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他
雨辰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眼前只有一片黑暗。
頭痛欲裂，強烈的時空錯位感讓他幾乎無法分辨方位，甚至連自己是躺著的還是立著的都不得知。
起碼沒死吧。
他這麼對自己說著，開始細細梳理過去的一段時間之內究竟發生過什麼。
一開始，雨辰便打算從愛心的傳送陣法之中離開，剛多的未來與他無干，他只求不扯上干係就好。
就算是被埃辛背叛，雨辰自然也不可能當場與其清算，他知道埃辛還有底牌，一旦互相交纏絕對是個坑長日久的交鋒。
這顯然是一個雙贏的局面，無論是對雨辰，抑或是埃辛，因為他們有著共同的敵人，泰瑞斯。
所以他選擇了離開，不過在傳誦過程之中，卻出了點小小的意外。
原因自然是兩個已經陷入深度昏迷而沒有抵抗能力的傢伙，繆焉以及托裡斯塔，無論是誰，雨辰都不可能丟下，但傳送陣法凶險無比，埃辛的本意，就是讓雨辰在虛空亂流之中浪費時間，自然不會選擇穩定的空間通道，於是如此，一面夾著兩人，與空間亂流對抗，一面還要和自己的傷勢作戰，抵抗了許久之後的雨辰終於不支。
他不是超人，即便已經達到了神之境界，即便有本源之力修復身體，但精神位面的創傷，卻不是那麼容易癒合的。
第一次，為了脫身，大量控制了武神強者自曝，便將他的精神沖得近乎破碎，在之後，為了將埃辛從平民區揪出而不傷及無辜，雨辰使用了他從來都未曾使用過的技巧。
大範圍催眠。
原本按照雨辰的精神力來說，支持這一招便已經非常困難，更何況是在精神力幾乎枯竭的情況下強行催谷，也虧得雨辰身體素質強到變態，否則，按照常規的理論來說，這樣的強行激發，恐怕會將身體直接燒乾。
於是乎，雖然硬挺了下來，但精神力已經無法感知，一如之前和拉斐爾對陣時的情況，或者說比那嚴重得太多。
可以這麼說，和拉斐爾對戰之後，雨辰的精神力雖然無法使用，但僅僅是被自我修復體系封閉而已，因為他的身體無法支持精神力和鬥氣混合，身體機能為了保護他，所以選擇了封閉。
而這一次，是完全的枯竭，雨辰甚至隱隱覺得自己忘記了精神力的使用方法，因為他身體之中似乎從來沒有存在過精神法力一般。
「有點過了，我的底牌。」雨辰苦笑著，周圍環境一如既往的陰暗，沒有了精神力的支持，雨辰的觸覺網自然無法張開，一直以來依賴於精神力觸覺的他，甚至從來沒有修習過用鬥氣網來感知這個世界。
短時間內注定無法摸索清楚，畢竟雨辰現在的情況有些糟糕，他相信，如果讓他現在催發鬥氣，腦袋恐怕會直接因為反衝而爆掉，因為沒有了精神力，就代表他難以完美的掌控引力元素的存在。
而他的鬥氣，已經和引力元素完全契合在一起，難免會沾染，如果貿然使用的話，這個世界恐怕會多出很多難以修復的裂縫了。
依靠著逐漸從麻木之中恢復的身體，雨辰總算是觸及了冰冷的地面，心頭稍安，因為他只記得自己撕開了空間裂縫，帶著繆焉和托裡斯塔衝出空間通道，其餘的事情，就再也想不起來。
「繆焉！」
試探性的大喊幾聲，不過聲音卻著實有些糟糕了，彷彿是剛出生的老鼠，吱吱作響，總是無法聽清自己的聲氣，雨辰苦笑，一面不斷吞嚥著口水，想借此潤潤乾枯的喉嚨，總算是稍微響亮的喊出了一聲。
四周傳來一陣陣迴響，雨辰恍然，看來現在自己處於一座巖窟之中，更安心了許多，起碼不會是自然進入，雨辰估摸著，大概是繆焉與托裡斯塔帶自己來的這裡，而兩人不在這裡，十有**，是外出尋覓食物了。
「真是沒良心的傢伙，要是這裡有野獸出沒的話，那我不就稀里糊塗的玩完了？」
一面想著，雨辰用力熟悉著自己的身體，在所有情況為明瞭之前，有一副可以供自己操控的體質，才是最關鍵的，畢竟可能要應對無數突如其來的變故。
「不過說道食物的話……」雨辰突然想起了什麼，單手一招，一枚黯淡的水晶出現在自己面前。
「沒有精神力，也不知道能不能順利打開，試試看吧。」一面思索著，雨辰試著將手附在水晶上端。
「為我打開迪拉克之門，莉莉絲。」
「系統確認之中。」很幸運的，從水晶之中傳來了那陣熟悉的話語，既然相位水晶認證了莉莉絲的稱號，那也就證明現在水晶還為自己掌控，雨辰嘲笑自己的多慮，事實上，就在剛才水晶召喚出的剎那，便已經證明了一切。
「確認完畢。」不過，確認速度的確比往常要慢了許多，直到雨辰已經完全適應了周圍的光線，開始可以依稀分辨出一些事物，從他眼前，才緩緩打開了一道比漆黑更為深邃的裂縫。
毫不猶豫的一頭栽入其中，雨辰在相位水晶之內儲備了大量的物質，其中九城都是從深淵地網之中掠奪而得，相位水晶和現實位面不同，當沒有生體在其中之時，裡面的時間是完全靜止的，經過多次驗證之後雨辰也樂的將這裡當作長期食物儲存點，以備不時之需。
自然，雨辰也準備了足夠的燃料，至於如何引燃他們，還需多問嗎？
於是，這深邃的巖窟第一次迎來了光明的觸摸，雨辰將一部分可用物資搬出了相位空間，因為他不知道什麼時候繆焉等人會回來，二來相位水晶的存在還是少點人知道為好，特別是現在，沒有了精神力依靠的雨辰實際上挺沒安全感的。
這倒不是說他懷疑繆焉和托裡斯塔什麼，只是一種習慣罷了。
一場燒烤大會就這樣被雨辰支了起來，大量深淵地網之中奇妙的異獸，被一股腦搬上了火堆，雨辰一面檢查著肉質，一面用工具打磨出一些圓石片，用以盛放那些熟透了的烤肉。
不多時，香氣四溢，雨辰的烹飪得到了拉斐爾的幾分真傳，連火候都把握的毫無瑕疵，簡簡單單的烤肉，甚至沒有一點調料，但單是嘗了一口，就香的雨辰差點將舌頭都吞下去。
「好棒，還是盲蟒的肉質最讓人懷念。」雨辰拽了一塊兀自在滴落著金黃色肉汁的肉塊，大口塞入，嘖嘖作響，肉汁在他口中翻滾，不斷從他的嘴角溢出，啪嗒啪嗒，譜成一曲動人的旋律，縈繞在地下空間，久不散去。
又捉了一塊肥美得如同寶石一般的肉塊，看著那如紅寶石般閃爍著光澤的脂肪，雨辰不由得流出了口水。
肚子一陣咕咕叫，似乎在催促著雨辰，趕快將那塊美味送入口中，雨辰一瞪眼，猛的撕了一口。
肉汁爆成了噴泉，灑滿了他的面龐，顯然，就算是他也從未如此狂野的渴望食物，雨辰也被自己動作嚇了一跳，退後數步，呆呆喊著手中的肉塊，哈哈大笑起來。
「不錯不錯，果然是好東西。」
雨辰思索著方才口中的味道，但卻無法回憶起來，只是覺得腹內更餓，不斷催促他將那一塊肥美的肉塊吞下。
「那我就不客氣了。」原本還想給繆焉等人留下幾分，一來剩下的食材還很多，二來自己實在是抵禦不住美食的誘惑，三下五除二將那綻放著最醇美汁液的烤肉吞入腹中，面上露出了極其滿足的表情。
「是什麼味道呢？」就算吃完之後，雨辰還為問自己這個問題，他已經無法形容這種美味的感覺，似乎將他全身的細胞的洗了個滾燙的熱水澡一般，舒服不已。
就在下一刻，那熱度瞬間褪去，雨辰又覺得自己被暴在寒風之中，全身六萬萬個毛孔齊齊張開，大口呼吸著新鮮的空氣。
雨辰只覺得，甚至連風，都是那麼的鮮美。
心中突然一絲明悟，雨辰就地盤腿坐下，在火堆旁，閉上眼睛，全神貫注參悟著剛剛獲得的訊息。
一塊盲蟒的烤肉，原本雨辰預定吃的下一塊食物，此時在雨辰的心目中，卻如糞土般不值一提，他並不知道自己吃下的是什麼東西，只是覺得這個世界上絕不會出現比那還要美味的食物。
但雨辰突然想到了，當他品嚐到盲蟒之味時，亦覺得世上也不會有比那更美味的東西。
「人總是會被自己的認知說束縛住手腳，不，或許被束縛的，只是我們的思想而已，思想為靈魂，靈魂為載體，是一切力量的根源。」
任著那烤肉在火中脫水，蒸乾，最後化為焦炭，發出刺鼻的糊臭，雨辰兀自如山石般不動，全身心陷入了那種突如其來的玄妙之感。
「我，創造了一切……」
「你只是為靈魂鋪平了道路而已。」雨辰再一次接觸到那偉大得無邊無際的聲音，那聲音一如循環的錄影，一遍遍播放著，那無法形容的輪廓，就像第一次雨辰看到他那般，屹立當場。
從未凋零，從為隕落，他是世界的創造者，便是雨辰口中的「他」。
可是這一切，雨辰再次接觸到這無邊無際的存在之時，心中已經沒有了一點恐懼，只有渴求，和探索的精神，在鼓勵著他，一步一步靠近那個存在。
眼界總是隨著實力的增加而提高，雨辰曾經認為自己無法與神對抗，因為他認為自己所處的世界既然被神說創造，那麼他也脫不開秩序的輪迴，最終只能按著那無形無物的天意往前蝸行。
這也是他獲得神之力量之後一度沮喪的原因，因為他覺得即便到達了人類所能接觸的巔峰，卻依然只是如螞蟻般渺小的存在，巨大的反差讓他失落，也幾乎讓他陷入混亂。
但後來，當雨辰越發熟練的使用引力元素，他發現，自己甚至也能如『他』一般，可以創造出屬於自己的位面，屬於自己法則的空間，他便釋然。
釋然不等於忘記，雖然釋然，他對比之下，更覺得那神秘的存在不可琢磨，心中雖然沒有了迷茫，但總是會加上幾分畏懼，或者是忌憚的想法。
直到方纔，從食物之中悟出道理，雨辰恐怕也是開天闢地頭一遭，偏生是如此，他悟了，他明白了，或許在武神上面，還有更高的境界，或許那個境界，便能與『他』比肩。
迫不及待的，他讓自己陷入冥思，來到了只有武神才有資格到達的意識深層。
他的所在地。
一片混沌之中的清明，雨辰如此比喻那個存在，似乎是曠古恆久以前便屹立在那裡，總為變過，那副軀體沉在無盡的混沌之中，欲破，卻無法，雨辰越看下去，嘴角的笑意也越發濃厚。
「終究有東西，你無法打破。」
「黑暗總是與光明共生而存。」正當雨辰自言自語，那個他，突然發出了話語，著實嚇了雨辰一跳。
不過下意識之中，雨辰已經將他劃入了人類的等級，或者說是一個法力無邊的人類，但總是人類，就算是怪物，也是可以描述，可以理解的存在，心中自然也沒有了恐懼。
平等的對話，一如過去雨辰第一次踏入蓋亞空間之中，便於蓋亞侃侃而談，因為他心中早已經有了蓋亞理論的基礎，自然無所畏懼。
和現在的情況，顯然是一致的。
「我沒想過和你討論光明與黑暗的哲學性問題，我現在更關心的是，你究竟是誰。」
「我是創造者，也是守護者。」
「你為什麼會和我對話？」
「因為你想和我對話，所以我便與你對話了」
雨辰愕然，按照他的說法，那不就是所有達到武神之人都能與其對話，解答心中的疑惑不成？連忙問道：「你究竟是依附於個體的存在，還是一個廣泛的存在？」
這是雨辰迫切希望得到的答案，如果是廣泛的存在，那就如蓋亞一般，信息可以被共享，雨辰依然記得諸神之黃昏近乎全知全能的作用，若非自己是外來者，早就在泰瑞斯手下死了一千回。
而現在自己接觸到的這個存在，顯然比蓋亞還要高上一個檔次，既然自稱造物者，便不再會局限於靈魂之物，也就是說，雨辰或許可以通過它，知曉這個世界的一切。
「我的廣泛的存在，我屬於這個世界，我便是這個世界，但我又是一個特例的存在，是專屬於你的存在。」
雨辰點點頭，認可了他的說法，這個意思雖然拗口，但難不倒雨辰，大致也和猜測之中相同，大概就是造物者思想的一個片段，用以與強者對話溝通。
往下分析，可以剖析出無數意義，而雨辰，只撿了自己最關心的來問：「你在監視我嗎？你的目的是什麼？」
「你在使用我創造出來的力量，我自然有義務監督你所做的一切，違背天意，自然會受到上天的懲罰，無人可以避免。」
「你是天嗎？」
「天便是天。」
雨辰恍然一笑：「我明白了。」
忽然之間，整個空間一陣旋轉，如水流奔騰而去，雨辰在其中看到了一幅幅畫卷，那是屬於自己的過去，在武神境界之後的一切一切，都被記錄其中。
彷彿是書卷，又像是那遙遠空間之中的錄像，讓人回味，又不讓人細品。
一種撓心撓肺的感覺。
雨辰睜開了眼，整個身子如過了一趟水，已經全數被浸濕，脫去黏在自己外皮上的襯衫，雨辰赤著膀子，挑起了一塊柴火，隨意一掃。
完全沒有使用任何鬥氣，僅僅是憑著自己的身體，將燃燒的柴火打成無數碎塊。
四散而去，射在石壁周圍，點亮了整個空間。
「力量的源泉，來自於靈魂，而靈魂的本質，在於操控**，**為皮囊，靈魂的容器，用來調動力量，而力量的本質，來自於這個世界的創造者。」
喃喃複述著自己知道的一切，似乎有什麼東西，就要抓住，卻無影無形，讓人焦躁不安。
久久之後，雨辰才放下了手，歎了一句，自言自語道：「一直以來，靠著鬥氣，煞氣，精神力，竟然忘了，人類最強大的武器，卻是這看似弱小的**。」
頓了頓，雨辰又道：「而這只是皮毛，總覺得有些東西我沒有抓住，難道是經驗？或許在實戰之中可以得到結果，總之……」
雙手緩緩和握在一起，猛然搓動，發出如暴雷般的巨響，那巨大的聲響猛地擴散，在雨辰周圍的空間之中綻出了一道道紋。
雨辰緩緩分開了手，難以置信的看著自己的雙掌，原本按照這個力量來說，沒有鬥氣保護的雙手免不得一個破碎折斷的下場，可現在，不但兩雙手沒有出現任何狀況，甚至連本源之力都沒有出動修復的打算。
雨辰笑了，笑得很開心：「如果說不是我的腦子有問題，那麼我大概是看到了，那條通往他所在之處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