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長街左側的座茶館內。此刻正是晌午時分,館冊沸,座無虛席,就連通往二樓的樓梯上都坐著聽書的孩童。
那些坐在大堂的茶客們紛紛翹著二郎腿,有的磕著瓜子,有的吃著糖水,全部一副聚精會神的聽著台上那位說書先生嘴裡的金玉良言,生怕漏掉了半個字。
「說起那位天下第一『淫』賊柳一刀,那可真是近年來通緝榜上的第一號人物,據魔法師協會那邊傳來的消息,這位『淫』賊昨日又在南星城犯下大案,此人當真了得,居然肯屈身在城主府當了兩個月的護衛,然後將那城主夫人,城主小姐,通通睡了去!據說柳一刀走的時候,這對娘倆還哭喊著要隨他而去。把個南星城主氣得直翻白眼,不曉得的。還以為他不能人道呢!」
這位說書先生好一張利嘴,將堂堂一位城主諷刺得體無完膚。這也幸虧是在帝都之內,不禁言論,若是在天星城,只怕早有兵丁前來拿人了。
「這柳一刀喜歡睡人家的婆娘,怎配稱得上英雄好漢?憑什麼把他排在第一?」座席間有位身材粗壯的客人高聲問道。
「是啊!憑什麼?聽說那個。秦香城的亂黨頭目秦滅也厲害至極,所到之處,雞犬不留呢!」席間又有人跟著起哄道。
啪!那位說書先生驚堂木一拍,搖頭晃腦的說道:「各個看官有所不知,這柳一刀身手高明,智計百出,潛伏在高手如雲的城主府內數月,無人能夠察覺,這可不是一般的本事。諸位提到的那個秦滅,的確是凶名赫赫,不過他一直都用的是一擊礙手,遠揚千里的游擊戰術,只能說此人的爆戰力驚人,行事卻不如柳一刀瀟灑自如。況且諸位有所不知,看起來柳一刀的活動範圍雖大,卻沒有真正得罪強大的勢力,反而是秦滅,把自己的路都走絕了!那暴血赤眉大將軍蘇赤銅豈是好相予的,還有教廷的勢力更是權勢滴天,實力雄厚天下第一,秦滅要想混出頭,實在是難啊!」
聽說書先生這番解釋,茶客們這才恍然大悟,議論紛紛,甚至是喘噓一番。
誰都沒有留意到,在茶館最末端的角落裡,一個茶館小廝打扮的身影藉著躬身擦桌子的機會,將那些茶客們吃剩下的點心通通掃進自己的衣袍下擺,不一會兒,已經鼓鼓裝了一包。
那位一直躬著身子的小廝默默的將這包殘渣點心悄悄塞到茶櫃下方的空隙裡,然後繼續收拾桌子,手腳片刻都不曾停歇。
一直到日薄西山,外面的天色漸漸暗了,茶館裡的生意才清冷了下來,說書先牛也收拾好了包袱,散場走人。
店內的一眾小廝們一齊動手,把桌椅都擦拭乾淨,全都翻了個底朝天擺好,店內也打掃整齊,這才客客氣氣的和掌櫃的打了聲招呼,紛紛結伴離去。
只有那位一直躬著身子的小廝暗暗退到茶水櫃邊,悄悄摸出那包點心渣滓,胡亂塞在懷中,這才風風火火的一頭衝了出去。
「今天有點晚了,也不知還能不能撿上幾片!」那名只顧埋頭前行的小廝一臉的焦急,竟然沒現自己臉上的油污已經掉落了大半,露出半張秀麗清雅的臉龐。
如果耶路撒冷的教皇陛下得知自己最心愛的教女江綺旎正在帝都的茶館裡當跑堂小廝,不知會作如何感想?就算是放棄了愛徒的梅德林元老,也會忍不住喘噓一番吧!不過此刻江綺旎什麼也沒有想,她正在很努力的朝菜市場跑去,如果時間趕得急的話,也許還能撿幾片新鮮的菜葉回去,菜湯的味道雖然清淡了點,但是營養還是不錯的。
等江綺旎趕到菜市場,那些撿菜葉的老頭老太太們已經一哄而散了。地上只留下幾片被人踩得稀巴爛的菜葉。
「唉,可惜了!還好今天有點心吃。」江綺旎轉身離去,順著東面大街直走,拐進一條幽深臭的小巷,然後一直走到小巷的盡頭
這裡是一大片散著難聞氣味的破舊棚房,帝都之內再也找不到比這裡更加黑暗骯髒的地方了。這裡是賤民的聚集地,一個被普通市民稱為貧民窟的地方。
在這裡的每扇窗戶後面,幾乎都藏有一雙或者幾雙警慢又貪婪的眼睛,靜靜的注視著進來出去的每一個人,這裡毫無秩序可言,誰的拳頭硬,誰就有資格言。
江綺旎每次走進這個地方,都會有一陣想作嘔的感覺,不過她現在已經習慣了。因為她很清楚,自己不願意呆的地方,絕大部份神職人員也不願意呆在這種地方,那麼對於他來說。這裡就是安全的!
推開半掩著的房門,空蕩蕩的破屋裡只有一張床和一隻用磚頭壘起來的簡易爐灶,風呼呼的從破了大半的窗口灌進來,整間房子裡的溫度和外面相差無已,並且還多出了一股陰濕的難聞味道。
秦滅一動不動的躺在床榻上,微微睜開的雙眼中毫無生氣,如果空洞無力也算一種眼神的話,那麼這種眼神至少證明這個,」乞一一,日
胸口的傷處依然潰爛,但是傷口面積並不擴張,而是反覆潰爛,這種傷害雖然緩慢,但是卻在無聲的消磨著他身上最後的生命力。
江綺旎進屋之後,立刻開始升火,她用笨拙的動作圍著爐子前後直轉,差不多花了一刻鐘時間才把爐子點燃。
把爐子靠近床邊,微弱的火光映照在兩人的臉上,這才顯得稍有生機了一些。江綺旎將店裡帶回來的那些點心渣全都倒進鍋裡,然後加上了一些水,放著這鍋東西讓它自己煮。
她溫柔的將秦滅的頭摟在懷中,輕輕的說道:「我今天在茶館又聽到有人講你的故事了,你這傢伙。原來還有那麼多人記得你呢!你快點醒過來好不好?你還有很多事都沒有來得及做完呢!」說著說著,江綺旎的淚珠滴嗒,滴嗒的落在了秦滅的臉頰上。
輕輕抹了一把眼淚,江綺旎像哄睡著的孩子一樣,繼續一臉輕柔的說道:「沒關係,我已經在很努力的存錢了,等我把錢存夠了,我再請醫生來給你治病好不好?下次我一定請一個最好的醫生,一定能把你治好!所以你要堅持住,我知道你也很辛苦。相信我,我們一起努力」。
一滴不易察覺的淚珠默默的從秦滅眼角滑落,他雖然不能動彈,口不能言,但是這一路上的艱辛,點滴全都記在心裡。
自己身上的這傷勢奇怪至極,被教廷高手所傷,體內的聖光能量居然不能治癒同屬性的傷勢,反而不斷的引體內的各種能量衝突再加上強行使用屍爆術的反噬之力排斥不出,久而久之,就成了這樣一副慘狀。
秦滅心中輕歎了一口氣,重新將自我意識封入識海之中。
精神力緩緩的遊走全身。胸口的那枚聖7甲殼蟲紋身仍在源源不斷的輸出聖光能量,但是這些聖光能量卻成了要命的源泉,無形之中壯大了體內聖光傷害的力量,這等於是一個不可逆轉的死結。其實解決的辦法也有,如果是邱婚的話,可以把自身徹底轉化為巫妖之類的死靈生物,那就可以起床活動了,只不過全身的力量屬性都將變成死靈之力。問題是秦滅並不懂得將自己變得巫妖還能保存神智的方法。而且就算是將體內的暗黑能量釋放出來,也會很快被聖光能量融化乾淨,秦滅自身修習的那些暗黑能量,比起浩瀚博大的聖?甲殼蟲來說。無異於瑩火與皓月爭輝,實在不可同日而語。所以秦滅才一直僵持在這裡,一個月過去了,身上的傷勢得不到任何好轉。
究竟要怎麼做才能擺脫困境呢?秦滅心中又是一陣煩躁,不過他知道,只有自己才能解決這個問題,旁人是幫不到的,所以只能再度潛下心來,努力思索自己生平所學,希望能找到解決問題的方法。
不知不覺,鍋裡的點心渣糊已經燒開了,江綺旎連忙把鍋子從火爐上端下來,盛了一碗放在嘴邊,輕輕的吹著,等溫度合適了就餵給秦滅吃。她本是養尊處優的聖殿騎士,平時都是人家服侍慣了的,又哪裡會做這些煮飯的活,能做出這種可以入口的熟食,已經是難為她了。
屋外的風雪愈來愈大,寒風從窗子裡倒灌進來,出嗚嗚的聲響。破門外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緊接著,吱嘎一聲門被人從外面推開,幾條高大的黑影側身鑽了進來。
藉著爐火的光芒,江綺旎看到了進來的這三個人的面容,他們好像是這貧民窟裡的混子,有個不入流的名號叫做三虎,取自三人成虎的意思。
這三條虎本是兩個親兄弟加一個磕頭拜把的兄弟,平素仗著膀大腰圓,在這一片專門欺負老弱病殘,是三個極惹人嫌的人物。
一進屋,個頭最矮的老三就指著江綺旎說道:「兄弟們,看吧!我說這個妞長得漂亮,你們還不信!剛才她從巷子口進來的時候,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他娘的,這次咱們三兄弟可是賺到了」。
三虎之中的老大的體格最為強壯,也是最有心計的一個,這人盯著江綺旎看了好幾眼,故意大聲吼道:「誰讓你們住在這裡的?交房租了備?」
江綺旎哪裡知道這些江湖下九流的門道,老老實實的回答道:「是隔壁的王老頭租給我的,我交過房租了!你們是幹什麼的?」
大虎和二虎對視了一眼,二虎橫著聲音說道:「呸!這間房根本就不是王老頭的!小娘們你被人騙了都不知道!老王頭早拿著錢不知跑哪去了!這間房是咱們三兄弟的,你要住咱家的房子,還得再交錢」。
江綺旎吃了一驚,她不欲多惹事,只好低頭道:「我們實在是沒有錢了,你們能寬限幾日麼?過幾日我拿錢給你們!」
大虎眉頭一皺,摸了摸鼻子,說道:「床上那個病鬼是你老公?他都快死了,你還跟著他幹什麼?看你也是個命苦之人,不如從了我們兄弟三個,等明天放晴了,我們三兄弟做個好事,幫你挖個坑把他埋了吧!」
「哈
「哈哈哈」二虎和三虎同時大笑了起來。
江綺旎終於明白這三人來意不善,雖然這三人的武力不值一提,但是事到臨頭卻很棘手。因為秦滅的緣故,江綺旎不敢惹任何的麻煩,對付這三個不入流的小混混不難,難的是不驚動任何人。如果因為殺了這三人而引起某些有心人的注意,那就真正的得不償失了。
當江綺旎正在躊躇不決時,秦滅體內卻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雖然口不能言,身體不能動彈,但是秦滅體內的那九枚烈陽炎球卻可以正常工作。
於是秦滅就利用這九枚炎陽球體,行了一記險招!將體內的聖光能量盡數抽離,通通轉化成為炎勁,不僅如此。他還將體內的暗黑魔力也一併轉化為炎勁。
炎勁淤積在體內越來越多,就連秦滅的身體表現都開始泛出一種不正常的熾紅色。就連皮膚下面都隱隱能看見炎焰在緩緩流動了。
終於將能量屬性轉換完畢,龐大的炎勁瘋狂的向胸前的傷口處湧動,一下子就摧毀了積蓄在秦滅胸口一直揮之不去的神聖之力。
一道肉眼可見的火柱從秦滅的胸口噴射而出,火苗幾乎一剎那躥上了屋頂,嚇得屋內的三虎連退了幾步。
江綺旎驚得一把抱住了秦滅的身體,卻聽見秦滅極快的張嘴說道:「快把手鏈給我!」
從人體內部噴射出一丈多高的火焰,這可是從來未見的事情,這人得有多大的火氣啊!三虎接著還聽到這死鬼居然能開口說話,更是目瞪口呆。
江綺旎從懷中掏出銀月手鏈交到秦滅面前,秦滅用盡最後一分力氣,一把將這件聖器按在胸口位置。
聖7甲殼蟲與銀月手鏈產生了共鳴,同時動嗡嗡的振動聲。並且開且泛出白光,有重新融合的趨勢。
秦滅已經無法開口再說話了,剛才把體內所有的力量轉化為炎勁,已經幾乎把自己體內的水份燒乾了,還好及時將銀月手鏈放置在胸口,兩件聖器重新融合的力量又為自己的身體帶來了一絲生機。
聖光能量重新回歸到秦滅的體內,比之前更為強大,並且在體內與炎勁呈分庭抗禮之勢,各佔了半壁江山。
這種由內而外,將自己一分為二的折磨,實在是常人難以忍受的。秦滅只覺得自己體內的每一條經脈都在被撕裂,身體更是泛出一半紅光,一半白光。
屋內的詭異情況讓三虎有些膽怯了,他們三人相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由自主的移動腳步,準備離開這個地方。
「還等什麼!殺他們!」秦滅見江綺旎仍呆呆的愣在當場,不禁放聲大喝道。
江綺旎這才醒悟過來,秦滅既然已經醒了,那兩人接下來就不必再藏在這種地方了,天下之大,哪裡都去得,又何必擔心這三個小混混會洩密。這三人雪夜前來驚門,還想侮辱自己,著實可恨!
江綺旎抽出藏在床底的雷鳴劍,大步上前,一個順勢斬,劍光直透出門外,將院子裡的三人輕易斬殺。
秦滅體內此刻有如烽煙遍地紛亂的戰場,到處都在征戰不休不單是經脈,就連骨骼都在卡卡作響,身上的皮膚更是一會幹枯,一會兒潤澤,變化不息。
「把劍給我!」秦滅低沉著嗓子,輕輕說道。他與江綺旎患難與共,淪落至此,早已經不需再分彼此,她的劍就是自己的劍!
江綺旎將雷鳴劍遞給秦滅,秦滅反手一劍刺入自己的胸口,嚇得江綺旎雙目圓睜,差點尖叫起來。
不過很快,江綺旎就鎮定下來了,因為秦滅這一劍並不是真的刺入胸口,而是緩緩的將劍尖融入胸口。
三件聖器次融合在一起,秦滅體內的聖光能量一舉過了炎勁,一點一點的將炎勁消滅,就連那九枚烈陽球都重新煉製過了。
終於,雷鳴劍整柄都被秦滅的胸口吞沒,換來的是秦滅渾身上下綻放出一股純粹的能量光華,內部的傷患先開始治癒,隨後是身體外部的傷口漸漸收縮合攏,過了一盞茶的功夫,秦滅體外的光華終於黯淡了下來,一個完好無損的秦滅重新站在了江綺旎面前。
「啊!你,你好了?你全好了!」江綺旎實在忍不住,還是出了一聲小小的驚呼道。秦滅點點頭,伸了伸胳膊,挺胸道:「是的!我已經全好了!比以前還要好!」
他沒有打算謝謝江綺旎的意思,因為兩人之間的關係已經無需再謝,秦滅知道自己應該為她做些什麼。
這時,恰好旁邊的鍋又一次燒開了,出哧哧的聲響。
江綺旎下意識的跳到鍋前,手忙腳亂的盛了一碗,看了秦滅一眼,遞到他面前小心的問了一句道:「你還吃麼?」
秦滅伸手接過那只豁了口子的大瓷碗,用力的點點頭,道:「吃!當然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