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修行（二）()
很快過了一年，許仙泡藥桶的次數漸漸少了，身上的瘀青也越來越少。終於有一天，他毫髮無傷地通過了自己的房間。那夜，他睡了一個一年多來不曾有過的好覺。
然而好景不長，當他第二天回房間的時候，等著他的黑影已不是一個了，而是三個。
於是他又躺回了藥桶，以減輕身上的痛楚。
當他翻過了大約一半的醫書的時候，他已經能輕鬆地閃過三個黑影。
黑影的個數繼續增加著，五個，八個，十個……
等他翻遍了所有醫書的時候，他閉著眼睛也能回到床上做春秋大夢了。連九劍仙也不得不稱讚他進步神速。
不過稱讚歸稱讚，他絕不會放棄自己花了幾天制定出來的「魔鬼計劃」的：「我想這幾天你也睡夠了，我們該換種玩法了。」
「玩？！」許仙對九劍仙的說法大感不以為然：「你簡直在玩我的命嘛！」
可九劍仙並不這麼覺得，他將許仙帶到了一個山谷，然後扔給他一把爛了柄的木劍，接著從懷裡拿出一個褐色的小瓷瓶，小心翼翼地在許仙身上撒了一些粉末。
許仙不禁感到好奇：「這是什麼，怪難聞的。」
「你說難聞，妖怪們可不這麼覺得。」九劍仙將瓷瓶又揣回了懷裡。
許仙一陣發寒：「冒昧地請教一下，這個……『妖怪們不這麼覺得』是什麼意思？」
「既然你這麼虛心請教，我就不妨告訴你，」九劍仙不懷好意地笑著：「這個叫做『十里香』，是千年寒木的精華煉製而成，會發出妖怪們最喜歡的氣味。」
許仙打了個寒戰：「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你只要在這裡站上一柱香的時間，保證妖魔鬼怪通通現形。」九劍仙抱怨道：「我怎麼收了你這麼笨的徒弟，一點悟性都沒有。哎！你發什麼抖？因為考慮到你的能力，我只在你身上撒了少量的粉末，一些小妖你應該可以打發的。」他說著不耐煩地道：「好了，我要走了。如果你打累了，就到山腰的水潭去洗個澡，洗掉身上的粉末就可以了。」
他說了一大通話，揮一揮手，人已消失不見，只留下可憐的小許仙在寒風中打顫。
「你這個該死的臭老頭，」許仙咬牙切齒：「總有一天我會把所有的『十里香』都撒在你頭上，然後把你放在妖怪最多的地方，讓你被一大群妖怪活活悶死！」
九劍仙的聲音隨風飄來：「等你活下來再說吧——」
許仙安靜下來，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四周，陣陣寒風吹得周圍草木「瑟瑟」作響，彷彿是野獸低低的呻吟，令人不寒而慄。
他向山谷出口走了幾步，突然被什麼東西拌倒在地。他駭然回望，卻見地面上不知何時爬出了無數蛇蟲鼠蟻，遠處，似乎還有黑壓壓的一群野獸正向他接近。
許仙怪叫一聲，拔足狂奔。九劍仙的訓練效果漸漸顯露出來，奔跑之中，妖魔鬼怪通通被甩到了身後，按照這個速度，似乎很快就可以到達山腰的水潭。然而事情卻沒有這麼簡單……
許仙在岔路口硬生生剎住車，只見眼前有兩條小路，看起來完全一樣，只是在右邊的路口豎著一塊木牌：「水潭從此過。」看字跡像是九劍仙的。
許仙心中一陣迷惑：自己究竟應不應該相信那個老頭？萬一往前是更大的危險……還是他突然良心發現？嗯……虛則實之，實則虛之……咦？」草木響動之聲從身後傳來。
「糟了……」他才來得及說出這兩個字，就被潮水般的妖怪淹沒了。
「哇——」昏睡了很久，他從夢中驚醒，頭上卻遭到了沉重的一下。
「臭小子，瞎叫嚷什麼？！」九劍仙負手立於他身前，臉色鐵青。
「你想謀殺我嗎？」許仙想到不久前的遭遇，不由打了個寒戰。
「哼，謀殺？我要殺你一定會親手掐死你，不會借他人之手。」他的聲音裡充滿了怒氣：「我問你，為什麼要逃走？」
「不逃走，難道要等那些妖怪將我吃了嗎？」
「你倒理直氣壯起來了？」九劍仙狠狠瞪著他：「若非是你一心想要逃走，妖怪又怎會有機可趁？你當老子吃飽了沒事幹，把那麼珍貴的『十里香』像撒鹽巴似地往你身上撒。我給你木劍是幹嗎用的？」
「我……我……」許仙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你什麼你？今天就到此為止，你好好休息，明天繼續。還有啊，丹房裡有很多藥材用完了，如果需要，就自己去採。」
「什麼——」許仙再次慘叫。
九劍仙鼻子朝天，「哼」了一聲，逕自去了。
「不行，這樣下去遲早會出事的！」許仙喃喃自語：「我得想個辦法……啊！有了！」
他一躍而起，飛一般向書房衝去，借助跑後躍起的高度拿到了一本秘籍：「舞月劍訣？哈！我有救了！」
他興奮地自言自語著，書房一角的陰影處，九劍仙微微一笑：「這小子，終於開始步上正軌了……」
第二天，不待九劍仙提起，許仙抓起木劍，默念著記了一夜的劍訣就衝了出去。
九劍仙悄悄跟了過去：「我倒要看看你小子有什麼本事。」
山谷中，九劍仙望著一地的屍體發呆：「我知道這小子悟性好，但也不是好到這種程度了吧？才一個晚上的時間，就把舞月劍訣……」
許仙洗過了澡，扛著劍慢吞吞地走了過來：「看到了吧，這就是實力！」
九劍仙搖頭道：「才一誇你，尾巴就翹到天上去了？今天這只是初級的，明天我們換個檔次，嗯？」
「哼哼，誰怕誰？」許仙很不謙虛地答道。
然而，第三天晚上，九劍仙又看到了許仙瘋狂翻書的身影。
在「斬妖除魔」的同時，許仙也負上了採藥的艱苦任務。有的藥材只需略一留心便可找到，而有些藥材卻得翻山躍嶺，花上幾天時間才能找到，而他身上的「十里香」又使任務的難度增加了一倍，有幾次若不是九劍仙著急了出去尋找，可能他的屍體已經腐爛在荒郊野地了。
而這樣訓練的成效是很明顯的，在無數次死亡線上的掙扎之後，許仙脫胎換骨，簡直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不但身子健康強壯，身手也異常敏捷。他從幾千本秘籍上學來的理論在搏鬥中不斷得到實踐。他將這幾千本秘籍中的幾萬種招式融會貫通，濃縮成了自己的絕招。漸漸的，這峨眉山附近的妖怪都被這不怕死的少年打怕了，他出現的地方，方圓十里之內，絕無任何妖怪，連「十里香」都失去了效果。
可是許仙並不在意這些，他仍是每天白日採藥，夜晚就研究武學，生活倒也逍遙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