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恭,你不要勸慰朕了,朕的身體朕自己知道。只是,大燕如今面臨危險,朕不能就這樣去了,就算撐,朕也要撐下去,撐到晉軍被擊敗的那一天。不過,朕也要事先立下遺詔,朕二子早夭,如今就慕容暐這麼一個兒子,今年才三歲,朕若死後,你便可讓他嗣位,交由大將軍親自輔佐……咳咳咳……」慕容俊聲音十分微弱地說道。
慕容恪急忙說道:「陛下,你不會有事情的,好好養病才是最主要的,其他的事情,就交給臣弟來辦吧。如今晉軍虎視眈眈,我大燕雖然基本上統一了北方,但是民心未穩,此戰只能勝,不能敗。陛下,你放心,臣弟無論如何都要擊敗晉軍,保我大燕江山無虞。」
慕容俊聽後,伸出了自己顫巍巍的手,緊緊地抓住了慕容恪的,眼眶裡浸滿了淚水,淡淡地說道:「玄恭,朕這一生很短暫,但是能夠你這個兄弟,朕就心滿意足了。暐兒就交託付給你了。」
「陛下……」眾人一起跪在了地上,大聲叫道。
「咳咳咳……」慕容俊大聲地咳嗽著,淡淡地說道,「如今是非常時期,朕就要用非常手段,朕要下聖旨……咳咳咳……傳朕旨意,冊封慕容暐為太子,慕容恪為太宰,總錄軍國大事,慕容評為太傅、慕輿根為太師、陽驁為太保,常煒為尚書,愛卿等共同輔佐太子,聽候太宰的命令,不得有誤!」
「臣等遵旨!」
慕容俊突然緩緩地坐起了身子,握著慕容恪的手,說道:「玄恭,朕想親眼看看我們大燕國的軍隊,想再看一眼我們大燕的武士,也想親自封你為天下兵馬大元帥,以彰顯朕對你的榮寵!」
「陛下身體如此虛弱,又怎麼能夠上的了點將台?」慕輿根急忙說道。
慕容俊斥道:「住口!朕就是想趁著朕還有一口氣……咳咳咳……」
「陛下,這事不急,等以後陛下身體好了,再做不遲!」慕容恪勸慰道。
「玄恭,不用多說了。傳朕旨意擺駕點將台,朕要登台拜將!」慕容俊顫巍巍地站了起來,幸虧有慕容恪在身邊扶著,否則的話,非一個踉蹌倒在地上不可。
眾人拗不過慕容俊的意思,便急忙吩咐下去,將陳留的所有軍隊全部集結在校場。
陽光明媚,春意盎然,飛鳥從天空中飛過,不帶走一片雲彩。
點將台上,慕容俊身披龍袍,頭戴皇冠,強作精神地站在了那裡,微風拂面,吹得龍袍衣角呼呼作響。在他的身後,慕容恪、慕容評、慕輿根、陽驁四人並排站立,但見慕容俊抬起了虛弱的手臂,高高舉過頭頂。
慕容俊看著站在校場上的數萬大燕軍隊,各個精神飽滿,身材魁梧,不禁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大聲喊道:「大燕萬歲!」
「大燕國萬歲!萬歲!萬萬歲!」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校場上的數萬大軍齊聲喊道,聲音滾滾,如同巨雷,直衝雲霄。
慕容俊聽到士兵的喊聲,嘴角上不經意地露出了一絲笑容,那笑容十分的淡,淡的讓人察覺不到。他掃視著校場中的每一個人,心中默默地說道:「萬歲?哈哈哈,這真是對於當皇帝的最好的諷刺。朕才活了這三十六歲,居然就要遠離人世了,這萬歲……也只是一個稱呼罷了,朕能當一回這萬歲,也算是值了!」
想到這裡,慕容俊振臂高呼道:「你們都是我大燕的勇士,我大燕的勁旅,如今晉軍北伐,目標直指我大燕國,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也該是你們上陣殺敵的時候了。朕今天將你們召集到這裡,就是想完成一件事,朕要將這大燕國的兵馬,全部交給大將軍。為了大燕,朕特命大將軍為我大燕國的天下兵馬大元帥、太宰,總攬大燕一切軍國大事!朕希望你們能夠跟隨大元帥,一起擊敗來犯之敵,一起為我大燕國立下功勞!」
「陛下萬歲!大元帥千歲!」
慕容俊轉過身子,將慕容恪拉到了身邊,親自解下了腰中所繫著的一把長劍,交到了慕容恪的手裡,並且大聲說道:「玄恭,朕賜你寶劍,從此以後,見劍如見朕,誰要是敢不聽從你的命令,你便可用此劍砍下他的頭顱!」
慕容恪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手捧長劍,大聲地說道:「謝陛下隆恩,臣弟必當竭盡全力,振興我大燕,雖死無憾!」
慕容俊聽完,滿意地笑了,轉身便朝台下走,本想去台下問慰一下各位將軍,哪知剛向前跨了一步,便只覺得眼前一黑,腳下一個踉蹌,便摔倒在了點將台上,再也起不來了。
「陛下……」慕容恪急忙驚呼道。
「陛下……陛下……」眾臣都圍了上來,大聲地喊道。
慕容恪探出手指,在慕容俊的鼻息下沒有感受到一絲的呼吸,當即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大叫:「陛下……駕崩了……」
公元355年,四月初四,燕國皇帝慕容俊,在點將台上突然駕崩,享年三十六歲。(只晉時歸中的歷史事件,並非正史。)
陳留行轅內,慕容俊的靈堂前,百官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突然慕容恪站起了身子,面色陰鬱,大聲叫道:「哭什麼哭!都給站起來!」
「慕容恪,陛下剛剛駕崩,舉國悲痛,你竟然阻礙眾人哀思,到底是何居心?」慕輿根當即大聲說道。
「混賬東西!都給我起來,再怎麼哭,陛下也無法復生!」慕容恪一邊大叫著,一邊走到眾位官員的身邊。
「慕容恪!你到底想幹什麼?這裡是先帝的靈堂,不是你的大將軍府!」慕容評突然站了起來,指著慕容恪的鼻子大聲叫道。
不大一會兒,原本悲哀的靈堂內,立刻充滿了火藥味。慕容評對於慕容俊臨死前的安排十分不滿,論資歷,論戰績,他哪一點不如慕容恪?就連當年的燕王世子之爭,也是他極力維護而來的,可以說,沒有他,就沒有慕容俊的今天。他想不通,為什麼慕容俊死了,把所有的大權全部給了慕容恪,對慕容恪也十分的嫉妒。
「大難當頭,我沒有功夫給你們吵。按照陛下遺詔,我是太宰,總攬大燕所有軍國大事,如今陛下突然駕崩,於我大燕不利,此事一定要嚴加保密。太子遠在鄴城,雖然說國不可一日無君,但是此時是非常時期,大敵當前,如果陛下駕崩的消息走漏了出去,不僅會影響到我大燕的士氣,更為使得晉軍更加瘋狂!」慕容恪大聲叫道。
「太宰說的沒有錯,陛下駕崩,眾人心中都痛苦不已,但是事已至此,只能如此。我們應該秘不發喪,悄悄將陛下遺體運回鄴城,秘密安葬,等擊敗了晉軍,再迎立新君,給陛下舉行國葬之禮!」一直沒有發話的陽驁站了出來,朗聲說道。
「慕輿根!陛下遺體事關重大,你是朝中舊臣,還煩請你將陛下遺體運回鄴城秘密安葬,照顧太子和皇后!」慕容恪道。
「太宰,我現在是糧草總提調官,眼下正是打仗的時候,我這樣一走,那糧草誰來負責?」慕輿根不願意回到鄴城,因為大燕四分之三的軍隊都在中原,掌握著糧草,就等於控制了全軍,他和慕容評一樣失意,對於慕容俊的安排也很不滿,便委婉地說道。
「你放心,糧草總提調官自由人接替你,你只需要安撫好太子和皇后即可!」慕容恪道。
慕輿根違拗不住,便欠身拜道:「是大元帥!」
「慕容評,你帶來五百親隨趕赴并州,替孫希鎮守并州,剋日啟程,不得有誤!」慕容恪吩咐道。
「什麼?你說什麼?讓老夫去鎮守并州?老夫不去,老夫要留在前線,請你另請高明吧!」慕容評推辭道。
慕容恪道:「皇叔,您老年事已老,陛下已經駕崩了,萬一你再有什麼閃失,我大燕國就如同失去了一條臂膀,鎮守并州同樣是大事,還煩請皇叔務要推辭!」
慕容評道:「不去!陛下剛剛駕崩,你便利用陛下給你的權力驅除異己,你到底想幹什麼?并州苦寒,我這把老骨頭住不慣,大元帥還是另請高明吧!」
陽驁聽後,將慕容恪拉到了一邊,小聲說道:「大元帥,陛下之死,與慕容評極有關聯,大元帥已經派慕輿根回鄴城了,如果慕容評再去并州的話,他們兩個在後方一旦勾結起來,只怕也是後患無窮。慕輿根和慕容評兩個人都是陛下親近之人,也是最容易下毒之人,此刻晉軍大兵壓境,可以暫緩處理此事,可並不是等於不顧此事,還請大元帥三思!」
慕容評見陽驁和慕容恪在一邊嘀咕,便大聲問道:「你們在那邊嘀咕什麼?有什麼話,拿到檯面上來說,何必鬼鬼祟祟?」
慕容恪走到人群中,大聲說道:「我也是為了皇叔著想,既然皇叔不想去,那我就只能另行委派別人去了。慕容軍,你可否願意鎮守并州?」
慕容軍與慕容評同輩,卻沒有慕容評那種囂張,他也知道鎮守并州是大事,便應聲而道:「大元帥,你儘管下令就是,老夫義不容辭!」
「好,有皇叔這句話,我也就放心了……」慕容恪道。
「四哥!這是怎麼回事?」慕容垂突然從外面走了進來,看到行轅裡設下了一個靈堂,便大聲問道。
慕容恪見慕容垂從人群中走了出來,便急忙說道:「五弟,陛下駕崩了。」
慕容垂先是怔了一下,心中呵呵笑道:「死了?死了也好,我也不會再受到你的監視了。」
他徑直走到靈堂前,作為臣子,自然要給自己的皇帝下跪行禮,但是他的內心卻沒有一點哀愁,反而多了幾許歡喜。
跪拜之禮完成之後,慕容垂便站了起來,轉過身子,對慕容恪說道:「四哥,陛下駕崩,這消息還沒有放出去吧?」
「暫時沒有,現在這個時候,我只能秘不發喪,暫時穩定大燕局勢。」慕容恪道。
慕容垂點了點頭,說道:「四哥,你做的對。只是,不知道新皇是誰?」
「是暐兒,陛下已經留下了遺詔,讓暐兒繼位,封我為太宰、天下兵馬大元帥,總攬軍國大事!」慕容恪輕輕地說道。
慕容垂哈哈笑道:「好啊,放眼大燕,此等重任,除了四哥之外,還能有誰能夠擔當?」
此話一出,倒是令慕容評、慕輿根兩個人心中十分不爽。與別人相比,他們兩個實在是太優秀了,但是與慕容恪相比較的話,兩個人和慕容恪之間,還是存在著很大的差距的,就連慕容垂也是一號人物,如果不是慕容俊一再打壓的話,只怕慕容垂也必然成為托孤重臣。
「道明,你剛從漢國回來,唐一明那邊可有什麼消息嗎?」慕容恪問道。
慕容垂道:「四哥,唐一明那小子耍滑頭,是指望不上了。不過,他和晉軍也鬧翻了,不會幫助晉軍的,可也不會幫助我軍,這小子,他想坐山觀虎鬥!」
慕容恪皺起了眉頭,淡淡地說道:「我一直在懷疑這場戰爭的起因,兩年前,我在關中曾經和桓溫立下過一個不成文的盟約,相互和睦,互不侵犯,可是為何……」
「別想了,不管是桓溫背盟也好,還是唐一明在暗中使詐,總之現在桓溫大軍壓境,這才是真的。唐一明雖然答應派兵策應,但是我們不能指望他,如今晉軍三路攻燕,後續大軍還在秘密集結,如果中原之戰要是敗了的話,只怕大燕會在頃刻間崩潰,秦、涼、代三國的餘孽未除,到時候要是趁亂而起,我大燕辛苦兩年,死傷士卒二十萬,只怕也是徒勞無益。四哥,兵貴神速,該怎麼打,你就下命令吧!」慕容垂道。
「對,大元帥,該怎麼打,你就下命令吧,為了我們大燕,我們這仗絕對不能輸!」皇甫真挺身而出,大聲叫道。
慕容恪環視了眾人一圈,當即說道:「這裡是靈堂,不是商議軍事的地方,必須先處理了陛下的後事。慕輿根,你這就整理整理,帶著陛下的遺體速回鄴城。」
慕輿根無奈,只得點頭同意。
一個時辰後,陳留的行轅內,慕容恪聚集了眾位將領,朗聲說道:「晉軍分兵三路,桓溫更是坐鎮壽春,他的目標是兗州、青州、徐州和豫州一帶,唐一明的漢國也難免會捲入戰爭裡。不過,我們暫時不必理會唐一明的問題,唐一明想坐山觀虎鬥,咱們就演給他們看。」
「大元帥,俗話說,兩虎相爭,必有一傷,如今的我軍和晉軍都是傾全國之兵在此決戰,想必桓溫心裡也有數,未來幾十年的天下大勢,都在此一戰,必然會對我軍進行猛攻。唐一明雖然與桓溫決裂,但是就目前的形式來看,桓溫暫時還不會和唐一明發生正面衝突,不管怎麼樣,都會誓死與我軍一戰。大元帥,我擔心的是,如果唐一明真的坐山觀虎鬥,在我們兩軍決戰之後,必然會發兵收拾殘局,到時候不管是幫助誰,他也將必然會佔領這中原之地。」陽驁侃侃而談地說道。
「大元帥,不管此戰是勝是敗,都必須考慮到戰後的問題,如果我軍勝了,自然要趁機南下,可也不能不防止唐一明,漢國這兩年在他的帶領下發展了不少,就連與之臨近的燕國百姓,也都嚮往到那裡去……總之,戰後的問題,必須安排妥當。」
慕容恪看了一眼說話這人,便笑著說道:「傅將軍言之有理。」
說話那人,便是號稱燕國八大將之一的傅彥,他二十六七歲,中等身材,渾身肌肉綻露,異常結實,一雙深陷的眼睛透出智慧與精明,雙鬢長著的那部細密捲曲的鬍子又添了幾分成熟與老練,他的臉龐與身架都像刀削斧砍一樣,輪廓分明,顯示出一種力量與意志,站立在那裡矯健挺拔,真是鐵錚錚的一條漢子。
慕容恪頓了頓,繼續說道:「那以傅將軍之見,我軍該當如何?」
傅彥拱手說道:「大元帥,末將以為,晉軍大股而來,為的就是爭奪這中原之地。中原自古便是兵家必爭之地,我軍佔領以後,未曾讓中原有所發展,百姓也大多都居住在黃河以北,以前這裡是千里無人的地方,這次我們為何不能再次製造出一個千里的無人區?」
「哈哈,接著說!」慕容恪聽得饒有興致,見傅彥頓了頓,便說道。
「大元帥,我軍騎兵多,利於野戰,守城和攻城都不是很擅長,末將的意思是,堅壁清野,逼晉軍主力迎戰。只要擊敗了晉軍主力,其餘的軍隊就會聞風喪膽,乘勢掩殺,也能反奪回許多城池來。為了不讓唐一明能夠坐收漁翁之利,我軍必須派遣一支軍隊誘敵深入,將燕軍引到許昌進行決戰。」傅彥繼續說道。
慕容恪聽後,點了點頭,說道:「傅將軍言之有理,傳我將令,命慕容正、慕容龍、慕容塵全線撤退,誘敵深入,將晉軍引誘道許昌一帶進行決戰!」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