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黃宣的面前擺著4個匣子,是上好的漆木,反射著暗光,給人一種厚重的感覺。
周樹茗呲牙笑著,手放在最前的匣子上,用自認為最誠懇的語調道:「黃公子,這是鄙人尋來的珍品,件件都有不凡,雖然您催的緊,但您就算是讓錢家老爺子看看,也得叫一聲了不得。」
「那看看吧。」黃宣不置可否的應了一聲,雖然臉上不動聲色,但眼神已經出賣了他。
周樹茗得意的讓眉頭舒展著,打開了第一個匣子,裡面上好的淡黃緞子包裹著的三冊書,左邊稍大一點的那本上書《妙法蓮華經觀世音菩薩普門品》,字體輕疏,卻是本佛經。
專業的問題留給專業的人處理,黃宣招呼了一聲洛林,將中間的緞子拉了起來。指甲蓋大的小楷,上書:《大清穆宗毅皇帝聖訓》。
穆宗毅是誰,黃宣不知道,但大清和皇帝兩個字是認得的,他輕舒了一口氣,心想,好傢伙,這清朝才滅了幾年,皇帝家的東西竟然落到了這樣的商人手裡,不過雖有驚訝,他還是克制著未表現出來,讓一邊的周樹茗好一番失望。
彈了下手指,黃宣毫不停留的掀起了右側的緞面,將周樹茗精心準備的神秘佈局破壞殆盡。這本卻是個戲據抄本,比前兩本均要厚上少許,封面右上有「玉霜簃」三字。
黃宣只認得兩個字,略微有些汗顏,信手翻開,內頁印著章子,細細讀來,似是名字:程硯秋。
「根據對比評斷,《妙法蓮華經觀世音菩薩普門品》的均價應當在25-35萬之間,《大清穆宗毅皇帝聖訓》的價格應該在65-85萬之間。《玉霜簃戲曲鈔本》價格應在500萬到600萬之間。」受到位面通道的影響,洛林說話更是能省則省,這似乎與他的程式有關。
聽到600萬的價格,黃宣登時精神一振,看向周樹茗。後者兀自不覺,正在醞釀殺氣,用振奮的精神道,「這原本可都是大內之物。」一撩袍子,準備開講,黃宣立刻擺手打斷了他,價格已然知道,自不需再聽賣家吹噓,他相信洛林的準確率足以令一切文物鑒定專家望塵莫及。
此次前來,購買糧食一共花掉了60餘萬,僅僅一本書就可以帶來10倍的利潤,讓黃宣神情大為滿意,但追求利潤是商人的本色,作為黃家子孫,黃宣臉色一沉,將左邊佛經上的緞子一蓋道:「這本你就拿回去吧。」他吸了下鼻子,端起茶喝了一口,慢條斯理的道:「右邊的抄本倒可以留著,至於這本。」黃宣一指中間的《大清穆宗毅皇帝聖訓》,道:「先放在這裡,看看剩下的吧。」
見黃宣一眼就挑中了那戲劇本子,周樹茗滿心的鄙夷之情,更將之納入紈褲子弟行列,這也不怪他,時代不同,價值觀也不同,辛亥革命剛剛結束,清室在民間還是有著巨大的號召力,其品牌價值自不怠言,而對於戲曲,雖然今人謂之國粹,但對於願意掏錢的讀書人而言,這樣的抄本價格甚至比不上黃宣看不上的佛經,自以為知曉黃宣的審美標準,周樹茗直接略過過第二個匣子,打開擺在桌子中央的那隻,兩手作勢撣了撣灰塵,這才掀起上面的緞子,道:「如此,您看這本……」
「我自己看既可。」黃宣厭煩的一舞,將之晾在一旁,嘴角微動,道:「洛林,你估價吧。」
不需要黃宣翻動,洛林直接掃瞄對比後道:「《趙之謙論學叢札,趙之謙致胡培系尺牘》;估價150至200萬。《宋淳化閣貼第四卷》;估價350萬至450萬。《唐韋應物撰宋劉辰翁校點須溪先生校本韋蘇州集十卷拾遺一卷》;估價200萬至250萬。」
黃宣抽動了一下鼻子,壓抑住悅色,對周樹茗淡淡的道:「看看下面的。」
「《南宋春秋經傳》;估價100至150萬,《宋春秋經傳(存二卷)》估價100至150萬,《大佛頂首楞嚴經疏解蒙鈔》;估價200至300萬。」自明以來,宋代刻本抄本就備受褒揚,一來其時校對認真,多有善本,二來則與其版本眾多,文化繁盛有關,故而宋代善本價格始終較高,至千禧年,保存完整的一頁宋代善本也要一萬餘元,薄薄一本就能換來一套房子。
在高價位市場,宋代善本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但也並非佔據著絕對的領先,特別是在民國,雖然藏眾多,但其中許多珍品不一定適合現代人的口味,黃宣品咂著桌上的句子,用喝茶掩蓋住狂喜,道:「這兩匣倒也看的過去,不過周老闆若只有這麼幾本的話,可拿不走我所有的糧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