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暗鬥()
許仙嚇了一跳,還以為是法海追了過來,連忙向門口望去。
只見六個黃衣和尚慢慢走了進來,為首一人手持念珠,目光掃過屋內眾人,施禮道:「阿彌陀佛,原來無垠谷的諸位已經到了。」
於放抱拳還禮道:「大師有禮,我們已經到了好一陣子。」
「諸位久等了,我們在來的路上遇到了『目標』。」
聽到「目標」二字,眾人一陣嘩然,也顧不上追究和尚們的遲到:「情況如何?」
「目標人數眾多,但身手平庸。」
於放望了他一眼:「如此說來,這次只需我們無垠谷出手即可,不勞各位大師費事了。」
「此言差矣,」和尚立刻頂了回去:「斬妖除魔,為民除害是我等武林正派的天職,又豈有旁觀之理?」
於放只是微微一笑:「既然如此,我等就一同前去,將山賊盡數殲滅,也好了卻此間山民的心腹大患。」
「阿彌陀佛,」和尚低聲道:「自當如此。」
於放向前走了幾步:「不知大師怎麼稱呼?」
「貧僧金山寺法空,奉首座之命來此。施主想必便是於放少俠了,果然是少年英雄。」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於放忍不住客氣道:「法海禪師可安好?」
「師兄安好,有勞少俠記掛。」
他們客套了幾句,同時向外走去。
走了幾步,於放停了下來,向縮在客棧一角的許仙道:「許兄弟,我等還有要事要辦,這就告辭了。」
「不送。」許仙從看到和尚開始,便躲得遠遠的,一聲不吭。
於放略感奇怪,卻沒有多說什麼,大步離開了躍馬客棧,一時間,客棧裡的人走得乾乾淨淨,與剛才的熱鬧形成了鮮明對比。
許仙鬆了一口氣:「他們幹什麼呢?一下子全走光了。不過還好,終於找到地方過夜了,只是這房錢……」
「不必擔心,剛才那些客官已經付過了。」老闆似乎對他這麼快就弄到房間一事感到十分佩服:「客官,您請用茶。」
許仙趕了半天路,早已口乾舌燥,聞言抓起茶壺,猛灌了幾大口:「哇!過癮!」
他將茶壺喝了個底朝天,一抹嘴巴道:「你這茶的味道有點怪啊。」
老闆臉色一變,隨即恢復原狀:「附近的山泉都是這個味道,外地人自然喝不慣,不過習慣了就好。」
「不對!」許仙皺著眉:「這個味道我好像在哪裡嘗過。嗯……好像是『七步倒』一類的蒙汗藥。」
老闆嚇得腳都軟了:「客官誤會了,我這茶裡乾乾淨淨,什麼都沒放啊!」
許仙悶哼一聲:「哼!想蒙我?我可是從小吃藥長大的,難道這點味道都嘗不出來嗎?」
「什、什麼?」老闆又嚇了一跳:「原來是同道中人。」
許仙慢悠悠地道:「說吧,為什麼對我下藥?」
「這、這個……」老闆如何說得出口。
許仙微微一笑:「在荒山野嶺中開客棧的人無外乎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謀財害命,我沒說錯吧?」
老闆見事情敗露,把心一橫:「正是如此,可我還是不明白,為何你到現在還未倒下?」
許仙也怔了一怔:「對啊,中『七步倒』這種蒙汗藥,七步的時間內必倒,怎麼我到現在還坐在這裡。」他伸手摸了摸胸前戴著的白蛇鱗片,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老闆不知從哪摸出了一柄菜刀:「既然事情敗露,我就只有殺人滅口了。」
許仙打了個哈欠,轉身上樓:「時間不早了,我先睡了啊。」說著走進東首第一間客房,甩上了門。
老闆舉著菜刀愣在一旁,一時間忘記了反應。良久,他放下了手中菜刀,苦笑道:「這樣的少年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好像越來越喜歡他了。」
許仙躺在床上,透過窗戶,可以看到一輪殘月。
許仙握著手中的白鱗,感受著鱗片上傳來的陣陣溫暖,逐漸進入了夢鄉。
許仙在馬蹄聲和腳步聲中被驚醒,接著客棧大堂一陣喧嘩,原來是那些人回來了。
許仙下樓,想和於放打個招呼,卻發現樓下的人分作了兩派,一派是以於放為首的無垠谷;另一派是以法空為首的金山寺。兩派人互相戒備著,有的人甚至拔出了兵器。他注意到人群中少了於放的師兄——樂先。
這些人清晨才回來,滿頭滿臉的鮮血掩蓋不住深深的疲倦,顯然是經過了一夜的苦鬥。
看到許仙下樓,於放衝他點了點頭:「許兄弟昨夜睡得可好?」
許仙向老闆望了一眼,老闆的身子在他的眼光下顫抖了一下:「還好。諸位這麼快就回來了,要事辦完了?」
於放點了點頭:「也並非是什麼要事,只是非辦不可,冷落了許兄弟,請恕罪則個。」
「沒關係,」許仙揮了揮手,「大方」地道:「有地方住我已經很滿足了。」
說話間,法空和尚站了起來,向四方合十道:「今日之事已了,我等要返回金山寺覆命了。」
「哦?」於放淡淡地道:「大師們要回去了?那昨晚之事如何交代?」
法空臉色一變:「於少俠指的是?」
於放厲聲道:「我指的是金山寺的諸位口口聲聲說要斬妖除魔,卻在山賊圍攻我等之時袖手旁觀,以致我師兄樂先慘死。此事你將如何交代?!」
法空歎了口氣:「昨晚之事我們確有不對,但實在是因為我們的對手太強而抽不開身。」
於放大怒道:「然則大師調查那些山賊的時候卻為何說他們身手平庸?大師不覺得無法自圓其說嗎?」
法空低下頭,神色黯然。良久,他緩緩地道:「待我回金山寺稟告師兄之後,自會上無垠谷向無垠谷主請罪。」
於放怒色稍斂:「希望大師記住自己的話。」
「阿彌陀佛,」法空向四方一揖,走出了客棧。
於放重重一拳,擊在桌子上,恨聲道:「這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師兄死得太冤了!」
許仙試探地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樂大哥怎麼了?」
於放神色一黯:「樂師兄已經就義了。」
許仙向客棧大門望了一眼:「那些和尚害的?」
於放點頭道:「金山寺和我無垠谷同為武林正派之領袖,暗地裡卻是誰也不服誰。樂師兄是本門的棟樑,他們早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如今找了個機會,便將他害死了。」
許仙「哦」了一聲,心中卻大不以為然。然而他卻沒說什麼。
於放往嘴裡灌了口酒,似乎想將失去師兄的悲痛壓下來。他下定決心似地站了起來:「許兄弟慢坐,我等也要回谷覆命了。」
許仙連忙跟著站起來:「各位慢走,一路小心。」
於放點點頭,帶頭離開了客棧。客棧中的人片刻間走得乾乾淨淨。
許仙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為什麼這世間會有這麼多的悲歡離合?是上天的緣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