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密特帶著藍絲離開了,他們去聯繫一個老朋友。
和任何世界一樣,有白道就有黑道,也有遊走於黑白兩道的灰色職業。
地下晶核販子就是這麼一種,他們的背後通常都有權勢撐腰,自身實力也很強橫,在黑白兩道都能吃得開。
晶核賣給他們,只及正規價格的七成,但節省下了支付給傭兵工會的那一半,說起來還是能多收入兩成,也免去了城主抽取稅款,還是很合算的。
凌風沒有跟著一起去,他在自己的房間,靜坐調息。
將近半年獵殺魔獸的戰鬥,隱藏在樹叢草堆裡不計其數的射脊獸,傭兵們時常遭到射脊刺的攻擊,需要凌風馬不停蹄地立刻給予治療,稍微積蓄一點靈力,就很快使用一空。
那段時間,他基本上就是反覆地打坐搬運--施法治療--打坐搬運,機械修煉,沒有停歇的時候。
只有晚上宿營的時候,他才有休息的機會。
這樣勞累,也為他帶來了意外之喜。
凌風的師傅白雲道人個人資質平常,堅韌不拔地隱修數千年,才大道有成,飛昇天界。
臨了度過天劫,白雲道人才想起這輩子還沒留個傳人,他這一輩子修行,吃夠了資質差的苦頭,又考慮到地球上靈氣日漸稀薄,再要像他一樣苦修,可能永遠都沒有得成大道的機會,所以一心要找個資質上乘的弟子。
好容易尋到凌風,又是誆又是哄,收了他做徒弟,打也捨不得打,罵也捨不得罵,把原本就是獨生子女的小皇帝當了個寶一樣。
凌風本就是個小孩子,家裡又有點小錢,平時什麼家務都不用做,飯來張口,衣來伸手,讓他玩網游可以三天三夜不歇手,但讓他安安靜靜坐上片刻,那比殺了他還難受。
白雲道人攤上這麼個徒弟,逼得他無可奈何,只有親自動手幫凌風打通全身經脈,洗毛伐髓,替他築基。
臨到最後,即刻就要飛昇天界了,凌風還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弄得白雲道人只好喟然長歎,無可奈何花落去,一切隨緣了。
凌風小孩子心性,硬要拽著師傅一起到天界看個新鮮,白雲道人想來想去,古人常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這個弟子實在不放心讓他在凡間修行,乾脆也一起帶上天好了,故而佯作生氣,也沒拒絕。
等到真個飛昇了,才知道天界不是那麼好進的,凌風從天上掉下來,稀里糊塗來到這個陌生的魔法世界,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為了想辦法回到原來的世界,也為了活下去,迫得他不得不把希望寄托在修成大道,飛昇仙界之上。
不停的搬運轉化,反覆地施法,強迫性地近乎自虐一樣地修煉,鍛煉了他的意志,現在的凌風,和半年前判若兩人。
他的資質本就極佳,缺乏的就是意志力,有度過天劫的准仙人為他築基,更是非同尋常,勤加修煉的結果,修為自是突飛猛進。
凌風張開眼睛,從入定中醒來。
這個世界沒有一絲靈力,要不是白雲道人也面臨過靈力稀薄的窘迫,自創出一套搬運轉化之法,可以將空間的能量粒子經過搬運轉化,化作能夠被吸納的靈力,他就算是再勤奮,也無能為力。
有時候他都會心存疑問,在一個純粹的魔法世界裡,是否也有仙界,或是有通往天界的入口。
當自己大道有成,能否從這裡飛昇而去?
這樣的念頭很快就被凌風拋在腦後,這是他最後的希望,沒有了希望,就算修成天仙,長生不老,又有何意義。
魔法世界確如其名,空間中充盈著活躍的魔法能量,純淨的能量轉化起來異常順利,修煉的時候事半功倍。
短短半年的時間,他隱隱覺得已有突破第一層旋照期的跡象。
凌風越加懷念起師傅的好來。
「團長回來了,團長回來了!」
門外腳步聲匆匆,許多人發出興奮地歡呼。
門被猛力推開,威廉興沖沖奔進來:「阿風,團長回來了,他和對方談妥了,對方以八成的價格收購晶核,一周後就在斷魂峽交易!這次我們發財了!」
凌風盤坐在床上,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這次施密特和藍絲前去交涉之前,他提了個建議,讓他們繞了個路,做出風塵僕僕從外地而來的樣子,不要暴露出晶核的來源,讓對方以為他們是在很遠的地方獵殺魔獸,得到的晶核。
要是大家都知道晶核來源於亡人森林,也就知道他們能夠自由進出亡人森林,人都是貪婪的,一旦引起有心人的注意,遲早會暴露凌風的身份,要是引起神殿的關注,將是極大的麻煩。
凌風在外人面前,都是身穿法師袍,冒充魔法師,喬還教了他幾句魔法口訣,在人前念誦魔法口訣,暗地施展道法,看上去也像模像樣,還是可以糊弄一下外行的。
凌風彎腰穿鞋,忽然皺起眉頭,抬起身問到:「威廉,我記得你們不是說,地下收購販子,都是按七成價收購的麼?怎麼這次他們這麼爽快?這其中不會有詐吧?」
「哈哈!你放心好了,羅德可是團長的老朋友了,兩人關係好得很,騙誰都不會騙團長的!」
「這樣啊,大概是我多心了吧……」凌風心裡還是有團陰影,總覺得這件事不是威廉想像的那麼簡單。
友情這種東西,在利益的面前,最經不起考驗。
中國有句老話說:親兄弟,明算賬。
就是親兄弟也要明算賬,何況是朋友。
多得一成收入當然是好事,但根據事出反常即為妖的古訓,他並不以為真的像看上去那麼美妙。
「威廉說得對,凌風你放心好了,這次絕對不會出問題。」一個粗豪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施密特笑容滿面,和同樣興奮的藍絲一起進來,他們身後跟著一種傭兵們,大家第一時間聽到了好消息,都忍不住竊竊私語。
「團長。」見到施密特,凌風急忙站起來迎接,他一點也沒有身為神的自覺,對所有人都是笑顏以對,以為大家對他客氣,是因為他能幫助傭兵們壟斷亡人森林的魔獸晶核。
「阿風哥哥,爸爸和羅德叔叔是幾十年的老朋友了,大家關係好得很,不會騙他的。」比阿特麗斯湊到他面前,笑嘻嘻地說到。
「是,是麼?」凌風摸了摸鼻子,含糊地說到。
「比阿特麗絲說的是真的。我和特德是一個村子長大的,小時候經常打架玩鬧。後來我拜劍術大師克羅為師,他也跑來拜師,結果被大師拒絕,還是我幫他求情,克羅大師才勉強收下他。要不是我,他可能到現在還是個農夫呢,哈哈。為了這事,羅德對我一直心存感激。可惜這小子不學好,練了幾年劍術,跑去參加了一個盜賊團,把克羅大師氣得夠嗆,再也不承認有這個弟子,還把我也狠狠罵了一頓,趕出門來,說起來,這小子欠著我老大一個人情,這次也就算一筆勾銷了。」眼看傭兵團復興有望,施密特意氣風發,神情得意非凡。
「既然是這樣,那我也沒有意見了。」凌風自問沒有他更瞭解對方,雖然心中疑問依舊,也不便打擊眾人的積極性。
斷魂峽和亡人森林同屬於烏都斯山脈,位於颶風鎮西北方向五十公里,是方圓二十公里的一系列峽谷中的一個。
激流傭兵團緩慢地行走在峽谷中間,峽谷兩側相距數百米,越往裡走,峽谷越見狹窄。
時而由峽谷上滾落一塊山石,轟隆之聲,連綿不絕。
峽谷中間有一條簡陋的路,勉強可以行走馬車,山石路兩旁,散滿著奇形怪狀的石塊,小的有半人來高,大的那就如同一座小山。
道路上經常會被從峽谷落下的石塊堵塞,傭兵們一路行來,不時要停下來,把一些擋路的石塊從路上搬開,走得很慢。
凌風和喬坐在馬車裡,也覺得極為顛簸。
他想要下車和眾人一路步行,卻被施密特堅決勸阻住。
魔法師在凱特大陸上具有很高的身份,僅次於神職人員,是皇家、貴族、軍隊的主要招攬對象,施密特說,既然凌風穿著魔法師的長袍,就要按照正規的法師做派行事。
比阿特麗斯是個女孩,還是施密特的女兒,也沒有資格乘坐馬車,只能跟著大隊,在外步行。
凌風執拗不過,只好老老實實坐在車上。
馬車沒有減震裝置,他們只能坐在一堆麻布上,減弱顛簸的程度。
夏日時節,馬車裡極熱,走不了幾公里,凌風就覺得骨頭都要被顛散了架,滿頭大汗,竟然在這古老的世界裡,坐馬車坐得暈了車。
這是他再也不顧施密特的勸阻,打死打活要下車一起走。
開玩笑,他經過洗毛伐髓的身體,走一點點山路算什麼,坐在馬車上才是真的要人命,這樣的高檔享受,還是留給體型瘦弱的喬好了。
峽谷中有氣流穿過,可比在悶熱的車裡舒服多了,凌風走上一段,胸悶嘔吐的感覺大大減輕。
眼見兩旁陡峭的峽谷,時刻可見碎石從山壁上嘩嘩落下,直讓人心驚肉跳。
漏斗狀的峽谷愈見收縮,最窄的地方僅容馬車通過,真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