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岳城,城主府。
葉鋒坐在大堂最中央,高高在上。他的手裡還拿著一把劍,正是剛剛用來殺人的劍。
這時,劍杵在地上,劍鋒冷冽。
這把劍上的血跡也還未干,一抹光線這時從門角邊上照射進來,頓時,便將這把劍上的冷意照的更加厲害了。
十三郎抱著雙臂站在葉鋒左下角的地方,他的那桿長槍,則是直直的矗立在他身前半米處。長槍的底座則是硬生生的插進了這大理石板鋪成的大廳中。
兩旁,十五名一襲白衣的紫電峰弟子全部都是長劍出鞘,面色一片肅殺。
城主林延年死了,屍體這時就擺在這城主府的大廳上,也沒有用任何東西遮掩,就這麼瞪著大眼珠子,死不瞑目的躺在那。七孔流血死的!顯然,是被人下了毒。至於兇手,若是不出意外,大概就是之前圍殺葉鋒的一夥人。
只是,葉鋒卻是怎麼也想不明白,這個林延年一直給人一個草包的樣子,在這林岳城裡也多是吃喝玩樂,好不作為,怎麼就會跟這檔子事聯繫上了?
他想不通。也不願意多想。
這林岳城不過是一座小城,放之西南十二郡,只是個毫不起眼的地方。葉鋒對這林岳城產生興趣,也不過是記憶中有關勇毅侯的訊息在作祟。只是,現在看來,這林岳城似乎是關係到了不得了的大人物。
這種事,絕對不是目前的葉鋒可以插手的。
「與其捲入這無窮無盡的麻煩之中,不如抽身事外,且看它如何發展。只要自己的實力夠強大,未來,無論這天下大勢如何變換,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想到這裡,葉鋒緊皺著的眉頭頓時鬆開了一些。
「咚,咚,咚。」
葉鋒的手指忽然敲了敲他手邊那把太師椅的把手,他抬起頭來,身子往前挪了挪,低下去,盯著那跪在林延年屍體四周痛哭流涕彷彿死了老子一般的幾個城主府的屬官。
「我看你們哭的那麼傷心,卻一滴眼淚都沒有,分明是在做戲!難不成,你們都是刺客的同黨?」葉鋒的聲音起先緩慢,但是到了最後,卻是越來越厲聲。只將那幾個屬官全都嚇得面無人色。
那幾人聽到這話,登時心頭嚇了一跳,也不管真假,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全都往臉上抹,哭著喊著道:「冤枉啊大人,冤枉啊大人……我等絕不是刺客同黨,請大人明鑒……」
葉鋒看著他們做戲,臉上也是冷笑,這些人都是林岳城裡的主要管事人,若說有什麼可疑人物進到林岳城來,絕不可能瞞過他們。再說這些人中有好幾個都是跟著林延年五年以上的老人。若說林延年真的有跟那幾名刺客勾結,這些人就算沒有參與具體事件,也絕不會一點風聲也沒有聽到。
不過這時他們集體裝傻,葉鋒也懶得多問。
葉鋒已經知道了,那些刺客的主人隱隱約約的應該跟神策軍有關,不然這些刺客身上的仿製神策軍的鐵甲,是絕不可能這麼容易得到的。既然那個神秘的大人物對於勇毅侯沒有好感,甚至三番四次的都要把髒水潑到他身上,葉鋒當然樂的看他們兩虎相爭。最好能將勇毅侯葉天豪一棍子撂倒,他才高興。
不過,這時,葉鋒卻是又想到一個問題。
「前世裡,勇毅侯葉天豪犯上作亂,照理來說,這等大罪,若是事敗,葉家理當是被滿門抄斬的!可是,我記得,葉家似乎沒有受到大的動盪,而且,勇毅侯這個爵位,反而繼續傳了下去,到了三公子葉興的頭上。」
「難道,三公子葉興在關鍵時刻,投靠了那個大人物?」
這件事,葉鋒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至於最後到底會變成什麼樣子,他這時已經完全沒有頭緒了。
「也罷,這事與我也沒什麼大關係。勇毅侯即使要想反叛,也是十年之後的事了!可惜,我葉鋒絕對不會給他機會讓他活上這十年!十年之內,我一定要為父親祖父報仇!」
想到這裡,葉鋒便猛地站了起來,對著底下那幾名屬官喝道:「將林延年的屍首抬出去!這裡的事,你們就按照正常。我沒有時間聽你們在這裡哭哭啼啼的!」
聽到這話,那幾名屬官頓時如釋重負,幾人抬著林延年的屍首麻溜的出來門去,臉上絲毫沒有什麼傷心的模樣。林延年死了,這林岳城的城主一段時間內空了出來,這段時間,正是他們大發其財的時候!至於調查林延年的真實死因?人死如燈滅,隨便做幾場法師超度他,也就當共富貴一場了。
那群人走得飛快,葉鋒早就看出來了他們的心思,他也不說破,這世道就是如此。永遠都別想著依靠別人。只有自己活著,憑借強大的實力,才能讓人敬重,畏懼。
這時,葉鋒轉過頭來,見十三郎低頭不語,好似在想什麼。這十三郎一路上,不顯山不露水,可剛剛那連刺八人的手段,卻是讓葉鋒深深的震驚。
葉鋒這才發現,他的實力竟然已經到了神與氣合的巔峰境界。而且,聽那刺客頭領呼他為「十三血衣衛」。這「十三血衣衛」在西南軍中可謂是大名鼎鼎,就如同神策軍中的「十八蓋世太保」一樣,俱都是天下間一等一的強者。實力再進一步,便足以封侯拜將!
葉鋒這下可不敢慢待十三郎了,這時見十三郎面有疑慮,便問道:「十三郎,你在想什麼?是不是哪裡不對勁?」
十三郎掩飾了一下,然後笑了笑,道:「不好意思,剛剛我走神了。」
走神?
葉鋒撇了撇嘴角,這個借口一點都不好。
不過葉鋒也不會多問。畢竟,每個人的心裡都有屬於他自己的秘密。
葉鋒望了望兩旁的十五名紫電峰的弟子,說道:「我看這林岳城危機四伏,不宜久留,我們馬上離開此地。」
「離開?」陳七卻是有些吃驚,但是他不能質疑葉鋒的決定,便試探的問道:「師叔,我們馬上回紫電峰嗎?」
「不!」葉鋒搖搖頭,眼神中露出一抹冰冷的殺意:「去城外的青碣坡!」
……
夕陽開始西下,黃昏逐漸降臨。
葉鋒等一行人騎在馬上,慢慢朝著青碣坡而去。
青碣坡,距離林岳城不過十餘里,最大的特點就是有一塊青色的大石頭。這塊大石頭似乎亙古就有,自從有了林岳城,這大石頭便一直存在。而在青碣坡東邊十里外,則有一座清風寨。這便是截殺紫電峰弟子的山匪所在。
「師叔,你看前面有塊青色大石頭,過了這塊青色的大石頭,就是青碣坡!青碣坡坡上和坡下,相差近十丈。聽回來的那名弟子說,他們就是在路過這坡下時,突然從坡的另外一邊衝出來大量的山匪。他們根本來不及抵擋,就死傷了一半弟子。」
陳七看著不遠處的青碣坡上,似乎還殘留有血跡。這些血跡若是不出意外,就是那些紫電峰弟子的。看到這些血跡,他彷彿就看到了那天紫電峰弟子被人屠戮的慘況,他的心中便怒氣橫生。
陳七是個孤兒,父母早已經死了,一直在西南到處流浪,是秦瑤路過某地時,路遇見他太過可憐,且又有幾分練武的資質,就讓他去紫電峰做份雜役,才讓他活了下來,沒有餓死。
十八年來,陳七一直感念秦瑤的恩德,甚至,秦瑤很可能說完這話,就忘記了。而陳七在紫電峰生活了十八年,或許都沒有再聽到秦瑤對他說一句話,但是,他一直牢牢記著師祖的恩德。
沒有師祖,他早已經是死人一個。說不定已經死在路邊,被野狗吃了也說不定。
十八年來,他一直將紫電峰當作自己的家,所有紫電峰的弟子都是他的兄弟姐妹。可是幾天前,卻有二十九名師弟被人殺了!
那二十九名師弟,他每一個都記得名字,每一個弟子,他都記得他們入門時那什麼都不懂,什麼都好奇的模樣。
見到他們,他總會想起自己的以前,繼而,又想起秦瑤對於自己的恩德。
可是,現在,他們卻死了!
被人殺了!
陳七怎能不怒?
陳七看到那青碣坡時,眼中不由得燃燒起了熊熊的怒火!他不由得,第一次向葉鋒提出了要求,道:「師叔,請允許弟子能親手為那些師弟報仇!」
葉鋒見他眼中悲傷憤恨之意濃厚,頓時想起了自己父親死時自己的反應,當下,心中瞭然,這是個有情有義的人。
葉鋒微微點了點頭,對陳七道:「注意自己的安全。那些山匪數量眾多,等下若是真交戰起來,我顧不得你們那麼多人的。」
聽到這話,陳七眼中露出感激,抱拳對著葉鋒行了一禮,恭敬道:「請師叔放心,弟子心中有數。」
葉鋒聽到這話,笑了笑,卻是不怎麼相信這些弟子的實力。
葉鋒帶他們出來,不過是讓他們出來見見血腥,不然,一直呆在紫電峰這樣的世外桃源,很容易沒有了緊迫感,修為也難以寸進。現在看來,葉鋒的做法是完全正確的。
這些弟子的精神面貌比起剛出門時,顯然成熟了許多,舉手投足之間,也有了章法和一股淡淡的氣勢。不過,好不容易培養出來了,葉鋒自然是不捨得讓他們損失的,這些都是他未來的嫡系。日後,他若掌軍,這些人無疑是最好的幫手。
想到這裡,葉鋒的眼神便瞥向一旁的十三郎,這現成的高手,必須要好好利用才行。
葉鋒一看過來,十三郎就知道葉鋒的意思了。
「不用看我。我既然來了,自然會盡力。這一點,你完全不用懷疑!」
「有十三郎一句話,我葉鋒便放心殺敵了!」葉鋒的信心滿滿,言語中殺氣畢露。
這是他復仇的第一戰,一定要殺得血流成河,才甘心!
他心有猛虎,平日囚於牢籠,今日將猛虎放出!
勢必要,怒嘯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