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一滴淚水
蕭晨知道，沒有奇跡發生，自己必死。
他畢竟不過二十一歲而已，即便天資超凡，但在歲月面前也是不堪一擊。時間可以磨滅一切，也可以造就一切，老輩高手經過歲月的洗禮，修為不是他這個青年高手所能夠比擬的。
四方已經被封鎖，天空已經被圍困，半神高手就不下六位，他如何能夠逃離？
「我將屠你兩魂七魄，獨留一魂，永鎮白虎墓前！」虎奴已經降落在地，一步步向著蕭晨走來，臉上的陰寒如萬載寒冰一般不可化解，語音像似來自九幽地府一般森寒：「在死前你有什麼可說的嗎？」
「沒什麼可說的。」對面死亡，蕭晨很平靜。
四周燈火通明，照亮了整條大街，海家上百高手圍困這裡，遠處各大家族還有更多的人在暗中觀望。
海雲天身處陰影中，看不出喜怒哀樂，冷漠近乎麻木，海雲雪自始至終恬靜從容，仿似在看一場於己無關的戲劇。
老嫗虎奴陰冷的笑道：「你很可悲，到頭來這樣死去，連一點留戀這個世界的話語都沒有！」
「明知必死，何需多說。你是想讓我求你嗎，滿足你變態的心理？恐怕讓你失望了。」蕭晨表現的雲淡風輕，彷彿將死的人並不似自己。
「我已經很滿足了，父母賜予我生命，讓我快樂長大，在過去的二十年中我很幸福。除了有父母的關愛，還有許多真正的朋友，更有一個喜歡我的女孩。人生在世，親情、友情、愛情我都有了。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我並不是一個貪婪的人，如此簡單平淡，足矣。當然，對於你們來說這些太過平凡了，你們這裡地每個人無不想登臨高位，俯視天下，甚至想橫掃世間高手，你們永遠不會懂得這種簡單快樂。」
海雲雪輕笑了起來。在皎潔的月光下，如廣寒仙子降臨凡塵一般，說不出的飄渺靈動。「一直我都覺得你是一個果斷而又可怕的人，沒有想到還有如天真可愛的一面，想像著將來你可能是我的勁敵……沒有想到啊！只是可惜了，你的家人，你的朋友，喜歡你地女子。永遠不可能與你相見了。」
對面這一切，蕭晨並不悲傷，話語平淡無比，道：「在這個世間誰能夠擁有永遠？重要的是在我生命終結的剎那，我依然能夠感覺到滿足。父母自有朋友幫我照料。真摯的友情即便因我而逝，也不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淡化。我曾經喜歡過的女子，即便永遠的錯過，不再屬於我。在我死前也並不感覺遺憾了，曾經的情誼會永遠沉澱在我心間。」
「那你就去死吧！」虎奴向前逼去，沒有看到求饒地畫面，反倒看到了蕭晨的從容與平靜，這讓老嫗非常的失望。
出乎所有人的預料，蕭晨並沒有選擇『自殺』，而是將長刀橫在了身前。
「哈哈……你還想與我鬥？未免太過自不量力了。」
「無論做什麼，未到最後一刻。我都不回放棄。憑你想讓我『自殺』？那是對我的侮辱！我蕭晨只能戰死，不會懦弱地自裁而死。」
平淡而又恬靜的氣質已經收斂，現在的蕭晨展現出了另一面，屬於男人的強勢一覽無餘，眸子中神光湛湛，即便是面對一個半神，也沒有一絲一毫地懼意。
被蕭晨如此輕視，老嫗心頭火起。恨不得一巴掌將蕭晨拍成肉泥。但是她又改變了想法，如此結果蕭晨性命太便宜他了。要將他慢慢折磨致死。
在原地留下一道殘影，老嫗瞬間出現在蕭晨身前，形如鬼爪般的手爪猛的撕裂而下，快的超出了眾人的想像，許多人都難以捕捉到她移動的影跡。
蕭晨舉刀格擋，「喀嚓」一聲，長刀崩碎，像是一顆顆流星劃過長空一般，灑落出一道道絢爛的光輝。
第二爪撕裂而來，蕭晨手中無刀，但心中刀意甚烈，整個人彷彿化成了一把天刀，璀璨刀芒劃破夜空，斬向老嫗。
「砰」
掌刀切在老嫗的鬼爪之上，發出沉悶地聲響，蕭晨被震的倒飛了出去，老嫗紋絲未動，冷笑著向前逼去。
擦乾嘴角的血跡，蕭晨冷冷面對，方才熔兵煉體之神通雖然化解了大半湧動而來的強絕力量，但是終究無法抵抗老嫗那如滔滔大河般的狂猛爪力。
哧哧
破空之響傳來，老嫗雙手划動間，空中幾道烏黑的光爪彷彿撕裂了虛空，劃出一道道可怕的軌跡，而後又在剎那間禁錮了這片空間，將蕭晨封鎖在了一片場域中。
「我一刀刀刮了你！」
現實就是如此，蕭晨雖然在青年一代中少有敵手，但是與半神相比，差距實在太大了，根本無法抗衡。
艱難的震動著手指，蕭晨口中溢出一絲血跡，無比痛苦地推出了崩裂式，光華照耀十方，場域中傳出陣陣能量波動。老嫗輕咦了一聲，扯開場域，走了進去。
轟
像是狂暴地火山噴發一般，絢爛光芒讓整片夜空都一片通明，蕭晨連連震動雙手，崩裂式、鎮魔式、逆亂式、戮神式四大散手全力出擊，不管結果任何，他努力過了。
光芒耀眼，璀璨奪目，像是億萬星光傾瀉而下，照亮了整條街道。老嫗被生生震退了半步，但是蕭晨自己卻已經渾身是血，全身的毛細血管都崩裂了。
不過神光並未就此熄滅，反而更加地熾烈，彷彿熊熊天火在燃燒，衝上了雲霄，整片天空都在戰慄，整片大地都在顫抖。
整條街道都崩碎毀滅了，周圍那些荒敗的古老宅院。瞬間化成了沙塵。
蕭晨戰意沖天，儘管知道必死，但是依然在不屈不服的抗爭，他想將心中的那股怒火徹底爆發出去，以燃燒生命的代價硬撼老嫗，更是在硬撼命運。
在絢爛的生命神光中，這片區域徹底崩碎、毀滅，久無人居住地荒敗房屋徹底的灰飛煙滅。仿似這裡從來沒有出現過，完全的碾平、壓碎。
生命之火暗淡，蕭晨敗的很徹底，但是眼中的那分不屈是不加掩飾的，高大的身影靜靜站在那裡，眸光像是天刀之芒，冷冷的看著前方所有地敵人。
死，並不可怕。不過是生命形式的一種轉換，蕭晨感覺靈魂彷彿將要飄離出軀體，他並無遺憾，不管結果如何，他曾經努力奮爭過了。
遠方。一縷笛音傳來，淒美悠咽，彷彿地獄招魂曲，指引蕭晨的靈魂遠去。
場面很冷清。所有人都目睹了方纔的一切，如果不是一個半神強者上前應戰，恐怕就是識藏境界的修者都會飲恨，那不滅的生命神火、那不屈的高昂戰意，足以讓每一個人內心戰慄，連老嫗都被擊退了，多半截衣袖灰飛煙滅。
「死，我不怕！」蕭晨怒視著蒼穹。刀鋒般的眸光在漸漸暗淡。
不知道為何，雖然殺死地不過是一名識藏境界的青年，但是所有人都感覺心中沉甸甸，即便蕭晨被殺死，他們也感覺有些涼意，一名識藏境界的高手竟然會帶給他們這樣的感覺，讓不少人心驚肉跳與壓抑，幸好這名青年真的將被徹底殺死！
「哈哈……」遠處傳來大笑聲。觀望地大家族中幾名青年大步走來。
老嫗並未阻止他們靠近。她正在默默思量戮神、逆亂、鎮魔、崩裂四式，總感覺似乎有些不妥。她難以想像蕭晨為何會練成了傳說中的殘功。
「蕭晨你也有今日！」霍夫曼大笑著第一個走來，身後跟著諸葛坤、李東波、羅古奧等一幫世家子弟。
似乎像是聽到了他們的嘲諷，蕭晨那本已暗淡下去的眸子剎間射出兩道犀利地光芒，像是兩道閃電一般直逼霍夫曼等人而去。
「沒死……」
「怎麼還活著……」
霍夫曼與諸葛坤驚的連連後退，後面有兩個公子哥更是不堪，直接軟倒在了地上。
「哈哈……原來是迴光返照。」霍夫曼看到是虛驚一場，自感覺有些丟人，平穩了下情緒，向著旁邊的虎奴深深施了一禮，道：「前輩可否容晚輩上前出一口氣，稍後在戮他三魂七魄？」
虎奴無聲的點了點頭。霍夫曼、諸葛坤等人慢慢向前逼去，看著眸光漸漸淡淡下去的蕭晨，他們肆無忌憚的笑著。
「蕭晨你憑什麼和我們鬥？」
「你不過是來自人間界的一個小小修者而已，敢與我等爭鋒？」
「今日，死，我都不要讓你安生！」霍夫曼惡毒而又瘋狂的笑著：「你到頭來終究還是被我踩在了腳下！」
諸葛坤仗著膽子輕輕一推，蕭晨便倒在了血泊中，霍夫曼等人大笑走上前來。
霍夫曼一腳踏在蕭晨地胸膛上，惡聲問道：「我踩你於腳下，你能如何？」
諸葛坤也重重踹了一腳，道：「我早就發過誓，將來一定百倍償還給你！」
蕭晨神智已經模糊，人間界一幅幅溫馨的畫面，重現在他的心間。
他看到了白髮蒼蒼的父母，看到了一群兒時的夥伴，更看到了那個永遠錯過了的女孩……他覺得眼角有一絲晶瑩的淚滴將要奪眶而出，不能哭啊，從來不哭，怎能如此呢？
「我以為長生界是一個出塵的世界，我以為長生界是一片眾仙普灑光輝地祥和淨土……可是，那只是我理想中國度啊，夢想永遠不可能在現實中顯現。」蕭晨生命無多之際，思緒很混亂。
殘酷地長生界比之人間的江湖還要險惡與現實，實力、背景代表著這一切，最後地剎那間蕭晨想到了小倔龍與珂珂，在這個世界總的來說他是孤獨的，唯有這兩頭小獸與他風雨同濟，陪他一路走來。
蘭諾、柳暮、一真、牛仁、柳如煙等人自龍島一別。如今身在何方？這個世界曾經生死與共的朋友，還未來得及相處，便永遠沒有機會了。
「哈哈……這個傢伙感覺到痛了嗎？」霍夫曼大笑著，猛力抓住蕭晨地衣領，將他從血泊中揪起，嘲諷道：「將死之際，左眼角居然有一滴淚珠流淌而出，哈哈……」
遠處。海雲天漠然。海雲雪聞言關注，他們知道蕭晨肯定不是因為幾個惡少羞辱而流淚，這個連死都不怕的男人到底因何在最後關頭留下一滴淚水呢？
「咿呀……」悲淒的嗚咽聲在遠方響起，一道白光像是一道閃電一般，在天空不斷幻滅、閃爍，一頭雪白的小獸在穿越空間而來。
「嗚嗚……」淒淒悲鳴，像是地獄黃昏中的悲歌一般，讓人聞之都跟著心傷。珂珂從南荒最深處逃了回來。
在被抓走前它就知道了蕭晨的處境。最終珂珂不顧一切的闖出南荒，衝向天帝城。一頭小獸如此重情重義，觀望的一些人深受觸動。
「嗚嗚……」
看到了倒在血泊中地蕭晨，珂珂化成一道神光出現在場中，猛然揮動小獸爪。七彩霞光綻放而出，將霍夫曼、諸葛坤等人全部掃飛了出去。
「咿呀……嗚嗚……」雪白小獸惶恐的叫著，用力搖動著蕭晨的頭顱，七彩霞光一道接著一道打入蕭晨的身體中。它竭盡所能，想要挽救這條即將安息的生命。
從來都是頑皮淘氣的小獸，此刻竟然嗚咽著哭泣了起來，第一次流露出這樣惶恐與害怕的神色，生怕蕭晨就此死去。
「很好，本來就想滅殺你這個小東西，現在自動送上門來了！」虎奴冰冷的笑著。
半神高手齊動，封困四方。擋住了所有地逃生之路。
「嗚嗚……」小獸嗚嗚的哭著，使勁的搖晃著蕭晨。
在七彩霞光照耀下，蕭晨睜開了雙眼，咳出小半口鮮血，靜靜掃視了一遍四方，用沾滿血跡的手掌溺愛的拍了拍珂珂地頭，虛弱的道：「快走吧……你救不了我……等你有實力了……再回來……」
「咿呀……嗚嗚……」珂珂倔強的搖頭哭泣，一雙原本充滿靈氣的大眼。早已蘊含滿了淚光。以七彩神光禁錮蕭晨，小獸以弱小地軀體背著蕭晨沖天而起。
但是。砰的一聲又被一道神光重重砸落了下來。
四方禁錮，六名半神高手，封絕了所有退路。
「放下我……趕緊逃走，將來我為報仇，你要記住這裡所有人的面孔……」說到這裡，蕭晨頓住了，而這裡所有人都一陣發寒，雪白小獸的潛力那是有目共睹的，如果被它記住，以後……不敢想像。
蕭晨停住了，是因為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雪白小獸實在太幼小了，如果現在就讓它背負血海深仇，很難想像它長大後會是什麼樣子。他儘管想殺死今天所有圍殺他的人，但是為了小獸的將來著想，他又生生打住了，歎道：「我不希望……可愛的小凶獸變成變態地殺人凶魔……不想仇恨蒙蔽你的靈智……將來把這裡的兩名老人……還有那幾個年輕人……替我殺死……不要多造殺孽……不然我不會原諒你的。」
珂珂還很幼小，不可能明白蕭晨臨死前還在關心其將來，用心可謂良苦，但是旁觀的人卻多少看出了一絲端倪。
「嗚嗚……」珂珂哭泣著用力的搖頭，背著蕭晨再次沖天而起，穿越空間，突兀的在另一方顯現。但是，六位半神封困十方，依然準確無誤的判斷出了它地行動方向，神光掃落而下，將它們重重擊落在地。
「放開……記住我地話……」
虎奴森然冷笑：「你們兩個都不可能逃離這裡，全都要死去！」
「逃走，你一定要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