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人都知道勇毅侯葉天豪與葉鋒的仇怨,但是,卻沒有多少人知道葉天豪毒殺了葉鋒的祖父,害死了葉鋒的父親。他們只知道,葉天豪與葉鋒有大仇怨。
雖然,葉鋒在奪天之戰上,戰勝血飲刀閻雲飛那一吼,讓天下人知道了,葉鋒祖父和父親的死,與葉天豪有關。但是。僅憑葉鋒一面之詞,朝廷也不會想當然的就判定葉天豪的罪孽。
不過,葉鋒少年時在衡陽城受到葉天豪一家的虐待,在當年英才閣報名的時候,也被葉天豪的孫子葉淮羞辱,這件事,大家都是知道的。所以,葉鋒想要殺葉天豪,很正常。
一個有血性的男子,在大庭廣眾之下受到侮辱,奮起修煉五年,最後揚名天下,回去報仇雪恥。這傳出來,在天下間也是一樁美談。而且,勇毅侯這個爵位,說到底,葉天豪在自己兄長有後代的情況下,自己私自卻繼承了,確實有些說不通。
大燕法律中規定,世襲的爵位,必須父死子繼。只有在兒子癡傻,或者死亡的情況下,才能有兄弟繼承。
當年葉鋒的父親活著,就應該有葉鋒的父親繼承爵位。葉天豪那麼做的確是非法的。不過,當年的事很難說,畢竟,衡陽城本來就姓葉,葉家的人沒有反對,外人自然不會反對。這種情況,即使打官司到御前,也是屬於互相扯皮說不清楚的。
當年,葉家的人在葉天豪的威脅和強勢手段下,只能屈服。這麼多年來,即使是與葉鋒一家關係相厚的人,也沒有想到,幾年後,葉鋒竟然能有如此成就。捲動天下風雲,成為一代傳說,想想就覺得不可思議。
葉天豪繼承爵位是非法的,這樣一來,葉鋒回家繼承侯爵之位,倒是合情合理的了。順帶,葉天豪欺凌葉鋒孤兒寡母,這件事,若是葉鋒想要報仇雪恥,其他人也不能說一個不字。
這是他們葉家自己人的事,外人沒有資格插手。
「殺王保我可以等,至於,葉天豪,我絕不能讓他活過今年!」
五年前的冬天,就在小年夜那一天,他父親毒發的模樣,到了如今,葉鋒還歷歷在目。
葉鋒永遠也忘不了!
打開門,葉鋒走了出去,望了望天色,天上陰暗無比,今天沒有星辰。
「父親,孩兒不孝,五年了,到今日才有能力為您報仇。」
「您看清楚了,孩兒這就要為您報仇了!」
……
兩個月後。
寒風呼嘯,西南十二郡,都籠罩在一片陰霾之中。
天色雖然陰暗,北風呼嘯,可是,卻還沒有下雪。黑壓壓的,讓人心頭格外沉重。
「…呼…呼…」
大風不斷的吹打著,眼看天上就要下雪了,可是這雪自從今天早上開始,就一直沒有要下的蹤影。西南的冬天,很冷,就連滾滾流動的燕江,此時也在江面上結成了一層厚厚的冰層。
可是北方再大,溫度再低,卻不如葉鋒心中的寒意。
今天,是十二月二十號,也是小年夜。
這一天,正是葉鋒父親的祭日!
在衡陽城外,一塊長滿草叢的荒野中,有著許多無名無姓的低矮墳墓。只是,在其中,卻有一座極為奢華的嶄新墓地,忽然建造了起來。這座墓地是葉鋒花費一夜時間,督促幾百名工匠建造而成。
這是他父親的墓!
以前沒有辦法,可是如今,他有能力有地位了,當然要大修。
天色已經暗了,風越加大了。
葉鋒穿著一襲黑衣,佇立在墳墓之前。他的頭上,戴著素白的紗帽,額頭上,包裹著一塊刺眼的白布。他的手臂上,也是捲著一塊白布。在他身後,百名鐵甲騎士,下馬肅穆而立。
馬蕭蕭,風吹動,墓地旁的招魂鈴「嘀鈴鈴」的亂響。
「噗通」一聲,葉鋒重重的跪在他父親的墓碑前。
這幾天衡陽城剛剛下過雪,地面還是濕的,泥濘無比。葉鋒的褲子,頓時濕透了。
他也不在乎。
「父親,孩兒不孝。五年了,才回來看您!」
葉鋒的眼中開始流淚,很快,他就淚流滿面了。
葉鋒擦了一把眼淚,臉上露出陰冷的笑容,比這天氣還要陰寒。
「父親,您看著吧。今天,孩兒要將我們一家失去的東西,統統都給奪回來。您的仇,祖父的仇,今天是時候該報了。他們一家,孩兒一個都不會放過。五年前,他們對我們任打任殺,五年後,孩兒要加倍奉還給他們!」
四周,風已經更大了,天上的風雲狂捲,看來很快就要下雪了。這個時候,衡陽城外,也有經過這片墓地的人,但是,他們一看到這裡上百名黑甲騎士那冷冽的氣勢,早就嚇得躲得遠遠的了。
不過,他們卻看清楚了,那座原本低矮破落的小墳堆,一夜之間居然變了模樣,修建的無比高大華貴。
他們心中明白,恐怕是這家的後人發跡了,回來給祖宗修墳了。
只是,這人是誰呢?
他們一時間卻是想不起來了。
畢竟,葉鋒離開時到現在,已經過了五年了。他的氣質在五年內也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五年前,一個吃不飽飯,穿不暖衣服的少年,到了如今,已經是天下第一等的高貴人物了。
從前,在衡陽城裡,葉鋒眼中羨慕的那些有錢人,到了今天,恐怕連給他提鞋都不配了。
這個時候,葉鋒慢慢站起身來,一旁的奴僕立馬奔過來,慇勤的要為他擦乾淨膝蓋上了的泥土。
「走開。」葉鋒揮了揮手。
「公子恕罪。小人該死,小人該死。」那些奴僕立馬惶恐的退了下去。
他們的生命低賤,這個時候,葉鋒一個不順心,就算殺他們一百個,一千個,也不會有人說什麼。
這就是地位的差距!
沉默了一會兒,葉鋒忽然出聲喊道:「無衣。」
在鐵甲騎士一旁,丁無衣也是穿著一身的黑色衣服,看起來很是肅穆。
丁無衣身材高大,他的身體四周,氣息滾滾湧動,融合天地,他的實力也已經到了神與氣合境界。
五年前,葉鋒將他從勝觀峰帶到紫電峰後,傳授他紫電峰的絕學,將他作為核心弟子培養,五年的時間,讓他從一個不起眼的打雜弟子,成為了如今紫電峰上兩大執法長老之一。
他的心中,對葉鋒充滿感激。
聽到葉鋒的呼喚,丁無衣沒有一絲遲疑,立馬上前,躬身道:「師叔有何吩咐?」
葉鋒望著他父親的墓碑,看到上面有一絲髒了,伸出袖子,仔細擦了起來。他的聲音冰冷,對丁無衣道:「當年,我父親是在勇毅侯的軍隊中被人下毒殺害的。三年前,我離開時,就讓你派人去查了。現在三年過去了,你查到準確的消息了嗎?」
師叔這是要開始報仇了嗎?
丁無衣心中一凜,不敢有任何欺瞞,低聲道:「這件事雖然很難,但是經過三年時間,弟子已經查到了確切消息。」
「嗯。你做的很好。仔細說一下,都有哪些人參與了?」葉鋒面上不動聲色,其實,他心中早已經殺意灌胸。
「是。」丁無衣詳細說起來,「弟子三年前派出了二十名核心弟子,這些人,進入勇毅侯的軍隊,蟄伏了一年,在第二年的時候,開始慢慢嶄露頭角。其中一人受到了葉天豪長子葉勇的看重,前年成為了千夫長。而且半年後,被調到了親衛軍,做了葉勇的親衛軍統領。」
「這件事很隱秘,從那時候起,弟子就吩咐他不用再跟弟子聯繫。果然,就在三個月前,師叔你參加奪天之戰的時候,他終於查到了消息。那一天,葉勇聽到師叔天榜奪魁,心中憤恨,在床上跟他的小妾發牢騷,說是當年就應該一併將您也毒殺了。」
「不過,葉勇他不知道,他的這些話,被他小妾的丫鬟在門口偷聽到了。那個小妾的丫鬟,是我們的人。就是師叔當年救回來的那一對祖孫裡面,那個叫圖圖的女孩。」
對於圖圖那個跳脫的女孩,葉鋒是有印象的。因為圖圖跟葉靈曦很像,當年葉鋒在她身上看到了葉靈曦的影子,又見他們祖父可憐,所以才收他們上了紫電峰。沒有想到,那個丫頭竟然會去做臥底,為他查探出了確切的消息。
「這件事你們做的很好。回來,我自有獎賞。」葉鋒心中閃過無數念頭,最後又問道:「毒藥,是那個小妾配置的?」如果不是那個小妾配置的,葉勇不會那麼大意,跟小妾去說這些東西。不然的話,那個小妾出賣葉勇,他就死定了。
「是。」丁無衣點頭道。
葉鋒的語氣忽然冰冷起來,眼睛如刀子一樣看著丁無衣,「那個小妾,她人呢?」
丁無衣被葉鋒的氣勢一壓,差一點就直接跪倒在地了,不過他如今的實力也算不錯,勉強抵擋住了。可是,他的額頭已經冷汗涔涔了。他以為葉鋒是怪他沒有殺了那個小妾,頓時惶恐無比,告罪道:「師叔恕罪。是弟子疏忽了。弟子這就去殺了那個女人!」
「不!」葉鋒阻止道:「我現在給你三天時間。你去找到這個女人,讓她寫一份一模一樣的毒藥,然後,你再把毒藥給她餵下去!讓她也嘗一嘗那種毒發的滋味。記住,看著她死在你面前後,再割了她的腦袋。」
葉鋒拳頭捏起,冷冷道:「將她的腦袋,拿去餵狗!」
丁無衣聽得心中一寒,不過他很快點了點頭,道:「是,弟子遵命。」
葉鋒冷哼一聲:「你記住,不要對這種人產生任何同情。這種人,不值得你去同情。」
丁無衣的神態越加恭敬,抱拳道:「是,弟子謹遵師叔教誨。」
葉鋒點點頭,最後道:「還有,你去查一下,除了這個小妾之外,還有誰參與了這件事?記住,只要參與了這件事的的人,全部按照這個方法處理。最後,你給找我十份這樣的毒藥!」
葉鋒緊緊捏住了拳頭,狠狠道:「我要讓勇毅侯一家,都嘗一嘗被毒藥毒死的味道!」
「可是……」丁無衣卻低聲提醒葉鋒,道,「師叔,那個毒藥,無法對先天高手造成影響。而且,效果很慢。需要十天左右才會見效。」
葉鋒冷笑一聲,道:「我知道。在這之前,我會廢掉他們的武功!然後給他們餵下十人份的毒藥。這樣,他們中的就不是份量不足的慢性毒藥,而是烈性毒藥!」
「是。弟子這就去辦。」
丁無衣躬身行了一禮,立馬駕著馬離開了衡陽城。直到離開很遠,他才發現,自己剛才被葉鋒的殺意沖蕩,此時後背都出了一身冷汗,風吹過來,讓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天色越加的黑了。眼看就要下雪了。這時候,葉鋒回過頭來。
黑龍馬非常有靈性的跑到葉鋒的身邊,葉鋒拍了拍馬。
「唰」的一下,上了馬。
葉鋒馬鞭一揚,指著前面的衡陽城,對身後百餘騎士,道:「我們進城!」
「喏!」
百餘騎士紛紛上馬,一陣盔甲碰撞的聲音,格外刺耳。
「走!」
葉鋒雙腿一夾,黑龍長嘯一聲,鐵蹄踏踏,就往衡陽城而去。
這個時候,天上忽然飄起了雪花,不一會兒,風雪就緊了。
密密麻麻,遮天蔽日。
十二月二十號,小年夜,衡陽有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