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致命威脅
大漠,耶律洪基的斡魯朵,耶律洪基正與群臣歡宴。
對於耶律洪基來說,這段日子倒了霉運,遼國先是在雄州吃了大敗仗,緊接著就是丟了歲幣。不過,耶律洪基仍是忍了,從幽州回到大漠準備過完炎夏,再回幽州。
契丹人耐寒不耐熱,一到夏天,就會到大漠中來避暑。避暑就是玩樂,國事不會太多,日子過得輕鬆自在,除了打獵,就是與群臣宴飲。
吃喝了一陣,耶律洪基有了幾分酒意,群臣的話也多了起來,有大臣開始罵起來:「哼!南人可恨可惱,尤其是那個吳驥,敗壞了大遼的好事!」
「這個吳驥先是解了雄州之圍,後是劫了歲幣,狠狠打大遼的耳光,實在不是東西。要不是大局如此,我一定要擰下他的狗頭。」
「南人馴順了一百多年了,就這吳驥最不是東西,屢屢壞大遼的好事。」
「說起南人,那跟羊羔一樣,膽小如鼠,見了大遼的勇士就要逃走。即使一個吳驥也成不了大事,早晚有覆滅的一天。不要說他,莫要攪了我們的酒興。」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不如說些歡喜的事兒。」
耶律洪基右手一擺,群臣不再議論,打量著他,靜等他說話。耶律洪基掃視一眼群臣,道:「當此飲酒之時,莫要說掃興的說,說點歡喜的事兒。這個吳驥雖然給大遼添了些麻煩,卻也成不了氣候,早晚要覆滅,先讓他多活幾天。」
端起酒杯,道:「干!」
「干!」群臣舉杯遙祝,仰脖飲盡,好不快活。
「滋!」耶律洪基美滋滋的放下酒杯,接著道:「有吳驥這樣的人也好,要不然,一群狼與一群羊鬥,太沒興致了。」
「哈哈!」群臣發出一陣猖狂的笑聲:「大遼的勇士是狼,南人是羊!」
「朕向你們保證,要讓吳驥不得好死!」耶律洪基的酒意上來,話也多了起來:「他再也不可能破壞大遼的好事了。」
就在這時,一個親信快步進來,一臉的懼色,不得不強忍著,沖耶律洪基行禮,道:「稟皇上,淶水的馬場給南朝襲擊了。」
「哈哈!」耶律洪基有了幾分酒意,沒有聽得太明白,不由得笑起來。剛笑出聲,立即反應過來:「你說甚?淶水的馬場給南朝襲擊了?這可能麼?」
「淶水馬場離宋境好幾百里路呢,南人有那膽麼?」
「南人膽小如鼠,哪有膽子進入大遼境內,肯定是你們偷懶,謊報軍情。」
要劫淶水馬場,就要深入遼境,這對一向視宋朝膽小如鼠的大臣們來說,那是天方夜譚,他們寧願想信太陽從西邊出來,也不會相信宋朝會襲擊淶水的馬場。
「稟皇上,吳驥襲擊了淶水的馬場。」又一個親信進來稟報。
耶律洪基一個激靈,酒也醒了,其精明的一面就表現出來了,眼睛一翻,精光四射:「此話可真?」
「稟皇上,吳驥在襲擊馬場後,分兵出擊,又襲擊了大遼十二個軍營,殺死大遼勇士當數千,擄掠大遼戰馬上萬,糧草無數,全身而退。」又一個親信進來稟報。
「你說甚麼?襲擊了十二個軍營,還不算馬場?」耶律洪基猛的站起身來,鬚髮怒張,很是威猛,怒火滔天,吼聲如雷,死盯著幾個親信。
「胡說!你以為吳驥是三頭六臂,敢襲擊十二個軍營。」一眾大臣也是不信,喝斥起來。
耶律洪基右手一擺,阻止一眾大臣喝斥,問道:「為何不早報?」
「稟皇上,直到吳驥回到宋境,大遼才發現。這個吳驥神出鬼沒,讓人防不勝防。」親信壓低聲音,小心翼翼的回答。
吳驥襲擊了遼軍那麼多的軍營,都回到宋境,遼國才發覺,這實在是後知後覺,讓人震怒,耶律洪基大吼一聲:「你們都是豬!朕白養你們這些豬了!來人,推出去砍了!」
他明顯是在遷怒,可是,在他盛怒之下,沒有人敢求情,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皮室軍把幾個親信押出去。幾個親信嚇得不輕,唯有求饒命的份。
「回來!」耶律洪基就是耶律洪基,雖處盛怒中,仍是壓下了怒火,饒過了這幾人,要他們說明情勢。
這幾人給嚇得半死,只得把情勢詳細稟明,在耶律洪基的喝斥下,有多遠跑多遠。
「你們如何看?」耶律洪基明瞭情勢後,並沒有第一時間發表看法,而是打量著群臣,要群臣發表意見。
「皇上,這沒甚了不得。」一個契丹大臣站起身,大聲發表看法:「雖說襲擊了十二個軍營,卻是很小的軍營,根本不算甚麼。」
「是呀!皇上,南人膽小,偶爾膽大一次,算不得甚麼,不必放在心上。」又一個契丹大臣不在乎。
「這十二個軍營,少的駐軍三兩百人,多的六七百人,猝不及防之下,給南人所乘,不必驚奇。」一個漢臣如此說話。
耶律洪基眉頭一擰,任由大臣發表看法,卻是沒有任何表示,直到沒有大臣說話了,這才打量著韓舉,問道:「韓舉,你說說。」
韓舉只是自顧自飲酒,並沒有參與討論,聞言這才道:「皇上,此事非同小可,可以說,對大遼有致命的威脅!」
「韓舉,你莫要危言聳聽!區區之事,怎會對大遼有致命的威脅?」
「莫要仗著你是名臣之後,就張口胡說。韓大人雖是大遼的重臣,卻不是你。」
韓舉的話太讓人震憾了,一眾大臣哪裡會信。區區一次被襲擊,這就能對遼國有致命威脅,那就見鬼了。
「讓他把話說完。」耶律洪基一揮手,一眾大臣不敢再叫嚷了:「韓舉,你接著說。」
「皇上,淶水的馬場,十二個軍營,都在大遼境內,離宋境有好幾百里,吳驥襲擊了不說,直到他回到宋境,大遼這才發現,這說明了甚麼?」韓舉以反問開頭,接著剖析道:「這說明了幾個問題:一是歸信軍裝備了戰馬,來去如風,快捷異常。要不然,縱是給吳驥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前來大遼境內放肆。」
沒有戰馬,就沒有很強的機動能力,誰也不敢前來冒險。
「皇上知曉的,南朝之軍多步兵,少騎兵,如這樣的軍隊,是獨一無二的。」韓舉接著道:「二是歸信軍的戰力很強。深入大遼境內擄掠,一個不好就會遭遇大遼之軍,若是歸信軍的戰力不夠強,就會覆滅,吳驥敢率歸信軍擄掠,就是因為歸信軍的戰力強。這點,已經在劫歲幣時證明了,大遼的皮室軍打不過歸信軍。」
皮室軍是遼國最為精銳的軍隊,對韓舉這結論,群臣不服氣,大聲反駁,無非就是說歸信軍出其不意,皮室軍沒在乎之類的話。
韓舉不予理睬,接著剖析,道:「三是吳驥的消息很準確,要不然,不會如此神不知鬼不覺,直到回到宋境才給發現。」
「你說了這麼多,我沒看到威脅呢?」蕭律有些不滿,反問一句:「漢人就知曉張大其詞,危言聳聽。」
這話正是群臣所想,齊聲附和。一時間,質疑之聲響成一片。
「閉嘴!」耶律洪基喝斥一聲,群臣這才閉上嘴巴。耶律洪基打量一眼蕭律,冷冷的道:「朕讓你做都元帥,坐鎮幽州,看來是識人不明瞭。」
這有關前途之事,蕭律不敢再說話,緊抿著嘴巴,恨恨的打量著韓舉。
「韓舉的意思是說,來去如風,快捷異常,戰力強悍,這正是唐軍所擁的優勢。」耶律洪基精明過人,已經明白了韓舉的意思,道:「唐軍有多強悍,朕相信你們沒有忘掉吧?說起來難以接受,讓人心痛,可是,卻是不得不說,那是大遼歷史上最為沉痛的一次教訓。武則天派一旅偏師,就差點滅了大遼,大遼不得不休養生息幾百年。」
一提到唐軍,一眾大臣直抽涼氣,乖乖閉嘴了。正如耶律洪基所說,那是契丹歷史上最為慘痛的一頁,差點讓契丹這個種族滅亡了,誰敢否認唐軍的威風?
「自從唐朝滅亡後,那支橫掃天下的大軍就不復存在了。而歸信軍,就露出了這種苗頭。」耶律洪基不去理睬眾臣的反應,接著道:「唐軍來去如風,快捷異常,戰力強悍,歸信軍已經具備這樣的優勢了。雖然他們人數不多,卻是不得不警惕。」
略一停頓,耶律洪基又有些好笑,道:「趙頊一直想富國強兵,任用王安石變法,卻有婦人之仁,司馬光、呂公著、韓琦這些人反對新法那麼強烈,他竟然優柔。若是換作朕的話,早就把司馬光他們殺了。不破不立,不殺這些人,怎能推行新法?可是,越是如此,對大遼越有好處,是以,這些年來,朕沒少派人為司馬光他們說好話,趙頊竟然聽信了。」
說到這裡,忍不住打了個哈哈:「新法舉步維艱,難以為繼,若是在這時,吳驥在邊關鬧得有聲有色,就會讓司馬光等人無法再反對新法,新法很可能推行成功。南人膽小如鼠,給大遼壓著打,可是,你們也不能狂妄的以為南朝一無是處。相反,南處的口眾比大遼多,南朝的技藝比大遼高明,一旦給擰成一股繩,大遼就會有滅頂之災。」
「韓舉沒有說錯,吳驥這次深入大遼之境,對大遼有致命的威脅!」耶律洪基的聲調突然轉高,好像炸雷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