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上海之行()
李長清這個人非常好,我前腳才剛踏出去李家家門不遠,他就派了一個人遠遠的尾追而來,說是謝意無以為表,特地派可人送我一程,也好替我拿拿行李。
其實我這次出門也沒有帶多少的行李,那背包裡裝著的除了風水堪輿用的羅盤工具等,也就是多帶了那麼幾件日常更換的衣服。不過,既然是李長清的好意,那我也不妨一起領了,反正剛好我對地頭不熟,也需要人帶我去火車站。
到了火車站,那送我的人也算是完成了李長清交代的事情,當即幫我買了一張軟座臥鋪的火車票,一直到送我上了火車,他才功成身退的轉回李家而去。
這趟火車上的旅客還真是不少,座位都給擠滿了人,我費了許多周折才算是找到了自己的舖位,那裡一共有四個舖位,分為左右上下四個鋪號,我在下舖位,上舖位已經睡了一個人,與我對鋪的卻是一個瘦小的矮個子男人,他的上鋪還是空的,顯然持有票號的人還沒有找到這裡。
我把背包往舖位上一拋,身子隨即仰躺了下去,對鋪的那人見我這般舉動,不由得多看了幾眼,當即面露微笑與我打招呼,接著幾給我遞上了一支香煙來。
這煙可是任何場所都必不可少的,它當中還存在著應酬交際的作用,這會兒只要不會抽煙的人隨身帶著一包,見到不認識的人只要往面前遞上這麼一支,那話題就可以展開了。
這人民跟人民還有什麼客氣的,我接過煙,才叼上嘴,那人卻已經把火柴劃上火,迎過來要給我點上煙火,我見這人還挺有意思,所以便接下火跟他閒聊了起來。
原來他是一位做買賣的商客,這次正好也是去上海談點買賣,我見他手上揣著煙而自己卻不抽,便問他怎麼不抽煙?他說自己對這玩意兒不太喜好,這煙帶在身上實際是為了社會交流的需要。約莫談了一支煙的時間,我嘴上的煙一熄滅,自個兒的精神就顯得有點渙散,眼睛老想閉上睡覺,所以就跟那人打了一聲招呼,且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埋頭大睡。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的時間,朦朧睡眼之中突然被人從背後一拍而醒,睜開眼睛一瞧,卻是那火車上的女乘務員在喚我,只聽她說:「同志!火車到站了,該起來了吧!」
我聞言一愣,自己這到底是睡成什麼樣子了,這才剛躺下,一覺醒來就發現到了上海,我隨手往舖位上一摸,卻覺宛如虛空,什麼也摸不著,心下一涼,放眼尋去,我那隨身的背包不知何時已經不翼而飛。我暗中叫苦不迭,那背包裡可是裝著自己的全副家當,就連當初李長清給的那一千塊錢也一併放在了那丟失的包裡,這一不見,可就等於是完全斷了我的生路。
女乘務員見我有異樣,問道:「同志,怎了?是不是不見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我當即把事情的原委與她說了一個前後,誰知她聽完卻是一臉無奈,隨即給我道出了事情的蹊蹺之處,她說這火車上經常發生類似於不見了行李的事情,舉個例子,比如車上突然有一個陌生人向你討好,又是遞煙又是套近乎的。而這些人往往都是一些三教九流的人物,他們一般都會弄些計倆來欺騙乘客們的行李財物等,這遞煙則是其中最為常見的,通常他們會事先把煙和某種可以令人心神疲勞的藥物混合,這抽煙的人一旦抽了之後,過不了多久就會被迷暈了過去,這樣一來,行事的人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為所欲為了。
聽到女乘務員這麼一分析,我頓時記起了對鋪的那位商客,在這之前自己就曾抽過他遞的煙,當時還以為他為什麼不抽煙,現在回想起來才知道原來他那煙有問題,想到這裡,心底一氣,暗罵道:「他娘的,莫讓我碰著了他,碰著了老子還一定代表人民槍斃了他狗娘養的。」
無可奈何之下,這總也不能賴在人家的火車上不走,人家還要為大眾服務的,強忍著一肚子的惱火,就這麼下了火車,只見火車站人潮擁擠的現象,突然就覺得自己無處可去。這本來是到上海替人堪輿風水的,可人家主顧的住家地址也一起放在包裡隨竊賊而去,這會兒想去哪都不成,自己身上可是連一毛錢都拿不出來。
出了火車站,我就這麼一邊進行著思想鬥爭一邊漫無目的地的亂逛。這天可當被,地可當床,可自己的肚子就是這麼不爭氣,此時已是自發的打著「信號」催我。想不到我齊白還有為肚子范愁的一天,這簡直就像又回到了紅軍長征那時段,說不準還真要把自己的褲腰帶解下來煮了吃,這還像什麼樣子啊!我就不信有手有腳的還能把一個大活人給餓死。
正行走間,突然好像有人往我背後輕輕拍了一把,悠然回頭想望,卻見一個高高瘦瘦的男人站在後面,我一見這人,心中悲喜交加,顯不出滋味。這男人我是認識的,他叫張合,是我的同鄉,以前可是第一批北上大軍中的一員,這會兒在這裡遇上了他,可謂是我孤海之中的一盞明燈啊!再看他的一身行頭,又是西裝又是皮鞋的,還真不同往日而言,他朝我笑了一笑,雙手護著我的肩膀,說道:「你不是齊少嗎?這兄弟都有幾年沒有見上面了,我剛心裡還想著我們在家的那會,怎還真讓我給碰上了呢!」
張合以前還沒有北上的時候,我們可也是萬一對要好的哥們,不過最後大家為了討生活,均各自奔東西闖世界,這裡一碰上,我心裡不免有點激動,說道:「好!看你小子現在都混成什麼樣子了,說不準能衣錦還鄉了。」
張合一笑,說:「我說,你就別老誇兄弟了,這都幾年沒有見上面了,走,趕緊找一間館子坐下來,咱倆好好敘敘舊事。」
他這話還真說到了我的心坎,這會一聽他說坐館子,我那精神一振,說:「這正好,我肚子鬧的厲害,今兒既然遇上了你張老闆,我還真不客氣了。」
「你能跟兄弟我說這些話嗎?」張合拽著我往旁邊的一間招牌叫「常往來」的店子走了進去。
我們剛進入店面,那店主就布著笑臉迎了過來,又是遞煙又是奉茶的,這明顯擺著,衝著他的熱情,我們這客人算是套住了非得在他那消費不可。
叫上幾樣菜式,我和張合兩人便金盃相碰,你敬我幹的,一瓶白乾便見了底,其間我向他明說了到上海來的遭遇。張合聽完也是為我一氣,怒抱不平,趁著興起,我便問了一些關於他自己的事情,依他說,他也沒有在上海做什麼生意,別看他一身行頭穿的漂亮,其實也就是想充充門面,他自己還不是替人家做工,每月才得那麼一點點的工錢,這距離衣錦還鄉還差了十萬八千里。
酒足飯飽之後,張合自髮結了館子的賬,然後領我回他租住的平房裡面,讓我好好休息一番,晚上再帶我到地方上去轉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