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新婚燕爾
真奇怪，好像一夜之間，所有魔族的重要人物都消失了。
白語楓不見了，據無垠谷的弟子交代，「師尊是閉關去了」，那麼他八成回了魔界；恨星和魔龍也不見了蹤影，至今無垠谷的弟子們還在議論他們的來歷；天龍也不知躲哪去了，到處都找不到人，於是於放重新成為了代谷主，才輕鬆了幾天的他再次痛苦地陷入谷務的包圍中；原來一直纏著他的水月也人間蒸發了，該不會是去找水晴了吧，我交給他的任務也完成了的說，許仙有時候這樣想；就連涵谷那小子也不見了，不過他倒是很有良心地留下了一封信，說是大家不好意思打擾他們新婚燕爾，所以悄悄地走了，白語楓說無垠谷就是他們的家，想住多久都可以，如果住不下去，也可以出去闖蕩一下。總之呢，該走的都走了。
也就是說！許仙笑得嘴角上翹，眼睛不懷好意地瞇了起來：「這裡只剩下我和娘子兩個人……」
「許仙！」那邊傳來了一下呼喊。
許仙挫敗地低下頭，無力地道：「我怎麼忘了還有這個高瓦數的電燈泡呢。」
小青氣勢洶洶地衝了過來：「許仙你老實交代。」
「交代什麼？」他眨著眼睛，做出了無辜的表情，心裡則迅速地轉著念頭，努力回想自己是否做過什麼得罪小青的事。
「你是怎麼把我姐姐騙到手的？！」小青毫不客氣地質問。
「……」許仙身子一歪，差點沒摔倒：「騙？有必要說得這麼難聽嗎？」
「我一不在姐姐身邊，你就哄著她嫁給你了，這不是騙是什麼？」小青抽出碧蛇劍，將劍尖對準他：「快說，否則我殺了你。」
許仙翻起白眼，一副沒好氣的樣子：「小孩子家家，問那麼多幹什麼？」
「小……孩子？」小青快氣瘋了：「我至少比你大五百歲！」
許仙撇了撇嘴，五百歲？老子跟神族火並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
不過他可不敢說出來：「你這個電燈泡，我還沒埋怨你，你卻那麼多話。」
「電燈泡？什麼意思？」小青疑惑地問道。
「電燈泡嗎？」許仙在猶豫著怎樣跟她解釋：「就是在別人最需要黑暗的時候出現的會放出萬丈光芒的東西。」
「也就是說……」小青輕輕摩擦著劍刃：「我是多餘的嘍。」
「悟性不錯嘛。」許仙笑嘻嘻地，卻沒發現即將到來的危機。
「我殺了你！」小青猛地舉起劍，向他劈去。
「哇——」許仙急忙閃過，出了一身冷汗：「冷靜！冷靜！」
「殺了你！」小青哪裡冷靜得下來，或者說，她需要發洩才是真的。
「娘子——」許仙發現救命稻草一般地向白素貞衝去：「救命啊。」
白素貞伸出手，及時架住了小青劈過來的劍。
「姐姐，讓我殺了他！」小青的臉漲得通紅。
「小青，」她嗔怪地瞪了她一眼：「你殺了他，是想讓我做寡婦嗎？」
「可、可是他說我是多餘的。」小青瞪著白素貞身後的許仙，既憤怒又無奈。
「那個，」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還是保命要緊：「我的意思是說，你像太陽一樣！」
「像太陽一樣？」小青疑惑地道。
「像太陽一樣。」許仙陪著笑：「那麼，我還有要事要辦，先走了。」他說著以最快的速度逃離現場。
「晚上的太陽，那還是多餘的嘛！」小青大叫起來，持劍追了過去：「給我站住，我要殺了你！」
白素貞望著他們的背影，無奈地歎了口氣。
新婚的第一天早上，就這樣混亂地過去了。
將近午飯時間，許仙在廚房中忙碌著，一邊切菜一邊抱怨：「真是的，我做菜給老婆吃也就罷了，為什麼我非得做給那個刁蠻丫頭吃不可？」
「許仙，你好了沒有？肚子快餓扁了！」小青在外面大叫著。
許仙嚇了一跳，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莫說人壞話，莫說人壞話。」低頭專心做菜。
之所以他一個大男人會親自下廚，主要還是因為心疼妻子，不忍心讓她做這種活兒，至於小青，你別指望她會來做菜，做菜能不能吃倒還在其次。再說了，從前照顧小白素貞的，還不是他這個水哥哥，他做菜的水平那是一流的，雖然都是素菜，但照樣能做得色香味俱全。
哇哈哈哈哈，我還真是天才啊！
他躲在廚房裡，對著菜刀和案板偷笑起來。
「啊！湯開了！」他手忙腳亂地把鍋蓋掀開，往裡頭加著作料。
嘿嘿，我的愛心大餐，娘子啊，你還真是有口福呢。
許仙竊笑著，在他身後的台上，已經擺好了四樣小菜，看起來的確是色佳香濃，令人食指大動。
廚房外的偏廳裡，白素貞和小青閒閒地圍桌而坐。
小青一邊嗅著廚房裡飄出來的香味，一邊還要損許仙兩句：「姐姐，你說那傢伙真能做出能吃的飯菜來嗎？」
白素貞莞爾一笑：「你看你，連口水都快要流出來了，偏偏還要嘴硬。」
小青委屈地道：「姐姐啊，你什麼總是幫那個傢伙，嫁出去的女人潑出去的水，這句話果然一點都沒錯。」
白素貞臉上一紅，但還是笑道：「我這是幫理不幫親啊。」
「他哪一點有理了？」
「說我壞話的人沒東西吃啊。」許仙急匆匆地走了進來，手中的托盤裡整齊地排列著四菜一湯，還有三碗米飯，飯菜的香氣夾雜在一起，令人胃口大開。
「哇，這是什麼飯，看起來好漂亮哦。」小青捧著碗，拚命讚歎著那亮晶晶並且散發出陣陣清香的米飯。
「哦，將糯米洗好放入竹筒中，然後埋進火裡烤，這樣弄出來的飯粒滑而不粘，清脆可口，還帶竹子的清香……咦？娘子，你怎麼了？」許仙中斷了滔滔不絕的食物論，詫異地望向妻子。
只見白素貞正用筷子將米飯送入口中，可吃到一半，卻呆住了。
「娘子？娘子？」許仙伸手在她面前晃了一晃：「怎麼了？不好吃嗎？」
「不，不是。」白素貞回過神來笑了一笑：「我只是覺得，這飯的味道好熟悉，好像從前吃過一樣。」
許仙這才想起自己從前給小白素貞做過竹筒飯，而這正是她最喜歡的食物之一。
他以手加額，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無意之中，又勾起了白素貞潛在的記憶了，看來以後要注意些，否則她遲早會全部想起來的。
「吃、吃過？不可能的，魔界沒有這種食物吧？」許仙強笑著。
「……」白素貞呆了片刻，嫣然一笑：「或許是我的錯覺吧。」
許仙鬆了一口氣，坐下來，卻發現小青已經開始大吃特吃，並且沾了滿臉飯粒。
「慢慢吃慢慢吃，還有呢。」許仙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真的這麼好吃嗎？」
「嗯嗯！」小青含含糊糊地，頭一次給了許仙以極大的肯定。
然而對著滿桌子噴香的飯菜，許仙卻有苦說不出來。
從魔界出來之後，他的身體變得十分古怪，對人界的一些東西，尤其是食物十分反感。因次一連幾天，他都沒有吃任何東西，也沒有感覺到餓。這已不是魔族體質能解釋的問題了，眼前的兩位不也吃得很香嗎？這說明即使是魔族也是需要食物的，而他絕對是個特例。
對著香氣四溢的飯菜歎了口氣，他拿起酒杯，輕輕為自己斟了一杯。
「怎麼了？相公，你不吃嗎？」白素貞詫異地問道。
「呃……啊？」許仙乾笑一聲，不得已拿起碗筷，勉強往自己嘴裡扒了兩口，一股劇烈的噁心感從腹中衝了上來，令他險些沒把飯給噴出來。很用力地將飯嚥下去，他苦笑道：「味道果然不錯哩。」
「想不到相公的手藝這麼好。」白素貞給了他一個甜甜的微笑。
輕輕的一句，比小青的「嗯嗯」更令他精神大振，胃裡似乎也不那麼難受了：「是嗎？那你可要多吃點哦。」
迅速消滅飯菜中的小青不知怎地看到了那一小壺酒，一把搶了過來：「姐姐你看，是酒耶。」
「是啊，這是酒。」白素貞肯定地說道。
「要不要嘗一點呢？」小青興奮地道：「我只聽過這玩意兒，卻從來都沒有喝過。」
她說著，取過兩隻杯子，將杯中注滿了酒，向白素貞遞了過去。
「慢著！」許仙急急忙忙制止了她：「娘子不能喝酒！」
「哎？為什麼？」小青奇怪地問道。
「她……」許仙從小青手中搶過一杯酒：「只要喝一杯，就會醉了。」然後他小聲地說道：「而且酒品不太好。」
「酒品是什麼東西？」白素貞可愛地眨著眼睛問道。
「這個嘛……」許仙迅速轉移話題：「小青，你保證你喝酒之後不會輕易醉嗎？」
「我不知道，」看到許仙要伸手來搶她的另一杯酒，她忙道：「不試了怎麼知道，說著將酒迅速倒進嘴裡，結果卻被嗆得咳嗽起來。
「哈哈，」許仙幸災樂禍地道：「第一次喝酒可要小心點。」
小青連連咳嗽，俏臉漲得通紅，看她的樣子，似乎想殺了許仙。
見勢不妙，他連忙遞了一杯水過去：「喝點水吧。」
小青瞪了他一眼，匆忙地將水灌了下去，這才停止了咳嗽。
「雖然有些可怕，」她心有餘悸地總結著：「但味道不錯。」她笑著遞過酒杯：「再來一杯。」
許仙差點摔倒，看起來小青的酒量相當不錯，以她對酒的好感，實在和於放有得一拼。
看小青一杯一杯地灌著酒，白素貞疑惑地注視著放在不遠處的酒杯，杯中酒是那樣的清澈，並且散發著誘人的芳香。
「不可以喝酒哦。」許仙湊過來，鄭重地重申道。
白素貞有些失望地把目光轉回來，桌上的菜十分誘人，她忍不住又嘗了一口：「手藝真不錯。」她說。
迎上許仙燦爛的笑臉，她也笑了起來。
不知什麼時候起，許仙開始和小青拼起酒來，兩人從開始的一杯一杯地喝到後來的一壺一壺地喝乃至一壇一壇地喝，地上堆滿了酒壺和酒罈子，可兩人還在不停地喝著。
白素貞目瞪口呆地看著空酒罈的數量不斷增加，心裡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喝了一小杯就醉了，而他們喝了這麼多都沒有事。
終於，小青的臉上也泛起了紅暈，呈現出醉態來。
但醉了的人從來不以為自己喝醉了。
「哈哈，你要是能喝得過我，我就放心地把姐姐交給你。」小青喝得舌頭都有些大了。
「這叫什麼話，這兩者之間有什麼關係嗎？」許仙皺了皺眉，向白素貞望去，卻見她無奈地笑了一笑。
「喝啊。」小青又遞過來一罈子酒。
許仙接過，繼續往嘴裡倒著，酒嘩嘩地流進他的嘴裡，又源源不斷地淌進他的胃裡，他卻像是毫無知覺。
倒到一半，小青終於頭一歪，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許仙怔怔地看了她一會兒，將剩下的酒也倒進胃裡，然後拉著白素貞走了出去。
「小青不會有事吧。」白素貞頻頻向後看著，不無擔心地道。
「只是喝醉了，第二天醒過來有些頭疼而已。」許仙淡淡地道。
「為什麼相公沒有醉呢？」白素貞望向他，問出了她憋了許久的疑問。
「不知道啊。」許仙抬頭望向天空，天已入夜，空中滿是閃亮的星辰，不斷向兩人眨著眼睛，好不可愛。
是啊，古怪的身體，為什麼連喝酒都沒有感覺了呢？
他終於發覺到，是曾經受過的重傷給自己身體帶來的隱患了。魔天九斷，是不能多用的，絕對不能多用。
白大哥說過魔天九斷一生只能使用五次，這已經是第四次了吧，絕不可以再用了，否則，說不定就不是失去食慾這麼簡單了。
「相公，你在想什麼？」白素貞靠在他身上，輕聲問道。
「這星空，真美啊。」許仙將她抱在懷中，用外衣包裹著她，生怕她受涼了。
「是啊，好美，在魔界從來都見不到這樣美麗的星空。」白素貞閉上眼睛，感受著周圍的一切。
「對，還是星星美一些，星星總是比月亮更加圓滿。人生已經有太多的分離和苦難，還是希望多一些圓滿的好啊。」
「嘻，相公，你今天說話好像一個哲人呢。」白素貞躲在他懷裡偷笑著。
許仙抱她的手緊了緊，低下頭去，審視著她無比美麗的臉龐：「是嗎，我覺得我每時每刻都擁有哲人的深沉。」
「厚臉皮。」她刮著臉笑他。
「那……」他微微湊了過去，封住了她的嘴。很自然地，他吻了她，不是在他們的新婚之夜，而是在這樣的星空下。
這是一個很長的吻，當兩人的唇終於分開的時候，她的臉上已佈滿了紅潮：「你……」
許仙凝望著她，突然笑了一笑，拉著她，向後走去：「不得了了。」
白素貞不由自主地跟著他向前周：「怎……怎麼了？」
「回房去吧。」許仙突兀地道。
「啊？」白素貞呆了一呆，明顯地感受到他的手心微微地冒出了汗。
「去做我們昨晚漏做的事。」他回頭，衝她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