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在桌子上擺放著,驅散了房間裡大部分的黑暗。
昏暗的燈光下,慕容靈秀更顯得嬌媚,她那雙勾人攝魄的眼睛,一直都是一種媚。她靜靜地坐在床邊,盯著伏在桌子上發呆的唐一明,她還是第一次這麼看一個男人,她的心中對唐一明充滿了好奇。
慕容靈秀知道,唐一明和其他人不一樣,他眼神中沒有其他人那麼憎恨鮮卑人,比其他人都要顯得有風度一些。但是,讓她琢磨不透的是,他現在到底在想什麼,看到他臉上的憂鬱之色,她突然覺得自己也陷入了哀愁之中。她第一次見到眼前的這個男人的時候,就被他眉宇間透露出來的那種氣息所震懾。
夜,寂靜的夜。
燭火還在散發著它的光亮,那火焰時而變大,時而變小,將唐一明臉上的輪廓十分清晰地展現了出來。
黝黑的皮膚,消瘦的臉龐,緊皺的眉頭上顯現出幾許哀愁。
唐一明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那燭火的火焰,一眨也不眨的,那一刻,彷彿整個世界都靜止在了他的眼中。
「哎!」
慕容靈秀突然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她故意歎了這一口氣,想引起唐一明的注意,因為她害怕這種寂靜,死一般的寂靜,總會讓她聯想起白天所看到的血淋淋的一幕。寂靜的夜瞬間被她的歎息聲打破,但是唐一明卻沒有反應,雙眼仍舊一眨不眨地盯著那團火焰。
「外面那麼黑,是不是沒有月亮啊?」
慕容靈秀輕輕地說了這句話,眼睛卻盯著伏在桌子上的唐一明,見他沒有一點反應。
她有點怒了,連續的兩次出聲,換來的只有無聲的沉默。
她心裡那種郡主脾氣瞬間便湧了上來。
她一下子從床邊站了起來,舉起被繩子綁著的雙手,伸出了兩根手指頭,指著伏在桌子上一動不動的唐一明,大聲地喊道:「喂!唐一明!你是聾了還是啞巴了?本郡主問你話呢,你為什麼不回答?」
唐一明這一次動了,扭動了一下頭,斜眼看了看站在床邊的慕容靈秀,淡淡地答道:「我為什麼要回答?」
慕容靈秀臉上動怒了,雙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衝著唐一明便走了過去,掄起拳頭便要打唐一明,卻被唐一明伸出一隻手緊緊地握住了他的雙手,怎麼也掙脫不開。
「你......你快放開我!」慕容靈秀沖唐一明大聲喊道。
唐一明站起了身子,嘿嘿笑了兩聲,說道:「郡主,你無緣無故地打我,還讓我放開你?你說天底下有這樣傻的人嗎?」
「你想怎麼樣?」慕容靈秀眼睛狠狠地瞪著唐一明,恨恨地說道。
唐一明的目光在慕容靈秀的身上看了一遍,從上到下的打量了一番,然後又將頭湊到了她的身旁,深吸了一口氣,作出了一種十分**的表情:「嗯,好香啊,郡主是金枝玉葉,果然跟一般的民女不一樣,就連身上出的汗都是香的。如今天色已晚,你我又共處一室,孤男寡女的,難免會發生點什麼事情。郡主,只要你今晚好好的聽話,我保證會把你伺候的服服帖帖的。」
慕容靈秀一聽這話,認為唐一明露出了狐狸尾巴,是在垂涎她的美色,便急忙大叫道:「你別亂來啊,本姑娘可是堂堂的大燕郡主,你要是敢動本姑娘一根毫毛,我......我五哥肯定要扒了你的皮。」
唐一明嘿嘿笑道:「郡主,我暫且不管你五哥是誰,就算他現在知道了又能怎麼樣?難道他能現在飛到我身邊不成嗎?你不就是個郡主嗎?我為什麼不敢動你一根毫毛?你看著,我不僅要動你一根,我還要動你全身。哈哈哈!」
慕容靈秀聽到唐一明的奸笑,心裡十分的不好受,手上被唐一明牢牢地抓住,根本掙脫不開。她想起了自己還有腿,便抬起一腳踢向了唐一明。
唐一明也早有防備,一下子閃到了一邊,然後從腰中拔出了匕首,在慕容靈秀的面前晃了晃,說道:「郡主,你這些對我都沒有用。你今天就從了我吧,我不會虧待你的,再怎麼說,你也是個郡主不是?」
「唐一明!你要是敢亂來,我就死在你面前!我就算做鬼也不放過你!」慕容靈秀恨的咬牙切齒的說道。
唐一明呵呵地笑了笑,他這樣做,就是故意想調戲一下慕容靈秀的,也是故意想打壓一下她那種囂張的氣焰。他依舊作出了一番好色的表情,一臉的『淫』笑,緩緩地說道:「想做鬼?還沒有那麼容易。在古代,你的年紀也差不多到了改出嫁的年齡了,我看你還是個處子吧。今夜正好是個良辰,我一會兒就把你給要了,過了十個八個月的,說不定還能給我生出個大胖小子呢。哈哈,我這人這方面還算可以,只是一直沒有老婆,今天剛好遇到了你,咱們也算有緣,你就從了我,給我當老婆吧。哈哈,哈哈哈!」
慕容靈秀聽到唐一明的這番話,大聲罵道:「『淫』賊!無恥的漢奴,你不得好死,我就算死,也不會讓你得逞的。」
慕容靈秀說完這話,看見了唐一明手中的匕首,便一頭撞了過去。
唐一明急忙閃開了身體,將手中的匕首給插在了腰裡,手中也緊緊地握著她的雙手,大聲叫道:「夠了!我不和你鬧了,只要你肯聽我的話,乖乖地待在房間裡,我是不會把你怎麼樣的。」
唐一明說完之後,便將慕容靈秀雙手給鬆開了。
慕容靈秀一被唐一明放開,她便急忙退到了一個牆角里,眼睛仍舊惡狠狠地盯著唐一明,恨不得把唐一明給生吃活扒了。
唐一明嘿嘿地笑了兩聲,鬆開了手中握著的那根繩子,對慕容靈秀說道:「郡主,好好休息吧,明天一早,我們還要趕路呢。我就在門外,你是跑不掉的!」
唐一明把這話一說完便走了出去,然後關上房門,自己坐在了房間的外面,抬頭看著天空中的星星。
慕容靈秀見唐一明走了,她從黑暗的角落裡走了出來,用嘴使勁地咬著那些麻繩,卻始終也弄不開那綁著她的繩子。她走到了床邊,一屁股便坐在了床上,斜眼看著那扇門,便大聲地罵道:「你就是個混蛋,無恥的混蛋!」
唐一明聽到了慕容靈秀的罵聲從房間裡傳了出來,他沒有再理會她。
之後,房間裡的燈光熄滅了。
再後來,唐一明再也聽不到房間裡的任何聲響了。
夜,依舊很靜,又恢復了那種死一般的寂。
唐一明躺在門口的地上,呼呼地大睡了起來。他也不怕慕容靈秀會逃跑,因為他早已經觀察過了,房間裡只有一扇窗戶,打開那扇窗戶便是他守衛著的門口,而且他也沒有給慕容靈秀打開窗戶的機會,他早已經命令人把窗戶給封死了。房間的門被他落了鎖,慕容靈秀是無論如何也不會逃跑的。所以,他才敢放心地大睡。
第二天一早,唐一明便起了身,他沒有去叫房間裡休息的慕容靈秀,而是先去了軍營,吩咐士兵做了早飯。之後,唐一明數了數糧車,二百多輛車糧食,現在就剩下最後幾十車了。他在發愁,愁那些燕軍平時追得那麼緊,為什麼這會兒卻遲遲不來。
吃完了早飯後,唐一明依舊牽著被繩子綁著的慕容靈秀,並且吩咐黃大等人開始準備撤離此城。
當城內的一切工作都準備好了時,從高唐縣城外飛馳而來了四匹快馬,那是昨晚唐一明派出去偵查的「偵察兵」。
唐一明接見了胡燕和另外的三名士兵,從他們的口中知道了一些消息。
胡燕帶來了最新的情報:燕王以大將軍慕容恪為統兵主帥,帶領十萬燕軍開始向西攻打并州,以輔國大將軍慕容評為主帥率領燕軍八萬清掃冀州各地,而鎮北將軍慕容霸正率領一萬精騎從巨鹿出發,向著高唐而來。
另外三個士兵沒有打探到太確切的情報,但是卻也帶來了一個重要的消息:冀州各地的百姓聽說燕軍大舉進攻,便都拖家帶口起向南逃,準備渡過黃河投效東晉。
唐一明聽到這些消息,在腦海中細細了地分析了兩個,一個是慕容霸的一萬騎兵,一個是難民,因為慕容恪、慕容評與自己沒有太多關聯,所以不予考慮。
「慕容霸帶領軍隊從巨鹿而來,肯定是為了慕容靈秀的事情,我正愁他不來呢,這次來了,我一定要狠狠地敲他一筆,不弄個足夠的糧食,我是不會放走慕容靈秀的。冀州之民大舉南遷,這一路上勢必會形成難民潮,難民潮一旦形成,只怕對我渡黃河會有所影響。既然他們都是為了避難而南遷,與我的目的一樣,我為何不能沿途收留這些難民呢?」唐一明的腦海裡一直在細細地想著這兩件事情。
「將軍,咱們現在該怎麼做?」胡燕看到唐一明久未發話,便問道。
唐一明緩緩地說道:「慕容霸此次帶兵前來,必定是為了咱們的俘虜,只要談妥了條件,咱們便可以將燕國郡主給放了。胡燕,你傳令下去,讓劉三帶著人馬緩行,要是一路上遇到了難民,就讓他們隨同我們的隊伍一起前行。反正大家目的都是渡黃河,如果有個統一的調度,那我們渡黃河也會簡單許多。」
胡燕扭頭看了一眼慕容靈秀,她被黃大看管著,離他們也有一定距離。胡燕回過頭,對唐一明說道:「將軍,你說這個燕國的郡主值多少東西?慕容霸號稱燕國第一武士,他會接受我們的條件嗎?」
唐一明想了想,說道:「慕容靈秀好歹也是個燕國的郡主,燕國就算再窮,總不能連點糧食都沒有吧?他們是馬上的民族,我們就要戰馬和糧食,如果可以的話,就再要點金銀財帛,總之能多敲詐一點就敲詐一點。第一武士名聲怪響,可也得受制於燕王,只要燕王願意換,他就不得不換。我都套清楚了,燕王就這一個妹妹,愛護她還來不及呢。」
胡燕呵呵笑道:「將軍,我真是佩服你了。我這就去告訴劉三,讓他帶著部隊先行。」
唐一明點了點頭,見胡燕轉身走了,他便向黃大招了一下手。
黃大看見唐一明向他招手,便牽著那根繩子,帶著慕容靈秀走到了唐一明的身邊,畢恭畢敬地說道:「將軍。」
唐一明「嗯」了一聲,然後對黃大說道:「你去叫上小黃,留下一百個人跟著我,咱們暫時不走,守在這裡,等候一個重要的人。」
「重要的人?」黃大疑惑不解地問道。
唐一明道:「慕容霸率領了一萬騎兵,已經從巨鹿出發了,估計用不了多少時間便會到這裡的,咱們必須迎接一下這個大財神。」
「太好了,我五哥終於來了!」慕容靈秀一臉的喜悅。
唐一明的臉上一怔,緩緩地說道:「高興個屁啊,他不拿東西來換你,我是絕對不會放你走的。」
黃大此時轉身走了,將那一根繩子交給了唐一明。
慕容靈秀「哼」了一聲,冷冷地說道:「如果我五哥用東西來換了,你是不是願意放我回去?」
唐一明哈哈地笑了笑,說道:「郡主,我實在的,你長的那麼漂亮,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我還真捨不得放你回去了。你要是走了,我肯定會很傷心的。不過,要是你五哥真的願意用東西來換你的話,等我到了安全的地方,我自然會放了你的。」
「你少在這裡假惺惺了,就算你把我留下了,惹怒了我五哥,他是不會在乎我的生死的。所以,我奉勸你,提點合理的要求,千萬別激怒了我五哥。」慕容靈秀冷冷地道。
唐一明沒有理會她,心中盤算著讓慕容霸用多少東西來換回她的妹妹。
劉三繼續帶領著大部隊前行,唐一明、慕容靈秀、黃大、黃二、胡燕等一百人留了下來,高唐城瞬間便又成了一座空城。
唐一明拉著慕容靈秀,站在了高唐城的城樓上,向外眺望著那條大道,等了許久,才看見一彪人馬滾滾而來。
那是燕軍的騎兵,領頭的是一個穿著厚厚重鎧、頭戴鋼盔,手提一根方天畫戟的年輕將領,那將領約莫二十五六歲,魁梧的身材,冷峻的面容。高高的鼻子,深陷的眼窩,外加上有稜有角的面部輪廓,一個亂世的英雄形象便被勾勒出來了。
那領頭的燕軍騎士便是慕容霸,號稱大燕國第一武士,十三歲時便已經勇冠三軍,實在是燕國的頭號猛將。慕容霸便是慕容靈秀的五哥,也是她的拳腳師傅,剛猛的外表下掩飾住了他內心的冷峻,魁梧的身軀裡,卻到處透著一股盛氣凌人的氣息。
唐一明第一眼見到慕容霸,便覺得他的身上透著一股子說不出來的英雄氣概,他不禁對他起了一絲敬意。
唐一明轉臉看了一眼慕容靈秀,心中大起疑惑:「慕容霸看著像英雄,這慕容靈秀看著是美女,為什麼鮮卑慕容氏的兒女們都個個出色?女人長的那麼漂亮,這男人長的又那麼英武,他們的老子豈不是更牛叉?是不是在他們的身上遺傳著優良的基因?」
唐一明望著城下不斷湧來的鮮卑騎兵,見馬上的騎士個個精神,統一穿著黑色戰甲,那種雄壯,是他以前所感受不到的。他不禁發出了一聲感概:「如此雄壯的騎兵,難怪能在歷史的長河中能佔據一席之地了。」
慕容霸領著一萬騎兵迅速到了高唐城下,看到城門緊閉,城樓上唐一明用一把鋒利的匕首架著了慕容靈秀的脖子,他臉色一沉,便大聲叫道:「賊將快放開靈秀,不然我踏平你這座城池!」
唐一明本來對慕容霸的模樣還表現出了三分敬佩,但是一聽到慕容霸叫他為「賊將」,他心裡就十分的不爽,大聲罵道:「臭燕狗,你他娘的看清楚了,老子是你漢家爺爺,莫要口出妄言,小心我一不留神傷了你家妹妹!」
慕容霸眼睛骨碌一轉,自覺失語,畢竟他此次深入幾百里是為了救他妹妹來的。他見慕容靈秀在別人的手裡控制著,隨時都有生命危險,一旦激怒了對方,只怕傷害了慕容靈秀,他就是殺人再多,也挽回不了他妹妹的生命。所以,慕容霸便放低了身價,不以將軍自居,更不以胡漢之間的恩怨為出發點。
「你抓了靈秀,不知道要怎麼樣才肯放了她?」慕容霸在馬上拱了一下手,學著漢家兒的模樣朗聲說道。
唐一明想了想,把早已經定好的籌碼給喊了出來:「很簡單,黃金十萬兩,白銀三十萬兩,戰馬五萬匹,糧食三萬車。」
唐一明的這句話一說出口,把所有的人都給震懵了。
慕容靈秀的嘴巴被堵住了,說不出話來,眼神中卻透著無比的詫異。
黃大從身後拽了拽唐一明的衣袖,臉上更是十分的窘迫,輕聲說道:「將軍,你這樣的條件,很容易激怒對方的。」
唐一明眨巴眨巴眼睛,說道:「一個郡主,換這些東西,不多啊,我看明朝和清朝都是這樣交換的啊。」
黃大和身邊的所有人根本聽不懂唐一明在說什麼,只是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慕容霸聽到這句話,臉上一怔,俄而便顯出了幾許怒色,冷冷地說道:「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