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心碎()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白素貞來到許仙門前。
正要敲門，門就開了。
許仙看到白素貞，也沒有吃驚，只是默默地望著她。
白素貞迎著他的眼光，欲言又止。
「有什麼事嗎？」許仙淡淡地打破沉寂，他實在受不了這種憋悶的感覺，心中似乎有什麼東西不吐不快。
白素貞口唇掀動，似乎想說什麼。她努力地強迫自己開口，開口說一些不願說的話。但面對許仙疑惑而深情的目光，她不得不承認失敗。她轉過身去：「沒什麼，你……早點休息吧。」
許仙眼中靈光一閃：「可我有話要說。」
白素貞聞言停下了腳步，但沒有轉過身來。
「我知道你很為難，」許仙望著她窈窕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如果……如果我在你心中還有一點點地位的話，你一定很為難吧？」
「你要走，我不攔你，我知道你不是屬於我一個人的，我不能自私地為了所謂的虛無縹緲的愛情將你留下，你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親人。」
「對你來說，我也許是一個外人吧，我也不希望你為難。所以我要對你說，你走吧，別再回來了。」
白素貞震動了一下，終於轉過身來，艱澀地開口：「你……」
「不要說話，聽我說下去。我不說，也許就沒有機會了。」
「你的每一次離開，都令我感到了莫大的痛苦，我甚至很害怕這種痛苦。但從我愛上你的那天開始，我就知道我必須承受這種痛苦，所以我無怨無悔。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再承受一次這樣的痛苦，但我會努力的。」
「我知道你要走，所以我想請你走了之後就別再回來，因為我無法忍受你一次又一次的離開。」
「不管怎樣，我都是愛你的，深深的愛。無論你曾怎樣地傷害過我，這種愛都是不會變的。我曾幻想過你能嫁給我，但我知道現在是不可能的了。我是個一無是處的人，無權，無勢，連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跟著我，你也不會幸福的。」
「你走吧，離開我，去尋找真正的幸福。我不敢苟求什麼，只希望你能記得我今天的話，希望你能接受我的愛……我不需要回報，只希望你快樂的時候能想到我，我跟你分享快樂；悲傷的時候也能想到我，我願承擔你的悲傷。雖然我們天涯相隔，但我愛你的心永遠也不會變！」
許仙說完之後，慢慢轉身。白素貞突然覺得眼角有種酸酸澀澀的感覺，她想流淚。
在這時候，恐怕只有眼淚能代替言語吧。
可她連這個小小的願望都無法實現——她是妖，又怎麼會有淚呢？
她突然想起了龍天的話：「人類是很奇怪的。如果你走了，他會很傷心很傷心，傷心到茶飯不思，然後就會得一種怪病，名為相思病，得相思病的人，最終都會抑鬱而終的。如果你不讓他對你死心，你走後，他也活不了多久。」
他知道，許仙雖然讓她走，但始終無法對她忘情，這樣下去，她會害了他！
為了他的將來，她不得不狠下那顆原本就很脆弱的心。她咬著下唇：「對不起，我不能接受你的愛。」
許仙猛地回身，用低沉的，帶著淡淡憂傷的聲音問道：「為什麼？為什麼你連這樣一個小小的要求都不肯答應我？」
白素貞覺得心中似要滴出血來了：「因為……」
「因為，」龍天的聲音接了上去：「她是我的未婚妻。」
一記霹靂重重地劈在許仙的心上。破滅了，一切夢想都破滅了。
她是他的未婚妻，她是他的未婚妻。
為什麼！
許仙握緊了拳。
龍天長得很英俊，也許有權有勢，本事也比他高，又沒有種族的障礙，種種條件都比他優越得多了。
的確，他的確是配得上她。
或許對她來說，自己只是個第三者，是他們感情裡的一段小插曲，或許她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他，或許……
看到龍天摟住了她的肩膀，他感到他的心碎了。
他感到眼前一片模糊，那是因為淚水已經湧上了眼光。
他顫抖著，聲音卻異常地平靜：「他，說的是真的嗎？白姑娘？」
白素貞咬著下唇，薄薄的嘴唇快要被咬出血來了。她用低得僅有三人能聽得見的聲音道：「是……所以我不能接受你的愛……」
龍天縱聲大笑起來，笑聲聽起來卻有些不自然：「因為她的心中要時刻裝著我這個未婚夫，所以已經沒有閣下的位置了。」
許仙努力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但事實上卻十分嘶啞：「原來是這樣。兩、兩位的確是男、男才女貌，天作之合，我……我……」他感到自己再也說不下去了，再說下去，他一定會哭出來的。
他默默地轉過身，向房間裡走了幾步：「祝你們幸福，你們成親時的喜酒我就不喝了。」
他說著深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不讓淚水流下，並且反手將房門關上，將令他傷心的人隔絕在門外。此時，淚，再也止不住了……
白素貞望著他，他的一舉一動都深深地刻在她的心上，包括他進房時手因握得太用力而流下的滴滴鮮血。
隨著房門的逐漸合攏，白素貞的臉上血色盡失。
龍天大大地鬆了口氣，把僵硬的手放了下來：「這齣戲演得好辛苦啊，咦，你怎麼了？！」他的聲音裡充滿了驚駭。
因為她看到白素貞痛苦地捂著心口靠在牆上，臉上的表情都被扭曲了：「好、好痛……」
龍天頓時驚慌失措：「痛？那裡痛，怎麼會痛呢？」
白素貞低聲道：「痛的不是我，是他……」
「原來……心真的會痛的……會痛的……」
「心……碎成了好幾片……」
白素貞喃喃自語著，嘴角突然溢出了少許的血絲。
碰！
房內突然傳來重物墜地的聲音，兩人連忙衝了進去。
只見許仙攤倒在地上，早已昏迷過去。
昏迷中，他還在不斷地嘔著鮮血，叫著白素貞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