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混元金盞滾黃沙
李信春抓著沈雲飛,一路狂奔,腳下托著兩團金光燦燦的雲彩,速度竟然也大有御風之勢。沈雲飛只聽得耳畔風聲陣陣,轉眼之間,便已遠離城鎮,來到了一片荒漠之中。
李信春停住雲頭,將沈雲飛扔到地上,三少在地上滾了一圈,翻身爬起,只覺得滿嘴儘是黃沙。
「好小子。」李信春落於地面,冷冷地望著沈雲飛:「想不到我把你帶到樓蘭來,居然成了引狼入室。她不是要跟你走嗎?我殺了你,看你還怎麼帶她走!」
「你要殺我?」沈雲飛愣得一愣,便已看出了端倪。「你想盡辦法煉製九龍金丹,為的就是花映月?」
「問那麼多幹嘛!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李信春長臂一甩,手中已多了一根丈二長的大鐵棍,棍身漆黑如墨,竟不帶一絲光澤。沈雲飛一看之下便知,這是萬年寒鐵所鑄,其重何止逾千斤。但是那李信春單手持棍,竟然連手腕也沒抖一下,可見這其貌不揚、又瘦又小的傢伙,竟能有如此巨力。
沈雲飛此時哪能看不出,這李信春是真的要殺自己。而他這麼做所之為何,也實在不難猜想。
這李信春四處收刮魂器寶物,又不惜瞞著天下會,將自己偷運到樓蘭,為的就是要煉製九龍金丹。之前,沈雲飛還想不通他這麼大廢周折到底所為何事,但現在前後一想,卻是再明白不過了。
花映月當年被幻辛所傷,魂魄受損,只有以龍晶魂氣方能修復。李信春不惜毀掉那麼多的魂器,為的不正是替花映月修復受損魂魄?
他既能為花映月甘冒天下之大不違,殺掉區區一個沈雲飛又有何顧慮?需知天下間不僅只有癡情女子,男人要是癡情起來,那可是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恨只狠沈雲飛即使再無奪人所愛的心思,但他與花映月畢竟已經有了合體之緣,想要再跟李信春解釋,卻也無論如何也開不了這個口。
想到這裡,沈雲飛歎氣說道:「信春哥,這事兒是兄弟我對不起你。但有話好好說,咱們……」
「沒什麼可說的!」李信春哼道:「別說我沒給你機會。今天你要是還想活著走出樓蘭,唯一的方法就是殺了我!」
說話間,手上輕輕一抖,將一隻金盞拋上半空。那金盞遇風而長,頃刻間便已有數十丈大小,盞口向下,倒扣下來,竟將李信春與沈雲飛二人同時扣到了盞內。
李信春說道:「我知道你小子輕功了得,真要想跑,我還不見得就能追得上。這混元盞只有我才能驅動,除非你殺了我,否則的話,就等著被活活困死在裡面。
沈雲飛認得,這混元盞是以百煉精金所鑄,既然能變化大小,那便是附了龍魂之氣的原故。這本是用於防禦的一件法寶,此時用在這裡,卻是猶如一金鑄囚籠。除非李信春肯把它收回,或是身死魂滅,否則的話,就算沈雲飛有通天入地的本事,也休想逃得出去。
事已至此,沈雲飛也別無他法,只得說道:「信春哥,你我結識一場,也算緣份。我沒本事殺你,但也不想就這麼死在你手上。今天就算是聽天由命,我定當竭盡所能。」
「好!」李信春哈哈大笑:「也算我沒看錯人。你要是真有本事殺得了我,自然就能照顧好她,我也死而無憾!看棍!」
話音一落,他手中的丈二鐵棍便已轟然落下。招數雖不甚華麗,但棍上虎虎生風,竟然用出了十足的力道。
沈雲飛見那鐵棍來得兇猛,若是不閃不避,非得當場給砸成肉醬不可。
他當即回身一閃,擦著鐵棍邊緣閃了過去。雖是閃過,但只覺得右邊肩膀上火辣辣一陣疼痛,竟是被那棍風給帶到。
鐵棍沒能砸中沈雲飛,轟然落地,滿地的黃沙竟如海嘯一般朝兩方上空飛起,沙粒之中竟也勁風十足。
沈雲飛見沙潮湧起,趕緊御風飛起,雙足踏於沙潮之上,騰至半空。
就聽李信春仰頭說道:「我知道這第一招你肯定躲得過,算是我還你一個人情。接下來,可就沒那麼好對付了。」
聽到這話,沈雲飛不由一陣苦笑。如此驚天動地的一棍,居然還算是手下留情?那若是不留情,又該是什麼樣?
不過自己畢竟是沒有受傷,他朗聲一笑,說道:「多謝信春哥手下留情。」
「用不著謝!」李信春哼了一聲,雙手緊握鐵棍末稍,雙臂向上一揚,第二招接踵而至。鐵棍混在那沖天而起的黃沙之中,直朝著沈雲飛的雙腿揮來。
原本,以沈雲飛騰起的高度,那鐵棍無論如何也打他不中。但豈料就在李信春揮起鐵棍之時,那鐵棍竟然瞬間爆漲數倍,一下便快要頂到混元盞的頂部,沈雲飛即使飛得再高,也逃不出金盞的範圍,眨眼之間,那鐵棍便已掃到了腰際。
這一回,光靠避是不行的了。沈雲飛斜身一扭,右腳凌空虛踏,藉著李信春揮起的棍風使出飛燕九翔中的驚風展翅一招,與此同時,雙臂間風聲已起,竟如游龍一般在沙浪裡滾了一圈,遠遠地飛到了金盞的另外一端,沿著穹窿般的盞頂順勢滑下。
他這邊剛一滑開,李信春的鐵棍便已砸到了金盞上。只聽得「光當」一聲巨響,緊接著,整個金盞內「嗡嗡」狂鳴,滿地的黃沙竟如沸騰一般抖動起來,盞內烏煙瘴氣,竟猶如掀起了一場沙塵暴。
這幸好是在盞內,若是到了外面,這沙塵無拘無束,豈不成了天災?
直到此時,沈雲飛才終於明白過來,這李信春的本事,實在是難以以常人估量。以他的實力,在天下會何止當一名區區堂主,恐怕三少這一趟出來所遇之高手,能敵得過他的也沒有幾個。
有始以來,沈雲飛第一次覺得自己看走了眼,這李信春,實在不像他平日裡看起來那般胡鬧無能。
不過細想一下也該知道了,能從軒轅皇宮內盜取寶物的傢伙,身手豈能差得了?也怪當時沈雲飛看著那滿屋的魂器寶物吃驚,忘了細想這其中的過節。
一連兩次沒能擊中沈雲飛,那李信春卻絲毫不見苦惱。就聽他說道:「小子,你要是再不還手,我可就真的不給你留面子了。」
沈雲飛心念一轉,知道若是再不還手,這李信春當真發起威來,恐怕這金盞之內再無自己容身之地,當即回聲說道:「那在下只好獻醜了。」
說著,手腕一翻,已抓了一把鐵蓮子在手中。
這些鐵蓮子,正是他從李信春的寶庫中取來的幾件玩藝兒之一。之所以選它,就是因為這些鐵蓮子,與李信春手裡的那根鐵棍一樣,都是萬年寒鐵所鑄。雖並未附有龍魂之氣,但本身的質地已然十分堅硬。
每一粒蓮子都猶如實物,混圓飽滿,當中另有一根活動的蓮心。若是砸中目標,蓮心便會自動彈出,猶如暗器中另藏暗器。
當日沈雲飛見這鐵蓮子做得巧妙,又正好合適自己的七絕玲瓏手使用,因此便收了起來。想不到時隔不足數日,便真的有了用武之地。
沈雲飛從石鈴兒那裡偷學來了一絕玲瓏手,原本是仗著眼力好,記憶過人,加之自幼修煉素心決,身心氣魂四者合一,因此學起來十分容易。但這世上無論是內功武藝,還是修魂心法,入門容易,想要提升卻很難。因此,直到沈雲飛在映月樓對付那姓沙的「將軍」時,七絕玲瓏手也只練到四絕而已。
要知道,尋常暗器手法,能同時發射三枚,便已可稱為高手。而看到有擅長暗器之人伸手便是數百枚暗器者,要麼是因為暗器本身細小,可以成把揮出,面積雖大,但卻大都沒什麼準頭;要麼,就是以極快的速度,連續發射,令旁人看來猶如同時發出的一般。
而這七絕玲瓏手,卻是同時單手發射七枚暗器,百發百中,無一失手,因此被稱為「七絕」。
常人五指,能同時握住四枚暗器,還要彈射,已到了極至。而這七絕玲瓏手,卻在食指與中指、中指與無名指、無名指到小指的三個中間關節上,另可夾放三枚暗器,合為七枚。
要煉成七絕玲瓏手,除了心眼要高之外,手上的力道是無論如何也不可缺少的。否則的話,別說是發射,就是想要將暗器夾穩也十分困難。
沈雲飛原本體弱,就算勉力而為,手上也缺少力道。可半日前,他與花映月同時吸入巽珠龍魂,又將九尾妖狐與金蠶蠱王的千年修為一併煉化,體質從根本上已發生了轉變。雖不像花映月那樣得到巽珠認可,得龍魂真傳,但身、心、氣、魂四者的境界,又何止一日千里。此時再要施展七絕玲瓏手,已是易如反掌。
彈指之間,十四枚萬年寒鐵所鑄的鐵蓮子已如疾雨一般篷然射出,沈雲飛心知這李信春本事過人,要是留手,必定討不了好,因此一出手便是雙掌齊揮,連發十四枚暗器。
此時,混元盞中黃沙瀰漫,根本看不清人影。但沈雲飛目力過人,混亂之中早已看準了方位,這一出手,絕無失手之理。
那李信春聽到對面破空聲起,知道沈雲飛已經動手。他輕笑一聲,手上輕撫,那鐵棍已恢復到原來丈二長短。李信春雙手握住鐵棍中央,手腕疾轉,竟將鐵棍呼呼地輪圓了起來。
只聽得「當當」之聲不絕於耳,沈雲飛打出的鐵蓮子,竟然盡數被李信春手中的鐵棍掃開。而蓮子中的寒鐵蓮心,竟也一一被觸發,當下黃沙、鐵屑、蓮心,混在一起四下飛濺,李信春身旁數丈之內,竟是連滴水都潑不進去。
沈雲飛見李信春將鐵蓮子全數掃開,知道這個辦法對他沒用,正想換個招數,卻不料那李信春突然發出一聲暴喝,整個人高高躍起,手中鐵棍「咚」地一聲,竟直挺挺地插向地面。
這一插,將那萬年寒鐵的全部重量集中至一點,落地之時,整個盞內的地面完全沸騰了。金盞之中的黃沙再度海嘯似地湧起,而這一次,卻不再僅僅是往上,卻如天傾一般地朝著沈雲飛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