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手術
於小藥幽幽醒來,她並沒有看到隱落,她以為等她醒來的時候看到的會是隱落,她在睜開眼睛之前還小小的期待了一下。隨後茫然的看了看四周。這裡是完全陌生的環境,室內只有一張床,床邊有桌,桌邊有一把椅子,然後就別無他物了。
這樣簡單的一間屋子,於小藥也不會把它和不歸林劃上等號。
門「吱嘎」一聲,從外往裡被推開了。於小藥抬頭看去,卻是鐵茗從外面探進頭來,他看到於小藥醒了,就歡快的叫了一聲:「小藥!」然後就撲向於小藥的懷裡,隨後像小狗一樣在於小藥懷裡蹭啊蹭的。
於小藥愛憐的摸摸鐵茗的頭,於小藥抱著鐵茗走到外面,妞妞看到於小藥也很高興,手舞足蹈的說道:「香魂姐姐找你。」
香魂姐姐?
於小藥疑惑的看著妞妞,隨後問道:「我睡多久?」
鐵茗張開小手,在半空中揮舞著說道:「我知道,我知道!」隨後他扮著手指,一根、兩根、三根……看著鐵茗一根根的數頭手指,於小藥臉上的表情就越來越陰沉,她到底睡了多久!!鐵茗已經把兩隻手都數完了!於小藥的臉上一排黑線。鐵茗還在數手指。
「錯啦,錯啦!」妞妞抓住鐵茗的手,「不應該這樣數!」
「沒錯!就沒錯!」
兩個人就在於小藥面前吵了起來,因為鐵茗「還小」,所以根本吵不過妞妞,結果自己的憋的臉紅脖子粗的。
「你們兩個小鬼!」小老道出面救了於小藥,給鐵茗和妞妞一人一記鐵拳,「不要鬧了,該幹什麼幹什麼去!」
妞妞嘟著嘴,很委屈的說道:「我聽香魂姐姐的話,等小藥醒了就讓她去見香魂姐姐的,我才沒有鬧!」
鐵茗馬上申辯道:「我也沒有!」
於小藥好笑的看著鬧彆扭了兩個人,失笑一下,對小老道說道:「香魂是藥屍老師的師姐嗎?」她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有些打顫,她終於要見雙極門的上一代醫聖了,那可是她的長輩啊!
一個急促的「是。」字,一道粉紅色的身影從一間屋子裡走了出來,「雙極門的香魂,天下只此一家。」
來人站定,於小藥望著那名如少女般俏皮的女子,在她的眼底卻隱藏著深深的沉穩,目如秋水顧盼生輝,眉間的俐落,讓人有一種耀眼的感覺,卻又無法從她身上把目光移開。好像她身上都在散發著光芒一樣。
於小藥真的很難想像,這樣一個美人已經快四十歲了!她喃喃的說道:「天下第一,天下第一美人啊!」
香魂對於小藥這種表情一點也不吃驚,反正像於小藥的這種反應她見多了,已經見怪不怪了。她只是淡然的說道:「我只能算是天下第二而已,至於那個天下第一嘛……」
說到這裡,香魂頓了一下,於小藥下意識的想到了隱落,但是隱落的那種美又和香魂的不一樣。
香魂就知道於小藥會想到他那個美的和她平分秋色的徒弟,她幽幽的歎了一口氣,「你覺得我比我那個笨徒弟還差嗎?難道我真的老了?唉,歲月不留人啊,唉,年輕真好。」
雖然香魂的語氣有些幽怨,但是她臉上的臉上,卻是帶著狡黠的微笑!弄得於小藥都不知道是該哭好,還是該笑好,她只覺得,這個香魂老師好有趣哦!
香魂對於小藥眨眨眼睛,神秘的說道:「天下第一的『美人』另有其人哦!你一定會見到他的!」
於小藥眨眨眼睛,也好奇她說的是誰。而香魂卻神秘一笑,什麼都沒說。
「呦,小迷糊,你醒了?」香魂對著正蹣跚走出來的人笑道。
被稱作「小迷糊」的海吟,對香魂報以怒視,只是他看的方面不對而已,從海身後的屋子裡發出一聲驚呼,婉兒從裡面跌跌撞撞的跑出來,扶著海吟。
於小藥低呼一聲,趕快跑了過去,一邊跑她還不忘一邊問,「我到底睡了多久!」
香魂笑盈盈的說道:「不久,八個時辰而已。」
她才只睡了一覺,鐵茗那小子居然給她數那麼多手指!她發誓,等有時間一定要好好教鐵茗一下算數!可憐的鐵茗未來的命運是悲慘的。
於小藥才一靠近,婉兒就把於小藥推開。「走開!他會變成這樣都是你們害的!不用你在這裡假腥腥!」
於小藥一頭霧水,羅剎從旁邊的一間草房裡出來,對於小藥苦笑一下,然後對婉兒說道:「不要把我的過錯也加到小藥身上!」
回應他的是婉兒的一聲冷哼。海吟向前摸索著,他以前根本不用這樣,就算沒有眼睛,他也可以像正常人一樣生活。
於小藥又向前走了兩步,婉兒像只小老虎一樣瞪著她。於小藥躍過婉兒,繞到海吟背後,切住海吟的手腕。隨後她皺緊眉頭。
海吟緩緩的把手從於小藥手裡抽出來,「不用白費力氣了,阿姐努力了十幾年都沒辦法把我的病治好,香魂也給我看了三十年,算了,生死由命吧。」
「不!我不要!」婉兒拉著海吟的手,無聲的哭了起來。海吟輕輕擦去婉兒的眼淚,輕輕的歎了口氣。
於小藥把眉舒暢開來,「只要把那個東西取出來就可以了。」
香魂收起玩味的微笑,表情嚴肅的問道:「可以嗎?」
「可以是可以,但是風險比較高,老師不是沒有辦法治,而是她找到方法之後再也沒能回來了……」於小藥說著,眼睛下意識的看著海吟。
海吟的眼睛比以前更空洞幾分,有一些溫柔在裡面,但是更多的則是悲傷。就算他們都不告訴他,他也告訴,他的阿姐之所以會從他身邊消失,最後弄到屍骨無存,都是因為在幫他找治眼睛的辦法。現在,已經找到了嗎?可是,還有什麼意義呢?
於小藥知道,海吟並不想再治眼睛了,因為她的老師因為這件事死了,所以他在恨自己吧。她試探的說道:「你不想看看我的老師,你的阿姐長什麼樣子嗎?」
海吟為婉兒拭淚的手微微的頓了一下,雖然很細微,但是於小藥看到了!好!沒有到對這個世界一點沒有牽掛就有救!
於是她繼續說道:「人要為身邊活著的人而生活。你不想丟下婉兒一個人吧。」
婉兒也很配合的帶著哭腔說道:「不要丟下婉兒。」
海吟沉默了片刻,終於動容了。「風險有多高?」
於小藥一聽海吟提到這個,就有種挫敗感,「成功機會不到半成。」
海吟挑挑眉,於小藥再次歎氣,「準確的說,成功的機會最多只有百分之三,這也是為什麼我一直遲遲沒有幫你治療的原因了,我不能冒那只有一點點成功機率的風險。」
「那麼,現在呢?」海吟眨眨眼睛,雖然他什麼都看不見。
於小藥笑了,有些淒然的笑了,她看了看香魂,香魂也低下頭,於小藥深吸一口氣,努力不去看婉兒已經慘白的臉,「反正就算不治,十天後你也會死。」
靜默中,只聞婉兒的抽氣聲。其他人早就知道是這個結果了。
「就治吧。」海吟平淡的說道,反正多十天和少十天也沒什麼差別。「小藥。」
於小藥聽到海吟叫她,慢慢的走了過去,香魂看出海吟有話要說,於是她把婉兒帶走了,可是婉兒說什麼都不肯鬆開海吟的手,無奈,海吟只好親手把婉兒打暈,再由香魂把婉兒抱走了。
「如果我死了,想辦法讓婉兒忘了我,我知道你能做到。」
於小藥和香魂商定,在五以後再給海吟做「手術」,在那這前,於小藥需要再檢察一下海吟的身體,同時對他做一些心裡暗示。如果海吟一心求死的話,本來成功率就不高的手術會更危險。
她同時也暗示婉兒,盡量表現的讓海吟不捨得丟下婉兒才好,婉兒按照於小藥說的去做,但是她每天都是在照顧海吟,晚上練習於小藥教她的演技,然後偷偷的流淚。
第五天,香魂和於小藥合力把婉兒藥翻,於小藥握著手術刀。
海吟不是先天就失明的,而是在他剛出生不久,有人用銀針刺入海吟腦袋裡,壓住了海吟眼睛的經脈,這才導致海吟失明的,而於小藥要做的,就是在沒有任何設備的情況下,找於海吟腦袋裡銀針的位置,並把它弄出來。
那可是人的大腦!不是什麼其他的地方!開顱在這個落後的時代本來就有困難,再加上動手術的地方還是大腦,哪怕傷到其他地方一點都有是致命的!如果是其他地方,隨便弄塊肉下來都沒問題,但那是大腦!
她覺得,與其冒那個風險,還不如讓海吟像從前那樣生活,如果不是這次情況危急的話,她無論如何都不會做這個手術的。
帶頭忐忑的心,於小藥在香魂和風起的陪同下,一起走到了一間臨時的無菌手術室裡,雖然說是無菌,但到底是如何,於小藥心裡清楚的很,她只能祈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