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東方鸞的傷心事
「九皇兄,你快一點啊,這柱香都快要燃盡了。」那玉茹公主眼瞧著香爐裡的那柱香,已然燃到了三分之二的地方,那東方鸞的心裡,這才有些急了。
再看這金粼兒不急不緩地,手執著竹篙輕快地在湖中來回穿梭,眼看著就要到達了東方鸞的身邊,這豈不是等同於她超過了自己太多?
東方鸞的心裡一沉,瞧著金粼兒的眼神裡便多了幾分憤怒。
「九皇子殿下,奴婢先行一步了。」金粼兒笑嘻嘻地說著,小舟輕飄飄地便從這東方鸞的小舟邊駛了過去。
「可惡的包子貓!」想這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東方鸞從小只輸過一個人。那便是目前尚不在宮中的七哥東方鷙。
身為西域慕買王國獨女之子的東方鸞,自幼便被送到慕買長大,在那裡,他簡直等同慕買未來的國王。用慕買女人們的話說,她們的鸞王子是天下最美的男人,是腳踏雪蓮出生的天神之子。他雪白的肌膚好比那加達聖山頂終年不化的白雪,他湛藍的眼睛好比胡亞聖湖之水。他是所有慕買女子的夢中情人,他是整個慕買最珍貴的寶藏。
東方鸞就在這樣的讚美聲中度過了他的童年,他驕傲,他自信,他相信他的美貌就連天上的太陽也會羞愧於見他。
可是當他十歲被接回大昭國之時,卻赫然發現,在這個皇宮裡還有一個人比他長得還要美,比他長得還要帥。
那個人,就是東方鷙。
該死的七皇兄!
偏偏那個挫人生性如狐,極喜歡捉弄於自己。可憐的東方鸞經常被東方鷙捉弄得丟盔卸甲,萬分鬱悶。
東方鸞記得那時候,自己身邊的宮女就常常悄悄地給東方鷙送花,還常常悄悄地溜出去看他練劍。這一點讓東方鸞萬分的氣憤,後來他跑到雪妃娘娘的身邊,問道:「母妃,母妃,你說,到底是我漂亮,還是七皇兄漂亮。」
記憶裡雪妃娘娘用充滿了驚訝地眼神瞧著自己,看到東方鸞那十分認真的眼睛,雪妃娘娘方才緩緩地歎息一聲,摸了摸東方鸞的頭。
母妃的回答,東方鸞至今還記憶猶新,她說:「鸞兒啊,你做慕買國的第一漂亮就好了啊,沒有必要在大昭爭這個第一……」
母妃的意思是……自己遠遠不如這個整天就知道捉弄自己的東方鷙漂亮嗎?
氣憤的東方鸞,委屈的東方鸞,扭頭就跑,在若大個皇宮裡連跑邊哭。他不服!他不甘!他要和東方鷙一較高下!
於是他跑到了東方鷙的「琅星殿」,在這琅星殿的後花園裡,恰逢東方鸞宮裡的那個暗戀東方鷙的小宮女又跑來給他送花。東方鸞恨得牙根癢癢,當下便衝過去奪過那盆花,一巴掌打在那小宮女的臉上,怒氣沖沖地吼了她個半死,三下兩下地將她趕走了。
「咦,鸞兒你這是在做什麼?」那時候的東方鷙便已然活脫脫是個美男胚子了,那一舉一動,一顰一笑,無一不帶著入骨的風情嫵媚。傳說這廝的母親乃是宮裡唯一一個受到父皇真情實感的女子,她的美貌便是無人能及,便是自己的母妃雪妃娘娘在談起那女人來的時候,都會是一臉的傾慕與嚮往,讓東方鸞更加的憤恨。
記得蘇貴妃曾經說過,像東方鷙和他母妃那樣的人,是應該被喚作「狐狸精」的。雖然自幼成長在西域的東方鸞並不知道「狐狸精」的含義,但是印象裡蘇貴妃娘娘在說這三個字的時候,臉上所表現出來的鄙夷和厭惡,卻讓東方鸞直覺地意識到這個詞是一個抵毀別人的邪惡詞彙。
而在彼時少年的意識裡,滿腹能搜出來的,也就是這個惡毒的詞彙了罷?
「都是討厭的人,從母親開始,就是討厭的人!」東方鸞怒氣沖沖地吼道:「東方鷙,你和你母妃一樣,都是狐狸精,狐狸精,專門迷惑人的壞東西!」
那年僅十二歲的東方鷙臉上原本是蕩漾著若春風般的笑意的,這會子聽了,明亮的眼睛滯了一滯,緊接著,笑意便如漣漪一圈圈蕩漾開來,望著東方鸞的眸子,也兀地亮了許多。
要說人生最生氣的事情,就是你非常生氣地去教訓一個人的時候,那個人非但不鳥你,而且還笑得很是開心的樣子無視你的怒氣。
這東方鸞原本便是少年心性,急躁得很。見東方鷙不怒反笑,更加覺得氣憤,當下不由得跺著腳,卯足了力氣,用力地捏著手裡的花盆,怒道:「狐狸精,狐狸精!從母妃到東方鷙,你們都是狐狸精。」
「鸞兒,」東方鷙笑瞇瞇地指了指東方鸞手裡的花盆,笑道:「你手裡的那盆花,原是浸了糞水的,你拿在手上不覺得臭麼?」
什麼!
東方鸞心裡一驚,急忙朝著那花盆看過去。但見那花盆裡黃黃的土一坨一坨,似乎還真是散發著臭味。唬得他當下便像扔掉燙手山芋一般地丟掉了花盆,忙不迭地向後退。誰知他不知道為什麼腳踝處一麻,整個人撲倒在了地上。
而他撲倒的這個地方,竟是一塊正在開墾的泥土地,那東方鸞整個人撲倒在裡面,滿頭滿臉,甚至連衣裳上面全部都沾滿了泥漿。
「唉,鸞兒,你怎麼這樣不小心呢。」東方鷙這隻小狐狸顰著一雙眉,眼中流露出萬分的悲傷之意,「你怎麼能撲到這裡呢?你知道麼,為了把花兒種好,我特地喚園丁挖了這池子,用糞水澆灌的……」
「啊!」還不待東方鷙說完,東方鸞便已然像尖叫著,從那泥裡跳出來。他的聲音都走了調,面色驚恐地瞧著自己,然後一邊狂叫著,一邊奔遠了。
「嘖嘖,」望著東方鸞跑遠了的背影,東方鷙無奈地搖頭,「只是開個玩笑而已,鸞兒總是這樣認真。這樣可不好,不好呢……」
隨即低下頭,瞧了一眼那片泥池,眸裡深沉:「狐狸……精嗎?」淺櫻色的唇角微微地揚起,黑眸瞇成饒有興趣的弧度,「還真是有趣呢。」
可憐那東方鸞,就這樣一邊狂叫著,一邊跑回了「雪凝宮」。從此以後,他便養成了一個習慣,無論走到哪兒,都會覺得這地方不乾淨,無論拿什麼,都要把手擦得快要脫皮了方才善罷干休。而無論他看到什麼髒東西,都叫一邊大叫著「髒死了髒死了髒死了」……永遠也停不下來。
童年痛苦的記憶一直折磨著東方鸞,他先是大病一場,然後實在受不了那東方鷙的身影一直在眼前晃,便回到了西域,自此遠離他的噩夢。要不是這幾年雪妃娘娘一直說自己上了年紀,一日比一日更加思念自己,東方鸞也著實不願意回宮。
好在,東方鷙那廝並不在宮裡,東方鸞也算是鬆了一口氣。
然而眼前的這個小包子臉卻那麼讓人厭惡,他竟然眼看著便要輸給她了!
東方鸞的眼裡透出陰冷的光。
不,他不可能輸。
他東方鸞從今天起再也不要輸給任何人!
東方鸞這樣想著,在金粼兒路過自己身邊之時,悄然伸長了竹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金粼兒的小舟輕觸了一下。
金粼兒只覺自己的小舟突然劇烈地搖晃起來,她急忙用竹篙保持著平衡,然而小舟像是不聽話了般地,竟然越搖越烈了。
恰逢此時,雲昭訓身邊那個小太監悄悄地從蓮花叢中瞧誰了金粼兒,運氣輕彈了一顆小石子過去。
只聽到一聲輕微而尖厲的聲音,金粼兒突然覺得有東西朝著自己襲過來。她慌忙閃身之時,卻重心失衡,整個人跌向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