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開什麼玩笑?你在這裡嚴陣以待,卻讓我大軍後撤?你要是突然發動攻擊,我軍如何抵禦?」皇甫真聽到唐一明的話後,便冷笑了一聲,大聲地說了出來。
「你看我的樣子像是在開玩笑嗎?你放心,我還不會傻到這種程度,這種自找死路的事情,我是絕對不會做的。慕容大將軍,請你下令大軍後撤十里,你和你的這幾百士兵可以留下,我已經為你準備好了酒宴,咱們兩個邊吃邊聊,看著糧食全部進入到泰山之後,我就將手中的玉璽交還給你。」唐一明朗聲說道。
慕容恪見唐一明剛說完話,便舉起手拍了三聲,隨即就有人抬著一張小木桌和兩個凳子安放在了道路邊上的一處樹蔭下。之後,便又來了三個士兵,將酒肉一應準備齊全。
慕容恪看完之後,便哈哈笑了起來,說道:「看來唐將軍是個言而有信的人,昨天說宴請哦,今日便已經準備妥當了。我也相信唐將軍是個聰明之人,絕對不會為了這區區二十萬石的糧食而自找死路,作出偷襲背約之事。楚季,你帶著那三萬大軍後撤十里,讓糧車全部運送到這裡來!」
皇甫真聽完之後,不敢違拗慕容恪的意思,便十分不情願地說道:「大將軍,這樣妥當嗎?」
慕容恪點了點頭,說道:「你放心去吧!」
皇甫真唯唯諾諾地走了,走的時候眼睛裡還不時對唐一明充滿了恨意。
沒有多大會兒,燕兵果真在皇甫真的帶領下後撤了,而那些運糧食的車輛,則正一輛輛的朝這邊駛來。
唐一明策馬來到了路邊,當先跳下了馬背,走到了樹蔭下的酒桌的一邊坐下,並且對慕容恪大聲地說道:「哈哈哈!既然如此,那就請大將軍入席吧!」
唐一明手下的幾百騎兵也跟了過來,遠遠地散開在路邊,緊緊跟隨唐一明的,只有陶豹一人。陶豹手中握著那口破軍寶刀,跳下馬後,便站在了唐一明的身後。
慕容恪見狀,也將手下的幾百騎兵分散在道路兩邊,給運糧的車隊讓開了一條道路,而他自己則徑直來了酒桌面前,身後慕容霸緊緊相隨。
慕容恪落座,看到桌子上擺放著一些野豬肉,和一罈子的酒,便呵呵笑了起來,朗聲說道:「真沒有想到,昨天我們還在交戰,今天卻坐在了一起喝酒了。」
唐一明看著近在咫尺的慕容恪,見他仍舊戴著那副猙獰的面具,便拱手說道:「呵呵,大將軍,豈不聞這世界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這句話嗎?昨日是敵,為何今日就不能是友?不過如此熱的天氣,大將軍卻還戴著面具,真是為難大將軍了。只是,大將軍若不將這面具取下來,又如何吃肉喝酒呢?」
慕容恪上下打量了一番唐一明,他這是第一次近距離地觀察唐一明,只見唐一明的頭上留著幾寸長的頭髮,皮膚黝黑,面部的輪廓十分的清晰,長相雖然說不上好看,但也說不上難看。唐一明穿著短袖,外面象徵性地罩著一層鎖子甲,腰中除了繫著那個傳國玉璽外,還掛著一把匕首。
「唐將軍,你我既然已經落座了,也相距咫尺,我想再看一眼玉璽,以確保真偽。」慕容恪說道。
唐一明看了一眼站在慕容恪身後的慕容霸,見他身高約在一米八五左右,身材魁梧不說,長相也略顯的很是威嚴,不禁對歷史上的後燕的開國君主產生了一種敬畏。他見慕容恪還是始終不放心,便呵呵笑道:「也好,讓你看看,你也才能放心!」
陶豹雖然跟在唐一明身後,卻遠離唐一明兩米之遙,而慕容霸手持方天畫戟,站在慕容恪的身後,也與慕容恪相距約有兩米。唐一明估算了一下距離,如果慕容霸敢發動襲擊的話,他也能夠從而避開,不至於被慕容霸的畫戟刺中。
唐一明小心翼翼地拿出了傳國玉璽,捧在手中,緩慢地轉動了一圈,讓慕容恪看,而他的眼睛卻一直在觀察著慕容恪和慕容霸的動態。
此時,慕容霸的眼睛裡陡然射出了兩道異常的光芒,手中的畫戟微微抖動了一下,而他的身子也猛然向前傾了一下。
唐一明見到這一微妙的變化,還沒有等慕容霸向前邁出步子,便急忙起身後退,生怕慕容霸會前來奪玉璽。
陶豹見到唐一明一下子驚起了身子,便一個箭步挺身而出,站在了唐一明的前面,左手握著刀鞘,右手已經握著刀柄了,做出隨時拔刀的準備。他的眼睛瞪的有燈籠那麼大,臉上青筋暴起,面部更是顯得猙獰無比,大聲喝道:「誰敢造次!」
慕容霸此時畫戟已經挺了出來,站在了慕容恪的身邊,見到對方提防的甚是緊密,他便反喊了一聲:「你們要毀約嗎?」
慕容恪早已經站起了身子,冷冷地說道:「唐將軍,你這是什麼意思?莫不是要毀約?」
唐一明聽了以後,突然覺得這慕容氏兄弟有點賊喊抓賊的感覺,他言辭正色地說道:「慕容大將軍,我敬你是個仁人君子,一諾千金,還請大將軍看好令弟,切莫不要亂動,以免我們就此拚個你死我活,弄得血流成河!」
慕容恪一直沒有注意到身後的慕容霸,在唐一明拿出玉璽的時候,他始終在盯著玉璽看,後來忽然看見唐一明站起了身子向後退卻,而陶豹也於此時衝出,他還以為是唐一明要毀約,哪裡知道是慕容霸在背後先動呢。
慕容恪扭臉看了慕容霸一眼,見他的目光中充滿了怒意,便已經明白了一切。他一手拉住了慕容霸的手臂,淡淡地說道:「道明,你且退下,沒有我的命令,不許亂來!」
慕容霸點了點頭,收起了方天畫戟,又重新退到了慕容恪身後兩米的位置。轉過身,他面向唐一明,目光中卻仍舊射出了令人生畏的眼神。他看到陶豹也退下了,而唐一明則重新回到了桌子前面,他的心中緩緩地想道:「本來是想偷襲的,殺了唐一明奪得玉璽。可沒有想到這唐一明竟然如此警覺,我剛邁出步子,他便跳到了後面。」
陶豹退回了原位,手中緊緊握著破軍寶刀,眼睛直直地盯住慕容霸,生怕他再有什麼風吹草動。
慕容霸見唐一明和慕容恪同時落座,一抬起眼皮,便看到了陶豹正虎視眈眈地看著自己。他的目光也緊緊地盯著這個醜陋的漢子,心中不禁想道:「這野漢子確實是個敵手,馬上雖然不如我,可是一旦下了馬,勝負就不可預知了。我要再想偷襲唐一明,這傢伙卻是個棘手的問題。看來,此次想得到玉璽,也只有用糧食換取了。」
唐一明重新坐在了凳子上,將玉璽重新包裹好,繫在了腰裡,將面前桌子上的一碗斟滿的酒端了起來,舉得高高的,對慕容恪說道:「慕容將軍,來,為了這次能夠成功完成交換,我先敬你一杯!」
慕容恪見唐一明一飲而盡,他便取下了面具,放在了桌子上,露出了他俊朗的面容。他也端起了一碗酒,冷冷地苦笑了一聲,說道:「多謝將軍敬酒了。」
唐一明看到慕容恪俊朗的面容,實在是越看越覺得他美,不過,他不是玻璃,只是用那種欣賞的角度來看,算是對古人的一番審視吧。一杯酒下肚後,他覺得這古代的酒遠沒有現代的烈,只是微微帶點酒味而已,有一種樸純的香氣。
古代的酒,多是糧食釀造,酒精度數都比較低。在蒙元以前,我國古人喝得酒基本是未蒸餾的低度白酒及黃酒(南方人較多)。而通過蒸餾工序獲得的高度酒精烈性酒,則是元代通過蒙古遊牧民族引入中國(中原本部)的---這麼說的原因是迄今為止也只是北方人偏愛引用烈性酒,而南方人不甚習慣。
由於古代的酒酒精度數低,就算喝多了,也不會至於大醉不起。其實,古代的酒和醪糟差不多。
醪糟(l,也叫酒釀、酒娘、米酒等等等等,是由糯米或者大米經過酵母發酵而製成的一種風味食品,其產熱量高,富含碳水化合物、蛋白質、b族維生素、礦物質等,這些都是人體不可缺少的營養成分。醪糟裡含有少量的酒精,而酒精可以促進血液循環,有助消化及增進食慾的功能。
據考證,醪糟(酒釀、酒娘、米酒、甜酒、甜米酒、糯米酒、江米酒)有很好的豐胸效果,客家授乳的婦女,如果乳汁不通暢,吃個甜酒釀蛋,就有意想不到的效果。許多營養師也認同酒釀的豐胸功效,因為酒釀中含有能促進女性胸部細胞豐滿的天然荷爾蒙,其酒精成分也有助於改善胸部血液循環。
唐一明和慕容恪兩個人一起喝下了一杯酒後,便見運糧的隊伍從道路上駛來,在他們的身邊經過。
運糧的隊伍向前走了不到五十米,便被黃大帶著二三十個人給攔了下來,不再讓他們前進。
「下車!」黃大的態度十分的強硬,對燕軍的士兵說道。
慕容恪看到這一幕,急忙指著運糧的隊伍,問道:「唐將軍,你這是何意?」
唐一明呵呵地笑了起來,扭臉見到黃大將第一輛的糧車上的燕兵車伕趕了下來,而黃大的手下正在解開袋口,檢驗糧食。他扭過頭,看著慕容恪,笑著說道:「大將軍,你莫見怪,我這也是為了以防萬一。這糧車那麼多,如果不一袋一袋的檢驗一下,那我怎麼知道這糧車上麻袋裡裝的到底是糧食呢,還是黃土呢?」
慕容恪聽到此話,不禁對唐一明的細心感到一絲的敬佩。他冷笑了一聲,說道:「唐將軍,我慕容恪一諾千金,向來說話算話,重來不做這種勾當,你這樣做,未免太不信任我慕容恪了吧?」
「唉,慕容大將軍我自然是信得過了。只是,這麼多糧食,裝在這麼多輛車上,難免手下的士兵會有出錯的時候,還是檢驗一下為好!等這些糧車全部通過檢驗了,我自然將手中的玉璽交還給你。」唐一明道。
慕容恪看了一眼唐一明,心中緩緩地想道:「道明說的一點都沒有錯,這唐一明果然是比狐狸還狡猾,幸虧我昨日沒有聽取陽老的建議,以黃土裝車,不然的話,今日之事,恐怕又要引來一場不必要的戰鬥。唐一明,早晚有一天我要親手將你除去,以解除我大燕的潛在威脅!」
「唐將軍,這麼多輛糧車,你這樣一輛車一輛車的檢驗,要檢驗的到什麼時候?」慕容恪厲聲問道。
唐一明呵呵笑道:「大將軍,你別擔心,這個我自由辦法,保準以最快的速度檢驗完車輛。還請大將軍下令,車輛到了那個位置,馬車上的士兵盡皆下車,由我軍士兵駕著馬車返回泰山。」
慕容恪聽完之後,臉上一怔,急忙說道:「唐將軍!你不要得寸進尺!我只是答應給你糧食,並沒有說將馬車和馬匹一併送給你!這裡有近兩萬輛糧車,每一輛糧車上都用一匹戰馬拉運,車輛我可以連同糧食一起送給你,這戰馬絕對不行。必須有我軍士兵親自押送,然後戰馬由我軍士兵騎回!」
唐一明急忙解釋道:「大將軍,你請放心,戰馬我絕對一匹都不要你的,我人都沒有吃的了,還養馬做什麼?糧車到了山道時,自然有人接運,不會要你的戰馬!」
「不行!此事萬萬不行!押運糧車必須由我軍士兵親自送往,你只需說出地點,我軍士兵便會運抵地方,等你卸下糧食之後,我軍士兵自然要將戰馬取回!」慕容恪斬釘截鐵地說道。
唐一明聽到慕容恪的口氣在沒有一點迴旋的餘地,他想了想,便說道:「也行,不過,要有我軍士兵跟隨,一起押送!此地離山道不遠,一會兒便到,大將軍要是同意的話,咱們現在就開始運送糧食。」
慕容恪尋思道:「我三萬大軍在此,更有十萬大軍在濟南城駐紮,也不怕你耍賴!」
「好,請速速辦理吧!」慕容恪爽朗地答應了。
唐一明當即站起了身子,走到騎兵陣裡,對騎兵陣裡的關二牛說道:「你去告訴軍師,讓他派人手在谷口接應糧食,將軍隊擺開道路兩邊,以防不測!」
關二牛點了點頭,答應了一聲,調轉了馬頭,便奔回泰山。
唐一明又叫過來黃大,對他吩咐道:「一會檢驗糧食,每十輛你就隔著一輛檢驗,先是一三五七九的跳著檢驗,然後再二四六八十的檢驗。另外,吩咐一千士兵來回往返,檢驗完糧食之後,便和馬車上的燕兵一起將糧食送回山道入口,軍師那裡自然有人接應。」
黃大道:「主公,你放心吧!」
唐一明吩咐完之後,便重新回到了酒桌上,對慕容恪笑嘻嘻地說道:「大將軍,我已經吩咐妥當了,請大將軍發號施令吧!」
慕容恪當即朝身後騎兵裡的一個偏將喊了幾句鮮卑話,那偏將跑開了,下令燕軍的運糧隊伍開始前進。
唐一明見運糧隊伍動了,便又倒了一杯酒,高高地舉起,對慕容恪說道:「對酒當歌,人生幾何。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酒逢知己千杯少。鮮卑慕容氏個個都是人中龍鳳,唐某十分的景仰,今日能有幸與大將軍在此對酒暢飲,實在是人生中的一大喜事。來來來,大將軍,唐某再敬你一杯!」
慕容恪也端起了一碗酒,見唐一明對他鮮卑慕容氏如此的推崇,便說道:「唐將軍既然如此景仰我鮮卑慕容氏,以將軍之才華,如果到了燕國,必定會受到重用。如今天下大亂,如同將軍這樣的人已經少之又少,而我大燕廣納賢才,現在也正是用人之際,將軍可曾考慮過前來投靠?」
唐一明笑呵呵地說道:「慕容大將軍,我十分的敬佩於你,也十分的景仰於你。只是,如果我來到這個世上的時候不是在廉台戰場上,更不是做為魏國的一名小小的都尉的話,我定然會欣然投靠大燕,在大將軍帳下做個幕僚,早晚獻上一計兩策的。可是,現在我帶領著三十萬漢族軍民,他們對我信任有加,推舉我為他們的首領,我如果不想法設法的為他們謀取和平的話,我怎麼對得起他們呢?大將軍,今日酒桌一會,你我就是朋友,不是敵人,我們不妨以知己相待,如何?」
慕容恪聽到唐一明要和他交朋友,他沒有說答應,也沒有說不答應。他一生遇到的敵人無數,對手也很多。可是到了現在,他在普天之下很少遇到幾個像樣的對手,此次泰山一役,他雖然沒有能夠和唐一明真正的正面交鋒。但是,他已經能夠感受到唐一明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那種可怕的氣息。
對於敵人,他往往只有兩個選擇:要麼擊敗對手後,迫使對方投降,為他所用。要麼就是徹底地除去此人。他往往對於敵人的瞭解要多過自己,所以他才能一直立於不敗之地,即使遇到悍勇如冉閔那樣的人物,他也從未感到一絲的擔憂,因為他瞭解對方,知道如何用兵佈陣,如何破敵。
可是,面對眼前的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唐一明,他卻從對方的身上感到了一種神秘,一種隱患,一種威脅,這是他從來沒有過的感受。他想多去瞭解唐一明的一切,當唐一明真正坐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又越發感到對方的深不可測。
「哈哈哈!唐將軍!你說的好,今日相會,我們是友非敵。只是不知道以後我們到底是敵人呢,還是朋友?」慕容恪想了很多很多,終於舉起了手中的酒碗,爽朗地說道。
唐一明呵呵笑道:「今朝有酒今朝醉,能與慕容大將軍這樣人物做一會兒的朋友,也是我唐一明這一生的榮幸。管他以後是敵人還是朋友,今天我們就開懷暢飲,莫論他事!來,乾杯!」
「乾杯!哈哈!」慕容恪爽朗地笑了,目光中卻一直不斷地打量著面前的唐一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