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汕水
三人在汕水岸邊緩緩地走著。
越是接近中游，越可以感到一陣詭異之氣。
這裡沒有任何魔族，但各種珍奇動植物倒是層出不窮，花紅柳綠，鶯飛草長，如果不是想起那老瘋子的話，許仙幾乎要以為這裡是天堂了。
那天他走進地牢，遠遠地就聽到一個淒厲的叫聲，聞者心寒。
帶他進來的人打了個寒戰：「請自己進去，我不願意面對那個瘋子。」他說著飛快地光上牢門，遠遠地逃開了。
「有這麼可怕嗎？」許仙努力使自己忐忑不安的心平靜下來。
牢中除了一個滿頭蓬亂白髮的老人再無別人，真難想像那種可怕的叫聲是從這個老人口中傳出來的。
老人的身上還套著鐵鏈，他每叫一聲，鐵鏈就「叮噹」響一下。
看到有人進來，他迅速撲了上來，身子緊貼著牢房的柵欄，口中發出一下又一下的叫聲。
許仙後退了一步，抹著頭上的冷汗道：「老先生您好。」
「放——我——出——去——」老人拖長了聲音，合著鐵鏈的響動，聽起來令人不寒而慄。
「老先生……」
「我、我……不要！我沒有瘋！放我出去！我不是瘋子！放開我！這不是我！我不是他！啊——」老人語無倫次地叫著，臉上青筋綻開，眼中發出幽幽青光，彷彿是一頭上古的野獸。
許仙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你、你還記得在汕水發生的事情嗎？」
聽到「汕水」兩個字，老人大叫一聲，身子縮回了牆角，抱著頭，瑟瑟發抖著：「不、不要……我要離開……鬼域……鬼域……救命啊！」
許仙感到遍體生寒：「當年在汕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輪、輪迴……不！我不是！我不是！這不是我！不會的……不會的……」
「輪迴？你在說什麼？」
「救命……你們不要死……我沒有瘋！我沒有瘋！放我出去……我不是瘋子！我不是！」他叫著叫著，眼角竟淌下淚來，接著他把頭埋在手臂間，哭得十分傷心。
許仙感到十分不忍：「你、你不想說我就不問了，你好好休息。」
「嗚嗚……我不是瘋子……」
「好好，你不是瘋子。」
「放我出去，我不要被關起來，這不是我……」老人低聲說著，頭一垂，竟睡著了。
許仙望了他一會兒，歎了口氣，默默退了出來。
希望我不要變成他這副模樣……
如今漫步在汕水邊上，想起老人的話，許仙感到皮膚涼颼颼的。
走了幾步，眼前突然變得白茫茫一片，周圍起了一陣大霧，將所有人和景物都籠罩在了霧中。
三人緊貼在一起，方才勉強能看到對方。
「還要走嗎？」兩人望著許仙，以他馬首是瞻。
「走，到了這裡，沒道理空手而回。」許仙咬牙道。
三人小心翼翼地沿著河岸走著，霧卻越來越濃了。
恍惚間，他們似乎聽到了一陣悉索之聲，那細小的聲音聽得他們心都麻了。
腳上傳來一陣冰涼，似乎有什麼順著腿腳爬了上來，看情況還不只一隻。
頭皮發麻只下，許仙連忙運功震開了腳上的東西，高聲叫道：「小心腳下！」
左右兩邊傳來幾下驚叫，接著是兩下悶響，想來他們也運功逼走了那些東西。
「怎麼辦？」一人喘著氣，顯然剛才的情形將他駭得不輕。
許仙沉聲道：「上天入地，躲開這陣怪霧和怪蟲。」
「你呢？」兩人異口同聲地道，幾天的相處，三人的感情已經很深了，他們怎能丟下他不管？
「別管我，快走！」許仙感到那些東西又爬了上來，一抖腳將它們震開：「走吧，我有辦法應付的。」
「好。」兩人知道時間不等人，只好照許仙的話去做。
片刻間，兩人消失在霧中，地下一陣震動，隨後恢復了平靜，天空也傳來了異響。
許仙確定兩人離開後，抖掉了最後爬上來的東西，撲通一聲，躍入了水中。
一進水中，周圍的情景頓時清晰起來。周圍碧油油地一片，沒有任何生命的跡象。
那些怪東西應該不會游泳吧？許仙暗暗鬆了口氣，順著流水向前游了過去。
水中可是他的天地，他雖不是正宗水族，但控水的能力卻與他們不相伯仲。他一面吸收著水靈氣，一面警惕著水中的危險。
背後突然傳來一陣不寒而慄地感覺，他猛地回頭，只見身後不遠處跟著一頭巨大的怪魚，身長幾丈，張著血盆大口，牙齒細密而銳利，還生滿倒鉤。身上滿是粗糙堅硬的鱗片，黑白色的斑紋忽明忽暗。
怪魚跟在他身後，絕不會是來給他當保鏢的，許仙感到自己再不走，就要成為怪魚體內的一分子了。
當機立斷，他身子一弓，陡地彈出水面，落在了岸上，一回頭，卻見怪魚也跟著躍了起來，大嘴在空氣中一張一合，發現沒有咬到獵物，這才悻悻地鑽回水中，不見了蹤影。
岸上已沒有了霧，許仙抬起頭，並沒有在空中發現同伴的蹤跡，腳下的土地也十分平靜，想是一會兒功夫，他已游得遠了。他不敢在森林裡亂跑，這裡處處都是死亡陷阱，一個不小心就要葬身於此。
他的目光左右逡巡著，卻發現不遠處有一條狹窄的小路。
他吃驚地張大了嘴巴：有路必然有人，難道這個鬼地方會有魔族嗎？
猶豫了一下，他順著小路，走進了森林的深處。
小路左曲右回，竟然通到了一個山谷中。
小心地撥開了身邊重重的密葉，他走進了山谷。山谷中很是空曠，他暫時不必擔心會冒出什麼毒蟲怪獸。
他在山谷中轉了幾圈，停在了一口井的前面。
這口井本身平平無奇，令他停步的是井上橫刻著的兩個大字——輪迴！
他立刻想起老瘋子一直在念叨的輪迴，難道他指的就是這口井？
這口看起來沒什麼特殊之處的井會給他這麼深刻的印象嗎？
好奇之下，他將頭探了過去，向井中望著。
井中是一汪清澈的井水，從倒影中可以看到他一身黑衣，皺著眉向井下望著。
「沒什麼不同啊？」許仙疑惑地自言自語。
突然，井中白光一閃，他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將他向下拉扯著，他還來不及抵抗，身子已向井中墜了下去。
慌忙中，他似乎聽到井外傳來人聲，接著他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一個渾身裹在黑紗中的女子呆呆立於井前，似乎是剛才的景象驚得她說不出話來。
「師父，怎麼了？我好像聽到有其他人的聲音。」聲音溫柔動聽，山谷後轉出一個白衣女子，正是許仙朝思暮想的白素貞，只見她雙眉緊蹙，顯然心中並不快樂。
黑紗女子皺了皺眉：「有人掉進輪迴井了。」
白素貞吃了一驚：「又一個！我記得很多年前有個人掉了進去，結果看到了他的未來，那人出來後就瘋了，不知道這次這人會有什麼結果？」
「不知道，不過……他的背影真像啊！」
「像什麼？」白素貞奇道。
「沒什麼……」黑紗女子深深歎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