。」
「你倒是實誠,既然是小姑娘帶你來的,我也就給這個面子了,你的手我醫了,未來十年你就呆在采幽山聽我差遣吧。」顧奚山一臉理所當然,沈醉現在才十九歲,十年裡稍加點撥,然後再放出去必然是一代宗師了,那時候江湖裡又有風浪可看,何樂而不為。
沈醉沒想到顧奚山這麼輕描淡寫地就答應了,怔在那兒直到魏然推了他了把,才訥訥地說:「謝過顧閣主,能聽候顧閣主差遣,沈醉榮幸之至。」
顧奚山忽然想起來,沈醉的功夫同樣好得沒話說,如果治好了,將來說不定就可以把杜瑄打發給沈醉,倒也省了他的事兒了:「你先跟采雲去後面休息,明天我再細看看。」
顧奚山講這話兒的時候,只覺得將來會更輕鬆,卻沒想到,將來會為了教杜瑄功夫,而跟沈醉天天搶來搶去,更想不到杜瑄真是塊練武好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