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九,清晨,雲霧剛散,辰時未到。
換了往日,這個時間段,燕京城怕是正從黑夜裡走出,開始慢慢變得人聲鼎沸。
這個時候,換在往日,街道上,應該到處都是小販的叫賣聲,還有那些出來閒逛的,或採購食材的,或,到處遊蕩的。甚至,有些不良紈褲也會選擇在這個時間段,帶著惡僕,出來調戲一下良家婦女。
可今日,這天下第一雄城,天下第一繁華的城池,燕京城內,卻是空蕩蕩的。就連往日裡擁擠不堪的朱雀大街,此時也只有零星的散亂著幾個人。原本擁擠的天下第一城,今日在城內的人數十不存一。而且,這留下的幾人,還多數都是這燕京城內穿著京兆尹衙役服的漢子。
此時他們雖然在巡邏,眼光卻是不斷的往這燕京城北面的葬龍谷瞥去。
他們各自都在抱怨著,為什麼今日輪到他們執勤。今日本是十年一度奪天之戰的第一戰,必定精彩萬分,自家可也下了重注,賭上了全部身價,要贏個夠本。只是,為何,偏偏今日輪到自己執勤?
「唉……也不知道那邊到底開始了沒有?離得這麼遠,恐怕也聽不到聲音。不知道為何,一想起這些個事情,我這心裡頭就癢的只想撓撓。」有一個衙役發出了這一聲感歎,便將其餘諸人紛紛都感染了。那些人也都跟著紛紛說道:「是啊是啊。我這會兒真是恨老天爺不給我一雙千里眼,一對順風耳,乾等在這裡,這日子,可實在是難熬啊。」
「不過咱們也不用糾結了。這京兆尹有三班衙役,今天雖然輪到咱們執勤,可明日卻不是。咱們運氣差點,趕不上第一場了。不過,你們卻要知道,這奪天之戰每一天必有戰死之人。死的人越多,到最後,那對戰的高手便越強。第一天那些魚腩怎麼死,咱們看不到就算了。第二天,第三天,見了血,那廝殺起來,可真真能讓你手心裡捏一把汗。」
有人感歎了一會兒,想起了十年前的那一次奪天之戰,不由又說道:「說起來,這奪天之戰,實在是我大燕第一武道大事。我運氣好,十年前的那一戰,我有幸在那西邊的墮天峰上看了最後的決戰。當時那一戰,我倒是不知道現在的人是如何評價其中精彩的。只記得,到了最後,我卻是親眼見到,那最後比鬥的兩人竟然是同歸於盡了。這也使得那一次奪天之戰,到了最後竟然沒有勝者。」
「嘶——」
聽到這話,眾人頓時倒吸一口冷氣。
竟然沒有勝者?同歸於盡?這得是多麼激烈的戰鬥!
想到此處,眾人心中越發癢癢了,恨不得這時就脫了這層軍袍,往那人堆裡一鑽,混出城算了。可這也只能在心裡想想,自家總歸還是要靠這一份差役吃飯的。若是逃了,別說是沒有了一份例錢,這京兆尹的大牢可也等著自己這樣玩忽職守的人。
「聿聿~駕!」
他們哀歎一聲,繼續巡邏,卻在這時,忽然聽到一聲龍馬嘶吼的聲音。夾著一聲少女清脆的怒鞭聲。
「你們這群混蛋!竟然忘記了將我的雪兒餵飽!要是我錯過了我葉大哥的第一戰,等回來,我一定要把你們所有人的皮都扒下來,曬成人干,然後餵我的大黃。」
少女嬌斥的聲音從街角傳來,隨後,眾人便聽到一陣如風般的馬蹄聲「踏踏」的從院子裡傳出。隨後,「嘩」的一聲,眾人竟然看到一匹雪白如電的巨大獨角龍馬從自己身旁那一丈高的圍牆內竄出。
獨角龍馬高高躍起!
巨大的陰影將他們籠罩其中,讓其中幾名衙役都忍不住後退了幾步。再等他們回過神來時,卻看到黑色的蹄印翻飛,帶起一串的灰塵,那少女嬌喝著,駕馭著獨角龍馬,已經朝著燕京城北葬龍谷而去。
那被嚇了一跳的衙役中,有個年輕人剛要出口罵街,可卻被隊伍中的領頭人一把摀住了嘴巴。「你不要命了!難道沒有看清楚那是什麼人?別說她只是嚇你一跳,就算殺了你。我們也不會管你的。」
那年輕衙役剛想問,那是什麼人?卻在這時,那庭院裡便「呼啦啦」的衝出來一堆錦帽羽翎的高壯軍士,這些軍士氣息強大,馬匹健壯,蹄踏如風,整個隊形雖然凌亂但是卻絲毫不散。沖蕩起來,更是給人一陣撲面而來的威壓。
久在燕京城中廝混,本事雖然不強,但是這群衙役的眼睛卻是毒的很,一看就這的,這群人,是邊疆廝殺回來的軍隊!瞧那身上,還帶著血氣呢!
直到那百餘騎士也都緊追著那少女離去,那領頭的衙役才小聲道:「看到了吧?這是西南大營來的天策軍護衛。剛剛離開的那個少女,正是鎮西大將軍王的小女兒,雲華郡主。」
「竟然是個郡主,怪不得……」那年輕衙役慶幸無比,幸虧那領頭大哥摀住了自己嘴巴。不然今日,禍可要從口而出了。
……
雲華郡主一襲紅袖勁裝,一騎絕塵。
她此時的容貌與幾年前,葉鋒第一次見到的景陽郡主頗為相似,一樣的嬌蠻,卻一樣的不失可愛。甚至,比起姐姐那純粹的如同白蓮花一般乾淨的眼神,此時她的眼中,卻還有一絲微微的薄嗔。看起來別有一番風味。
「啪啪!」
手上的馬鞭抽打不停,三年前十餘歲的雲華郡主,此時已經亭亭玉立了。有詩可以作證,娉娉裊裊十三余,豆蔻年華二月初。她就像是含苞待放的花蕾,此時已經出落的越發美麗了。
獨角龍馬的速度極快,葬龍谷與燕京城百餘里的路,她半個時辰就趕到了。她一到,便想上葬龍谷外的奪天台問些什麼。可是,這奪天台,只有接了奪天令牌的人才能上。她一個小女娃,想也知道,是絕不可能接下奪天令牌的。
「小郡主,這上面不好玩,您可不能上去。這不符合規矩。」
一旁,有守著奪天台的幾大世家德高望重的族老苦苦相勸。他們每一個實力都通玄,雲華郡主一走到那奪天台下,就被一股無形的氣罩擋住了。怎麼也進不去。
小郡主努力了幾次,又氣又惱,可終究沒有辦法,還是妥協了。她進不去,只好拉著一個還算相熟的老人問道:「侯叔叔的爺爺,那個,葉大哥,他在哪裡?」
「侯叔叔的爺爺?」這老人聽到這稱呼先是一愣,隨後,他便順著雲華郡主的眼光,看到了在奪天台上,已經黏上了朱雀城那只被人捧成了天下第一美女天舞鳳凰的侯希白,便有些忍俊不禁起來。「原來這個丫頭拐彎抹角的在罵那個小子啊。」
侯希白今日來的很早,他本是世家大族,燕京豪門,是實打實的地頭蛇。今次他們玄天宗紫電峰四名真傳弟子,全都參加了這一次的奪天之戰,尤其,他們紫電峰一脈四人,個個都是八重境界的宗師高手。每一個人,都可謂是奪魁的熱門。
這四人齊出,玄天宗紫電峰可謂是天下側目,舉國嘩然。以前這種一個門閥出幾個弟子一同來參加奪天之戰的不是沒有出過,可卻從來沒有出過一次,出四個宗師境界的高手一起來參加的。這一下,不僅是他們四人出名,全天下也都慢慢意識到,能帶出這樣四個驚才絕艷的弟子,他們背後那個師傅,又該是個厲害到如何程度的人物?
這幾日,有關於秦瑤的身份,便慢慢在天下間的武道門閥之間開始流傳開來了——先帝神宗陛下的小女兒,封號嘉國公主。從十歲開始入玄天宗修煉。二十歲被紫電峰前代首座確立為嫡傳弟子,又十年,執掌紫電峰。與鎮西大將軍王乃是同門師兄妹。
本來,作為公主執掌一個門閥的首座,本身就很奇怪了,而且,更加讓人奇怪的是,所有人都知道,她叫秦瑤。而不是紫宮瑤光,要知道,她是大燕公主,怎麼能跟隨母姓?
她的母親是誰?先帝,怎麼能這般任由她的母親胡來?
這一問不要緊。可隨即而來的,所有人,竟然都不知道,秦瑤的母親是誰?更不用說,何方人士,相貌如何了?
這一問,難倒了天下人。
甚至有人偷偷地向宮中出生的禁衛軍,宦官打探。可竟然沒有一個人知道!
但凡知道的人,似乎都已經死了!
「侯叔叔的爺爺,你快告訴我嘛……」雲華郡主有些撒嬌的道。她的模樣憨直,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只是,這時有人聽到這話,卻是非常的不開心。以至於連調戲天下第一美女的心思都沒有了。
「你叫誰侯叔叔呢?我有這麼老嗎?」侯希白的聲音有些陰惻惻的在雲華郡主的身旁響起。
隨後,他如同拎小雞一樣,拎住了小郡主那勁裝的後頸。本來今日小郡主若是穿著一身的秀麗宮裝,侯希白是不會這麼做的,不過這勁裝結實,他倒是知道的。所以也就無所謂了。況且侯希白家族中有位姑姑乃是人皇陛下的寵妃,他也算皇親國戚,他從小倒是與那些郡主啊公主什麼的,玩的熟悉。以至於面對雲華郡主這個小丫頭的身份時,根本沒有半點畏懼。
「侯希白,你放開我!」雲華郡主掙扎起來。
侯希白嘿嘿一笑:「我就是不放!你能怎麼樣?」
「你不放,我就喊非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