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官民魚肉情
許仙瞇著眼睛坐在主席上，聽著身旁的蘇州知府對他的歌功頌詞。
錢這種東西在人界實在是太可怕了，他能把一個原本高高在上，用眼角看你的人變成你腳底的爛泥，蘇州知府就是最好的例子。
當初，官府一直大力抑制東隅的發展，並且徵收重稅，但當許仙將大把大把的銀子砸過去的時候，一切都不一樣了。
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蘇州知府對著他簡直笑得比陽光還燦爛，比花還開放，就好像許仙是絕世美女一般。
剛開始，許仙會感到渾身不自在，因為馬屁話聽多了，尤其是你知道他的話並非出自真心的時候，都會感到不舒服。但漸漸的，作為東隅的首領，這樣的陣仗經歷得多了，也就習慣了。
就像今天，他才處理完如山的事務，就接到了這樣的一張請柬。
在蘇州知府的宅邸裡，擺下了這樣的龍門宴，蘇州府境內，凡是七品以上的官員皆有參與，更有一些來自其他地方的官員為了與這位大商賈套套近乎，也巴巴地趕了過來。
雖然想拒絕，但許仙最近正在考慮派人混進朝廷的事情，心想和這個**份子多呆一呆或許能得到什麼靈感，於是改變主意，參與了宴會。
「許棧主，下官對您的英雄事跡實在佩服得五體投地。」一個府尉巴結地道。
「呵呵，過獎了。」許仙不鹹不淡地對他舉了舉杯，將酒喝了下去。
「棧主，您看，這揚州一路的官員幾乎都被我請了過來。」蘇州知府在他身邊低聲道。
「嗯……」許仙應了一聲，不明白他的用意。
「那位一直在吃肉的大人，就是鎮江府的知府。」蘇州知府悄悄伸手比了一比。
「哦？」許仙頓時將注意力放在了那個貌不驚人的男人身上。
「屬下曾派人多方查探，果然發現鎮江的知府與金山寺有所勾結。」蘇州知府暗地裡是許仙安排的人，但他的勢力也僅能滲透到這一階層了，所以他才苦惱非常。
「他的弱點是什麼？」許仙簡短地問道。
「據說他是法海收養的孤兒。」蘇州知府觀察著許仙的臉色，發現他神情木然，不由得心中忐忑起來。
許仙半閉著眼睛，手指輕輕敲打著檀木桌面，沒有說話。
蘇州知府滿臉冷汗地看著他，生怕他有一絲的動怒。
雖然他是堂堂一府之長，但許仙卻可以輕易地掌握他的命運，比如他是當一個小官，抑或是乞丐。
「朝廷裡，當真扳不動法海麼？」許仙淡淡問道。
「是……」蘇州知府抹了抹冷汗：「法海是當今聖上親封的『大慧智賢金剛通天明德晦穎法海禪師』，三品以下的官員見到他都必須行下屬之禮，以屬下的身份，恐怕連見他都辦不到。」
「嗯……」許仙點了點頭：「如今朝廷重文輕武的趨勢愈演愈烈，要想在朝中埋下種子，恐怕只能走科舉一途了。」
「您說得是。」蘇州知府連忙附和道。
許仙沉吟片刻，露出了一點笑容：「你做得很好，對忠於我的人，我絕不會虧待的，所以你不必怕我。」
「是……是……」蘇州知府又抹了抹冷汗。
「許棧主，讓我們敬你一杯。」不知是誰起的哄，在場所有官員都站了起來，要向他敬酒。
許仙緩緩地起立，斟滿一杯酒：「好，就讓……」
「等一下！」一個聲音突然冒了出來。
所有人同時向那個角落望去，那裡坐著一個矮矮瘦瘦的男子，年紀看上去並不是很老，但頭髮卻已全白了。只見他死死盯著許仙，眼睛裡充滿了仇恨。
「他是？」許仙皺起了眉，對這種突發情況感到很不滿。
「許公子，他是錢塘縣的縣令，解敬。」蘇州知府忙道。
「錢塘縣……解……」許仙腦中糊糊一片，似乎有什麼快要浮現出來了。
「許仙！你殺了我的兒子，我要你給他償命！！！」解敬的眼睛血紅血紅的，雖然他看上去是那麼的弱小，但此時，他給人的感覺卻像刀劍一般，鋒利而帶著濃濃的殺氣。
「解縣令？」許仙眼中寒光一閃，終於想起了此人的來歷。
解敬張牙舞爪，儼然是一隻野獸，旁邊的人連忙抓住了他，死死地按在桌上。
「解敬，你想幹什麼？！」蘇州知府厲聲喝道。
「大人！大人！下官要告許仙！」解敬掙扎著，劇烈的震盪將桌子掀翻，湯汁菜餚灑得滿地都是。
許仙鎮定自若地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然後鬆開手，任由青瓷杯子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蘇州知府匆匆瞥了許仙一眼，喝道：「你要告什麼？」
「大人！許仙他殺了我的兒子，下官懇請大人做主，將許仙依法查辦！」解敬聲嘶力竭地叫著，令人惻然，卻又覺得諷刺。
告許仙？就憑他區區一個小縣令？
在蘇州，乃至在江南這塊地上，只要是許仙的勢力能夠延伸得到的地方，他的話就是聖旨，更別說是蘇州這個東隅總部所在地了。許仙的一句話，比蘇州知府的話還有效，你竟然想在這個地方告他？
「胡說八道！」蘇州知府低喝道：「許棧主這樣的大人物怎可能去殺你的兒子？」
「哼，大人物？他當初在錢塘藥鋪裡做小夥計的時候你怎麼沒看到？他在錢塘大牢裡待著的時候你怎麼沒看到？他被發配蘇州你時候你怎麼沒看到？」解敬連連冷笑，緊握著拳頭，地上的碎瓷片扎進了肉裡，他卻似毫無感覺。
「閉嘴！」蘇州知府怒喝道，解敬在這裡公然給許仙難堪，等於在他臉上重重扇著巴掌。
「許仙，公道自在人心，你難道不敢承認嗎？」解敬吼道。
「不錯，公道自在人心。」許仙緩緩地道：「你不應該不知道你兒子是什麼樣的貨色。」
解敬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你殺了我兒子，這是不爭的事實。」
「呵，正當防衛罷了，沒道理別人殺我我不還手的，何況他還殺害了蘇州城外百多條的人命，死有餘辜。」許仙說到最後，臉色漸漸轉冷：「這樣的渣滓，別說是縣令的兒子，就是皇子天子我都要殺！」
在座聞言皆驚，有的已經忍不住站起身來。
他這話實在太過大逆不道，若被有心人聽到，那可是滅族之罪。
「許仙你……好大的膽子！」解敬一怔，喝道。
許仙輕哼一聲，慢慢轉過身去，沒有說話。
蘇州知府會意，喝道：「來呀，把這個胡說八道的瘋子給我趕出去！」
旁邊應聲走過來幾個守衛，拖住瞭解敬的手臂，將他強行向外拉去。
「許仙！許仙！你要給書兒償命——」解敬淒厲的聲音久久迴盪著。
廳中眾人面面相覷，都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才是。
許仙瞥了蘇州知府一眼，一言不發便出了大廳。
「您請慢走。」蘇州知府滿頭是汗地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