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泰山郡回來之後,關二牛帶來了燕軍的最新消息。皇甫真在丁莊一戰中奇跡般的逃回了濟南城,從此加緊了濟南城的防範,並且增設了許多暗哨,對於任何細微的消息,也變得更加謹慎起來。
諸葛攸也變得相對老實了,他自從被皇甫真打敗之後,知道自己非燕軍的對手,便一直龜縮在泰山郡城裡。值得慶幸的是,諸葛攸按照唐一明教他說的寫了捷報,朝廷不但予以嘉獎,還特意派人送去足夠他屯兵三個月的糧食。
丁莊一戰,確確實實成了燕軍和晉軍的導火索,攻打廣固的慕容恪調集了一萬騎兵增加了濟南城的防守。晉軍方面,姚襄的前部三萬軍隊一舉攻克了譙郡,獲得大勝利。諸葛攸和姚襄的捷報接連地傳到了殷浩手中,殷浩大喜之下便加緊了步伐,終於在三日後帶領二十多萬大軍向北進發,直逼許昌。
四日後,泰山郡城下,唐一明和諸葛攸並排騎在馬背上,向南眺望,焦急地等待著什麼。
「魯國公,你放心,七日前,我就已經派人給我兄長送去了加急文書,讓他暗中調度一切。四天前,你要的布料和棉花都已經秘密抵達了壽春。殷浩一走,便可以藉著押運糧草之際,一併將你所要的物品全部送來了。今天你就等著讓你的部下忙碌吧!」諸葛攸十分歡喜地說道。
「真沒有想到諸葛將軍辦事如此牢靠,也會如此的迅速,實在是國家的棟樑啊。」唐一明誇讚道。
諸葛攸笑著擺了擺手,說道:「魯國公,你過獎了,殷浩帶著二十多萬大軍已經到譙郡,加上姚襄這個羌人當先鋒,不出十天,必定會攻下許昌。燕軍在中原大敗了,我和魯國公就會成為青州、兗州地面上首當其衝的先鋒了,到時候在打仗上,還要多多仰仗魯國公才是。」
「諸葛將軍說笑了,我泰山上的軍隊加一起才四千多人,怎麼能和諸葛將軍的大軍相提並論呢?段龕現在被燕軍團團包圍,如果到了危險的時候,肯定會冒死派人請求歸附於天朝,再加上謝將軍那三萬軍隊,三路大軍夾攻青州燕軍,也許青州的局勢能夠扭轉。」唐一明緩緩地說道。
至始至終,唐一明都沒有讓諸葛攸知道他到底有多少兵馬,一直虛報了人數,就是為了防止萬一。
諸葛攸聽完之後,哈哈笑道:「魯國公不愧是魯國公,就是不一樣,想的總是比我深遠許多。」
唐一明呵呵笑道:「諸葛將軍,金銀財寶我也早已經準備好了,按照你說的價錢,我已經準備好了五車金銀,今天正午的時候,便會運抵太守府。這可是我之前從濟南城掠奪而來的所有財物,為了買這些布料和棉花,我可是下了血本了。諸葛將軍,這些布料和棉花到底有多少?怎麼會有那麼貴?你……你不會是暗中搞什麼鬼吧?」
諸葛攸一聽這話,神情立刻變得緊張起來,急忙擺手說道:「魯國公,我諸葛攸誰都能騙,就是不敢騙你,這些物品都是按照市場價來定的,一文錢也不會多。魯國公,你想想啊,這是國庫裡的東西,我要是敢隨便給你玩虛的,我還想活命嗎?你放心,家兄已經準備了六十萬人用的布料,和棉花,足夠你們一個人做四五套棉衣的了。」
「六十萬人?是不是多了?我只有三十多萬人,用不了那麼多啊?能不能退回去一點?」唐一明故意討價還價地說道。
諸葛攸急忙說道:「那怎麼行?運都運來了,而且還不收運費,這國庫的東西偷運出來不容易,我是為了魯國公著想,所以才運來那麼多的。你想想啊,北伐勝利以後,你也是有功之人,朝廷還不將齊魯這塊地方敕封給你嗎?你現在已經是魯國公了,再往上就是王了,他日你得到了齊魯這塊地方,做個齊王或者魯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魯國公,兄弟在這裡先預祝你他日稱王了。」
唐一明聽諸葛攸油嘴滑舌的,鬼知道他到底從中間黑了他多少錢。幸虧唐一明早有先見之明,一口咬定只從濟南城裡拉出了五車金銀珠寶,不然的話,他損失的會更多。唐一明命人裝車的那些金銀珠寶,雖然是五車,卻是三車的金銀珠寶拼湊而成的,至於那三車金銀珠寶到底有多少,他也沒有去算過,只知道他除去這三車,還有七車,也算是富可敵國了。
「承蒙諸葛將軍吉言,他日我做了王,一定忘不了你。」唐一明拱手說道。
諸葛攸嘿嘿笑了笑,沒有說話,雙眼目視前方,心中卻暗暗地想道:「嘿嘿,唐一明,你做夢都想不到,老子運來的這些布料和棉花都是免費的,你那些錢財,都要落入我的腰包裡……不對,我還要跟我兄長分一些,不然的話,我怎麼可能撈到這麼多的錢?等打完了仗,回到建康的時候,看我不買一處大宅子,再娶上幾個小妾,好好地享受一番。哈哈,哈哈哈!」
不多時,一支橙色的運糧軍隊浩浩蕩蕩地向著泰山郡開來,那長長的運糧隊伍猶如一條長蛇,盤旋在大地上,緩緩向前蠕動。
當隊伍出現的時候,諸葛攸高興地指著前面的那隊伍,說道:「魯國公,你看,來了!我的糧食,你的物品,這一下可全都來了!」
就在此時,唐一明扭頭看到了從泰山方向駛來的幾輛馬車。他拍了一下諸葛攸的肩膀,說道:「諸葛將軍,你看,錢財也來了。今天我們這可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了!」
諸葛攸看見了那五輛奔馳的馬車,馬車的兩邊還有兩百騎兵護送著,快速地向著泰山郡而來。他當即翻身下馬,歡喜的不得了。
唐一明隨即也翻身下馬,和諸葛攸並肩向前走了幾步,然後停在路邊,等候著那五車的金銀。
押運金銀的兩百騎兵,在陶豹和孫虎的帶領下停在了唐一明的面前,馬車也隨即停了下來。眾人同時翻身下馬,同時向著唐一明敬禮,齊聲說道:「主公!」
「嗯,都運來了嗎?」唐一明問道。
陶豹道:「按照主公的吩咐,俺們已經將錢財全部裝車,一文錢也不會少。」
唐一明笑了笑,扭臉對諸葛攸說道:「諸葛將軍,請驗收吧。」
諸葛攸十分歡喜地走到了一輛馬車的邊上,當即背對著晉軍的士兵打開了一個木箱子。當箱子被打開的那一剎那,諸葛攸的嘴巴張的比誰都大,眼睛裡也露出了十分貪婪的神情,情不自禁地伸手抓了一下箱子裡的金銀珠寶。
良久,諸葛攸才回過神來。他蓋上了箱子,臉色瞬間變得很是平淡,喜悅的笑容也盡皆不見了,沖一名晉軍的將軍喊道:「趙將軍!」
趙忠聽到諸葛攸的呼喊,當即策馬奔了過來,沒有下馬,直接問道:「將軍何事?」
「你帶著一百騎兵,將這五輛馬車運到太守府,搬運到我的房間裡,任何人都不許靠近!」諸葛攸厲聲說道。
趙忠點了點頭,向後招了招手。一隊騎兵便奔了過來,從唐一明手下的士兵手中接過馬車,便押運著回到了城裡。
諸葛攸走到唐一明身邊,呵呵笑道:「魯國公,別見怪,這些都是要充入國庫的,必須嚴加看管的。」
唐一明也笑了,說道:「諸葛將軍,這個我曉得。」
說話間,押運糧草的晉軍將官便到了他們的面前,見了諸葛攸,匯報了一些事情後,便按照諸葛攸的吩咐,將糧食押運到了城裡。
前面是糧車,後面才是唐一明所要的布料和棉花。
唐一明看到那長如盤龍的車隊,真的是無比的壯觀,同時對晉朝的富庶也感到吃驚。六十萬匹布料,六十萬斤棉花,這是多麼龐大的數目。可就是這麼多的東西,對於南方的晉朝來說,簡直是九牛一毛。
押運這些物品的都是一些民夫,成千上萬匹戰馬,只為了給唐一明運送這些所需要的物品,全部投入到了運糧的隊伍裡,不遠千里送來。
唐一明只帶了一千名士兵,無法管理這麼多的車輛,也只好讓那些運送的民夫再辛苦一趟,跑一次泰山了。
唐一明命人先行回去讓人等候在山道口,準備拉運這些布匹和棉花,而他自己,也告辭了諸葛攸,帶著士兵護送著這些車輛回泰山,並且答應會派人再護送這些車輛回來泰山郡。
到了泰山,幾萬人都等候在那裡,為了搬運這些布匹和棉花,沒有少費事,泰山上的民眾一直忙到天黑,才將這些物品全部搬到山上的倉庫裡。
為了迎接即將到來的嚴冬,唐一明確實做足了準備,這些布匹和棉花只是其一。他還特意想出了供暖設備,反正他現在有煤礦和鐵礦,也不愁沒有資源。
又過了三日,泰山上的改造工程略有小成,民眾住的地方已經鋪就了一條水泥路,平整而乾淨,路的兩邊也修建了水渠,就算再下雨,雨水也不會再積澱起來了,而是會順著水渠流走。
水渠的修建也是沿著泰山的地勢完成的,道路上的水渠延伸到了月牙湖裡,而月牙湖裡的水渠又能延伸到農田里,可以充分地灌溉那些農田,讓作物得到充分的補給。除此之外,水渠還一直延伸到了山下,可以當作洩洪的工具。泰山的階梯也在修建,只不過由於修建起來十分的困難,所以進行的十分的緩慢。
這天,唐一明沒有什麼事情,便早早地從訓練場回到了將軍府,好好地陪著他的老婆。李蕊懷孕已經有快三個月了,她的肚子也在一天一天的凸起。每當唐一明看到李蕊逐漸大起來的肚子時,他的心情就會很高興,因為那也預示著他離當爸爸的日子越來越近了。
除了李蕊,泰山上還有好幾千名女人懷孕了,這也是泰山上的第一批新生兒。唐一明為了很好的照顧到這些孕婦,便專門組建了一個衛生所,讓有過生育經驗的女人照顧那些即將生育的女人。她們這些孕婦每天沒事的時候,還能坐在一起彼此聊聊天,也不至於煩悶了。
唐一明坐在床上,懷中抱著李蕊,他的手一直在李蕊的肚子上不停地摸索著,似乎是在撫摸他的孩子。
「老公,你知道嗎,認識你,是我這一生最大的幸福!」李蕊靠在唐一明的肩膀上,輕輕地說道。
唐一明嘿嘿地笑了笑,說道:「老婆,我也是。」
李蕊攔腰將唐一明抱住,她自己將像個嬰兒一般,貼在唐一明的胸口上,生怕失去唐一明,溫柔地問道:「老公,你準備給咱們的兒子起個什麼名字?」
唐一明調侃道:「你怎麼知道一定生的是兒子?」
李蕊臉上一怔,問道:「老公,你不喜歡兒子嗎?有了兒子才有了後啊,你也不希望你的唐家斷絕了香火吧?」
唐一明道:「喜歡,男孩女孩我都喜歡。其實生男生女都一樣,生兒子了就像我,做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要是生個女兒了,就應該像你一樣,有著傾國傾城的容貌。」
李蕊道:「不,我一定要給老公生個兒子。有了兒子以後,咱們再生個女兒。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我也想為你唐家傳宗接代。」
「嗯。反正這個時候又不用計劃生育,咱們生個十個八個孩子,這樣家裡也熱鬧一點。」唐一明笑著說道。
「老公,什麼叫計劃生育?」李蕊不解地問道。
唐一明笑著說道:「計劃生育嗎,就是要有計劃的生孩子,一家只能要一個孩子,生多了就算是超生了,要罰款的。當年我媽生我弟弟的時候,就差點被罰款了,要不是……」
他的話說到這裡,忽然想起了他的弟弟來,他到這個時代這麼久了,也不知道他的弟弟過的怎麼樣,更不知道他的死,他的弟弟是否還能承受的住。他的神情有點傷感,觸動了心中的感傷,話語也變得梗塞起來。
「老公,你還有個弟弟?怎麼沒有聽你提過?」李蕊見唐一明的臉上有點傷感,便撫摸了一下他的臉龐,輕聲地問道。
唐一明搖了搖頭,說道:「不提也罷,反正已經是陰陽相隔了。」
李蕊聽到這裡,神情也變得傷感起來,沒有再說話,心中緩緩地想道:「原來小叔子已經死了,怪不得老公提起小叔子的時候會變得如此傷感。看來,我以後還是不提為妙。」
良久,房間裡沒有一絲話語,只有一對相互依偎著的夫妻。
過了好大一會兒,唐一明聽到孫虎在外面喊道:「主公,關二牛回來了,說有要事要稟報主公!」
唐一明聽到之後,看了一眼懷中的李蕊,輕聲說道:「老婆,我出去看看有什麼事情。」
李蕊坐起了身子,雙手捧住唐一明的臉龐,在他的額頭上吻了一下,然後笑著對他說道:「老公,正事要緊,你去忙吧,我會在家裡一直等著你的。」
唐一明也笑了笑,覺得李蕊十分的貼心,也通情達理,美麗的外表下,掩飾不住她的成熟,無論是身體上,還是氣質上,又或是行為處事上,這種成熟的味道都無處不在。也是因為這一點,唐一明才深深地為她著迷,對她深愛不已。
出了房門,唐一明見到孫虎,張嘴便問:「二牛在前廳嗎?」
孫虎點了點頭,回答道:「是的主公,他就在前廳等你。」
「走,我們去看看有什麼事情。」唐一明一把攔住了孫虎的肩膀,笑著說道。
到了將軍府的前廳,關二牛氣喘吁吁地坐在地上,見到唐一明來了,便慌忙地站了起來,敬禮過後,便急忙說道:「主公……大事不好了……晉軍……晉軍北伐失敗了。」
唐一明聽到這一句斷斷續續的話,就如同一聲驚雷,他的頭腦當即便有點發懵,身體不自禁地向後退了兩步,幸虧被孫虎及時扶住,才不至於倒在地上。
「這……這怎麼可能?三天前殷浩才帶大軍二十多萬進駐譙郡,這才三天的時間,二十多萬人啊,就算是饅頭,也夠燕軍的士兵啃上一陣子的了,怎麼說敗就敗了?你快說,晉軍到底是怎麼敗的?」唐一明大聲地問道。
關二牛道:「主公,晉軍北伐失敗,不是被燕軍打敗的,而是內亂引起的。征北大將軍殷浩調集軍隊二十餘萬,準備攻打許昌,計劃已經籌集了三天了,誰知道大軍進發的時候,卻突然遭到了姚襄的襲擊,以至於晉軍毫無防備,被姚襄率領的三萬軍隊一陣掩殺,大敗而歸,丟失糧草輜重無數,退守譙郡。姚襄也向南逃竄,讓其兄姚益固守山桑,他自己則帶著大軍馳入淮南了。殷浩因為在伏擊中受傷,加上兵無戰心,被迫中止了北伐,已經開始撤退了。」
唐一明搖了搖頭,說道:「晉軍形勢一片大好,姚襄前次不是取得了譙郡大捷嗎?為什麼會突然襲擊殷浩呢?」
關二牛道:「主公,姚襄和殷浩兩個人之間早有過節,這次姚襄取得了首功,殷浩嫉妒,正好姚襄手下的一個羌人暗通燕國,殷浩便一口咬定是姚襄指使,要論罪斬首。好在有幾位大將勸說,這才免去了姚襄的死罪。殷浩又讓姚襄繼續擔任先鋒,帶領三萬軍隊先去攻取許昌,如果攻打不下來,就論軍法從事。許昌城裡駐守著十五萬燕軍,姚襄只有三萬,他料想不會成功反會被殷浩陷害,便暗中埋伏,襲擊了殷浩。」
唐一明重重地歎了一口氣,說道:「這件事來的太突然了,本以為可以借助晉軍北伐的勢頭奪取青州……唉!對了,諸葛攸和謝尚知道這些事情不?」
關二牛道:「主公,謝尚的三萬大軍已經從下邳撤軍,只留下了當地投降給他的一支不足萬人的軍隊。諸葛攸現在沒有動向,不過,估計消息他也已經知道了。」
「他娘的賊老天!你這是耍弄老子嗎?如此一來,燕軍就會佔據整個中原,我要想佔據青州,還要過上許多時候!你個賊老天,老子算是恨透你了!」唐一明仰天大聲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