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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186導火索 文 / 水的龍翔

    兩年後。

    晉穆帝永和十一年,公元355年,三月初四的早上,北方寒冷的二月剛剛渡過,地上的積雪還沒有融化乾淨,燕軍和晉軍,便在各自的邊防重地展開了廝殺。

    暮雲四合,烏鵲亂飛,西邊天庭的晚霞像道道血痕緊緊壓著大地,莽莽的荒原漸漸黯淡,在暮色中顯得更加孤寂與淒清,空氣也似乎凝固不動了,只是其中充斥著一股嗆鼻的焦臭與濃重的血腥味。

    這又是一處剛遭洗劫的晉軍營地。這裡沒有牛馬,沒有炊煙,沒有人聲,只有一座座被搗毀點燃的帳篷,只有尚未熄滅的火光與濃煙,只有狼藉遍地的屍體,人的屍體、馬的屍體,只有折斷了的兵刃、弓箭、旌旗……

    在這塊了無生機、浸滿了鮮血的土地上,剩下的生靈只有幾匹逃散了又跑回來的戰馬,它們守在死去的主人身邊狺狺地叫喚著,顯示它們的忠誠與悲痛。

    在遠遠的山包前,出現了一小支騎兵隊伍。那支隊伍鑽出山溝在暮色的掩護下成散兵線慢慢地向前移動,漸漸地接近這個闃無人煙的營地。

    遠處,點點篝火燃起來了,還隱隱傳來「嗚嗚」的號角聲,那是燕**隊在附近宿營。那支小隊伍在剛剛降臨的夜色中摸進了那片廢棄了的晉軍營地。為了不驚動附近的燕軍,那支騎兵沒一人出聲,坐騎頸脖上的銅鈴全摘除了,每匹馬的馬蹄上還包裹著羊皮。

    為首的一匹高大的栗色戰馬上騎坐的便是漢王唐一明,他頭戴鋼盔,身穿戰袍,外面披著一件龍鱗鎧,腳上蹬著一雙戰靴,銳利的目光警惕地注視著周圍。

    眼前的這片淒慘景象讓那些騎士們沉重地低下了頭。他們漸漸圍攏在唐一明的周圍。

    唐一明輕輕地喊了一聲「下馬」,便首先跳下馬來。

    他牽著馬穿行在那片營地裡,幾匹戰馬正在那裡兀自的嘶鳴。看著這番淒慘情景,唐一明緊緊咬住了嘴唇,一句話都沒有說。

    營地裡還有簇簇尚未熄滅的火光,唐一明輕輕地擊了一下掌,那些騎士都應聲圍了過來。

    唐一明低聲地說道:「大家快動手,看看還有沒有喘氣的?」

    「大王,燕軍的連環馬實在太厲害了,所過之處,沒有一個人能夠生存下來的。這些可憐的晉軍士兵,雖然身上穿著我們漢國製造的鋼甲,手中拿著我們漢國製造的武器,然而面對燕軍的連環馬陣,每一個人都被馬蹄踐踏的血肉模糊,哪裡還能有活口。」一直站在唐一明身後的陶豹急忙說道。

    「哎!算了,估計也不會有什麼活口了,即使有,也被燕軍當做俘虜給帶走了。陶豹,這是第多少次戰鬥了?」唐一明歎了一口氣,輕聲問道。

    陶豹道:「大王,第四次戰鬥,還是晉軍敗,燕軍勝。」

    「哎!走吧,回徐州!」唐一明翻身上馬,大聲喊道。

    不多時,這三十來個騎士離開了這片營地,又消失在山包後面……

    這裡是豫州的譙郡戰場,燕國平南將軍慕容正率領三萬精銳鮮卑騎兵,突然襲擊了晉軍駐守在譙郡的一萬士卒,使得沒有任何防備的晉軍士兵多數死在了燕軍的鐵蹄之下。

    幾天前,駐守關中長達一年之久的燕軍,突然有二十萬人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回到了洛陽,在大將軍慕容恪的指揮下,將二十萬精銳之師,分別陳兵在了漢國和燕國的邊境上。對於燕軍這一佈局,唐一明早有預料。於是乎,他便派人化裝成燕軍,秘密渡過泗水,偷襲了晉軍在淮南的駐軍,然後詐敗而走,將晉軍一路引向了燕國的地盤上。

    燕軍不明情況,看見大批晉軍在追逐自己的部隊,駐守譙郡的燕國郡守便主動出擊,與晉軍混戰在一起,漢軍所化裝的燕軍,趁機撤離了戰場。燕軍和晉軍一陣廝殺後,互有死傷,後來晉軍援軍趕到,兩下一起夾攻,乘勢奪取了燕軍的譙郡。燕國新上任的豫州刺史慕容正,知道譙郡丟失,認為是晉軍不宣而戰,便帶著三萬精銳,重新奪回了譙郡,並且一直追擊晉軍,四戰四捷。唐一明之前所去的那片戰場,便是晉軍最後一撥人敗退後的景象。

    回到徐州,唐一明命令徐州駐軍原地待命,百姓不許外出,全部回城。

    州府衙門裡,唐一明端坐在那裡,口中振振有詞的念道:「……還望桓大司馬早日發兵,勿要讓鮮卑蠻夷盡佔了大好河山,漢王唐一明拜上!」

    在唐一明身邊不遠處,一個書生打扮的人,正在握著毛筆,在一張雪白的紙張上筆走龍蛇,等他放下毛筆的時候,便抬起了頭,問道:「大王,寫完了!」

    「嗯!寫完了就好,等墨跡風乾的時候,你就將它裱起來,送到斥候那裡,傳我王令,讓斥候火速送往建康的大司馬府。」唐一明輕輕地點了點頭,說道。

    那書生「諾」了一聲,欠身說道:「大王,請用印!」

    「印?什麼印?你是說……印章?」唐一明好奇地問道。

    那書生點了點頭,說道:「正是,莫非大王沒有印鑒?」

    唐一明道:「有倒是有,只是那是寫國書的時候用的,之前刻的王印我又不能帶在身上,在王城裡沒有拿出來,寫這封信,還要用印嗎?」

    那書生道:「無印不能顯示大王的威儀,此雖然是普通書信,卻也是大王所發,王印倒是用不上,也該用上大王的私人印鑒才是。」

    唐一明道:「本王沒有私人印鑒,姑且就這樣吧,你發出去就是了。」

    那書生搖搖頭,說道:「大王,萬萬不可。桓溫身為晉朝的大司馬,如今更是權傾朝野,所有大事全部由他負責,晉朝天子如同虛設。自從會稽王司馬昱失勢以後,桓溫更加驕橫,如果大王不加蓋印鑒,只怕桓溫會有所慢待。大王,屬下這就去命人為大王刻一方印鑒,最多半個時辰便可完事。」

    「呵呵,看來金勇把你送到我身邊,還真是有好處的。魏舉,這件事就交給你辦理吧,早半個時辰,晚半個時辰沒有什麼差別。只要能夠把信送到桓溫的府上,你就是大功一件。」唐一明道。

    那書生便是魏舉,一年前,魏舉在晉朝遭到懷疑,為躲避晉軍的追捕,便從建康來到漢國,一直留在了唐一明的身邊。魏舉拜謝了一聲,便走出了大殿。

    晉朝,建康,大司馬府。

    「混蛋,混蛋的燕軍,混蛋的鮮卑人,混蛋的蠻夷!」桓溫氣急敗壞的大罵了四個混蛋,足可以見他是多麼的氣氛。

    唐一明的書信還沒有到,晉軍敗績的消息便首先傳來,駐守淮南的兩萬晉軍被燕軍偷襲,十有**都死了,對於燕軍的不宣而戰,桓溫氣氛到了極點。兩年前,他曾經在關中與燕國大將軍慕容恪對峙數月,退兵時,兩個國家的最高軍事統帥曾經有過一次會面,並且訂立下了一條不成文的約定,兩國友好,互不侵犯。

    這個約定雖然沒有達成文字,但是兩年來,燕軍和晉軍的邊線上從未發生過任何衝突。剛剛平定整個大西北的燕軍需要充分的休息,晉軍雖然不需要太多休息,但是面對每半個月才從漢國交換而來的裝備和武器,他們也在等,等著用這些換取的裝備和武器,配備給更多的晉軍士兵。兩年來,燕、晉、漢三國雖然鼎足而立,卻從未發生過戰鬥。

    此次對於譙郡之敗,桓溫竊以為恥,當即下令道:「調集大軍,準備攻打燕軍,本府要北伐!」

    此話一出,桓溫的智囊團中,謝安急忙反對道:「大司馬萬萬不可!譙郡之敗,雖然使得我大晉損兵折將,但是究其戰因,卻不是十分明了。敗軍士卒回報,只說燕軍來襲,可是當我軍打到譙郡的時候,反而輕而易舉地將城池奪下,只怕這其中是有人故意挑撥。屬下懇請大司馬收回成命!」

    此時,王羲之不在,反對之人只有謝安一人,其他人都贊同出兵。

    桓溫聽取意見之後,便大聲說道:「本府隱忍兩年,厲兵秣馬,為的就是等到這個日子的來臨。既然燕軍先不宣而戰,那我軍就更加不要客氣了,如果不奮勇上前,只怕燕軍當我們是縮頭烏龜。如今兵甲齊備,糧草充足,又是陽春三月,正是出征的好時候。本府已經決定,再有多言者,定斬不饒!」

    第二天,唐一明的書信到了,桓溫瀏覽完畢,更加堅定了北伐的信念,而且他雖然是大權獨攬,但是還有一些人不服他,為了加強自己的個人威望,他便上奏晉朝天子,討來了出征北伐的詔書。詔書一到手,桓溫立刻就命令羅友進軍宛城,謝尚進軍譙郡,桓雲進軍汝南,都各率五萬精銳。他自己則親自統領水陸大軍十五萬,從建康出發,陳兵淝水。

    從建康到合肥,沿途的路上旗旛招展,人聲如潮,戈矛成林,刀劍如海,各路大軍、各個兵種從四方調來,都匆匆地向北方集結。

    晉軍士兵都身披重甲,身材魁梧,孔武有力,驕橫的臉上滿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氣概;一隊隊步卒束髮裹腿,挾弓挎箭,手執矛戈,簇擁著向前緩慢的行走。塵埃與汗水把那些步卒的臉面弄得污穢不堪,粗布製成的橙色軍服印出了一片片白花花的鹽漬,但他們仍然齊整地行進著,顯示出一種訓練有素的軍事素質。

    戰馬嘶鳴,一隊隊騎兵不斷超越身邊的步卒,向前趕去。他們身披鎧甲,精神抖擻,策馬小跑,在擁擠的道路上,拉開長長的隊列,揚起一道厚厚的沙塵。轔轔的騾馬大車拉著當時的重武,一架架高大的拋石機,一台台巨型弩床艱難地行進在道路上,鞭哨聲、吆喝聲不絕於耳,無論是馭手還是牲口都大汗淋漓,運載糧秣的牛車馬車與人夫挑子來來往往更是不絕於道。

    聲勢浩大的晉軍開始了北伐,三十萬兵將以豫州、徐州一帶為重心,向北行走。

    桓溫北伐,有他自己的打算,兩年來,晉朝和漢國貿易不絕,為了能夠得到漢國的武器裝備,晉朝不惜用重金購買,使得財富外流,倒是繁榮了漢國。可是,此次北伐,雖然目標是燕國,但是面對於夾在晉朝和燕國之間的漢國,桓溫也想將其吞併,所以,他才將北伐的重心,放在了豫州和徐州一帶。

    燕國,陳留行轅。

    高高的灰牆,黑漆漆的大門,重重院落顯示著行轅的森嚴。行轅周圍,雄赳赳的鮮卑武士五步一崗、十步一哨,閒雜人等被驅趕得乾乾淨淨。轅門口蹲踞著兩隻巨大的石刻狻猊,簡潔而粗獷的線條勾勒出兇猛與威嚴。轅門前正中的旗桿上高懸著一面丈許的大纛,中間繡著斗大的「燕」字,轅門兩側停滿了文武官員的車馬。

    兩排高大的武士架起了刀門,從轅門口一直通往議事的大廳,明晃晃的刀斧寒光閃爍,透出一股凜然的殺氣。

    行轅內,燕國皇帝慕容俊端坐在龍椅上,面對滿朝文武的朝賀,他卻沒有一絲的樂意,因為燕軍正在面臨著一場大戰。

    慕容俊面色蠟黃,身體消瘦,就連眼神也變得較為呆滯,與兩年前那個英氣勃勃,容光煥發的皇帝大有不同。他的眼窩深深地陷了進去,不時地咳嗽了兩聲,淡淡地說道:「諸位愛卿,晉軍北伐,大舉而來,據斥候來報,這次領軍主將是桓溫,晉軍更是軍容整齊,裝備精良,實在是不可小覷。朕到此地,不為別的,就是為了督戰,以我鮮卑之武勇,大燕之豪氣,必然能夠一舉而擊敗這支軍隊。」

    「陛下萬歲,我軍必勝!」眾位朝臣都大聲喊道。

    「玄恭,桓溫浩蕩而來,不知道你可有破敵之策?」慕容俊咳嗽了一聲,問道。

    慕容恪看見慕容俊不停地咳嗽,便關懷地說道:「陛下,保重龍體要緊啊!」

    慕容俊呵呵笑道:「放心,朕的身子還硬朗著呢,只是前幾天偶感風寒而已。」

    慕容恪早已經心知肚明,慕容俊身體內中毒,能苦苦地撐過這兩年,也實屬不易,他不願再過多的去追問慕容俊,當即朗聲說道:「啟稟陛下,我大燕自從西征以來,歷史一年零三個月,剿滅了秦國、涼國、代國,平定了大西北,使得燕國的疆域大大的增加了不少。但是,秦國皇族尚未完全抓到,秦國當年的丞相符雄和名將鄧羌至今下落不明,涼國雖然滅其族,卻未能使得心服,而代國餘孽遠遁漠北,此三者都是我大燕的不穩定因素。」

    慕容恪頓了頓,看了看慕容俊的表情,見慕容俊沒有膩煩,便繼續說道:「另外,泰山漢國的唐一明,經過兩年發展,不僅奪去了三韓之地,而且還從塞外通過貿易購進了不少馬匹,據斥候回報,漢軍已經擴展到了二十五萬,其中騎兵六萬,海軍六萬,步軍十三萬,實力也不容忽視。此次桓溫北伐,如果漢軍幫助晉朝,我軍必然會陷入兩線作戰。微臣建議,派一個可靠使者出使漢國,先打探一下漢國的消息,然後再做合理的戰略部署!」

    「嗯,就依照大將軍的意思。以你的意思,當派何人出使漢國才好?」慕容俊問道。

    慕容恪環視了一圈,當目光掃過慕輿干的時候,但見慕輿干臉上十分的緊張,皮笑肉不笑地沖慕容恪笑了笑,然後急忙扭轉了頭顱,不敢再直視慕容恪。

    「陛下,臣以為,此次出使漢國非比往常,必須派遣一位牢靠厚重之人,也必須是在我大燕國內舉足輕重的人。吳王慕容垂貴為我大燕皇室,又是大燕第一武士,如果能夠派吳王出使,事情必然能夠事半功倍。一來,昭和公主尚在漢國,二來,漢王帳下人才濟濟,若非一個有膽有謀的人,絕難完成此事!」慕容恪淡淡地說道。

    慕容俊看了一眼站在那裡的慕容垂,想了想,當即說道:「吳王聽封!」

    「臣在!」慕容垂走出班位,跪在了地上,高聲幾聲萬歲之後,便大聲喊道。

    「朕命你為持國使,出使漢國,慰問漢王唐一明和公主慕容靈秀,務必要使漢王不得幫助晉朝,如果能夠使得漢王幫助我軍,你就是大功一件!」慕容俊道。

    慕容垂拱拱手,說道:「臣遵旨!不過,臣有一個請求!」

    「有什麼請求?」慕容俊問道。

    慕容垂道:「臣聞慕輿干曾經多次出使漢國,路途熟悉,臣初次到漢國,缺少一位助手,想讓慕輿干當臣助手。」

    慕輿干急忙說道:「陛下,臣最近有腿疾,無法騎馬……」

    「無法騎馬也無妨,我會用馬車將你拉去的。」慕容垂道。

    慕容俊點了點頭,說道:「就這樣定了,慕容垂為正使,慕輿干為副使,一起出使泰山漢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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