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血戰胡車兒
宛城大戰至夜,眾人好不容易突破東門,攻入城中。沒想到半路殺出神策故友擋住去路。正當我們高高興興地想再拉一個有生力量進隊伍時,卻發現對方並無好意。胡車兒的突然出現已經說明了一切。
那胡車兒一現身,第一個就衝著我來了。難道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還沒等我說上一句話,胡車兒冷眼一掃,紅櫻槍已經抖抖地橫到了胸前:「當日沒有找見你的屍體。今日你把屍首送上門來,我就不客氣收下了!」那副不可一世的樣子,真把他自己當作趙雲那麼帥氣了?
我不免想沖這臭美的鬍子男吐吐舌頭鄙視一下,然而張開嘴才發現自己現在僵硬地連舌頭都由不得自己控制。那巨大的壓力竟是硬生生把我震住,真如千萬蠶絲纏住,看似絲毫沒有束縛卻是動也動不得半點地方。好不容易扭過頭去,這才發現那千萬蠶絲發作之地,正是三文智的眉目之間。原來這小子實力絕不在神策之下,本以為有神策這樣的實力派在身邊,自己總算可以揚眉吐氣了,沒想到越是強人,越有更強的仇人。
「還愣著幹什麼,快走!」我正呆成了木頭,突然背脊被人一捅,卻是神策。雖然他那昏暗的眼睛我已經猜不出他在想什麼了,不過人家既然說要我走,那我就別客氣了。
「哼。不用商量了。全埋在這裡就行了!」然而神策話音未落,三文智已經飛身上來,看來是等不及我們的遺言了,免得眾人又掉一地的雞皮疙瘩污染戰場環境。
那邊神策擋住三文智,重重的束縛之感終於輕了不少,我鬆鬆身子正想拔腿衝鋒,卻被胡車兒當頭攔下。看來要走還不免要戰。我也只好往背上去尋那鐵戟,這才想起自己的鐵戟還不知道在誰手裡。回過頭去笑顏正好趕上來,張口還來不及說什麼,卻被我理也不理地將她手上一支鐵戟與背上一支鐵戟雙雙奪走,回身對戰胡車兒去了。
也不知道笑顏在我身後細語熒熒地說了兩句什麼,現在這非常時刻我已經沒空管她說過什麼了,胡車兒的長槍不說話,卻已經把紅櫻旋起來了,上回運氣好逃過了一劫,那是因為他胡車兒的目標乃是典韋曹操,沒空理我。然而這回他就是衝著我來的,就算躲過了初一,也難保能躲過十五啊!
「接招吧,小子!」我正想著怎麼逃跑才能跑得既能體面一點兒,又不會被追上,然而胡車兒已經等不急了。只見他槍頭上聚起一股寒氣,那旋出的幾股旋風一時之間都集中到了槍頭一點,胡車兒趁這時機將槍頭衝我一搠。雖然那把紅櫻槍離我還遠得很,然而我只覺得有無數槍刃夾在一**的氣流中向我襲來。
看不到,什麼也看不到,我只能呆呆地站在那裡,雖然心都快跳出來了,卻強壓住恐懼,雙鐵戟合到胸前,以不變應萬變。很快一陣又一陣寒風吹過臉頰,這寒風刺骨無比,直吹得臉龐辣辣地痛,雙手抖抖地就要拿不住那雙凝重的鐵戟,就快要失去知覺了。這風雖寒卻毫無雜質,我閉上眼,卻只想將身體分解,愜意地溶解在這清淨的寒風之中。正要就此睡去,雙手一失力,一支鐵戟掉落下去正好砸到我腳趾頭上。這一痛楚卻將我從寒風的麻木中拉回現實,大大地提起了我的精神。精神一振,身邊的寒風似乎也在一時之間散去了。然而那辣辣的痛卻並沒有一併散去,我用手一摸臉上,竟是大大小小被那些風刃割出數個口子,身上像被萬千蚊子叮過一般無處不痛,無處不癢。不過不幸中的萬幸是我還活著呢。
對面昏暗,也不知道胡車兒什麼表情,只覺得他張著嘴,卻什麼聲音也沒有。不過他不說話,那桿紅櫻槍已如游龍一般在他左右手之間舞動起來,一招不成,他又要出什麼新招了吧。我使盡全身力氣去撿地上的鐵戟,卻是一個側身半跪到了地上,下面一招,又用什麼去應付呢,用自己的頭顱麼?
耳朵風聲起,身後劈劈啪啪打得也挺激烈。我不敢回頭去看,生怕又被什麼劍氣刀風傷到就虧大了。看來我再厲害,和這胡車兒比起來還是差得太多。我放下了欲從腰間拔出的匕首。對他胡車使過一次的招數,再使第二次似乎也是多餘。
時間不多了。胡車兒第二支旋櫻已成,這就要脫槍而出向我發來。真沒法想像區區一個旋櫻都能變幻出如此多樣的變數來。只是奇怪趙雲將軍使槍好手卻也沒見過有這麼多變招,殺人只在一搠一挑之間,卻是屢試不爽的。想到這裡我突然心裡一震,似乎明白了這胡車兒的弱點所在。太過於華麗的形式必然是有代價的。想到這我扶著雙鐵戟又站起身來。再怎麼說這回我手上已經有兩把鐵戟了,所以戰術也不單調了。
胡車兒紅櫻槍一彈,兩股寒風交錯前進向我撲來,其氣勢儼然如一個絞肉機,要將捲入其中之物全部磨為齏粉。信心將力氣從我虛弱的身體裡抽出來,我兩手緊握鐵戟不躲不避,向那兩股旋風衝去,眼看風刃就在眼前,我一左一右擲出兩把鐵戟,兩把鐵戟閃出寒光一時之間消失在呼嘯旋風之中。而我擲完鐵戟,側身一躍而起,一個漂亮的轉體空翻,硬是從兩股旋風中間穿了過去。
我撲地一聲倒在地上,沒想到轉體到一半就已經到了地上,本來還想站住的,畢竟是力不從心了。那胡車兒看我又躲過了他的華麗一擊,提著紅櫻槍就衝上來補那最後的致命一擊。而我已經沒有力氣再站起來應對了。
「著!」胡車兒提槍就刺,突然之間眼前一亮。在他的旋風散盡之處飛出兩把寒光閃閃的鐵戟,那鐵戟藉著旋風,旋得更快,速度驚人,等胡車兒發現情況不對時,兩把鐵戟已經飛到胡車兒眼前。情急之下胡車兒只好含恨硬生生地收回自己刺向我的紅櫻槍,轉而去挑那兩把不期而至的鐵戟。
這胡車兒果然使槍不凡,一槍刺去,不偏不移,正中頭把鐵戟的月牙兒,那鐵戟不得再進,只能狂暴地在胡車兒槍尖頭轉個不停,最後含恨墜地。不過這一通亂轉卻是為後發鐵戟爭取了時間,而我也把寶全壓在那上面了。
等胡車兒挑住前一支鐵戟,後發鐵戟繞出一道弧線,從胡車兒側翼破綻最大處旋去。然而胡車兒反應卻比我想像中快得多,眼看另一團寒光向自己側翼撲來,他只把紅櫻槍一轉,將先前那把鐵戟挑到身後,卻用槍底小尖去擋另一支鐵戟。然而這支鐵戟卻和先前那只不同,胡車兒看著自己刺中了這隻鐵戟的月兒門,卻還是不斷有寒氣向自己飛來,打在手上只把雙手都割到支離破碎。再也持不住這從不離身的紅櫻槍。
原來當我擲出這兩把鐵戟時,就讓這第二把鐵戟吸住了胡車兒自己旋風中的道道風刃,現在他胡車兒雖然擋住鐵戟的飛旋,卻被那鐵戟一道旋來的風刃打成殘廢了。
沒有了鐵槍的胡車兒使再也不可怕了,哪怕我一步一拐地慢慢走他又能奈我何?我躺倒在地長出一口氣,正想沖胡車兒炫耀兩句,卻突然之間聽一聲劍刺血肉之聲,濺了我一臉的鮮血,抬頭看時,那胡車兒竟是被一劍穿心,直挺挺地倒在我身邊。再看那刺殺之人,除了笑顏還會是誰呢?
笑顏也不知道是哪裡弄來的一把鈍劍,然而就算劍身毫不鋒利,她一劍刺去,卻毫無猶豫,絲毫沒有拖泥帶水。刺倒胡車兒,她腳下一踢勾起胡車兒的紅櫻槍,再將劍從胡車兒胸口使勁兒拔出。所有一切都顯得那麼自然。
我躺在倒下的胡車兒身邊,卻突然有巨大的恐懼感襲上心頭。當我第一次遇見笑顏時也是那種感覺,大概這才是她笑顏的本來面目吧。
「快走啦!」笑顏一聲嬌呼把我從紛亂的思維中拉回現實。我麻木地爬起身子,恍恍惚惚地向前走起來,竟連鐵戟都不記得收起來。什麼宛城的戰鬥都不再關心,不知道自己那個如空殼一樣的腦子裡現在裝著什麼,難道是在悲痛於胡車兒的倒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