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劍台秋風()
八月十五,梅山之約,中秋的月色高掛在劍台之上,各門各派的少年英俠群集於劍台。劍台上的氣氛幾乎讓人無法呼吸,各門派的掌門人坐在劍台旁邊,表面上有說有笑的看著場中央,眼底卻是波瀾暗湧,誰都憋著一口勁兒,要高別人一籌。
「顧閣主大駕啊,這十年就沒怎麼見過,看來功力又有精進。」說話的是青微劍派,杜三的師父原深海,笑得臉上是一團和氣。
「歸幽閣早已經散了,原掌教就不用再叫顧閣主了,若看得起,叫我聲顧老弟,要不叫老顧也行。」顧奚山淡淡一笑,不正面相應,江湖中人,顧奚山看得多了,這些人,越理越有勁。
原深海毫不在意地坐下,嘴裡卻沒肯落下:「顧閣主的威名,也不只是歸幽閣。」
這邊挑撥了顧奚山,原深海又回頭看上了唐慕風,挑眉一笑:「唐二少,最近在息鳴山做得風生水起,果然是英雄在年少啊。」
唐慕風嘴角抽搐,想起當時的畫面,臉色刷白,唐小樓的手段,不僅外人看了噁心,他們自家人看了,也好不到哪裡去:「哪裡哪裡,那都是小樓不懂事。」
「唐門小樓,一紙折扇,一襲白衣,可是迷死了一堆江湖俠女,怎麼能說是不懂事。」原深海其實很喜歡唐小樓,在原深海眼裡,唐門也就唐小樓還有那麼點意思。
唐慕風轉過頭去,再也沒有話應對,唐小樓的確有本事讓人噎死。
原深海對唐慕風的無言以對非常滿意,繼續轉過頭去撩撥下一個坐在他身邊的人,祁門掌教郭幽山:「郭掌教,最近睡得還好吧,聽說你的大弟子,在江湖上狠狠出了番風頭啊。」
風頭?!郭幽山心底真想一掌過去,卻還是只能嘻嘻笑著:「原掌教說笑了,哪裡比得上原掌教的弟子。」
杜三冷眼看著原深海一席一席招惹下去,心裡實在覺得好笑,平時在青微劍派,原深海其實算是個嚴肅的人,卻不知道為什麼,到了外邊,就是一副見人惹三分的樣子,恨不得把江湖人都招惹一遍才算甘心。
「寒青,你去跟原初說一句,讓青微劍派收斂點,惹毛了江湖人,到時候誰也顧不上他們。」杜三淡淡的聲音彷彿像是在說著不相干的人,只因他早就明白,對於看重的人,越要看得淡,否則只能陷那人於萬劫不復的境地。
寒青應聲就去了,今夜的重頭戲也就隆重開場了。
魏然瞪大眼睛,卻很鬱悶地發現,場裡的光線太弱了,月色一點點,燭火一點點,聽說習武的人眼神更好,可是她卻是只能看見幾個黑影在場中飛來打去,什麼有名的招式都看不出一點來,甚至,連傳聞中翩翩少年俠客也沒能看清楚面容。
無聊地蹲在椅子旁邊,用小棍在地上亂畫,一會兒畫個kitty,一會兒畫個米奇,一會兒又全抹平了畫起素描來。
杜三不由得伸出頭來看了一眼,昏暗幽微的燈光之下,魏然低著頭,一襲微青的衣裳鍍上一層溫暖的光芒,和平日似乎有一點點不同:「雨弦,你在做什麼,很悶嗎?」
「看不清楚,只有影子在飛來飛去。」鬱悶的表情在有些暗的燈光下,格外的引人注目,魏然完全沒有看到,杜三眼裡閃過的那一點點微笑,低著頭就疏忽了過去。
杜三朝魏然招了招手,笑得燦爛異常:「過來,我帶你到近點的地方去看。」
杜三這話一出來,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怎麼會生出這樣的念頭來?雖然不明白,但是既然說出口,他當然也不會收回。
「好啊。」有武打片看了,魏然勉強提起一點點興趣來,沒電視的年代裡,只能看真人秀了,這也是被逼無奈啊。
杜三勾著魏然的腰,輕輕一帶,就把魏然帶離了坐位,輕輕一飄就到了站邊的一顆高樹上,魏然驚呼過後往杜三的懷裡靠了靠,杜三把手攏了攏緊,將魏然抱得更緊:「現在能夠看清楚了吧!」
魏然點點頭,果然清楚多了,只是那些人的招式太快了,還是有些模糊,可貌似也不能再近了:「清楚了,青夜,他們誰會贏呢?」
「單以功力論,青微劍派的許之言更出色些,但如果從招式上看,劉一飛更精妙些,難說是誰會贏。但是他們已經過了幾十招了,劉一飛如果再拿不下,贏的可能就是許之言。」青微劍派,果然還是更出色點,只是招式有些不能見人。
「那,許之言贏面可能會更大,那是寒青、寒微的師弟吧!」看來還是不如寒青、寒微,因為許之言的招式魏然還能看清楚一點,但是寒青、寒微的招式,大白天她也是一點都看不清楚。
「是師兄,寒青和寒微是青微劍派最小的弟子,也是青微劍派原深海的兒子。」原深海,表面上看來那麼嘻哈,其實還是個有心計的吧,誰都知道,做杜家的侍衛並不是那麼簡單,而且很有可能會有性命之危,可還是把寒青、寒微送到了杜家。
「啊……分出勝負了嗎?」
場中的兩人已經停下,在魏然看來,沒有勝負,兩人都站在中央,很輕鬆的樣子。
「許之言輸了,青微劍派的弟子,已經不如從前了。」
「今天還有幾場?」
「還有三場,最後一場是決賽。」整個梅山之約,其實不過十餘場比賽,能上劍台,其實已經算是實力的一種認可了,只是這些年,水分越來越大了。
「決賽?很精彩嗎?四年前,唐小樓是怎麼贏的?」魏然好奇到了極點,那樣誰聽著都要噁心上三天的人,四年前怎麼贏的,聽說功夫不怎麼樣啊!
杜三瞪了眼,卻發現全落到了魏然的頭頂上,當事人一個勁兒朝場中看:「唐小樓,功夫一般,唐門名頭太響,但劍台有規定,不能使毒傷人性命,唐小樓還是用了藥,不是毒藥是麻沸散,沾上一點就沒了力氣,誰還能是唐小樓的對手。」
在劍台那一回,算是很正常的用藥,雖然後來唐小樓拭勝利,被質疑過,但想起唐門中人的手段,評議長老們還是一致承認了唐小樓為那一界梅山之約的勝出者。
再後來,唐小樓屢屢在江湖上做下一些讓人噁心的事件,讓當時那幾位評議長老們,現在還不無得意的覺得當初慧眼識人,噁心是噁心,能人人聞之變色,就沒弱了梅山之約的名頭。
魏然低頭笑了笑,這人還真有點急智,像是做慣了腦筋急轉彎的人,腦子倒是靈活得很:「噢,什麼時候要見見唐小樓,這人很有意思。」
他們噁心他們的,魏然還是深深覺得唐小樓太好玩了,如果不認識認識,真枉費了金大俠的武俠小說,唐門不論在小說裡,還是在這個沒有記錄的時空裡,都是江湖中亦正亦邪的一撥人。
越是這樣的人,性情越是真實,不用過多的猜測,這樣的關係,才是魏然所喜歡的,杜三這個人不好就不好在,總是需要別人去細細揣測。
杜三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歎息之後,才輕聲說了句:「唐門中人,值得認識的很多,獨獨唐小樓,最好還是行同陌路比較好。」
「這樣啊,那好吧,什麼時候青夜帶我去認識唐門其他人吧。」魏然聽了杜三的話,理所當然的就回了這句話了。
「雨弦,勝負分出來了。」
「是誰贏了?」睜大眼睛看了很久,還是沒看出到底是哪派的人!
「一個小門派,傅歸雪。」門派雖然小,傅歸雪的大名,這幾年在江湖裡還算是挺響亮,還算是個挺正常的人,不至於再出現唐小樓那樣的怪胎。
「傅歸雪?」不由自主,魏然就想起了古龍小說裡的傅紅雪。
「擅使劍,最好的功夫是點穴,飛花摘葉不用近身。」飛花摘葉,杜三不屑的笑了笑,這本來就是用來哄騙初出江湖的少女的把戲,哪裡真有那麼神的手法。
一說飛花摘葉,魏然就想起很多武俠小說裡傳聞的人物,最有印象的就是黃藥師,隔空打穴的功夫,就像杜三剛才形容的那樣:「那就這樣結束了?」
「還有一些活動,無趣得很,我們先回弄梅閣吧。」
杜三叫了寒青和寒微,打個招呼就回去了,接下來無非是些賞月、飲酒再互相吹捧一番的聚會,向來沒什麼意思。
魏然卻不捨地看了眼場中,那些吃的看起來很美味的樣子,她今天晚餐沒吃什麼呢,真想嘗嘗,不過想想也搶不過那些人,還是回弄梅閣啃蘋果吧。
魏然沒想到,杜三沒有帶她回弄梅閣,在中途又轉了地方,來到一個清靜安寧的地方。正在魏然打算問上一問的時候,杜三開口了:「雨弦,離開梅山,我們就不能再回鹹遠了。」
「啊?要去哪裡?」
「紫歸城。」雖然不願意回去,可是卻容不得他不回去了,再不回去,他就只能做別人盤子裡的菜了,再討厭這些,最終也還是要面對。
紫歸?那不是都城嗎,聽說是帝京嘛,怎麼突然要回去,魏然不明白:「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