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風從房間裡出來,赫然發現隔壁房間的施密特他們都不在。
人都哪裡去了?
他揉了揉腦袋,看了太久的玉?簡,現在還感到天旋地轉,眼前都是飛來飛去的古文字,偏生自己還都知道它們的意思。
對了,他在腦門上重重一拍。
該不會是……
天,這些可慘了!
激流傭兵團接受了由帕斯特帝國轉交工會的委託,前往沃特爾堡協助守軍防守,施密特等人自感實力不足,決定臨時招收一些新人加入,還特意徵求了他的意見。
當時他急著回房間,就順口把以前在新聞中看到的,那些醫院門口兜售假藥的手段胡亂用來搪塞,當他說完,房間裡一片寂然,還以為他們接受不了,只是不好當面否定自己,便趁機告辭回房。
這麼看來,他們還真是採用自己的餿主意了!
要不然招收新團員只需要到傭兵工會去就行了,哪用得著全團動員。
還好,自己還算有自知之明,知道這樣拙劣的手段肯定無效,不好意思讓施密特團長出面,而是建議由威廉去擔任哄騙的角色,還美其名曰:發揮特長。
看過電視新聞的都知道,那些騙子和他們的「托」是最招人恨的,騙術低劣,就算是傻子,也不會再上他們的當。
這次去沃特爾堡,誰都知道是九死一生,甚至是十死無生,哪個傻子才會加入死亡大行軍。
再說,人少有人少的好處。
招收再多的新人又有什麼區別,不說多個幾十上百人,面對千軍萬馬仍然是螳臂擋車,就拿這些新團員來說,從平民到武者、而且是守紀律熟悉戰陣的軍人的轉變,不是十幾二十天就能夠完成的。
反而會拖累用兵團整體的戰力,有還不如無。
修真十一個境界,凌風現在剛剛跨過旋照期,進入開光期,不做正面交戰,保護二三十個人應該還是有可能的,但如果要他保護上百名驚慌失措的老百姓……,還是直接度天劫來得痛快,同樣都是死,起碼不用為結局心急如焚。
無量天尊,但願這次一個人都招不到,寧願挨威廉的罵,也不去做力所不能的事。
凌風佩服他們的血氣,也讚賞他們的愛國情操,不過這要講方式方法,純粹送死也不是不行,總要死得其所,死的重於泰山吧。
他搖了搖頭,左右瞅瞅,確定還沒人回來,立刻撒丫子開溜,以免被怒氣沖沖的威廉堵上,這小子火氣大,雖然不真打,挨上一拳,以凌風洗毛伐髓的體質,也是夠嗆!
這個魔法空間的人體質都好得變態,好死不死,怎麼落到這麼個地方,要不是自己修過真,會兩手道術,還真是玩不轉。
「阿風,阿風你在樓上不?快下來啊,不好了!」
凌風剛縮頭縮腦溜到樓梯拐角,就聽到威廉的大嗓門,還有咚咚的樓梯聲響。
老天爺啊老天爺,不要這麼玩我吧,我不過是想要搭師傅的順風車,也被你們給扔下來了,也落得個有家不能回,受了這麼多懲罰,你還不夠開心啊。
你個魔法空間,玩什麼說曹操,曹操就到,這世界有曹操嗎?
「阿風,原來你下來了,正好,快跟我到門口,人太多太亂了,你來幫個忙。」
「不不不,我忽然想起還有急事要忙,實在是很緊急,我要回房間一趟,你們先對付著吧。」
傻了不是,真當魔法空間的普羅大眾都是單純的小白羊,仍人宰割啊!
這不露餡了,被人堵到旅館門口了?
你個死威廉怎麼不聽人說話,拉我幹什麼,還使勁往門口拖,你們都是虎背熊腰的壯漢,我只是一個高中生,手無縛雞之力,而且,而且,我剛起床,牙還沒刷呢……
「不要啊,我房間鍋裡的水要開了,濮出來會澆熄火,那天然氣開關也沒有關,這樣很危險的,威廉,威廉放我下來……」凌風嘴裡胡言亂語,抓著扶手死也不肯鬆手,開玩笑,出去被萬人揍很好玩麼?
威廉一點都不體諒他,就像沒聽到他的哭喊,拖破布口袋的樣子拖著往外走,嘴裡嘮嘮叨叨:
「阿風,你的計策真是太正確了,在旅館裡合計好的演講辭,我才剛剛說了幾句,就被激奮的民眾給淹沒了,只是半天功夫,我們就招收了三百人!三百人啊,是我們最興盛時期的三倍啊!而且他們都不要薪水,還自備武器盔甲,我們的民眾真是太好了,我都感動得想哭。作為帝國子民,我曾經極其悲觀失望,在外面簡直太不起頭來,現在看看民眾積極加入,上陣殺敵的決心,我忽然發現,我們……我們帕斯特帝國,原來還是有希望的!」
威廉背對著他,肩頭抽動,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聲音有些甕。
「你是說招夠了人?還是三百名自備武器不要薪水、隨時準備赴死的人?」凌風愕然,眼睛望著低下,順著威廉走過的地方,滴落著星星點點的水漬,想像三百勇士前仆後繼的場面,心中竟然有隱隱作痛的感覺。
慷慨男兒行,這就是慷慨男兒的本色麼?
旅館門外的情景讓他目瞪口呆。
幾百名甲具參差不齊的戰士,手裡握著各種各樣的武器,斧鉞刀叉,千奇百怪,站在旅館門口的台階之下。
他們有些人裝備齊全,渾身亮珵珵的鋼甲頭盔、鋒銳重劍。
有的人外面套著一幅不合身的皮甲,裡面卻穿著農夫的麻衣,手裡只有一根木棍。
唯一齊整相同的,是他們的眼神,一雙雙充滿鮮血的眼神,直視著從旅館裡出來的凌風,就像看見了勢不兩立的仇敵。
他們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音,但那壓抑的氛圍,已經表明了他們的決心。
在外圍,凌風視線所及的大街小巷的每一個角落,都是攢動的人頭。
激流傭兵團所有人都在努力勸說人們回去,看情況收效甚微,還有源源不斷的人在朝這邊湧來。
「施密特團長,雖然我老了,拿不動刀槍了,可是,我的孫子還年輕,也許他不能幫你們抗擊入侵者,但幫你們趕車立寨,還是可以的,請你一定要收下他!」一個顫巍巍的老人,用力把身邊的少年拉過來,把他的手,遞到施密特的手中。
「法師大人,你不要看我老,其實我當年曾經是帝國精騎隊的小隊長,年紀雖然大了些,可是名副其實的三級戰士……」一個形容枯槁的老兵緊纏著喬不放。
「這位姑娘,我沒有作戰能力,可是家裡有一把祖父留下的長弓,請你們收下,用它多殺幾個入侵者,讓他們知道我們帕斯特人,是不會屈服的!」一個女孩從背後拿出一把比她個子還高的長弓,往比阿特麗絲手裡送過去。
……
「如果,如果二十年前,我們有這樣的勇氣,又怎麼會被泰克帝國入侵?」威廉蹲在地上,淚流滿面。
凌風無力地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人們的血性,是在不斷的屈辱中擠壓出來的。
可以想像,二十年前,作為大陸最為強大的帝國,人們安居樂業,嬉於享樂,在面臨強敵的時候,還在爆發內戰,又如何有勇氣面對敵人的刀槍?
他的視線無意中掃到一個熟悉的芊芊身影,怒氣油然而生。
「這位朋友,你想要參加我們激流傭兵團,我非常歡迎,不過上陣難免會有傷亡,你有沒有信仰的神靈……沒有,沒有沒關係,我自我介紹一下,我是草藥之神梅迪西諾•;荷伯的女兒,對,如果你信仰了我的父神,在你受傷的時候,我會提供絕對有效的草藥,保你馬上康復……」
「這位小姐別走開,你雖然不能上陣殺敵,但是身為女人,每個月總有那麼幾天……,如果你信仰我的父神,我又一副草藥,你可以試試……」
「那位老大爺,您年紀大了,肯定會有些腿腳酸痛、頭暈心悸的情況,不過不用擔心,我是草藥之神梅迪西諾•;荷伯的女兒,對,對,您知道啊,那太好了,對了,您的家人也是信仰父神嗎,好極了,願父神賜福與您!」
凌風怒氣上衝,在這樣感人的情景下,溫幽拉還在忙著幫他的父神傳教,顯得是那樣的刺眼。
「溫幽拉,你……」
他抬腳就要過去指責她,威廉拉住了他。
「算了吧,我們都在做自認為正確的事,其實就算能夠召集一千人,面對浩蕩的敵軍,又能有幾成勝算呢?我們都知道,五城聯邦的背後是泰克帝國,也許我們這樣,是在他們送上死路。所以,我們又有什麼資格去指責溫幽拉,起碼她是神的女兒,為神傳播教喻就是她的使命。」
「可是面對大家高尚的情操,她這樣實在是一種褻瀆!」
「褻瀆麼?呵呵!」威廉抬起頭看了凌風一眼,眼神有些虛無,「其實我又何嘗不是在褻瀆呢,褻瀆對於神靈的信仰,褻瀆忠誠。激流傭兵團堅定的跟隨在你身後,一樣是為了在你成神後成為神聖騎士,成為聖徒。這樣說起來,和她又有什麼區別?唯一的區別,我們在信仰神靈之時,還沒有忘記自己是帕斯特帝國的子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