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在晨曦之中的布倫城,籠罩著一層薄薄的霧靄。
西地三城靠近山區,地無三尺平、多樹、多霧便是這裡的獨特景觀。
帕斯特帝國殘存領地極為貧瘠,人民的生活非常艱難,加上數百萬心懷故國的民眾湧入,要求得生存更是艱辛無比。
早早的,城市裡的平民們就開始為生活而奔波忙碌。
城門口外,等著進城的農夫小販擁擠成一團,靜靜地等待城門開啟。
七點鐘,城裡的鐘樓敲響了鐘聲,城門在刺耳的嘎吱聲中打開。
一小隊士兵從城門裡走開,驅散了堵塞在門口的人,然後分列兩旁,開始收取進城費,允許人群進入布倫城。
這是一個平常的日子,進出城門的人都按照士兵們的指引,緩慢地進出。
馬蹄滴答,幾匹快馬從城裡出來。
守門的士兵向城內望去。
當先是一個年輕的戰士,一頭火紅的頭髮,身上穿著破舊的皮甲,皮甲上的徽記畫著一名立在旋流之中的戰士,一看就是一名傭兵,而且是一個很落魄的傭兵。
在他身後跟著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看標識和他是同一傭兵團。
「喂!你是哪個傭兵團的,城裡不准騎馬,你不知道嗎?」從守城士兵中跑出來一個小隊長,年紀大約有四十來歲,惱怒地命令那兩個傭兵下馬。
進出城門的手續不快,等在城門處的商人、小販、農夫、流浪者,都無聊地盯著這兩個膽大的傭兵,好在單調的等待中增添一點樂趣。
那兩名傭兵並沒有下馬,一直縱馬奔到檢查哨,才在幾個士兵長矛的威逼下,拉住韁繩。
「你們兩個混蛋竟敢在城裡奔馬,連老子我的話也敢不聽,就等著嘗嘗牢房的滋味吧!」年長的小隊長氣呼呼地衝上來,擋在馬前,惡狠狠地說到。
「牢房的滋味啊,好久都沒有嘗過了,還真是有些懷念呢。」馬上的紅髮青年輕佻地說到。
「我會充分滿足你的願望,讓你坐牢坐到再也不敢違反法令為止!」小隊長一把抓住籠頭,想要將他拉下馬來。
「這樣啊,其實我是無所謂,至少牢房裡還安全一些。不過……,很遺憾,我的時間確實不多,恐怕沒有機會嘗試一下城衛牢房了。」
他說話有趣,就連急著進出城門的人也輕聲笑了一下,一見城門守軍暴怒的樣子,又都為他捏了一把冷汗。
後面沒聽清的人紛紛向前面的人打聽,城門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紅髮青年滿意地看到,聚集在城門口的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來了,微微一磕馬腹,馬匹打了個響鼻,移動了幾步,不但沒有讓開大路,反而堵住了進出城門的通道。
「混蛋,知法犯法,還敢頂撞城門官,你如果再不按照我的指令下馬,我將使用武力讓你接受法令的懲處!」小隊長緩緩抽出一柄寬刃短劍,神色嚴肅。
其餘的士兵迅速把住各個位置,以防傭兵奪路而逃,長槍遙指他們的上身要害,只待小隊長一聲令下,就給予他們雷霆打擊,看他們眼神鑒定,步伐沉穩,都是久經訓練,一張一弛自有法度。
「您是一位盡忠職守的軍人,違反了法令,我很抱歉。可是我們即將要奔赴前線,和入侵的敵人開戰,所以我只能真誠地向您道歉,但沒有時間接受懲罰。」
出乎城門守兵的意料,紅髮青年忽然前倨後恭,向他們道起歉來。
「開戰!你要和誰開戰?」小隊長眉頭一皺,忽然眼簾一張,射出一縷精光,「你說入侵之敵,你實說有敵人入侵我們帕斯特帝國!」
吃驚之下,他的聲音很大,清楚地傳遞到聚集在城門處的人群中。
頓時,轟地一下,等著看熱鬧的人群一下炸開了鍋,哄鬧起來。
二十年了,帕斯特帝國分崩離析已經二十年了,只剩下西部一隅之地,苟延殘喘。
當年奮力血戰到底的戰士們也慢慢衰老,只是把敵人的殘忍記憶留給了下一代,也把復興帝國的希望,寄托在了下一代身上。
而這份雄心壯志,隨著二十年的和平,也開始逐漸淡漠,那場令人心碎的失敗,也慢慢地變成傳說,除了讓人扼腕而歎,已再無那份悲壯蒼涼與決絕之氣。
忽然之間,從眼前這桀驁不馴的傭兵口中,傳來震驚的消息,敵人再次入侵了!
這樣的衝擊,在一瞬之間,就勾起了所有人心中的憤怒,無言的憤怒!
龐大的帝國只剩下這一小塊土地,勇敢的士兵們捨生忘死,用鮮血所包圍的這塊土地,又要燃起戰火了嗎?
這次,我們還要想什麼地方退,還有什麼地方退!
人群炸喊了一聲,便立刻鴉雀無聲,推車的農夫撒開了車把、商人從貨堆上站起踩著一車貴重的貨物而不自知,他們的眼睛都直勾勾的盯著那紅髮青年。
年長的小隊長一時失神,手中大劍倉啷墜地。
紅髮青年鄙視地瞟了他一眼,從馬鐙上站了起來,立在馬背,向著四方緩緩掃視了一遍,沉聲說到:「我們帕斯特帝國,在二十年前,被卑鄙的敵人所分裂,只因為我們奮戰到底,才保住了西部疆域,大家辛勤耕耘,在這貧瘠的地方,努力開荒種地、修築水壩,艱辛並堅強地屹立不倒。然而,敵人並沒有死心,他們又打了過來,他們唆使北方的五城邦,借口我們修建水壩,要派出軍隊摧毀沃特爾堡,殺死我們的兄弟姐妹,摧毀我們的農田,這,我們決不答應!我們要誓死抗爭到底,決不退縮!」
「絕不退縮!雖然我只是一個小孩子,可是我也要為我的國家血戰到底!哪怕只有一口氣,也決不允許敵人踐踏我們的土地!」紅髮青年旁邊那個小女孩忽然大聲喊到。
「絕不退縮!我們帕斯特人,會為了守衛家園,而戰鬥到最後一刻!」一個農夫一把掀翻菜筐,舉起手中的扁擔大聲吼到。
「絕不退縮!我們帕斯特人決不屈服於敵人的屠刀之下!」
「我們和他們拚了!誰想要佔領我們的國土,就和他血戰到底!」
無數的手臂揮舞起來,無窮的怒火在燃燒,怒吼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就連那些守城們的士兵,也跟著熱血沸騰起來,舉起手中的長槍,高聲叫罵。
「我的媽呀,凌風真是神機妙算,我才說了幾句話,大家就這麼亢奮,早知道我有這本事,也不會靠當傭兵來混飯吃了。」紅髮青年喃喃自語到,似乎也沒料到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他還有好多煽動的話還沒說,城門口已經如同火山爆發一樣熱烈,一愣神,趕緊雙手向下壓了壓,示意讓大家安靜一下。
「我們帕斯特人沒有投降的傳統,抗爭,就是我們的選擇……」他的話再次被群情激憤的人群所打斷,花了好大的力氣才讓眾人聽他繼續說下去。
「敵人很狡猾,他們攻打的地方是沃特爾堡,那裡只有我們三百名士兵守衛,而在他們身後,則是三千無辜的百姓,和他們千辛萬苦才修建而成的水壩。帝國沒有多餘的物資來養活大軍,以保衛我們的家園,陛下把他的皇家衛隊也派到了沃特爾堡,但這點兵力遠遠不夠,所以,向所有帕斯特的傭兵們提出了請求,希望能幫助帝國,趕走邪惡的入侵者,我們,我們激流勇兵團,只是一隻小小的傭兵團,只有二十多個人,可是,可是我們仍然決定,為了帝國而戰,為了我們的國家,戰鬥到底!」
「戰鬥到底!戰鬥到底!」激奮的人群越來越多,後來的人得知情況,也慷慨激昂地振臂高呼。
「這位朋友,請問我可以加入你們傭兵團嗎?我要和你們並肩戰鬥!」底下,一個年輕人撕開衣衫,大聲吼叫到。
「不錯,我們不能袖手旁觀,讓我和你們一起戰鬥吧!」被他所提醒,又有好幾個青年擠到前面,要求加入傭兵團。
「還有我,我也要加入,請加上我吧!」
激昂的情緒一旦被點燃就不可抑制,人群瘋狂地向前湧來,一雙雙手在空中揮舞,嘶吼著要加入傭兵團,和敵人血戰到底。
「真神在上,這就是宣傳的力量嗎?真是太可怕了!這哪還需要什麼托?」紅髮青年擦了擦額頭的汗水,作了個手勢,讓混在人群中的那幾個最先報名參加傭兵團的青年悄悄離開。
「靜一靜,靜一靜!請聽我說!」紅髮青年吼叫的聲音已經嘶啞,「看到大家這麼熱愛我們的國家,熱愛生養我們的土地,我們非常高興,也非常感動。也確實希望能有更多的戰友和我們一同戰鬥。可是,我們只是一支剛剛恢復傭兵資格的小傭兵團,沒有財力支付大家的薪水,也無力購買足夠的武器盔甲,所以,我們這次只能招收三十人,三十人招完,就要奔赴沃特爾堡,和敵人作戰,所以……」
「你囉嗦什麼啊,不就是不付錢嗎?帕斯特有貪財的人嗎?你不要看扁了人!」下面好些人打斷了他的長篇大論,憤怒的吼起來,「老子是退役的士兵,自己有盔甲武器,只要你認可,我馬上加入,什麼薪水,老子不要!」
「不錯,敵人入侵,我們連命都不要了,還在乎幾個臭錢?我們自備武器參戰,只要你讓我們參加!」
「你擠個屁啊擠,老子今年四十一,參加過二十年前的大戰,目前是二級戰士,你個小毛孩靠邊站,讓老子先報名!」
「我是冒險者,我的等級是……」
紅髮青年擦著滿頭大汗,和小女孩對視一眼,便急忙整理人群,接受報名。
在他們旁邊不遠處,不聲不響出現幾個身影,擺起了一張檯子,上書「激流勇兵團報名處」,紅髮青年指引著人群前往報名,維持秩序,挑選人員,忙得不亦樂乎。
那名小隊長愣在一旁,和手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跳了起來,也往人群裡擠:「奶奶的,現役軍人可不可以加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