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聆聽世界毀滅
漆黑的夜空下，火焰在林間跳動，微風送來陣陣野花的清香，遠處不知名的野獸在低吼，偶爾有夜鳥在林內撲稜稜飛起。
蕭晨向火堆中添加了一些木柴，明亮的火焰映照的林間一片通明，他不斷轉著木叉，上面的虎肉已經通體金黃，冒出的油脂滴落在火堆中，發出哧哧的響聲，誘人的香氣在林間飄蕩。
珂珂大眼睛都快直了，眼巴巴的望著香嫩流油的烤虎肉，迫切的想要吃上一大塊。
胖子牛仁呵呵的笑著：「小傢伙流口水嘍。」
「咿呀咿呀……」像是在說「哪有哪有」，小獸珂珂急忙用毛茸茸的小爪子擦自己的嘴角，而後懊惱的瞪了牛仁幾眼。
「白虎腿肉實乃人間極品，有錢也買不到，今天卻有口福了」火堆的另一旁，柳暮從自己的專屬次元空間中抱出幾罈老酒，拍開泥封，醉人的酒香頓時瀰漫開來。
這是在長安城外的山林中，蕭晨一戰橫掃六傑，回來處理殘局時，柳暮與牛仁現身與他相見。
虎肉金黃油亮，已經烤熟，蕭晨、牛仁、柳暮各自斟酒，對月暢飲相談起來。小珂珂吃的滿嘴流油，也想學三人一般喝酒，結果酒才入口，就滿臉苦瓜色的吐了出去，引得三人大笑。
「不好喝，不好喝。」嗆的它竟然吐出了人語，聲音嫩嫩的、柔柔的，不過緊接著又只能咿呀出聲了，它拉著蕭晨的衣袖也不讓他喝。
為它挑了一塊最嫩的烤肉，小東西才安靜下來，而後津津有味的開始享受。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柳暮歎了一口氣。道：「一真就這樣死了，想不到上一次的分別竟然成了永別。」
「和尚走地太早了。」蕭晨雖然為一真和尚報了仇，但是想到昔日的種種還是感覺很遺憾，道：「我們敬九泉下的酒肉和尚一杯。」
三人將酒水潑灑在地上，而後狠狠的吃了幾大塊烤虎肉，似乎是在撕咬白虎聖皇。
蕭晨道：「你們兩個去古村吧，半祖門徒很瘋狂，目前這個時期外面危險重重。」
小胖子牛仁是一個樂天派。憨憨的笑著，搖了搖頭道：「你一夜間屠掉六傑，那些半祖門徒如果再想出手，恐怕先要掂量一下，每一個宗派都有許多後輩弟子，他們想殺別人的同時，也要為自己的門人考慮一番。」
柳暮也點頭，道：「有危險才有挑戰。我們不會死的。」
兩人拒絕了蕭晨地好意，這不僅是強者的尊嚴，也是自信的表示，托庇他人活下去不是想登峰問鼎的強者的性格。
珂珂早已吃飽，揉著圓滾滾的小肚子。迷迷糊糊的嘟囔道：「我……醉了。」而後將柳暮潔白的衣衫拉過去，擦了擦嘴角，靠在蕭晨身邊呼呼睡著了。
三人都被它逗笑了，小東西喝了半杯酒。便吐了出去，居然也嚷著醉了。
柳暮舉杯，道：「你橫掃修真界年輕一代，名震九州，為此我們乾杯。」
牛仁也道：「我覺得你突破涅槃境界後，可能將直接跨過長生境界，會將同代許多人遠遠甩在後面，涅槃果真是一個最為奇妙地境界啊。」
此刻。已經是深夜了，三人都已經有些醉意。
蕭晨仰頭喝盡酒水，望著暗淡的星空，感覺前路無光，道：「這個世上誰人能無敵，連半祖都要死啊，而我們的修煉道路更是艱險，死亡其實離我們每個人都很近。」
「你……是不死的。」牛仁明顯已經喝多了。大著舌頭道：「有黃泥台在。半祖也奈何不了你，兄弟看好你。」
「風光只是暫時的。浮華落盡，一切都會被打回原形。」蕭晨感覺自己真地醉了，歎了一口氣道：「我殺的人太多了……不會有善終的。」
「為……為什麼這樣說？」柳暮搖晃著身體，再次抱出幾罈老酒，拍開泥封，為三人斟滿，道：「你……殺了多少人，即便殺了又如何？」
「我殺的人自己都數不清了。」蕭晨連灌三杯烈酒，道：「我……是踏著眾多修者地屍體……走到今天這個地步的。雖然很多人都該殺，但是殺人者人恆殺之，我……已經有了預感了。」
「不可能，你……不會死的。」牛仁搖搖晃晃，坐到蕭晨身邊，與他用力砰了一杯，仰頭而盡，道：「兄弟我還……還等著看你成為半祖，橫掃天下呢。」
「我……我也……想看你東抗太陽聖神、西阻白虎聖皇、南下殺三嬰太君呢。」柳暮雖然神智清醒，但說話已經不是很利索了。
「我沒說近期……死，只是……有了一種預感而已。」蕭晨與他們碰杯，道：「連半祖到頭來都要被清算，我……怎麼能例外呢。」
「你想多了……不要相信那種感覺。」
未用玄功煉化酒水，三人都快醉倒了。
「其實……我的結局早已注定。」蕭晨用力搖了搖頭，使自己稍微清醒，大著舌頭道：「半祖……殞落的時候，恐怕也是我滅亡的時刻。」
「為什麼？」
「縱然奇跡發生，我那時不死，能逃過一劫，但……黃泥台葬送半祖後，肯定要離去的。那時……半祖們的親傳弟子出手，我……必將形神俱滅。」
「你……肯定沒事地。」牛仁搖晃著一對巨大的牛角，道：「實在不行，躲進失樂園。」
「有時候……死亡是躲不過去的。」蕭晨晃了晃身體，指著熟睡的珂珂，道：「我很為這小東西擔心，我如果真個遭遇不測，它……怎麼辦？」
「放心，你不會有事的。如果真有意外……我們會照料它，直至它成長到讓半祖戰慄。」
蕭晨大笑了起來。抱著一罈酒痛飲，道：「所以，我要殺……殺遍天下，趁著現在有能力，幫……幫你們滅掉所有潛在威脅，來日縱然身死，也……能放心一些。」
「你……不會死的。」
「有些仇是無法化解的……從今日起我要做個大惡人，為你們掃除一些障礙……殺遍天下。」
酒罈墜落在地。三人都醉倒在了林間。
清晨，陽光灑落林間，蕭晨三人無言告別，將要各奔東西。
柳暮與牛仁也即將要步入涅槃境界，他們需要覓地靜修，九次死劫將至，眾人都感覺前路迷茫，九死一生的涅槃之路。只有一成人可以通過死亡之旅，他們不知道還有沒有活著重逢地一天。
「再見了。」
「我們一定都要活下去。」
「期待重逢。」
三人最後回首相望，而後全部頭也不回地遠去。雖然已經進入初夏，但是山林間卻有著秋的悲涼與肅殺。
在接下來地十幾天中，蕭晨東渡汪洋大殺修真界年輕高手。所向披靡，連敗方天啟、葉天、凌虛衍等人師門的強者，攪動起無盡風雨。
而後，他北進大草原。尋覓修真界與長生界敵手，連殺二十三位傑出高手。
接下來，他再次西出函谷關，掃滅虎家一個重地，虎家年輕一代殞落無數。
這是實實在在的大殺四方，血雨紛飛，蕭晨打的年輕一代無人敢爭鋒，讓天下年輕高手盡皆失語。所有人都沉默了。
一個月內，蕭晨斬殺天下年輕英傑一百九十三人，以太陽聖神、白虎聖皇、三嬰太君等半祖的門徒弟子為主。
這種舉動無疑是瘋狂地，現在誰都明白此中因果，對於蕭晨這種「殺你沒商量」的姿態，有人歡喜有人憂。
黃泥台在手，天下無人能傷，蕭晨縱橫天下。走到哪裡都是血雨腥風。現在是名副其實的魔星。
殺戮持續了一個月，蕭晨回到古村靜修十幾日。體悟著各種玄法，感受著自身實力的變化。
近期，他的進步是神速的，這些日子以來他連闖兩重死關，晉陞到了涅槃境界四重天。
蕭晨走出古村後，遠離了黃河，一路向南，來到了九州的南疆，這裡是百越人的居住地，雖然被稱作蠻夷之地，但是山水甲天下。
這裡地山，平地拔起，千姿百態；這裡的水，蜿蜒曲折，明潔如鏡。
歷經無數大戰，來到這片山清水秀的淨土，讓蕭晨的身心都彷彿受到了淨化。
來此，是因為不死掌教秘密相約。
不死一門立教於此，乃是看重了這裡集靈秀於大成。
走入不死門的重地，眼前所見如一幅真實地水墨山水畫鋪展了開來，懸掛在天地間，素淡朦朧，和諧寧靜。
淡淡霧氣在繚繞，一座座不過百餘米高的圓潤青山，翠綠欲滴，朦朦朧朧，每座秀山姿態都各不相同，或如羊角雙頂，或如青筍直立，是名副其實的人間仙境。
出來相迎的是一位熟人————燕傾城。
許久不見，這個丰姿絕世地女子更加的清麗出塵了，紅唇點點，黛眉彎彎，美眸彷彿有霧氣在繚動，讓人望之難以自拔。
人如其名，傾城佳人。
燕傾城很平靜，似乎忘記了往昔所有的不快，引領蕭晨向裡走去，一邊走一邊為他介紹著如詩如畫的秀麗美景。
「傾城姐姐……」正在這個時候，一個十二三歲的金色女孩蹦蹦跳跳的跑了過來，親密的抱住燕傾城的一條玉臂，偏著頭看向蕭晨，而後露出驚訝之色，道：「是你……」
「你是……」蕭晨疑惑地看著這個洋娃娃般的金髮女孩，露出疑惑的神色。
「咿呀……」珂珂火眼金睛，誇張的比劃了一番，做出惡魔張牙舞爪的樣子。
「小東西不許詆毀我，我才不是肌肉膨脹的巨龍呢，我是最最美麗的天使蕾娜。」金髮女孩不滿的瞪著珂珂。
「你是那頭脾氣暴躁地小翼龍？」
小翼龍蕾娜使勁地瞪著蕭晨，氣道：「我才不暴躁呢，我是美麗的龍女蕾娜，我現在是龍王。」
蕭晨聽到這個消息真是驚訝無比，當初小倔龍在不死門地後山曾經教習過那頭會講人語的小翼龍古戰技，未曾想到現在它竟然進化成了龍王。
「吼吼……」珂珂根本不在乎小翼龍的威脅，誇張的學著暴龍的樣子，而後指了指小翼龍蕾娜。
「我不是暴龍！」蕾娜滿腦門子黑線，氣惱的盯著珂珂。但是在剎那間，她似乎想起了什麼，強制自己露出笑意，問道：「小倔龍哥哥在哪裡？」
「在與各路龍王決戰，現在不知道殺到了哪裡。」
燕傾城將蕭晨領到一片翠谷間，便止住身形，強行拉著小翼龍退走了。
三間茅屋點綴翠谷間，一條蜿蜒而過的小河發出叮叮咚咚的響聲，似優美的樂章一般悅耳動聽。
蕭晨在茅屋前的石桌旁坐了下來，靜靜等待不死掌教來臨。
「吱呀」一聲，茅屋的門被推開了，一個朦朧的身影，似虛化又真實，緩緩邁步而出。
蕭晨大吃一驚，以他如今的修為來說，方圓數百丈範圍內的一切都逃不過他的靈覺，很難被人迫到如此近距離內。但是，此人竟然一直就在他的身旁，直到走出才被他發覺，這非常可怕。
朦朧的身影像是雲煙凝聚而成的，連五官都無法看清，他走過來後坐在石桌的對面，凝望著遠處的靈秀翠山，道：「江山如畫啊……」
這個人是誰？蕭晨雖然無法感知到對方的修為，但是憑著直覺，這絕對是比不死掌教要強大很多的恐怖人物。
神秘人物依然望著遠山，道：「有光便有暗，有善便有惡，有對便有錯，這個世界任何事物都可以找到對立面，你可知道人的對立面是什麼？」
珂珂比劃了一番，張牙舞爪，意指鬼魂。
蕭晨看著神秘人，什麼也沒有說，靜聽他究竟想說什麼。
「你依然在活著嗎？」朦朧的神秘人轉頭望向蕭晨。
如果是別人這樣問，蕭晨直接以上蒼之手拍過去了，但是面對眼前這個言語奇怪的人，他點了點頭，道：「當然。」
「其實很難確定。你又怎知你我不是別人的一場夢境呢？」
「你又怎知我們是別人的夢境呢？」蕭晨針鋒相對。
「所以我說很難確定。」
蕭晨沉默以對，總覺得眼前這個人太奇怪了。
「這個世界任何事物都可以找到對立面，那麼與真實世界對應的虛幻界是什麼呢？」
「你究竟想說什麼？」
「蒼穹之血，大地之精，陰陽交戰，泣血玄黃。我在說真實與虛幻，我在講世界如何毀滅。」
蕭晨心神劇震，吃驚的看著他。
「你是誰？」
「我是誰並不重要。閉上眼睛，用心去感應，你會看到半祖縱橫天地間，你會看到許多傳說中的人物在漫天飛舞，他們在嘶吼，他們在恐懼，毀滅的樂章已經奏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