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兩個辰
帝都的皇宮，並沒有帶給人任何奢華的感覺。
第一代剛多帝王，偉大的聖王蘭帕德剛多，在建國的時候曾經立下誓言，只要帝國還有一位人民沒有吃飽飯，那麼皇宮之內，便不會出現任何一塊黃金。直到現在，這條誓言依然被完整的貫徹著，整個宮殿的裝裱都顯得極其樸素，就連通往大殿的紅地毯，都是用舊了的，雖然還是乾淨整潔，不過邊緣的一些地方終究還是出現了一些破損。
例行的朝會，今天似乎比往日更為隆重，此時，文武百官分列兩邊，躬身，齊整的迎接著他們的王到來。
禮樂奏響，剛多大帝泰瑞斯攜著副王埃辛諾達斯走入了大殿，百官起身跪下，高呼萬歲。
整天的氣勢，齊整的，渲滿了整個帝宮的天空，今日，便是埃辛回歸之日。
泰瑞斯坐上了最高位之後，埃辛諾達斯方才坐了下來，他的位置列於泰瑞斯左下一位，充分顯示出了他的身份和地位。而當埃辛諾達斯穩坐之後，泰瑞斯抬手，沉聲示意道。
「眾愛卿平身。」
「陛下萬歲！」文武起身，整齊排開，按照身份高低列成十排，帝國左相右相分列隊伍最前方，躬身以示意泰瑞斯可以開始。
泰瑞斯點了點頭，左相賽達方才轉身，高聲頌道：「朝會開始！」
今日的朝會格外重要，因為埃辛的任命，和隨團人物的確定，眾文武的情緒顯得極高，因為洛薩確認出席的情況，更令這次使節團的人物變得無比輕鬆。
既賺了名頭，又能撈到好處，沒有任何理由不去爭取這次機會。
看著下面的情緒高漲，泰瑞斯也是有時無時的悄聲和埃辛諾達斯做一些商議，氣氛和睦無比。
終於，經過了接近三個小時的激烈競爭，最終的名單終於被確定下來。
使團團長——埃辛諾達斯·剛多
名譽團長——洛薩·扎斯班德
令人意外的是，部長級官員之中，僅僅是外交部長，蘭德裡入選，剩下的，都是一些二品以下的官員，一共二十一位。
隨團騎士，任命為第八騎士托裡斯塔·本·羅門。
就這樣，在一片讚美聲之中，名單被順利的訂了下來，畢竟，就連帝國最老資格的兩位左右相大人都拍手表示了贊成，還會有人表示不滿麼？
當晚，泰瑞斯便和埃辛諾達斯促膝長談了一夜，其樂融融，他們的這種和睦也感染著所有人，翻開王朝歷史，像他們這樣的皇家兄弟，可以說是前無古人，一時，讚美兩人的聲音也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第二天，出使的時間確定了下來，因為瑪塔會議將在八月二十日舉行的緣故，整個使團不得不在三日之後便開始出發。
當日下午，埃辛隻身來到了羅門家。
「來，再試一次。」雨辰依然微微攙扶著拉達的手，輕輕引導著她，一步一步前進著。
經過這幾日的鍛煉，拉達漸漸已經能在被攙扶的情況下走路了，所有人都為她而高興。而她本人，更是興奮的如同一個孩子，剛能走出幾步，便急著想要跑跑看，而結果自然是雨辰撲到她身前接住了她。
為此她被曦兒責怪了幾天，怪她不注意自己的身體狀況，而每當曦兒責怪她的時候，都會惹得她溺愛的將曦兒擁入懷中好好憐愛一番。
「拉達姐姐，今天進行的怎麼樣了？」曦兒走進房間，怯生生的問道
「是曦兒啊。」停下了腳步，拉達微笑著努了努嘴。會意的雨辰便攙扶著她來到了曦兒身邊。
輕輕捏了捏曦兒的臉蛋，拉達笑著說道：「那你覺得，我是不是好多了呢。」
「嗯。」曦兒興奮的點了點頭，轉對雨辰說道，「哥哥，賈米爾哥哥在外面叫你呢，我來扶拉達姐姐好了。」說著便從雨辰手中接過了拉達的手。
雨辰點了點頭，對著拉達笑道：「那我先過去一會兒，你們要小心點。」
「去拉去拉，我又不是小孩子，沒那麼脆弱的。」拉達微笑著說道，自己卻是拉起曦兒的手引導起方向來，看樣子，彷彿不是曦兒在牽引著她，到似是她在牽引著曦兒了。
飛快走過轉角，賈米爾早已在那裡等候多時了。
「怎麼樣？」賈米爾回頭瞅了瞅雨辰，問道。
「情況還不錯，至少手腳都有知覺了，雖然還是麻木的時間居多，不過比起沒知覺來說，我已經安心多了。」
「那還不錯。」賈米爾笑道，「看來拉達小姐的恢復並沒有出現問題，比起當初我的情況來，好多了。」
雨辰歎了口氣，說道：「要不是有你這個先例在這裡，我真不知道還能不能支持到現在，這段時間，和當初曦兒受傷那會兒差不多，每一秒時間過得都是煎熬，只是看著她一點點好起來，我的心才會稍微放鬆一些。」
「你這段時間，都沒怎麼休息過，雨辰，這樣下去會撐不住的。」賈米爾踟躕了一下，擔心的說道。
擺了擺手，阻止了賈米爾的說話，雨辰笑道：「不說這些，倒是這段時間曦兒和你感情越來越好了。」
賈米爾微微笑道：「看著她，我彷彿看到了拉達小時候那樣，都是一樣的純真和可愛，似乎是沒有受到任何污染的寶石那般。」
賈米爾蹲到了牆角，透過一條縫看向天空，說道：「我們不會在這裡呆太久了吧。」
「一旦生命本源的消息確認，我們便不會再停留在這裡，這是我必須做的事情。」
「曦兒的眼睛麼？」
雨辰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你在疑惑什麼，疑惑我為什麼如此執著生命本源。」稍微頓了頓，「其實我也想過用其他辦法來治療曦兒的眼睛，只是……」
「只是？」
「曦兒受到的傷害，不是表面上那麼簡單，她的眼睛其實沒有問題，受到傷害的，是她的神經系統。」
說道這裡，雨辰突然想起了亞斯基臨死時的狂嚎：「就算將表面的火焰撲滅，可是真正的冥火，將會鑽入她的身體，燃燒她的神經，從今天起，她便成為一名廢人了。哈哈哈哈！你沒有贏！最後贏的人，是我！」
「卡。」雨辰手下的欄崩開了一道口子，每當想起那張痛苦而變態的扭曲的面龐，雨辰的內心都會感到一陣陣的怒不可遏，那種試圖撕碎的憤怒，都會撕扯一般的湧上，似乎要將他的理智吞沒一般。
「雨辰。」
「明白的，我沒事。」漸漸平息了心情，似乎在另一個自己出現之後，自我的情緒變得更加難以壓制了。
看到雨辰陷入了深思，賈米爾也閉嘴不說話，只是百無聊賴的看著遠方那一抹藍，兀自歎氣。
「賈米爾先生，好久不見了！」這時，一道不和氣氛的聲音猛然插入，賈米爾循著聲音望去，原來是埃辛諾達斯，滿面笑容的向著這邊走來，而跟在他身後的托裡斯塔，則是滿臉苦笑。
「埃辛諾達斯先生。」賈米爾對埃辛諾達斯點了點頭，轉頭看向雨辰，雨辰此時似乎還沉浸在自己的思考當中，閉著眼睛，完全沒有聽到方纔的招呼一般。
「喂，雨……」看著雨辰如此，托裡斯塔苦笑著便要去拉他，而埃辛諾達斯及時出手阻止了托裡斯塔，只是笑著說道：「我們不要打擾我老弟的思考，我去正廳等吧，賈米爾先生，待會兒我義弟回過神來的話，請告訴他，我有急事找他，在正廳等候他過來。」
「我會轉告的。」賈米爾點了點頭，抱歉的笑了笑。
而此時，雨辰已經墮於識海當中，在他面前的魔，笑得有些勉強。
「我似乎看到了一些有趣的東西。」魔直面說道。
「是嗎？那麼真是見笑了。」雨辰面無表情，只是看著自己的手。
「現在的你……究竟是哪一個？」
「嗯？」雨辰看向魔，此時雨辰的那雙眼睛看不出任何的感情，根本無法猜測他想的是什麼，魔踟躕了一下，連忙說道，「是老的雨辰還是新的雨辰。」
「我不喜歡這個稱呼。」雨辰手輕輕一捏，整個空間一陣陣扭曲，幾乎要將他的身子拉長，「我就是我，不分什麼老的和新的，有的只不過是拋棄了的和沒有拋棄的而已。」
「這是我，或者是我們。」另一道聲音從魔的身後傳出，魔猛然回頭，只見另一張臉從他身後的虛空之中鑽了出來。
另一個雨辰。
或者說，這才是現在的雨辰，輕鬆的笑容，無時無刻保持的優雅，出現在魔的身後。
「我沉睡了太久……」前面那個面無表情的雨辰淡淡的說道，他輕輕揮手，整個前方的空間再次泛起漣漪。
「可是我不希望你醒來。」另一個雨辰笑著說道，他指著那個面無表情的雨辰，繼續道,「過去。」
「我只是不希望自己再犯過去的錯誤。」
「你指的是……」
「莉莉絲。」接過話頭說了下去，「因為她，我的生命才有了唯一的破綻，致命的破綻，我一直蟄伏在潛意識的底層，只為了消滅這個最後的破綻。」
「可也是因為她，我才成為了一個人。」雨辰捏了捏兩眼之間，說道，「成為一個人類。」
「可是現在你保護不了拉達。」面無表情的雨辰淡淡的說道，「這點在之前的戰鬥之中你應該能夠體會，在你的身邊，只會帶給她危險。你要明白，這只不過是一個開始。」
「即使是這樣。」雨辰歎了口氣，對著另外一個自己說道，「我還是希望用自己的雙手來保護她，她們的未來，我無法將她們的命運交給未知的未來，至少在我的身邊，我可以為他們拼盡一切。」
「你成長了。」面無表情的雨辰說道。
雨辰輕笑著看著另一個自己，只是說道：「能說出這樣話的你，也有些不同了呢。」
面無表情的雨辰點點頭,轉向旁邊看的出神的魔說道：「看了這麼久，憑你的聰明，應該看出些什麼了吧。」
魔只是笑了笑，整個人開始漸漸變得模糊。
他漸漸沉入識海，只是看著眼前兩個一模一樣的人，開口道：「我也許應該考慮加一些籌碼，要和兩個人做交易的話，一份是不夠的吧。」
「你明白就好。」
「我們會再見的。」言罷，魔從這片無邊的識海之內，消失的無影無蹤。
雨辰沉思了一下，看向另一個自己，此時，另一個自己表情無比淡漠，比起剛才，更多了一些寂寥之色。
「另一個我？」
面無表情的雨辰擺了擺手，說道：「我相信他會給出符合我們胃口的籌碼，而相對的，我們也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那麼我們……」雨辰遲疑了一下。
「要去哈蘭也是在曦兒的傷治好之後的事情了。」另外一個雨辰淡然的說道，「畢竟她也是我的妹妹。」
雨辰點點頭，沒有再說話，他食指一點，前方的空間開始扭曲。黑暗的空間如同無數只手一般伸出，拉住了他的身子，似乎想要將他吞沒一般。
臨消失之前，雨辰突然轉頭對另一個自己說道：「我希望……你能幫我。」
「我會考慮的。」
「謝謝。」
從識海之中脫出，會有一些眩暈感，就像貧血一樣的感覺。雨辰捂著口，壓抑著胃中的不適，雙眼漸漸適應光線，模模糊糊的，看到身邊的賈米爾。
「雨辰，你想的太入神了。」
賈米爾並沒有發現什麼異狀，在他看來，雨辰只不過是想事情太深入了而已，在之前也有這樣的情況，也見怪不怪了。
「剛才埃辛諾達斯大人過來了，他想見見你，現在他在正廳等你呢。」賈米爾拍了拍雨辰的肩，笑道，「你過去吧，拉達和曦兒這邊我會……」
「帶著曦兒和拉達過去吧。」搖了搖頭，讓頭腦清醒了許多，雨辰笑著說道，「埃辛大哥的話，應該也很想看到曦兒和拉達的吧。」
「可是埃辛大哥說有很重要的事情……」
雨辰揮了揮手：「照我說的做，沒錯的。」
長長呼了一口氣，看著賈米爾搖著頭消失在轉角，雨辰自言自語道：「埃辛諾達斯，終於回來了嗎？那麼這齣戲的第二幕，應該就要拉開了，他這次來找我的目的是什麼呢？真是很期待呢。」
一邊往回走，準備去接曦兒和拉達等人，一邊思索著未來的雨辰，迎著夕陽落下的光芒，影子漸漸拉長。
另一邊，帝都最豪華的飯店，謝爾頓，最高層的房間之中，此時卻是一片陰暗，嚴嚴實實拉上的窗簾的遮蔽了光線，透過絲絲深入的光線，兩個身影在其中若隱若現。
「那麼，今天埃辛諾達斯先生去見的人，真的是……」
「就是之前我的那位目標。」懶散的聲音響起。
「那位大人的意思是，暫時不要動這個人，因為埃辛諾達斯的這方面，絕對不能出問題。」
「必要的時候，得靠我們來結果掉他嗎？」
啪！
玻璃爆裂的聲音驟然響起，在一片漆黑之中，接著那些許光線，隱隱約約可以辨認出那滿地的玻璃碎片，和一灘灘新鮮的血液。
「雷蒙德，你還是老樣子沒變呢。」將窗簾拉開一縫，貼近窗戶，看著下面的熙熙攘攘，山羊鬍子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