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衝突()
跟張掌櫃嘮叨了一天,他發現這位胖掌櫃實在是有點小肚雞腸,有點心腸歹毒,有點不擇手段,有點心狠手辣……的典型的小人物。跟他說話,許仙會感到渾身不舒服,但慢慢的,他就發現了他的可愛之處。
張掌櫃貴在坦然,不管他多狠毒,他都能坦然告訴你,只要你不是他恨的那個人,他就能對你推心置腹,絲毫不隱瞞他的想法,甚至對你的看法,有時候他卻又直接得令人尷尬不已。
一天下來,許仙已經跟「濟人堂」的掌櫃和夥計混得很熟了,所有夥計都樂意告訴他怎樣在工作中偷懶和如何才能哄掌櫃開心,拍好他的馬屁。
許仙毫不心痛地把姐姐給他路上用的錢變成了小紅包,一個個地派了出去。結果所有的夥計都把他當成了最親最親的兄弟,他們七嘴八舌地把自己知道的秘密全都告訴許仙,甚至連掌櫃今天穿什麼顏色的內褲許仙都在無意中知道了。
累啊,累啊!
這是許仙到「濟人堂」第一天的感受。
他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千里客棧的時候,迎面卻撞上了興沖沖走出來的於放。
於放看到他,意氣風發地道:「走,兄弟,上『食客天下』去!」
許仙大感奇怪:「今早跟你提起『食客天下』的時候,你就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怎麼現在卻像個大財主?」
於放得意洋洋地道:「今天出城辦事,遇到一夥不長眼的盜賊,對著我說什麼『此山此路』的,我衝上去就是一頓暴打,把他們放倒之後就順便劫富濟貧了一下,貧的嘛,自然就是我們兄弟倆了。」
許仙翻了翻白眼:「原來是意外之財,難怪花得這麼痛快。也好,我們大吃一頓去。嘿嘿,我突然發現身上的傷好得差不多了。」
於放忍不住大笑起來,兩人勾肩搭背,一起向蘇州城最繁華的地方去了。
「食客天下」雖然費用高昂,但蘇州的富豪實在是多得數不勝數,所以那棟三層的小樓上還是坐滿了人。
許仙和於放好不容易找著了一個靠窗的位子,要了最好的酒菜。
於放點了菜之後,低聲笑道:「不是自己的錢,花起來真是太痛快了。」
許仙無奈地搖了搖頭:「說來說去,你還是小氣嘛!」
要知道於放的性格直來直去,最受不得這樣的評語,聞言怒道:「誰說我小氣了,改天我用自己的錢再請你吃一頓。」話才出口,就知道自己受騙了,於放頓時變作了苦瓜臉,用可憐兮兮的眼神望定了許仙。
許仙則當作沒看到:「就這麼說定了。嘿嘿,小弟一時失言,冒犯了大哥,還望大哥原諒則個。」
於放知道再怎麼說也逃不過破財的命運了,正好這時候他要的酒菜上來了,他立刻把怨氣轉移到酒菜上,以不亞於許仙的胃口狂捲著桌上的酒菜。
飯後,是人們閒談的最佳時機。
當許仙端起酒杯,淺啜著「食客天下」最有名的竹葉青的時候,他聽到周圍的人幾乎都在議論同一件事,那件事跟他有關。
「喂,你們聽說了嗎?有兩個官差在城外被殺了,聽說是跟山賊火並,然後兩敗俱傷的。」
「你懂什麼,死在城外的那些黑衣人,可不是什麼山賊,據說沒有蒙面的那個,還是錢塘縣縣令的兒子吶!」
「縣令的兒子?縣令的兒子幹嗎要殺官差?」
「呃,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我聽說,當是官差押送著一個犯人來蘇州,結果中途遇襲,死於非命,但現場並沒有發現那個犯人的屍體,應該是逃走了。」
「該不會是那個犯人在押送途中暴起反抗,把押送的官差和護送的縣令之子給殺了吧?」
「有可能,聽說那個犯人是因為盜庫銀而被抓的。縣衙的庫銀他都敢盜,我看沒有什麼是他不敢做的。」
「嘖嘖,只可憐了那些人,不明不白地死了。」
許仙和於放對望一眼,心中大感不妙。他們萬萬也沒有想到,事情會被人猜度成這樣,許仙這個被害人如今變成了殺人犯,雖然這些人的確是他殺的,但他也是為了自衛。
此刻,許仙深深體會到了人言可畏的道理。這也更加堅定了他要躲藏起來的決心,如果被人抓到,正處於喪子之痛中的解縣令有可能把他分屍了。他現在只祈求,縣令不要遷怒到他姐夫頭上才好。
那些吃飽喝足沒事幹的人正閒聊著,樓下突然一陣喧嘩,一群持刀的人衝了上來。為首的一個大漢左右張望了一下,逕直向許仙這桌走來。
看到他怒氣沖沖的樣子,許仙感到很不妙,而於放早已握緊了拳,霍地站了起來。
兩人對視良久,旁人似乎能感受到他們眼神中的激烈交戰。
那大漢顯然不敵於放凌厲的眼光,有些氣餒地道:「你就是無垠谷的於放。」
於放冷冷地道:「正是你老子我。」
那大漢怒吼一聲:「是你殺了我的師兄弟?!」
於放「嘿」地一聲,笑了出來:「老子殺過的人多了,鬼才知道你的師兄弟是哪來的阿貓阿狗。」
那大漢怒極:「你——」
「阿彌陀佛,」許仙最頭痛的佛號在耳邊響起:「於施主的嘴忒也歹毒了,貧僧金山寺明心。」
於放眼中閃過一道寒光:「嘿,我還以為是誰,原來是金山寺的阿貓阿狗。」
明心神色平靜:「我們此來,是想向於施主討個說法的。」
於放悠然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有屁就放。」
明心盯著他道:「幾天前,有我五名俗家弟子橫死於城外的樹林中,,均是一刀斃命。」
於放和許仙乾了一杯,笑道:「不知是哪位英雄幹的好事,簡直做到我心坎裡去了。」他說著向許仙眨了眨眼,令許仙哭笑不得。
明心一字一頓地道:「有人看到,事發當日,於施主從那片樹林中走了出來,不知於施主作何解釋?」
於放放下了酒杯:「哦?不知是誰看到了?」
那大漢一步跨了出來:「是我,是我親眼看到的,難道你還想抵賴不成?」
於放對著他詭異一笑:「那麼請問,閣下當日,在樹林中幹什麼?」
「我——」那大漢頓時語塞,他總不能說,他是給解宇書望風的吧:「我是跟師兄弟們一起來的,只是臨時有事,離開了一小會兒。」
「那你的師兄弟們在樹林裡幹什麼?聽說當晚,有兩個押送犯人捕快死在了那裡,你們該不會是去劫囚的吧?」
那大漢臉漲得通紅,明心一揮手,阻止了他說話:「貧僧只問一句,於施主是否有殺人?」
「沒有。」
「那於施主在樹林裡幹什麼?」
「我沒到過樹林,他看錯了。」
那大漢忍無可忍:「於放,你當我的眼睛是瞎的嗎?」
於放悶哼一聲:「你的眼睛確實是瞎的,你們金山寺,有哪個眼睛是沒瞎的?」
那大漢終於忍不住,抽出身後的大刀,以雷霆萬鈞之勢向他砍去。
於放伸出兩個指頭,堪堪夾住了刀鋒:「話不投機就動刀子,一點修養都沒有。」他說著手指一扭,硬生生將三指厚的大刀折成了兩段,同時左手一指,點在他的胸口上,那大漢身上突然爆出五個血孔,同時口中狂噴鮮血,倒了下去。
明心連忙接住了大漢的身子,迅速在他身上連拍幾下,恨聲道:「**指!」
於放笑道:「**的滋味如何啊?」
明心深吸了一口氣,知道憑自己的實力是打不贏於放的:「今日之事,我金山寺記住了,他日定會找止步居士討回公道。」
於放滿不在乎地道:「谷主貴人事忙,恐怕沒空見你。」
明心重重一頓足,地板上立時出現了一個大坑:「貧僧告辭。」
待得明心一夥人走遠,於放丟下一包銀子:「老闆,結帳。」說著拉起許仙,從三樓上徑直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