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簡單？」陳言定定的看了曹香葉一會，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曹香葉站起來，單手揉了揉纖長的脖頸，笑道：「我說過我很容易滿足的，走吧，我坐了一整夜飛機，餓到現在，就想先吃飽了，然後下午好好睡一覺。」
陳言看了看時間，距離自己上班還有兩個鐘頭，想來時間也夠用。
「喬，下來吃飯去了。」曹香葉朝樓上喊了下，沒多久，項北城就快步走了下來，腳步很穩健。
「走吧，看看你的這個地主之誼能不能盡到了。」曹香葉也不多說，逕直就走出了門。
項北城當先一步，用遙控鑰匙開了奧迪a6，然後坐進了駕駛座上發動了引擎，陳言則和曹香葉雙雙坐上後座。
陳言想了下，決定帶他們兩人去電台大樓附近的江南會，上次帶著文錦闖和楊樂樂去過一次後，陳言始終對那裡的別緻的裝潢和可口的菜餚印象深刻，於是開始引導著項北城行駛的方向。
在市區行駛的路上，曹香葉不時把頭扭向窗外，似乎看到那一張張黃皮膚黑頭髮的人都會恬靜的笑著。
陳言忽然想到了什麼，隨口問道：「香葉，你原本的故鄉也是中海麼？」
曹香葉愣了愣，眼中的陰霾一閃而過，淡淡道：「不是，我的故鄉是荊州，不過離開都十幾年了，家鄉的面貌都忘得差不多了。」
「這趟回來打算回去看看嗎？」
曹香葉搖搖頭，「暫時沒有，先把工作的事情做好先吧。」
陳言明顯能感覺到曹香葉說到故鄉這個話題時，興致明顯下降了很多，雖然不明白，但還是決定不再刨根掘底的問下去。
走進江南會裡，曹香葉明顯被這個地方的江南風味格調吸引住了，不時環顧四周，甚至連不拘言笑的項北城都多看了幾眼。
進了包廂，點過了菜後，陳言這才按耐不住心裡的疑惑，開口問道：「現在你可以說出你的錦囊妙計了吧？」
曹香葉抿嘴笑了笑，嗔道：「一口菜都還沒吃到呢，就急著問了，看來你是真心疼那個女孩子。」
看到對方拘束的臉色，曹香葉這才放棄捉弄他的念頭，緩緩道：「辦法是有的，不過我不能保證萬無一失，主要是可能會對那個女孩造成一些負面影響。」
陳言眉頭一皺，遲疑道：「你先說說看。」
曹香葉喝了口茶，低聲道：「現在的情況已經很明顯了，你以為自己帶起輿論關注，讓輿論風向刮向那女孩一邊，這樣就可以讓政府受到輿論壓力，甚至讓那女孩免於牢獄之災，可是事實證明你還是想得還簡單了。」
陳言心裡一凜。
曹香葉瞥了他一眼，面不改色，「你認為你真的可以帶起輿論高潮，借此牽著政府和行政執法機關的鼻子走嗎，那你真是大錯特錯了，雖然我不是很瞭解國內的情況，但是這事情放在任何一個國度都是行不通的，相反還會讓政府下定決心嚴查此案。無論那個女孩動機如何，但她實實在在是殺了人，殺人償命天經地義，如果政府因為一點輿論壓力就屈服，那顏面何在，公信力何在，萬一以後再有其他類似的案子，也有樣學樣，那社會還不亂套了。現在的情況，哪怕她是正當防衛，那也是防衛過當，坐牢是絕對逃不了的。」
陳言眉頭緊皺，雖然曹香葉這話說得有些不中聽，但恰恰點到了他的死穴，總而言之他這回是有些自作聰明了。曹香葉說的這些，陳言也潛意識裡也考慮到了，但自己卻沒有對方這種細膩的思維，不能像她這樣在瞬間就把問題的源頭總結出來。
「而且你有沒有想過……」曹香葉緩和了下語氣，「你這麼莽撞用事，會得罪觸怒多少人，你有多少後台資本？現在你被削了權反而是好事，我估計你的台長也是用心良苦，想把你暫時放到一個安全的位置，這段時間你不如老老實實先做個閒職，不要再?渾水了。」
「這就是你所謂的計策，只是讓我置身度外？」陳言一挑眉頭，心中隱隱有些不悅。
曹香葉當然知道自己的話惹得他不高興了，但她卻不得不說，正如姜楠隆一樣，她雖然認同陳言的做人原則，但也害怕他繼續這樣下去遲早會出事情，不如盡早把他脫離出去！
「你覺得我是那種人嘛，既然說會幫那個女孩子，我就絕不會賴賬，我只是希望你能學會明哲保身，你還年輕，何必這麼強出風頭呢？」曹香葉溫言道。
陳言壓下內心的不快，想了想，覺得曹香葉這話確實很有道理。
曹香葉屈指道：「現在局面已經定型了，證據和口供估計也已經全部完成，我們能做的不過是挽救措施，希望能減輕加在那女孩頭上的罪責。」
「減輕罪責？」陳言不假思索道：「難道是幫她請個好律師？」
不過話一出口，陳言看到曹香葉的苦笑，就知道自己獻醜了，老臉不由一紅。
律師……真以為港台片裡，律師左右案件判決是真的，那不過是增加影片的刺激度罷了！
「不過你這個提議是很不錯，是該幫那個女孩請個不錯的律師辯護。」曹香葉點點頭，「剛好我家裡在中海這邊的生意有個法律顧問律師，或許他幫得上忙，回頭我會聯繫他的。」
陳言勉強笑了笑，「那實在謝謝你了，不過我真的愈發好奇，你藏在肚子裡的妙計到底是什麼？」
曹香葉臉色一正，有一種成竹在胸的氣勢，「雖然你的計策沒有成功，但是至少讓全國的輿論關注到了這起案件中，對於保持公正性很有好處。如今我估計執法機關會以『防衛過當』這個罪名控告那個女孩，如果這個指控生效，那個女孩起碼要坐幾年牢，到時候她的前途照樣要全毀掉。所以我們不妨在這上面再動點腦筋，給那女孩身上再加點犯案的誘因。」
「什麼誘因？」
曹香葉嘴角一勾，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腦子，緩緩道：「有一條犯罪誘因在全世界都是可以得到輕判和免刑的，你想想看。」
陳言心猛地一跳，立刻想到了一個名詞，脫口道：「難道……你是說……」
曹香葉打了個響指，笑道：「沒錯，如果那個女孩的精神有問題，那不管她的動機是什麼，是否防衛過當，那都不重要了。」
陳言只覺得心怦怦直跳，一邊為這個想法的大膽感到吃驚，一邊也為曹香葉的智謀感到深不可測，不過轉念一想，他沉吟道：「不過那個女孩很正常，你就算讓律師提出這條，也沒有證據啊。」
「那就偽造證據唄，如果你信得過我，我可以全權負責這事，把一切都辦得妥妥當當，保證那個女孩無罪釋放。」曹香葉極為自信，彷彿在這一瞬間，她根本不是個嬌弱的美女，而是個手握生殺大權的掌權者！
陳言重重的喘了幾口氣，甚至忍不住掏出香煙吸了起來，他需要一點時間消化曹香葉帶給他的震撼。原本八年的網絡交際中，他更多感受到的是對方那種真誠和對自己的關心，可是如今活生生出現在自己面前後，卻又濃濃加了一筆睿智的女強人色彩！
「好了，我該說的都說了，選擇權給你了，就看你信不信得過我了。」曹香葉輕輕笑道，望著陳言的眼神很柔和。
陳言和她對視了一眼，忽然笑了，「相處了八年，我還會不清楚你的為人嗎，而且這事情反而會憑白增加你的負擔，只怕你之所以肯插手這事情，是為了讓我徹底安全吧？」
「算是吧。」曹香葉眨了眨眼。
陳言掐滅了香煙，吐出一口濁氣，正色道：「那女孩的未來，我和全社會的正義人士就指望曹小姐你了。」
曹香葉也裝模作樣道：「保證不會讓全體同僚失望的，咯咯。」
…………
看著陳言走進了電台大樓，曹香葉才轉回視線，對著項北城道：「走吧，先回去好好休息下，晚上還得和環海集團的人會面。」
項北城點點頭，啟動車子離開，過了一會，忽然出聲道：「小姐，你為什麼要這麼幫那個傢伙呢？你從來都不隨便幫人的。」
曹香葉怔了怔，神色有些恍惚，似乎勾起了什麼往事，半響才道：「我只是覺得像他這樣的人越來越少了，更顯出了他這種性格的寶貴，加上這八年來的交情，不妨幫他一回也沒有大礙。對了，你回頭聯繫下嚴律師，讓他晚上來趟我們這。」
項北城點點頭，不再多說。
曹香葉望著這片陌生的城市和天空，心裡默然道：欠他的，總該是要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