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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深宮遠又是江湖 第五十四章 留淚書,與君離別 文 / 弈瀾

    第五十四章留淚書,與君離別

    魏然本想著趕緊走的,可是走的時候,唐小樓卻深深看著她,又看著紫宸殿的方向,很輕地說了一句話:「魏然,你就這樣走嗎?那個人,你都不需要留兩句話給他嗎?你不怕他會擔心,然後四處尋找你嗎?」

    魏然心想,我那兩字拿得出手不用你說,我早寫了,但顧雨弦是個十里八鄉出名的書香女子,不好這麼說。只好看著唐小樓,面帶悲傷的說:「我寫不下去,要不我念,你幫我寫好不好?」

    唐小樓點頭,轉身去找來了筆墨,眨著眼睛看魏然說什麼:「你要寫什麼,快點,萬一被人看到了,我們就走不成了。」

    魏然在恆恩殿踱著步子,迎著月色想了許久:「皚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淒淒復淒淒,嫁娶不須啼。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註:文君《白頭吟》前後四句,中間的扔掉了)

    唐小樓寫完後看了許久,雖然他算是唐門裡沒讀多少書的,但那句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卻依舊是深深打動了他的心,這樣一個聞君有兩意,就去決絕的女子,究竟要得了怎麼樣一個一心人,才不會枉負了深情:「魏然,我今天才發現,還不夠瞭解你,這樣的詩句,不是普通女子所能寫出的。」

    魏然扁扁嘴,很想說本來就不是我寫的,想了想覺得自己的情形和文君還真是相似極了,在古人眼裡一樣的失節,一樣的沒有遇上那個一心人,這詩句還真是貼切:「另外,弄點水灑上面,要讓杜三知道,我是傷心欲絕才不得已選擇離開的。」

    唐小樓愣愣看著魏然半晌,不由得啐了一句:「真是個沒心沒肺的女人,你這樣會讓杜三傷心難過死。」

    魏然回首嬌媚笑,那一笑的光輝流轉,似月色下一池粼粼波光慟動人心:「不會的,帝王無情。」

    唐小樓雖然不想說杜三的好話,卻也明白杜三待魏然有情,而且再誠摯不過:「魏然,你心裡明白,杜三待你情深義重。」

    魏然橫掃了唐小樓一眼,她不過是想說服自己離開,唐小樓就不能順著些:「我明白,可是…這地方容不得,唐小樓,你也應該明白吧。」

    「我明不明白都沒關係了,快點走吧,杜三的功夫太好,如果被他發現我們都走不了了。」唐小樓一路藥粉開道,誰又能真攔住他,只是在這皇宮裡還是收斂點好,萬一被杜三逮個正著,那可就不是小事情了。

    「唐小樓,我想再去看他一眼。」魏然現在不明白自己怎麼想的了,明明說了不要這個人了,卻在走的時候不值得了。看著睡在唐小樓懷裡的杜瑄,魏然更想去再看杜三一眼。

    唐小樓搖頭,這女人真麻煩,雖然覺得麻煩,卻還是帶著魏然到了紫宸殿:「我點了香,你有一刻鐘,趕緊的,過了時候你就繼續在這兒呆著吧。」

    魏然也不答話,只是輕輕走了進去,杜三趴在桌上,滿屋子堆得雜亂的奏章裡,杜三竟然也讓魏然感覺到了零亂,這樣一個對乾淨、整齊四字貫徹始終的人,竟然也顯得零亂了。

    或許,他們都一樣,不適合這個地方,只是杜三已經走不開了,而她還可以在這個時候,在還沒有陷得太深的時候,選擇離開。

    「青夜,你是第一個走進我心裡的人,只是你很不負責任,走進了心裡又給了我很多承諾,卻沒有一件真正做到了。一生一世只一人,其實在我們那兒也是個很美的神話,只是一開始就奢望了,於是當你無法做到的時候,自然就會絕望。」魏然坐在杜三身邊,替杜三收拾好零亂的頭髮和衣衫,手指輕輕拂過杜三的眉眼,那裡已經不再有當初的閒散與懶慵。

    「對不起,我還是決定要走,杜瑄橫豎不是你的兒子,我就帶他一起走了。」魏然緊緊抱著杜三,從前總是杜三緊緊擁著他,這一次就讓她來抱一抱杜三吧。

    淚不知覺地就從眼裡滾落,沾濕的杜三的衣襟,魏然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不讓自己放聲哭出來:「青夜,我那句話,還有用。如果累了,我在江湖等你。」

    離去腳步異常沉重,每一步魏然都覺得心快要被撕碎了,明明是自己選擇離開的,為什麼會這麼痛。再回首看了一眼紫宸殿以及那個曾經溫眉舒眼的男子,這個地方,曾經有很多美好的記憶,只是如今都變成了疼痛壓在她的心上。

    「青夜,原來我也是會疼的。」說完這句,魏然再也不許自己回頭,就算心裡叫囂著,也不容許。抬頭看著殿外的唐小樓,含著淚眼衝他一笑:「唐小樓,我們走吧。」

    唐小樓走在魏然身後,搖頭歎息,這女人也動了心,卻太過清醒了,這個皇宮裡容不下清醒的人:「咱們去哪裡?」

    「時光過客,你不是說他們的主樓在紫歸麼,我們連夜探訪你說怎麼樣。」一直沒有機會去,既然要離開了,總要抱著點希望去看看,到底是不是和她同來的人。

    唐小樓搖頭說道:「不怎麼樣,你當時光過客的主樓是你家呀,說進來就進來。」

    「你連進皇宮都跟進自家後院似的,還有什麼地方不能去。」魏然覺得唐小樓這人要逼,不逼他他就會溜過去。

    唐小樓低頭歎息,恰好看到懷裡的杜瑄,這才想起自己還抱著人家的孩子,這叫什麼事,魏然這女人就吃定他了:「好,我帶你去,可是不保證結果。」

    「帶我去就行了,如果那個什麼沈爺真是我的親人,他就會自己跑出來見我。」魏然有八成的把握那什麼沈爺是現代人,否則不會用連鎖的經營方式去經營時光過客樓,而且很多建築是西方風格。

    夜闖時光過客樓,江湖裡時光過客樓已經屹立十餘年,卻從來沒有人敢在半夜闖進時光過客樓。唐小樓一邊撒藥,一邊搖頭,要是被他家的人知道,他帶著人夜闖沈爺的地方,只怕會被生烤了:「到了,這裡就是問天居,傳聞中時光過客樓沈爺住的地方。接下來看你的了,我可告訴你,我沒藥可撒了,如果這個什麼沈爺不是你的親人,我們就交待在這兒了。」

    「沒事,你不是還有暴雨梨花針嗎。」魏然走近問天居,發現房子果然是中式風格裡帶了些西方建築的影子,於是從懷裡掏出玉笛,橫在嘴邊吹了曲最耳熟能詳的曲子《小燕子》。

    剛起個調兒沒多久,裡面就風似的走出一個人來,看著正在吹笛的魏然一臉激動,魏然看著走出來的男人,放下笛子笑著說了句:「天王蓋地虎。」

    那人竟然愣愣地說了一句:「寶塔鎮河妖。」說完才反應過來,於是笑著告訴魏然:「我叫沈悅塵。」

    「我叫魏然,你是哪一年的?」一句寶塔鎮河妖讓魏然笑得更加燦爛,如果不是來自同一個地方,絕對不可能接得這麼快,而且完全是下意識的就說出來了。

    「98年,你呢?」

    魏然衝過去,和沈悅塵勾肩搭背,笑兮兮地說了一句:「同志,總算見著你了,黨和人民總算還是沒有忘記我的,我是09年,你竟然比我早了十一年。」

    沈悅塵搖頭笑著:「這話應該我說吧,黨和人民總算把你送過來了,算是沒有忘了我,也不枉這麼多年我堅持地下工作,政府把你送來做我的戰友了。」

    沈悅塵抬頭看了魏然不遠處,一個抱著孩子陷入呆滯狀態的男人,手指了指:「這是你家男人?」

    「不是,孩子是我家孩子,男人就不是我家男人了。那是唐小樓,唐門老六。」魏然這話才說完,就覺得沈悅塵臉色一陣蒼白,於是魏然笑得格外燦爛,輕聲說了句:「你不是也噁心唐小樓這人吧。」

    沈悅塵看著魏然,很誠實地點頭,指著唐小樓不敢相信,這個抱著孩子一副奶爸樣的男人就是唐小樓:「他真是唐小樓?」

    「如假包換。」

    「我的老天爺啊,你怎麼認識這人的,你就不擔心吃不下飯?」沈悅塵突然想起,魏然剛才說的,孩子是她家孩子:「那是你兒子?你才多大,怎麼就有孩子了。」

    魏然這也才算起顧雨弦的年齡,貌似才十七、八歲吧,孩子都兩歲了:「這身子才十七吧,孩子叫杜瑄,今年兩歲還不到。」

    「杜瑄?對了,你這大半夜的闖進來,不怕被抓起來,下回別這麼衝動了。」沈悅塵覺得這名字像是在哪裡聽過,但是又沒有太多印象。

    「有唐小樓在,哪兒去不得。」唐門的毒藥,實在太厲害了,所到之處所向披靡啊。

    沈悅塵倒是點頭,唐門的毒藥,他也算是見識過,趕得上生化武器了:「就怕陰溝裡翻船,下回別再這樣四處亂闖了,有個萬一,黨剛送來的同志就面臨著壯烈犧牲的下場。」

    「知道了,老同志,下回我會注意的。」

    「叫上唐小樓,進來吧,怔在那兒發呆算什麼事。」魏然於是回頭叫了唐小樓一起進問天句,唐小樓呆呆地走著,到現在還沒弄清眼前到底啥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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