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丁莊外。
滾滾煙塵卷地而起,一支黑色戰甲的輕騎兵正在橙色戰甲的戰陣裡橫衝直撞,那支輕騎兵猶如狂風一般,呼嘯著席捲了那支橙色戰甲的戰陣。馬蹄下,黑色戰甲的騎兵不知道踏死了多少橙色戰甲的士兵,但聽得慘叫聲不絕於耳。
這支穿著黑色戰甲的軍隊,便是燕國前將軍皇甫真所率領的那支一萬人的騎兵,而與他們交戰的橙色甲衣的軍隊,則是晉軍。
落日的餘暉照射在了丁莊外的原野上,黃土漸漸被鮮血染紅,隨處都可以見到倒在地上缺胳膊少腿的屍體。戰鬥才剛剛進行了半個時辰,晉軍便已經屍橫遍野。
一棵大樹下,兩百騎晉軍的騎兵護衛著一名身穿鎧甲的將軍,那將軍正是他們的主將諸葛攸。
諸葛攸的眼睛裡已經滿是驚怖,他看到了燕軍騎兵的悍勇,也同樣看到了不斷戰死的晉軍的士兵,鮮紅的血漿從一個個活生生的人體內迸裂出來,他的眼睛裡除了紅色的血液,再也看不到其他的顏色。
「將軍,撤軍吧,再這樣下去,恐怕我們會被燕軍殺的片甲不留!」一名騎將高聲對諸葛攸喊道。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會是這樣的一個結果?我軍以逸待勞,嚴陣以待,為什麼還是抵擋不住燕軍的進攻?」諸葛攸聲音裡含著諸多的疑惑和不解,卻又顯得很是蒼白和無奈。
半個時辰前,諸葛攸用馬步軍結成了一個戰陣,嚴陣以待,只等著燕軍的到來。
從濟南方向奔馳而來的一萬名燕軍騎兵,在其將軍皇甫真的率領下,老遠便看見了那支結陣自守的晉軍。藉著高昂的士氣,皇甫真沒有下令騎兵先停止下來,而是將騎兵分成了三個梯隊。第一個梯隊直接衝向晉軍的戰陣,以求衝破晉軍的陣形,第二個梯隊緊接著跟上去,予以打擊和殺入敵陣,第三個梯隊則負責清掃前面遺留下來的敵軍士兵。
三個梯隊的騎兵冒著晉軍的箭雨,猶如排山倒海似的壓了過去,並且將晉軍切割成了兩段。燕軍順利切斷晉軍後,皇甫真又命令五百騎兵為一個小隊,對燕軍進行來回衝突,只用了半個時辰的時間,就已經將晉軍的陣形完全打亂,並且切割成了許多小部分,讓其不能首尾相顧。
戰場上,皇甫真正在奮力地拚殺,敵軍士兵的鮮血也早已經將他身上的戰甲染紅,黏稠的血液從戰甲上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上,而他的面前,卻是不斷倒下去的晉軍士兵。
皇甫真一槍便穿透了一個晉軍士兵的身體,將那士兵的身體高高挑起,臉上露出了十分猙獰的表情,並且大聲喊道:「殺啊!」
一扭臉,皇甫真將晉軍士兵的屍體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卻看見了遠處的一棵大樹下排著約莫二百人騎兵。他眼前一亮,看見了諸葛攸,立刻喊道:「敵軍主將在那棵樹下,不怕死的跟我衝上去,斬殺敵將著,賞千金!」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皇甫真的聲音剛落,便見他的周圍有一百多騎跟隨著皇甫真殺出了戰陣,衝向了諸葛攸所在的那棵樹下。
諸葛攸正在愁眉苦臉地看著混亂的戰場,忽然間看到一彪騎兵衝他這裡殺了過來,他大吃一驚,策馬回轉,大叫道:「撤退!撤退!快鳴金收兵!」
「當當!噹噹噹……」
晉軍的一名傳令官急忙敲響了自己手中的金鐘,然後便跟著諸葛攸一起奔了出去。
晉軍撤退的聲音被敲響後,在戰場上的晉軍士兵也紛紛撤退,向四處逃竄。
「賊將哪裡跑?」皇甫真看見諸葛攸要跑,便揮著手中長槍,大聲叫道。
諸葛攸也不管後面跟來了多少人,逕直朝著留在丁莊村口的兩千士兵跑了過去。
皇甫真追出約莫兩里,便隱約看見了一彪整齊的晉軍,人數約有數千,他急忙勒住了馬匹,看到諸葛攸被兩百騎保護著跑進了晉軍的陣裡,他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
「呸!窩囊廢!一點都不經打!調轉馬頭,清掃戰場,一會兒再來收拾他們!」皇甫真大叫道。
諸葛攸回到晉軍陣裡,心有餘悸,急忙下令撤軍,什麼也不顧了。他在兩千完整的軍隊的護衛下,撤向泰山郡去了,沿途又遇到不少殘兵敗將,粗略統計了一下,竟然折了將近五千士兵,而剩下的也都沒有了戰心。
丁莊內,唐一明見諸葛攸撤軍了,也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他重重地歎了一口氣,自言自語地說道:「諸葛攸在兵力上十分的有優勢,居然還會被一萬遠道而來的燕軍擊敗,真不知道晉軍的戰鬥力為何如此低下?」
「主公,晉軍的主力都在殷浩手裡掌握著,諸葛攸的這支軍隊根本就是雜牌軍,就連駐守下邳的謝尚的軍隊都不如。燕狗的騎兵厲害,遇到諸葛攸這樣的軍隊還不是老鷹捉小雞嗎?」黃大說道。
「這個我大致清楚,諸葛攸根本不是皇甫真的對手,我只是沒有想到諸葛攸會敗的如此快。本以為他會堅持到入夜後呢,誰想還不到一個時辰,便已經兵敗如山倒了。哎!真他娘的窩心,也不知道這一次晉軍死了多少人?」唐一明道。
「主公,既然諸葛攸敗了,就別去想他了。咱們也該按照咱們的辦法行事了,等一會燕軍來了,咱們將他們炸個稀巴爛,也算是為死去的晉軍士兵報仇了。」黃大道。
唐一明點了點頭,說道:「張亮,將拉糧車的馬匹帶走,加上原本的一千騎兵,算是三千騎兵了。你帶著這三千騎兵去見皇甫真,你和皇甫真沒有見過,他應該認不出來你。你見了他就說漢話,說咱們是新投降過來的漢兵,奉命前來押運糧草,不想遭到晉軍的伏擊,而且主將戰死,告訴他糧食都在村裡,咱們的馬匹太累了,讓他們用戰馬來拉糧食。知道了嗎?」
張亮重重地點了點頭,說道:「放心吧主公,我保證完成任務。」
張亮帶著三千騎兵出了村子,逕直朝戰場走去,剛好迎面撞上了皇甫真,兩下照面,士兵便都停了下來。
張亮翻身下馬,走到皇甫真面前跪了下來,按照唐一明吩咐的說了一通,皇甫真信以為真,便急忙命令手下士兵奔往丁莊。
張亮說完話,便帶著軍隊先行奔入了丁莊。
丁莊內,唐一明等人則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張亮帶著人進入丁莊後,便看見了村子中央堆積著兩千輛糧車,他指揮著士兵從一邊繞到了村子的西側。他和十幾名騎兵則專候在村子裡,等待著皇甫真帶兵進入。
皇甫真絲毫沒有產生懷疑,因為村口的地上,到處都是可以見到了斑斑血跡和斷裂的兵器,一直綿延到了村子裡。他看到這些,就可以想像的到剛才與晉軍戰鬥時的景象。除此之外,入村的道路兩邊還走出了許多受傷的士兵,都個個痛苦地呼喊著,那種聲音更加使得人相信這是剛剛經過戰鬥的士兵了。
皇甫真進了村子,來到張亮身邊,問道:「這些糧食怎麼都堆放在這裡?」
張亮道:「剛才與晉軍交戰的時候,為了保護糧食的安全,所以將糧食全部放在這裡了,士兵們則把守四周,不讓晉軍進來。」
「嗯,做的非常好。對了,戰死的人哪去了?」皇甫真環顧左右,只見到些許受傷的士兵,卻沒有見到戰死的士兵的屍體,便好奇地問道。
張亮急忙答道:「我們得知將軍勝利了,便急忙村口打掃了一下,將屍體全部清理出去,讓一隊人帶著,埋到村後的樹林裡去了,也算是給死去的兄弟一個交代了。」
皇甫真沒有再問,扭臉對身後的士兵說道:「兄弟們,下馬,將馬車套在馬背上,開始搬運糧食!」
命令一下,燕軍的士兵便已經陸續下馬,將馬匹牽到了最中央的空地上,然後嵌套馬車。
張亮看到燕軍都差不多動彈了,就連後面的燕軍也都已經進入了村子,他便悄悄地溜走了。
丁莊裡如同黑色的海洋,人形晃動,不辨真偽。
皇甫真正在指揮著士兵嵌套馬車,卻忽然發現張亮不在了,便大聲喊道:「張亮!張亮!張亮!」
皇甫真連喊了三聲,都沒有聽到有人答應,正在疑惑之際,卻聽見一個士兵喊道:「將軍,張亮已經帶著他的人出莊了。」
皇甫真看了看四周,見四周都堆放著一些荒草,而這村子裡被塵土厚厚地覆蓋著,明顯是早就沒有人了。他心中一驚,急忙走向了一輛糧車面前,隨手便提起了一袋糧食,卻感覺到輕飄飄的,打開一看,又是荒草。他急忙大叫道:「不好!中計了,這是晉軍的奸計,快點撤退!」
皇甫真的聲音剛落,便聽見了「嗤嗤」的聲音,而且從四面八方都冒起了一股白煙,那嗤嗤的聲音順著地上一些黑色的粉末開始向前蔓延。他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但是能夠感覺到一股不詳預兆。
他一邊向村外跑去,一邊大喊道:「中計了,快撤退!快撤退!」
燕軍的士兵聽到皇甫真的聲音,前面的都紛紛開始調轉馬頭,開始向村外退去。可是後面的燕軍士兵卻在朝村裡進,兩撥人一下子撞在了一起,將入村的道路堵了個水洩不通,燕軍也亂做一團。
「快撤!都撤出去!」皇甫真大喊道。
「轟!」
丁莊北邊的一處地方上發出了一聲巨響,將在周圍的燕軍士兵炸的四分五裂。
緊接著,到處都聽見了「轟」的巨響,村子的四面八方都是被炸裂的屍體。
一百多聲巨響後,丁莊裡已經被炸成了一片廢墟,而那些燕軍的士兵,也都被堵在了村子裡,與他們的座下馬一起被炸飛,弄得血肉模糊。
「轟」的巨響聲還在繼續,丁莊內傳出了士兵慘痛的叫聲,馬匹的長嘶聲,聲聲交錯在一起,不絕於耳。
丁莊外,唐一明等人看著被炸藥炸掉的村子,每個人的心頭高興不已。
「主公,八千多名燕狗騎兵全部被炸死在了莊子裡了,我軍不費一兵一卒,這可是有史以來第一次大勝利啊,而且是全殲敵軍。」黃大十分歡喜地說道。
唐一明點了點頭,說道:「嗯。丁莊已經被夷為平地了,打掃起來非常的困難,加上爆炸聲也會引來周圍的燕軍,我軍撤退吧。」
黃大轉身喊道:「主公有令,全軍撤退!」
唐一明帶著軍隊剛走了約莫十幾分鐘後,皇甫真從丁莊的廢墟裡爬了出來。他滿臉的灰土,看到眼前的一切,立刻驚呆了。
「這……這怎麼可能?剛才……剛才發生什麼事情了?」皇甫真十分吃驚地說道。
原本廢棄的丁莊裡,還有些許可以遮風擋雨的房屋。現在展現在皇甫真眼前的,是一片廢墟,廢墟的下面,壓著八千多名燕軍的士兵,他的內心別提有多難受了。
皇甫真踏著廢墟,心有餘悸地向著濟南城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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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一明等人回到泰山後,天色早已經黑的一塌糊塗。
凱旋而歸的將士們,都懷著十分喜悅的心情,他們也第一次見證了奇跡,先進武器給他們帶來的那種震撼,讓他們都對唐一明信心百倍。
將軍府裡,李蕊靜靜地等候在門前,盼望著唐一明的歸來。
過了不一會兒,帶著喜悅心情的唐一明回來了,見到李蕊等候在那裡,便急忙跑了過去,將李蕊抱了起來。
「老婆,你等我等多久了?」唐一明親了一下李蕊的臉頰,十分溫柔地問道。
李蕊笑了笑,說道:「剛剛來沒有多久。」
「我不是給你說過嗎?你現在有身孕,就不要長時間的站立了,應該多休息休息。」唐一明關懷地說道。
李蕊道:「老公,你放心,我會多休息休息的,可是也不能整天都休息吧。」
「哎,這幾天忙著事情,一直忽略你了,老婆,今天我軍大勝,也沒有什麼事情了,我今天晚上就好好地陪著你,好不好?」唐一明道。
李蕊點了點頭,挽著唐一明的胳膊便朝將軍府裡走。
「主公!主公!」
唐一明和李蕊並肩走著,剛走出沒有兩步,便聽到後面有人大叫。
轉過身子,唐一明看到金勇徑直走了過去,便問道:「什麼事情?」
金勇道:「主公,諸葛攸派人來了,說要面見主公。」
「在哪裡?」唐一明問道。
金勇回答道:「現在正在往山上趕,我先回來稟告主公了。」
李蕊將自己的胳膊從唐一明的臂彎中抽了出來,輕輕地推了推唐一明,說道:「諸葛攸既然派人來了,必定是有事情要和你商議,你不必管我,自去招呼來使便是。」
唐一明歎了一口氣,說道:「老婆,那你在家裡等我,等我忙完了這件事情,我就好好的陪著你。」
李蕊笑了笑,說道:「老公,大事為重。」
唐一明道:「你真是我的好老婆。」
李蕊轉身走進了將軍府,然後進了內堂。
唐一明對金勇說道:「我就在將軍府裡等著他,你去將他叫來這裡,順便把軍師也請過來。」
金勇點了點頭,敬了一個軍禮,便走了。
唐一明轉身走進了將軍府,點亮了將軍府裡的燭火,將軍府裡立刻變得明亮起來。
唐一明坐在座位上,靜靜地等候著諸葛攸派來的使節。他雖然沒有見那個來使,便也猜出了一二,自言自語地說道:「一定是諸葛攸吃了敗仗,卻又不敢上奏給殷浩,來問我怎麼辦了。」
「主公,什麼怎麼辦?」王猛一進門,便問道。
唐一明呵呵笑道:「軍師,諸葛攸敗給了皇甫真,而我軍今天大獲全勝,現在已經是深夜了,而諸葛攸卻在這個時候派人來見我,你說說是為了什麼?」
王猛走進將軍府裡,當即便席地而坐,捻了捻他的一撇鬍鬚,淡淡地說道:「諸葛攸今天要是打勝了,他一定會上奏請功。如今他大敗而歸,違背了殷浩的將令,肯定是派人來求一個完全之策來了。」
「哈哈哈,軍師,你說的不錯,我也是這樣猜想的。」唐一明道。
王猛道:「那主公打算怎麼處理這件事?」
「這個嘛?諸葛攸之敗,也是我軍引起的,要說罪過的話,也是我軍給他的罪過。不過,我們也不能讓諸葛攸知道這件事。燕軍全軍覆沒,此事必定會震驚整個燕軍,從而挑起燕軍和晉軍之間的戰爭。至於諸葛攸嘛,且看來人怎麼說,我們再做定奪。」唐一明道。
王猛點了點頭,說道:「主公,以屬下之間,諸葛攸既然派人前來請教,就給他想個安身立命之策。諸葛攸雖然不是將才,卻可以利用,如果此時主公給了諸葛攸一個活命的計策,他日我軍與晉軍作戰的時候,諸葛攸或許會因為此次之恩而報答主公。就算他不會報答,此事的起因只有諸葛攸和我軍知道,也可以做為要挾諸葛攸的把柄。」
唐一明聽完之後,哈哈笑道:「好!軍師說的好,就這樣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