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魏永興三年(公元352年),農曆七月初七。
公歷,鬼知道那是哪一天。
王猛凱旋歸來,帶來了九萬多百姓,其中不乏青壯年的男子。除此之外,大批的糧食、器皿、布匹、金銀都應有盡有。所有投靠而來的士兵加一起足足有九千多人,加上泰山上的女兵和猛虎團,總數居然有三萬人。
對於唐一明來說,三萬大軍,那就意味著他可以永久地佔據泰山。兵工廠還在不停地生產著兵器、盔甲,民眾得到了安撫,三十多萬居民在泰山上呈現出了一副欣欣向榮的景象。
巍峨的泰山,也迎來了有史以來第一次大變革。
唐一明按照新的軍事編制,將三萬人全部編入新軍。唐一明將兩萬女兵組成番號為娘子軍的正式軍隊,由唐一明擔任軍長,按照每個班20人的基數來算,每個師4860人,共組建了四個師,剩下的560個女兵則組建成一個警衛營。
娘子軍的四個師長分別由黃二、劉三、李國柱、趙全擔任,唐一明的未婚妻李蕊則擔任警衛營的營長,直接統屬於唐一明。
一萬男兵全部編製在一起,不設立軍,只設到師部,一師4860人的師長由黃大擔任,二師的師長由王猛擔任,餘下的280人則組建成一個重騎兵連,由陶豹擔任連長,另外獨立設置了一個180人的偵查連,由胡燕擔任連長,各個師部則統一歸唐一明調遣。
那些新來投靠的各個塢堡的堡主,也紛紛在軍隊中任職。另外,唐一明在這幾天的時間裡確實做了不少事情,不僅統一了軍裝,還統一發放了軍牌,製作了軍銜。除此之外,唐一明還建立了一個軍事學院,由王猛親自擔任院長,每隔兩天便集中培訓兵法一次,只要是營長以上的軍官,全部要去學習,連唐一明自己也不例外。
農曆的七月初七,是牛郎會織女的日子,這一天,也常常被稱為中國的情人節。
唐一明以前承諾過手下的軍士,要給他們找個老婆,正在這一天,唐一明在山上舉行了一個相親大會,只要是兩個情投意合的人,都可以結為夫妻。到了晚上,唐一明舉行了一次集體婚禮,他也和李蕊正式成為了結髮夫妻。
這一天,不僅是唐一明最為高興的一天,也是山上所有人都高興的一天,只要是沒有伴侶的,都可以自由相親,就連王猛也娶了一個如意妻子。
七月初八,泰山上集體大婚的第一天,一切都恢復了往常的平靜,軍隊訓練,百姓勞作,哨兵放哨,偵察兵繼續偵查,所有的人都忙著原來的事情,可是在他們的心中,還存著昨天集體婚禮的喜悅。
將軍府的後院裡,唐一明在床上躺著,懷中抱著自己昨天剛剛迎娶的新婚妻子李蕊。昨夜的纏綿,讓這對新婚的夫妻得到了應有的幸福,以至於身體有點疲憊,有點嗜睡了。
唐一明醒來以後,已經是晌午了,烈陽高照,萬里無雲,就連風也沒有一絲,天氣是如此的燥熱。
唐一明穿上衣服,看到還在床上躺著的李蕊,他的嘴角里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之後,便走出了將軍府,和往常一樣,去視察一下兵工廠。
軍隊的編制已經完全被士兵適應,許多人也因此被推舉為了一個小軍官,所以他們都很喜歡這種軍制。校場修建的還是有點小了,三萬人一起站在校場上會顯得有點擁堵,於是,各個師團的長官們則帶著各自的部下,到泰山的別處進行訓練。留在校場上訓練的,也只剩下那支尚未訓練成了的童子軍了。
唐一明徑直來到了後山,還沒有走進兵工廠,便在很遠的地方就聽見了乒乒乓乓的敲打聲。
進了兵工廠之後,清一色的鍛台上都各自站著一個鐵匠,還有剛剛學會如何製造兵器的學徒,他們都已經能夠熟練的操作敲打機了,只需要掌握住火候,便能鍛造出一把把鋒利的兵器來。
周雙還在一邊觀察著其他的工匠,稍有不對的地方,他就會加以指點。
「嗯,不錯。周雙兢兢業業,實在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廠長。」唐一明看到那一幕時,心中不禁地想道。
當周雙指導完學徒,扭臉便看見了唐一明,他便急忙朝著唐一明跑了過去。
「主公,你怎麼來了?」周雙到了唐一明跟前,張嘴便問道。
唐一明見周雙張嘴問話,但是這個兵工廠裡的噪音太大,他實在沒有聽清楚,便用手罩著耳朵,大聲地問道:「你剛才說什麼?這裡太吵,我沒有聽見!」
周雙也大聲地說道:「主公,我問你,你怎麼來了?」
「哦!我來這裡看看,這裡太吵,你跟我到外面說話!」唐一明大聲地喊道。
「好的,主公!」周雙答道。
兩個人並肩出了廠房,走到了離兵工廠有一段距離的地方,雖然還是能夠聽見那些清脆的敲打聲,卻已然沒有那麼吵了。
「周雙,你這些天來了,只打造了五千把兵器,剩下的兵器,你估計還需要多久才能完工?」唐一明走到了一塊大石頭的面前,一屁股坐在了上面,十分平緩地問道。
周雙跟著走到了唐一明的面前,說道:「主公,你要的那一萬把鋼戟,快打造完了,只是,後面的那些女兵用的兵器有點難打造。」
「嗯,娘子軍的士兵力氣小,用不了那麼重的鋼戟,揮舞起來極其的不方便。我也知道,讓你們來打造這種中間為空心的長戟,實在有點為難你們了,而且女兵的兵器比較紛雜,有的用長戟,有的用劍,有的則用弓,所以,這項艱巨的任務,除了你周雙,沒有別的人再完的成了。」唐一明道。
周雙道:「主公,屬下蒙主公厚愛,才擔任此職務。主公儘管放心,在一個月內,屬下必定將兵器打造齊備。如今工廠裡分工不同,好的鐵匠我讓他們打造戰甲,次好的鐵匠我讓他們打造箭矢的箭頭,鋼戟打造起來比較簡單,我就讓學徒們負責。這樣一來,不出一個月,工廠裡必定會完成所有的任務。」
「嗯,好樣的,同時進行,又不耽誤時間,我選你當廠長,真的沒有選錯你。」唐一明呵呵笑道。
「多謝主公誇獎,屬下定不負主公厚望。」周雙回答道。
「哈哈哈!好,我就是要你這樣的部下。」唐一明道。
「主公!主公!」
唐一明和周雙同時聽到了一個士兵的叫喊,便一起向一邊望了去,但見一個士兵急急忙忙地跑了過來,神色慌張。
「出什麼事情了?你怎麼如此的慌張?」唐一明站起了身子,問道。
那個士兵徑直來到唐一明的身邊,還來不及行禮,便急忙說道:「主公,不好了,胡連長……胡連長被人射傷了,就快……快死了!」
「你說什麼?胡燕現在在哪裡?是誰射傷的他?」唐一明一把抓住了那個士兵的手,緊張地問道。
那個士兵急忙回答道:「屬下不知。胡連長剛剛帶傷而回,現在就在山腳下的葫蘆谷裡。」
「快帶我去!」唐一明一邊說,一邊邁開了步子,向前走著。
「恭送主公!」周雙道。
唐一明剛向前跨出了兩個步子,便停了下來,扭臉對周雙說道:「就這樣定了,爭取在一個月內把兵器打造完備!」
唐一明說完這句話,便急忙跟著那個士兵一起走了。
到了葫蘆谷,唐一明沒有看見一個守衛的士兵,便大聲地喊道:「胡燕!胡燕!」
弼馬溫楊元聽見唐一明的喊聲,便立即從一個木屋裡走了出來,大聲地說道:「主公,胡連長在這裡!」
唐一明隨同楊元進了木屋,便看見二十多個士兵圍在木屋裡,那些士兵見唐一明來了,便紛紛讓開了道路,同時敬了一個軍禮,大聲地說道:「主公!」
士兵閃開了道路,唐一明看見胡燕躺在一個乾草垛上,胸口的左邊,插著一支長長的箭矢,衣服上已經沾滿了鮮血。
「主公……」胡燕看見了唐一明,想坐起身子來,卻無奈動彈不得,口中也流出了鮮血。
「胡燕,你先別說話。」唐一明輕聲地說道。
唐一明徑直走到了胡燕身邊,看到神色迷離的胡燕時,他急忙抓住了胡燕的手,眼睛裡透露著無比的關懷。他斜眼看了一下插在胡燕胸口的箭矢,見那支箭矢全身漆黑,似乎在哪裡見過。
忽然,唐一明的腦海中閃過了一絲光芒,急忙問道:「這……這是燕狗的箭矢,難道燕狗已經渡過黃河了?」
胡燕輕輕地點了點頭,咳嗽了兩下,又從口中吐出些許鮮血來。
「主公……燕狗……燕狗已經渡過了黃河……他……他是……」胡燕一邊說著,一邊努力抬起了自己的手,伸手指了一下人群中的一個人。
胡燕的話還沒有說完,剛剛抬起的手,便立刻垂了下去。
唐一明見胡燕的瞳孔放大,也看不到他胸口之間的起伏了,便已經料定他死了,心中卻不勝悲傷,一聲呼喊,由心底發了出來:「胡燕——」
叫聲中含著一些淒慘,又含著一些憤怒,更含著幾許無奈。
唐一明眉頭緊皺,臉上的表情已經扭曲了,伸出自己的手,將胡燕還來不及閉上的眼睛給抹了下來。
木屋內靜的出奇。
良久,唐一明才回過神來,從地上站了起來,轉過身子,掃視了一圈。
唐一明的目光在木屋裡的掃視了一遍,在一個角落裡看到了一個身穿鎧甲,頭戴頭盔的人。只是,那人的這身打扮卻並非是燕軍的人。
唐一明直視著那個人,上下打量了一下,見那人年紀約在三十七八歲,方臉、濃眉、大嘴,個頭在一米六五左右,體形略胖,身上披著的鐵甲緊緊地包裹著他的身體,顯得格外的不協調,肩膀上還斜背著一個黃布包袱。
「你是誰?」唐一明定了定神情,急忙問道。
那個人的臉上有點驚魂未定,目光閃爍,飄忽不定,不敢直視唐一明。
「我……在下……在下戴施。」那個人答道。
「戴施?看你的模樣,是個將軍,可你的打扮不是燕軍,也不是段龕的齊軍,你到底是誰?」唐一明緊接著問道。
戴施的目光略微在唐一明的身上停留了一下,見他穿著極其的樸素,身材高大威武,站在這個木屋內猶如鶴立雞群。加上剛才他聽到胡燕等人叫他主公,當即便拱手說道:「在下戴施,晉平北將軍,拜見唐將軍!」
「你說什麼?你是晉朝的將軍?」唐一明聽到戴施是晉朝的人,不禁吃了一驚,急忙問道。
戴施點了點頭,見唐一明略有吃驚的表情,便放大了膽子,正色說道:「正是,在下正是天朝的將軍。」
「天朝?什麼狗屁天朝?只不過是偏安一隅的割據勢力罷了!」唐一明的心中不爽地說道。
「我問你,你是不是被燕狗追殺,結果被胡燕救了?」唐一明問道。
戴施當即答道:「不瞞將軍,確實如此,胡兄弟為救我而身亡,在下也感到十分的惋惜。將軍,燕狗暫時沒有找到這裡,又是孤軍深入,連續追了我五百多里,此時尋我不著,必定會派遣大軍前來搜索。懇請將軍,速速派人送我離開此地。」
唐一明見戴施如此的急忙,見他背上還背著一個黃布包袱,心中緩緩想道:「胡燕擔任偵察兵已經多時,加上為人機靈,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不該做,他定然心中有數。他又是乞活軍的士兵,對晉朝沒有什麼好感,別說是一個被燕狗追殺的將軍,就算是晉朝的皇帝,他也不一定會去救。胡燕既然會拚死救下這個晉將,看來是這晉將身上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否則的話,燕狗又怎麼會奔襲五百里追殺他?不行,胡燕不能白白死去,我也絕對不能在情況不明瞭的時候放他歸去。」
「將軍幹什麼如此著急?我這泰山上防禦森嚴,就算燕狗來了,也無法進入泰山,將軍一路鞍馬勞頓,不如暫且在山上歇息一兩日,等休息好了,我自然會派人送你歸去。」唐一明道。
「不行!我從鄴城一路逃到此地,不眠不休,為的就是逃離此地,速速回國。在下懇請將軍,速速派人送我歸去,或者給在下一匹快馬既可。」戴施的臉上顯現出了很是著急的模樣,便大聲地說了出來。
唐一明見戴施如此的著急,越加肯定他的身上有什麼重要的東西,或者是消息。
「將軍如此著急,莫不是身上帶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唐一明試探性地問了一下。
戴施聽罷,臉上一怔,露出了一絲的遲疑,之後急忙擺手說道:「沒有沒有,絕對沒有。在下只是思念家鄉故土,想早點回去罷了。」
唐一明的目光如炬,戴施臉上的表情他又怎麼能看不出來,當即問道:「將軍,你從鄴城而來?」
戴施聽到唐一明突然問起鄴城,便急忙搖了搖頭,急忙說道:「不,不,我剛才說錯了,我從野王(今河南焦作境內)而來。」
唐一明見戴施前後言語不一樣,心中便道:「看來這人身上果然帶著什麼重大的東西,不然的話,又怎會言辭閃爍,還引來燕狗的長距離追擊呢?胡燕因他而死,我要是連他的底細都摸不清楚,又如何對得起死去的胡燕?」
「呵呵,原來如此。將軍,我看不如這樣吧。今天將軍也已經累了,估計也沒有怎麼吃東西,我在山上有吃的,有喝的,有住的,將軍今日就暫且留下一日,明日一早,我親自派人護送將軍離開。在下是魏國人,久慕天朝威名,加上魏國即將滅亡,若是有將軍引薦在下給天朝,就算做個小小的步卒,在下也足矣。將軍,在下一片誠心,就讓在下聊表寸心,款待一下將軍吧。」唐一明朗聲說道。
戴施當下尋思道:「我在來的路上,便見到山道上處處設防,步步陷阱,防守之嚴密,確實是無人能及。加上這裡又是山地,就算燕軍真的來了,也無法施展開來,要攻打到泰山腹地的話,也得需要點時間。再說,我已經勞累了兩日,現在是又累又餓,也確實該歇息一下了。不就晚一天嗎?沒什麼大不了的。」
想到這裡,戴施便拱手說道:「既然如此,在下便在這裡小留一天,待休息過來之後,明日便走,一旦回到天朝,必定將將軍的大義告知天子。」
唐一明哈哈笑道:「嗯,很好。楊元,你帶著幾個人把戴將軍送到山上去,告知軍師,好生招待,我在這裡處理完胡燕的後事便去。」
楊元聽到唐一明的吩咐,當即說道:「是,主公!」
戴施拱手告退,由楊元和幾個士兵護送,便離開了葫蘆谷。
唐一明見戴施走了以後,轉身來到了胡燕的屍體邊,眉頭緊緊地皺著,心中更是疑竇不已:「胡燕,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白死的。你臨死前想要告訴我什麼,卻沒有來得及說完便走了,我一定會查出你所得到的消息,你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