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雷霆之怒
皇甫無晉被封爵為涼國公的消息一個上午便傳遍朝野,朝野上下議論紛紛,倒不是因為一個十歲的年輕人被封為涼國公,作為皇族,十二歲以上便可封爵,在大寧王朝,十二三歲的縣公、郡侯也比比皆是,關鍵是涼王系突然冒出一個後繼者來,讓所有人都驚掉了一地眼珠。
眾所周知,涼王系因子嗣單薄,僅甘國公皇甫卓和他的兒子皇甫武植,正因為後繼無人,河隴節度使才由皇甫疆的女婿張崇俊來繼承,現在突然冒出個皇甫無晉,那就意味著涼王系的繼承又將發生變化,事關帝國西北局勢,故人人為之矚目。
很快,無晉的背景便被有心人摸清楚了,原來是皇甫疆長子皇甫宏留在東海郡的兒子,儘管人人都知道就是私生子,但既然已轉為嫡孫,也就不會有人再提私生子之事。
消息很快便傳到東宮,這個消息同樣讓太子皇甫恆目瞪口呆,僅僅兩天時間,一切都變了樣,這讓皇甫恆心中既惱恨,又充滿了驚疑。
皇甫恆背著手在房間內來回踱步,他怎麼也不相信這會是真的,皇甫無晉怎麼可能是皇甫疆的孫子?
他忽然回頭問道:「李先生,你認為這會是真的嗎?」
李應物苦笑了一聲,他理解太子的心情,無晉被封涼國公,一下子打亂了皇甫恆的計劃,使皇甫恆無法再拿惟明來威脅無晉,他當然惱羞成怒,他想不承認,但這卻已成為事實。
「殿下,他的身份是不是真的已經並不重要,皇甫疆一口咬定皇甫無晉是他的孫子,我們也無可奈何,關鍵是皇上已經承認,已經封他為涼國公,殿下,事已至此,很難再改變了,」
「未必不能改變,不是還有宗正寺的三個月調查嗎?」皇甫恆冷冷道。
李應物暗暗歎了一口氣,太子殿下很明顯有點鑽牛角尖了。
「殿下,其實皇甫無晉封涼國公,並不影響殿下利益,屬下倒以為,這更加有利於殿下拉攏涼王系,以前殿下是想通過無晉為橋樑,接近涼王系,可現在皇甫無晉本身就已是涼王系,這對殿下更有益而無害,況且皇甫惟明還在殿下手中,就算他們不再是兄弟,但感情應該還在,其實殿下的機會還很多,為何一定要敵視皇甫無晉,把他推到申國舅那邊呢?」
李應物的一席話讓皇甫恆點了點頭,其實他主要是一時產生心結,有點惱羞成怒,當李應物說透了這個心結,皇甫恆也就慢慢恢復常態,他也意識到是自己鑽牛角尖了,皇甫無晉封涼國公,應該是申國舅緊張才對。
就在這時,侍衛長徐重快步出現在房門口,躬身稟報道:「殿下,皇甫無晉的職位已經定下來了。」
「是什麼!」皇甫恆和李應物同時回頭,異口同聲問道。
「回稟殿下,是楚州水軍副都督。」
「什麼!」
皇甫恆大吃一驚,「怎麼會去楚州?」
他急忙回頭問李應物,「先生,這是怎麼回事?」
李應物也一樣眉頭皺成一團,他也想不通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真是奇怪了,怎麼會是楚州水軍,那可是申國舅的勢力範圍,皇上莫非是要刻意挑起涼王系和楚王系的矛盾?」
「先生,這會不會是父皇對虎符案的懲罰?」
皇甫恆沉思片刻後道:「據我所知,父皇曾經警告過申國舅,讓他不要興起虎符案,但申國舅並不理睬父皇的警告,依然我行我素,我想父皇不會聽之任之,很可能這就是父皇對申國舅挑起虎符案的懲罰。」
「殿下說得有道理,這件事屬下勸殿下以觀望為主,靜觀申國舅和涼王系的動靜,我想,申國舅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楚州水軍一丟,申國舅在楚州的實力至少損傷四成,這關係到他的核心利益,他絕不會就這麼接受。」
皇甫恆又想了一想,微微笑道:「我想在觀望的同時,再添一勺油,或許會更有效果。」
如果說無晉回歸涼王系,就爵涼國公,是使申國舅感覺一腳踩空,那他被封楚州水軍副都督,就儼如給申國舅當頭一棒,這個消息讓申國舅半天沒有說出一句話。
申國舅的書房內光線昏暗,房門緊閉,他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書房內,申國舅閉著眼睛坐在太師椅上,神情嚴峻,面色陰沉如水。
皇上竟然把他的楚州水軍給了涼王系,這讓他心中極為惱怒,簡直是惱怒萬分,偏偏這時,一個不知趣的下人推開門,問道:「老爺,五夫人問你去不去賞花?」
「滾出去!」
申國舅突然暴跳如雷,「誰准你推我房門?來人,給我拉下去亂棍打死!」
立刻衝出一群侍衛將下人拖下去,下人嚇得魂飛魄散,連聲哭喊:「老爺饒命!老爺饒命!」
「拖下去亂棍打死!」
申國舅的雷霆之怒讓全府上下都陷入一片恐懼之中,這是申國舅從未發過的怒火,一個就因為推開他房門而被他亂棍打死,請申國舅去賞花的五夫人也嚇得噤若寒蟬,不敢再惹申國舅一下,唯恐他的殺機波及到自己。
國舅府門外,幾名來拜訪申國舅的官員都碰了釘子,申國舅的兒子申祁武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他們。
「家父心情不好,現在去拜訪恐怕對大家不利,還請改日再來。」
申祁武拱手謝絕幾名官員的名帖,官員們議論紛紛,不知申國舅怎麼心情會不好,一名官員問道:「請問申公子,國舅爺出了什麼事?」
「這個……無可奉告,你們請回吧!」
幾名官員見拜訪申國舅無望,只得怏怏而歸,就在這時,邵景騎馬飛馳而至,他翻身下馬問道:「相國可在府中?」
申祁武連忙上前低聲道:「楚州水軍之事讓父親大發雷霆,最好不要現在去惹他。」
「我知道,我就是為這件事而來,我來勸他。」
申祁武想了想,也只有邵景能勸自己父親,他便點頭答應,「好吧!邵將軍請隨我來。」
申祁武帶著邵景快步向父親書房而去,一邊走,邵景一邊問:「相國的情緒到什麼程度?」
「非常糟糕,我沒見過他如此震怒,一個下人向他稟報事情,竟然被他震怒之下打死。」
申祁武歎了口氣,「我們大家都擔心他在震怒之下做出失去理智之事,尤其怕他觸怒皇上。」
「這也是我的擔心!」
邵景眉頭緊皺道:「相國不會輕易震怒,但他的脾氣大家也知道,一旦發怒起來將是很可怕的事情,我就害怕他去找皇后申辯,最後反而壞了大事。」
「將軍所言極是,不過我和將軍一同去勸,他的怒火我們一起承擔。」
邵景笑著拍了拍申祁武的肩膀,「有我就行了,你的任務是全力應對科舉,豫州貢舉士第一名徐厚遠,幽州貢舉士第一名秦晉飛,蜀中貢舉士第一名楊健,還有楚州貢舉士第一名皇甫惟明,這些都是你強有力的競爭對手,你的實力雖然不弱,但想通過蘇遜那一關還得看真才實,這些朝廷權力角逐你就不要操心了。」
申祁武默默點了點頭,向邵景施一禮,「那就一切拜託將軍!」
兩人走到申國舅的書房門口,兩名侍衛連忙上前攔住他們,小聲『噓!』了一聲,「大人怒氣未消,現在見他不智。」
邵景笑道:「不妨,相國會見我。」
侍衛面露難色,儘管邵景不怕死,可他們卻不敢稟報,邵景推開兩人,在門口躬身道:「相國,邵景求見。」
裡面沒有聲音,半晌才聽見申國舅沉悶的聲音傳出,「進來!」
門口侍衛們大喜,只要相國肯見人,那就有怒氣平息的可能,邵景心中頗為緊張,他深深吸一口氣,推開門走進了書房。
書房內光線昏暗,瀰漫著一股淡淡的陳腐味道,這是一種老人身上特有的味道,沒想到申國舅也散發出了這種味道,讓邵景心中暗歎,申國舅能扶楚王一時,卻不能扶他一世,他應該替楚王的將來考慮了。
昏暗的光線中,申國舅背著手站在一幅地圖前,久久凝視著地圖,邵景一眼便看見那是楚州地圖,看來相國的心結還是失去了傳統勢力。
邵景上前半跪,「屬下邵景參見相國。」
申國舅似乎沒有聽見,他依然在凝視地圖,良久,他才微微歎道:「若早殺掉皇甫無晉,就不會有這麼多煩惱了。」
申國舅回過頭注視著邵景,「當初你就不該勸我放過他,現在想殺他也無法下手了。」
邵景沉聲道:「回稟相國,屬下以為殺了皇甫無晉也解決不了問題。」
申國舅沒有吭聲,他慢慢坐回了自己的座位,手撐著額頭,凝思想了片刻,低聲問道:「我想把皇甫無晉與鳳凰會有關聯之事告訴皇上,你認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