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歡歌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李剛默默地坐在桌子旁邊，屋裡沒有點燈。
時間過得真慢，他想。
望了望外頭天空爬起來的月亮星星，他輕輕地搖了搖頭，有點想念起遠方的那人了。
人是最耐不住寂寞的，尤其是男人。
他站了起來：「還是出去走走吧。」
打開房門，幾件往事突然浮上心頭，他向不遠處一扇緊閉的房門望了一眼，突然改變了主意：「現在就去找他吧，不管那麼多了，否則到亥時還不知道要等多久。」
「李兄！」他才向那邊走了幾步，就聽到了萬駿的聲音。
他皺起了眉，輕輕「哼」了一聲，然而等他轉過來時，又是一臉的淡然了：「萬兄？你怎麼來了？」
「啊哈哈，有些事想和李兄商量一下，左右睡不著，就來尋李兄了。」萬駿笑得挺開心，莫不是忘了明天他得去「赴死」？
「什麼事？」李剛搖了搖頭。
「這個……我們到翠紅樓去說吧。」萬駿說著就來拉他的手。
「翠紅樓？」李剛的眉頭立刻就皺了起來。
「嘿嘿，我早就聽說李兄不愛金錢權勢，就好這一口，所以早叫人在翠紅樓擺下了酒席，李兄可還滿意？」萬駿笑呵呵地問道。
李剛暗歎一聲，笑了起來，笑容卻有些不自然：「萬兄費心了，竟然連兄弟小小的愛好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兄弟這就和萬兄前往，走走，兄弟都有些等不及了。」
「哈哈，走！」萬駿和他勾肩搭背下了樓。
在出客棧大門之前，李剛迅速回頭，向那扇門望了一眼，露出了一個很是無奈的表情。
「來來來，我敬李兄一杯。」萬駿摟著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妓女，向李剛舉杯道。
「哈哈，萬兄客氣了。」李剛則左擁右抱，把他「好色」的性格表現得淋漓盡致。
他身側的妓女很配合地把酒杯湊到他嘴邊，餵著他喝了下去。
「萬兄叫我來，究竟有什麼事？」李剛百忙之中也沒忘了問。
「這個嘛……」萬駿灌了口酒下去，正要說話，鴇母突然匆匆地走了上來：「萬神捕，鶯鶯聽說您來了，死纏著奴家要見見你，奴家萬般無奈。」
哪個男人不希望自己魅力無限，萬駿聞言大笑起來：「哈哈，請她上來吧，萬某也想會會這傳聞中的翠紅樓第一美女。」他說著向李剛做了個下流的表情，兩人同時笑了起來。
「是是。」鴇母帶著笑臉走了下去，不一會兒，帶著一個裹在紅衣之中的絕色美人走了上來：「鶯鶯啊，這位就是你一直想見的萬神捕。」
這位翠紅樓的頭牌姑娘的確是難得的美人，薄膚勝雪，唇角如櫻，雙耳似珠，恰到好處的衣物遮住了她最美的地方，一層紅色輕紗更使得露出來的雪白肌膚若隱若現，引人遐想。
「你就是鶯鶯？」萬駿被她迷得有些神魂顛倒起來。
「鶯鶯見過萬神捕。」鶯鶯偷偷瞥了萬駿一眼，俏臉頓時紅了起來，更添幾分嬌色。
「起來，起來。」萬駿伸手將她扶了起來，色與魂授地盯著她的俏臉看。
鶯鶯被他看得低下了頭：「小女子能夠見到萬神捕，不知道是幾生修來的福分。」
萬駿竟被她說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摸了摸腦袋：「我？我也就是一個捕頭，沒什麼特殊的。啊，對了，差點忘了介紹，這位是我的兄弟，也是我的同行，李剛。他可也是跟我齊名的神捕喲。」
李剛舉了舉手中的酒杯，笑道：「鶯鶯姑娘，你好。」
「李神捕。」鶯鶯盈盈一福，抬起頭來看著他，眼睛亮亮的。
「好啦，你你，還有你，可以出去了。」萬駿開始趕原先陪他們的姑娘，反正有鶯鶯在這裡，萬駿對他們也沒有什麼興趣。
鴇母此時也識趣地跟著退了出去，小廳裡就剩下他們三人。
「鶯鶯，坐。」萬駿拉著她的手，令她坐在自己身邊。
鶯鶯謝了，風姿優雅地坐在椅子上，開始為萬駿斟酒，同時明亮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李剛。
李剛卻沒有看她，他喝了口酒，突然發起呆來了。
「李兄？李兄！」萬駿連叫幾聲，他才中沉思中驚醒：「李兄啊，有美人在這裡居然也會走神，這可不像你啊。」
李剛勉強一笑：「對不住，剛才想起了一些事，我罰酒一杯。」他說著喝了一杯酒。
「李兄果然痛快。」萬駿笑瞇瞇地跟著他喝了一杯，轉向鶯鶯：「鶯鶯你可知道我們兩位捕頭天南地北，能聚在一起有多困難，而我們第一次聚會就被你遇上了，你的運氣果然很不錯呢。」
「是啊，鶯鶯的運氣真的很好呢。」鶯鶯嫣然一笑，看得萬駿險些掉了魂。
李剛卻又發起呆來了，酒杯停在嘴邊，良久良久，才將酒緩緩地送進嘴裡。
「李神捕似乎有什麼心事呢。」鶯鶯柔聲說道，那悅耳的聲音令人覺得若是不把心中所想說出來就太對不起自己的良心了。
「呵呵，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李剛悵然一笑：「兩位不必理會我。」
萬駿看了鶯鶯一眼，突然道：「鶯鶯你似乎很關心李兄啊？」
鶯鶯紅著臉低下頭：「鶯鶯失態了。」
萬駿表情一僵，隨即笑了起來：「這樣吧，今晚鶯鶯你就陪李兄解解悶，如何？」
鶯鶯的臉更紅了，嬌媚地瞥了李剛一眼，卻發現他的視線全然不在自己身上。
李剛怔了一怔，站起身來：「這怎麼可以，李某豈能奪人所愛？萬兄切勿如此。」
「大家都是自己人，李兄何必客氣呢，來人。」萬駿說著招了幾個姑娘進來，一邊摟住了一個：「我有她們吶。」
李剛不自然地笑了一下：「可是……」
「李神捕，您不喜歡鶯鶯嗎？」鶯鶯很是幽怨地道。
「鶯鶯姑娘美貌無雙，李某又怎會不喜歡，呵呵，既然如此，李某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李剛終於放棄了抵抗。
「這才夠爽快。」萬駿大笑起來，在身邊的妓女臉上親了一下：「來，我們一邊敘敘。」
李剛轉頭望了鶯鶯一眼，卻發現她也在看自己，見他望來，臉紅了一下，低下頭去。
李剛暗歎一聲：真是個美人，可惜……
他微微搖了搖頭，走進了偏廳的小房間。
鶯鶯巧移蓮步，跟了過來，站在他身後。
李剛望著星空，沒有說話。
「李神捕有什麼心事不能對鶯鶯說呢？」鶯鶯輕聲道。
李剛抬著頭，晚風吹動著他的長髮，看起來十分灑脫。他的身材十分高，雖然穿著寬大的袍子，卻依然有種玉樹臨風的感覺……如果他唇上沒有那兩撇滑稽的小鬍子。
鶯鶯移近了些，陪著他看星空，也沒有說話。
李剛突然長長地歎了一聲，外面廳裡的笑聲已經漸漸小了下去，他終於回過了頭，凝視著鶯鶯。
在那一瞬間，鶯鶯竟似癡了一般。在風月場待了這麼多年，她還頭一次見到過這樣的美男子，那樣的眼，那樣的眉，即使和女子比起來也不遑多讓，她直覺地感到，這樣的面孔不應該屬於人間，而是屬於天上，或者另外的某個地方。
或許是她的幻覺，當她回過神來時，眼前的男人又是那個看起來有些憨厚，皮膚過於白皙，長相卻十分普通的神捕了。
李剛笑了一笑：「我在想，你身後的主使者究竟是誰？」
鶯鶯吃了一驚，後退幾步，強笑道：「您在說什麼？鶯鶯不明白。」
「你說你想見萬駿，可卻又不喜歡他，而把注意力集中在我這個其貌不揚的傢伙身上，這不是另有目的是什麼？這或許是我的多心，但你體內強勁的真氣卻瞞不過我。」李剛悠悠地道。
鶯鶯見事情敗露，不再裝出楚楚可憐的樣子，她拔下頭上的簪子，向李剛撲了過去。
李剛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憐憫，一揮手之下，一道藍光向她撲去。
鶯鶯突然停了下來，臉上露出極度的詫異，然後緩緩地倒了下去。
「卿本佳人，奈何作賊。」李剛歎了口氣，扶住了她緩緩倒下的身子，令她平躺在床上，然後來到了窗前。
「是時間了。」他喃喃地道，回頭看了看床上的佳人，他臉上露出了古怪的表情：「李剛這傢伙什麼不喜歡，偏偏好色，弄得我不得不到青樓來應酬。唉，被她們一攪和，我這個晚上恐怕睡不著了……有了！」他壞壞一笑，攀上了窗子：「早早解決了那邊的事情，如果時間還有剩……嘿嘿！」
他悶笑一聲，躍了出去，在空中一個轉折，竟如同大鳥一般飛了起來，向如歸客棧的方向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