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分道天涯()
第二天清早,杜三看著在茅屋裡游來晃去的魏然,心頭暖暖地感覺之下,卻有著淡淡悲涼。魏然準備了很多吃的,甚至還有一隻不怕死的小魚兒,主動跳進了魏然在小河邊刨下的陷阱裡,有葷有素,清香四溢。
杜三也不說話,只是默默看著魏然在屋子裡走走忙忙,以及魏然臉上偶爾有的一抹笑容。
「青夜,你這們看著我幹什麼?」魏然偶然間停下手時,發現杜三看著她,臉上的神色清廣而安然。於是魏然也染上了燦爛的笑容,身後陽光為底,在杜三的心裡投下燦爛的記憶。
杜三掀開手上的繃帶,看了眼已經癒合的傷口,一條白色的傷痕橫桓在那兒,提醒他,曾經受過傷:「雨弦,如果我只是杜三,你願意隨我海角天涯嗎?」
海角天涯,原來恆朝也有海角天涯一說嗎,魏然想了想,誠實地點頭,如果杜三真只是個與眾不同的乞丐,或許她真的會願意和杜三天涯海角的走下去:「如果是杜三,我是願意的,但你卻還是青夜,也是恆朝的皇子,或許有一天,還會成為…皇帝。」
「不知道為什麼,漸漸地,我竟然覺得你不會喜歡那個地方,在昨夜說起杜家的恩怨時,你的臉上是滿滿地抗拒與厭惡,所以,我才更想明明白白地告訴你。」或許,在心裡已經把魏然放到了和他平等的位置上去對待,才會在昨夜,說了那些話,杜三微微仰起頭淺淺地笑,現在他已經有一點點後悔了。
魏然衝著杜三露出感激地笑容,她應該謝謝杜三,否則真隨了杜三回到紫歸城,她也只能陪同一路走下去吧。但是,杜三卻選擇了坦明一切,並且溫和地放她離去:「青夜,謝謝你,除此之外,我不知道還應該說些什麼。」
「我只是不希望有人在我身邊時,心卻在很遠的地方,需要去猜測、去琢磨。」杜三把真話放在心裡,說出來的,永遠都不不輕不重的話。他所處的環境決定了,他必需這樣,越是在心裡看重的,越要露出不經意的情緒。
魏然把一切整理好以後,輕輕坐在杜三身邊,身上的衣服已經髒了,臉上也有著微微的塵土,只一雙眼睛卻明亮如故:「青夜,在那裡活得很不易吧。」
杜三茫然地看著前方,搖搖頭:「不知道,或許習慣了,已經沒有感覺了。」因為,已經習慣了把心藏在很深的地方,所以也就不會再有傷痛的感覺了。
魏然從袖子裡掏出紫竹滄海笛,輕輕橫在嘴邊上,吹出地是一支旋律很熟悉,卻已經忘了名字的曲子,在淡淡清風中漸飄漸遠。魏然的眼神裡有微微的憂傷,這支曲子,讓她想起了父母,雖然努力不讓自己去想,但思念,真的像那句詩:故鄉的歌,是一支清遠的笛總,在有月亮的晚上想起。
「這支,是什麼曲子?」
魏然揚起頭,笑容中有一點點離別之前的落寞感,搖搖頭揮去那些莫名的思緒:「已經不記得了,是和朋友分別時曲子。」
空氣中忽然飄來了南海洗塵香的氣息,本來應該是很熟悉的氣味,只是這個時候,杜三卻不想從空氣中捕獲到:「雨弦,寒青他們近了,你走吧。」
魏然把歸幽玉笛遞給杜三,既然那個顧奚山在江湖上名頭那麼響,想來這支歸幽玉笛,將來一定能幫到杜三:「顧奚山究竟是什麼人我還不知道,但是既然他的名頭這麼有用,這支笛你拿著吧。」
「雨弦,這支笛你拿著,江湖上波深浪急,將來一定會有用,而宮廷,不是一支笛可以左右的。」杜三搖搖頭拒絕了,不是沒用,只是杜三覺得魏然肯定不能回到鹹遠去,而一個姑娘家江湖裡行走,沒有些依傍實在危險。
魏然也不勉強,收回歸幽玉笛,又從懷裡掏出了紫竹滄海笛,都是顧奚山送出手的東西,想必有一樣的作用:「青夜,不要再拒絕了,就當只是朋友,我也希望你平安。」
杜三接過紫竹滄海笛,看著魏然露出了一個從來沒有過的真誠笑容,發自內心的溫暖柔和:「雨弦,如果累了,我在紫歸等你。」
魏然笑嘻嘻地接了一句:「青夜,如果累了,我在江湖等你。」
說完轉身離去,不讓杜三看到眼裡的不捨,雖然只是短短的相處,杜三也是個平時不多話,且不愛笑的人,可就是這麼一個人,溫溫淡淡地,一旦習慣了,就很難離開。魏然忽然發現,她竟然很難過,江湖、紫歸,這兩個詞似乎都同樣沉重。
杜三握著紫竹滄海笛,心在疼痛,身體在微微顫抖,站起身走向了與魏然相反的方向,寒青和寒微正在迎面趕來。
「主子,可找著你了。」寒微翻身下馬,卻發現只有杜三一個人站在那兒,不怒不樂,看不出一點點情緒。
寒青也發現了魏然不見了,很想問一句,卻在看到杜三的眼神時,把肚子裡的話塞了回去:「主子,請上馬。」
「主子,夫人呢。」
寒微話才問完就被寒青給帶開了,杜三抽出懷裡的劍,刷地迎了上去,眼裡迸發出寒芒,讓寒微不寒而悚:「以後,不許再問。」
而另外一頭,魏然竟然老遠就看見了在樹上趴著睡覺的唐小樓,唐小樓雖然睡著覺,但是週身卻架著一張青灰的網,讓人一看就覺得毒得很。
魏然剛想默默地從樹下溜過去就算了,唐小樓卻在樹上懶懶地問了一句:「姑娘,我們見過吧。」
魏然無語,這話怎麼這麼耳熟呢,貌似電視裡搭訕的人都用這樣一句話,翻個白眼,打算當作沒聽到,走過去就算了,可是唐小樓沒打算這麼輕鬆地放魏然過去:「我記起來了,在梅山見過一眼。」
「唐公子還真是記得清楚。」魏然心想,您老人家就不能忘了,她一向來希望牙好胃口好,不希望看到什麼噁心的事,讓自己吃不香睡不著。
「因為顧閣主的玉笛在你身上,我能不記得嘛。不如你說說和顧閣主什麼關係,放心,我向來很守秘密。」唐小樓收起唐門的絕頂毒網,然後笑嘻嘻地站到魏然身邊,一臉的希冀。
魏然歪著頭看著唐小樓,瞇起眼睛笑了笑:「你真能守住秘密?」
唐小樓歡快地點點頭,然後繼續用期待的眼神看著魏然,卻見魏然很神秘地貼近唐小樓,在唐小樓的耳朵邊上說了一句:「我也能。」
唐小樓很久才反應過來,用手指著魏然半晌,才好不容易說出一句話來:「姑娘,留下名字來。」
「我為什麼要留下名字來?」
「想我唐樓闖蕩江湖數年,像姑娘這樣能守秘密的人,不認識一下,實在太遺憾了。」唐小樓似假還真的說著,眼裡的笑容慧黠而灼熱。
魏然揚起頭,抽出懷裡的玉笛,不留神就給自己取了個和武俠小說裡的人物一樣響亮的名號:「以後,我就是玉笛仙子魏然,至於以前是誰嘛,我忘了。」
「好,忘得好,我叫唐小樓,唐門老六,你可以叫我唐六。」唐小樓說著就像哥們似拍了拍魏然的肩,彷彿很早之前就認識了魏然一樣,熟諗得很、親近得很。
魏然看了眼肩頭的手一眼,然後瞪著唐小樓:「我又不是百毒不侵,你可不要靠我太近。」
唐小樓無辜地笑了笑,拉了拉袖子和衣襟,示意魏然他沒藏著毒藥:「唐門的毒藥,最毒,也最安全,如果我不想毒的人,天天蹭上來也啥事沒有,我想毒的人,逃千萬里遠也逃不開。」
「聽起來很厲害嘛,對了,你們唐門是不是有個淬毒的暗器叫暴雨梨花針?」武俠小說中,唐門最厲害的暗器,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既然到了江湖,還能見識到唐門,當然要好好見識一番。
唐小樓狐疑地看著魏然,他們唐門才研究出來沒幾個月的暗器,甚至還沒有公開對外用過,魏然怎麼會知道。一想到顧奚山,又有些坦然,如果顧奚山告訴魏然的,那倒是可以理解,萬畝歸幽閣主顧奚山,向來是個手眼通天的傢伙,而且和唐門的長老們關係也很親密:「想不想見識一下?」
魏然眼裡閃著興奮的光芒,連忙點頭:「好啊,好啊,我早就想見識一番了。」
唐小樓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小的銀盒子,上面嵌著幾顆璀璨的寶石,無論如何也無法讓人聯想到暴雨梨花針這樣的大面積殺傷性暗器,魏然不由得佩服,這年頭的能工巧匠還真是讓人服到五體投地啊。
「等我換盒沒毒的針,打穴是很有效的。」
換好針,唐小樓示意魏然走遠點,直到魏然走了百餘米遠,才點頭放開了手裡的機關,漫天的銀針如風裡的松針一樣,隨處飛舞,寒光閃閃中讓人不寒而慄,這還是沒淬毒的,如果淬了毒的,百米之內沒有人能躲過。
唐小樓收好銀盒子,不無得意地看著魏然:「怎麼樣,很漂亮吧。」
魏然無語,這麼嚇人的暗器,唐小樓竟然輕飄飄地問一句,漂亮吧!魏然不得不暴出一句網絡用語來:「你們唐門的人就一個字,雷……」
這下輪到唐小樓發呆了,雷?扭著頭看看天,看看地,又看看四周,心說天氣很正常嘛,沒風沒雨,更別說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