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天時地利鎖魂針
「看來,這花映月到不像是什麼壞人。」聽完皇甫靜的講述,沈雲飛喃喃說道。
皇甫靜哼了一聲:「她要不是壞人,這世上就沒壞人了。」
三少淡淡一笑,沒有多說。他知道皇甫靜的性子,哪怕吃了一點小虧,也像是跟別人有什麼深仇大恨一樣。她對她哥哥都是如此,就更別說花映月了。
正想還說什麼,突然聽得窗外院子裡傳來一聲輕響,似有人走動。沈雲飛心頭一凌,趕緊對皇甫靜使了個眼色,兩人輕手輕腳摸到窗邊,透過窗縫向外望去。
只見一道人影站在天井之中,四處張望了一陣,便又縱身躍起,跳上後面的屋頂,向外奔去。
「花映月?」沈雲飛低呼了一聲。
「你怎麼認出是她的?」皇甫靜問道。院中那人披著一件黑身斗篷,根本看不清面目,連是男是女都分不出,沈雲飛憑什麼斷定那就是花映月。
「以後再跟你解釋。」沈雲飛總不能在這時候再跟皇甫靜解釋自己的望龍眼,因而說道:「她的樣子看起來十分慌張,好像是出了什麼大事。我跟去看看,你在這裡等我。」
「我也要去。」皇甫靜說道。
「不行。」沈雲飛搖了搖頭:「你身上有捆心繩,一但靠近,她馬上就能發現。不想再多受折磨,最好乖乖就在這裡等著。」
要依著皇甫靜的性子,說什麼也不可能老老實實地在這兒乾等的。但是她聽到沈雲飛這麼一說,臉色突然一沉,居然還真就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看來,她早已吃過捆心繩的苦頭,不然的話,絕不可能如此聽話。
沈雲飛出了房門,又朝四周觀望了一陣,確定並無其他人發現,這才躍上屋頂,沿著花映月奔跑的方向一路追去。
樓蘭的夜晚很冷,與白天的燥熱截然不同。凌烈的寒風從四面八方刮來,發出一陣陣「咻——咻——」的聲響。
沈雲飛沒追出多遠,便已遠遠地看到花映月正往白天看到的那座湖畔奔去。她跑得甚是匆忙,就連腳步都有些踉蹌,沒跑幾步,便接連跌倒了兩三次。
「難道她受了什麼重傷?」沈雲飛心中暗道,又悄悄靠近了一些。
花映月奔至湖邊,便一頭撲倒在水旁,用手掬著湖水往臉上、身上澆去。隱約中,三少聽她說道:「想出來,沒那麼容易!」
沈雲飛朝四周望了望,並沒有發覺還有其他人,那她這話,是對誰說的?
要說是她發現了自己,絕不應該是這種語調。自己已經在外面了,又說什麼「出來」?
正疑惑不解之時,沈雲飛突然看到花映月的身上捲起一縷魂氣,就如同有什麼東西正欲從她體內中掙脫出來。但是很快,便又有另一股力量將那魂氣拉了進去,兩股力量似正在不停地掙扎、糾纏。
直到這時,沈雲飛才駭然發覺,在花映月的身上,竟然有著兩股截然不同的魂氣。
其中一股赤紅如血,而另外一股卻是顏色漆黑如墨。兩股魂氣力量相近,一時之間難分強弱。
一個人,怎麼會有兩種不同的魂氣?
沈雲飛心中暗暗驚訝,但他突然想起,之前謝問被莆牢附身的情形。難道說,這花映月也是被什麼東西附了身,一具身體裡擁有了兩個魂魄,因而身上才會有兩股不同的魂氣?
正想著,就見花映月猛地抬起右手,五指握如爪狀,指甲鋒利如鉤,竟然狠狠地朝著自己左胸抓去。而她的左手也忽地抬起,食指與中指併攏,如捏劍決,刺向右手掌心。沒等指尖刺中,右手已向後一縮,手腕翻轉,竟然在左手的手背上硬生生抓出四道血痕,鮮血頓時猶如泉湧。
沈雲飛見花映月左右雙手互搏,竟猶如生死大敵,毫不留情,更加確信在花映月的體內的確是有兩個魂魄,否則的話,誰又會自己打自己,還下手這麼重。
他定眼細看,見花映月的右手似又要發起進攻,而左手卻搶先一步,抓住了右手的手腕。同時,花映月大聲說道:「就這一副身體,爭來爭去不是你的就是我的,你下手這麼狠,是想連這軀殼都不想要了?!」
緊接著,便又聽她說道:「好!既然如此,咱們照老規矩,出來打!看看今天,到底是你滅了我,還是我吞了你!」
沈雲飛聽著這前後兩句話,顯然是兩人在彼此對答,但聲音語調,卻是一模一樣,都是一般地略帶沙啞、嗓音低沉。只是,其中一個彷彿偏較陰冷,似帶著滿腔的憤恨;而另一個,卻是有些輕佻,彷彿已勝券在握。
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花映月?
說話間,花映月突然額頭高抬,一黑一紅兩股魂氣從雙眼中湧起,離體而出。
「離魂境界?!」沈雲飛心中暗暗驚呼。
他早猜到花映月的魂力修為十分高深,沒想到竟已達到離魂境界。如此說來,她豈不是還差一步,便要登仙了?
魂魄一經離體,花映月的身體隨即便軟倒在地上,而那兩縷魂氣盤旋於半空,漸漸凝出形態。
既然能達到離魂境界,那離體後的魂魄自然會顯露出原本的模樣。沈雲飛原是想通過魂魄的原形判斷哪一個才是真正的花映月,豈料當兩個魂魄凝聚成形時,卻發覺都不是花映月的模樣。
那縷黑色的魂氣凝結之後,幻化出一個女體,體態婀娜妙曼,秀目動人,一頭長髮垂至腳跟,跟花映月的氣質有幾分相似,但身材相貌卻是大不相同,竟比花映月本身更妖艷了不少。
而再看紅色的那一邊,四肢低伏,獠牙畢現,全身毛髮浮動,長尾搖晃,竟不是人類,而是一頭九尾妖狐!
妙真早就跟沈雲飛說過,通過魂氣顏色,便能判斷正邪。此時這兩縷魂魄一黑一紅,顯然都屬陰神一派邪魂。但無論如何,那黑色的魂氣終歸還是人形,沈雲飛下意識地,便認為那黑色魂魄,才應該是花映月本人。
此時,兩縷魂魄都已離體,沈雲飛憑借雙眼,便能判斷出這二者的魂力雖說十分相近,但畢竟還是有所差別。
月光之下,花映月的黑色魂氣隱隱逞透明狀,且在胸口處暗藏著一道裂痕,顯然之前魂魄受損,實力大打折扣。
而那九尾妖狐,一身血光耀眼,腹中更藏著一點金光,竟然已是結丹期的得道狐妖。它那一身血色長毛在月光之下耀耀生輝,雙目紅光大放,氣勢逼人。
九尾妖狐仗著自己魂力充足,魂體一晃,三條長尾同時甩出,在空中陡然變長,竟然如鞭子一樣抽向花映月的魂體。花映月身形向左一閃,避開狐尾鋒芒,同時揮起右手,數十道寒芒透指而出,朝著妖狐的尾巴刺了過去。
那妖狐見狀,長尾一掃,將寒芒掃開。魂力相撞,無聲無息,那黑紅二色的魂氣,卻如水花一般濺開。
只見那如火焰一般的狐尾上,幾點黑芒猶如打入湖心的石子兒,濺起數道波紋。波紋所到之處,紅光迅速暗去,轉眼之間,卻又捲土重來。
就聽那妖狐一聲冷笑,口吐人言:「又是鎖魂針。別忘了今天是朔望之日,有月華精魄相助,你的鎖魂針對我一點作用都沒有!」
說著,它長尾一甩,體內頓時滾起一團赤紅色的光芒,竟照將附近照得一片通紅,就連空中的一輪圓月,也猶如被鮮血染紅了一般。
花映月冷哼了一聲,指若蘭花,輕輕自頰邊撫過,四指間又出現了三根半寸長短的細針。針上黑氣纏繞,滾滾的陰寒之氣在她四周翻騰,使得九尾妖狐身上的紅光無法靠近她半分。
九尾妖狐目光一凝,漂浮在半空的魂體迅速向後一退。但來,它嘴上說著不怕花映月的鎖魂針,但心裡還是有點發怵,並不像它所說的那樣十拿九穩。
遠處,沈雲飛看著這一人一狐的魂魄相鬥,心中暗自琢磨著剛才那妖狐所說的話。
所謂逆望,指的是一月之中的初一與十五這兩天。朔日初一月隱,玄陰之氣佔據大地,正是修煉陰神魔道的絕好時機。而望日則是十五月圓,月光靈氣散佈環宇,世間諸多妖靈,便會借此機會吸取天地之精華,藉以修煉。
今日正是十五望日,看來那妖狐是想趁此機會一舉誅滅花映月,獨個兒佔據身體了。不知在這天時如此不利的情況之下,花映月又該如何應對?
「別以為你佔據了朔望之日,就可以趁機興風作浪。」花映月冷笑道:「我勸你也別忘了,這冰月湖底早就被我布了九玄聚陰陣,有本事,你逃得出陣去再說。」
一聽這話,沈雲飛心中頓時瞭然。怪不得花映月要有意跑到這湖邊來,原來是要借助湖底的九玄聚陰陣,以克制妖狐。
九玄聚陰陣必須布在陰氣充足的潮濕之地,可吸取天地間至陰之氣。而借助湖面反射的月光,可將月華精氣轉化為玄陰之氣,其效果絲毫不亞於妖族直接吞噬日月精華。
那妖狐雖然佔了天時,但花映月卻是早有準備,獨據地利,看來這一人一妖之間,即使魂力稍有高下,但誰勝誰負,一時之間還很難得出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