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韻柔這一喊,邵延立刻細看,這不可能,自己煉的萬鴉葫蘆,怎麼可能煉出一隻三足烏,等等,三足烏,不是傳說中的金烏。
邵延立刻一指葫蘆口,頓時,天空中火鴉如乳燕歸巢,變小投入葫蘆之中,林韻柔和紀湘然旁邊觀看,林韻柔好奇問道:「先生,那只火鴉怎麼三隻足?」
邵延笑著糾正道:「那只已不能算火鴉,應該是金烏。」
「金烏?」林韻柔皺起眉頭,沒有聽說過,紀湘然也感到不解。
「日中有三足烏,其名金烏,秉太陽之精而生,上古時代,十日橫空,實是金烏所為,我煉製萬鴉葫蘆,按道理不會出現這麼高級物種,是什麼地方出現了問題?」邵延也感到不解。
邵延煉成萬鴉葫蘆,可以說此地事了,收好了葫蘆,此時,曾雲歸和諸長老因火鴉盤空,紛紛趕到,問明了情況,邵延藉機向眾人辭行。
眾人挽留無果情況下,將邵延師徒送出數里,才依依惜別。
此時江南正值陽春三月,春光明媚,桃花盛開。一路行來,江南百姓生活明顯比北方富足安定。
邵延所見江南之山,比之北方,柔和秀美了許多,大多數山也不高,師徒也不著急,一路游賞,林韻柔也是第一次來到江南,溫柔的江南的確使人沉醉。
江南多河道,一艘烏篷船秀水河蕩悠悠沿著河道向南而行,船主是位憨厚的中年漢子,搖著櫓,吱呀聲中,邵延和林韻柔坐船頭,邊觀賞兩岸風光,邊和船家女兒閒聊,船家女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孩,身材姣好,大概常年河上,受風吹日曬,皮膚微黑,透著青春的光澤,柔柔一口江南話,折射出江南水鄉的溫柔。
林韻柔是第一次坐船游賞,很是興奮,話不覺比較多,船家女兒一邊揀菜,一邊應著林韻柔,對邵延這個書生打扮的人,船家父女都比較尊重。
船的目的地是秀水鎮,一個依山傍水的江南小鎮,邵延偶爾也插幾句話,見兩女討論這條河上風光,爭論是什麼地方好,順便就問道:「秀水鎮有什麼風光較好的地方?」
船家女說道:「鎮上有一座鼓樓,已有數百年,是前朝什麼大官所建。有不少人去那玩。另外,鎮邊有幾座山,其中一座南屏山風光極好,素來人們喜歡去,不過先生來的不巧,山上出現一隻大蟲,還是不要去。」
此時,搖櫓的船主插話了:「先生要留神些,秀水鎮有三害,不要去惹它。」
邵延來了興趣:「船家,是哪三害?」
「其一就是南屏山上老虎,已壞了幾條好漢性命;其二是秀水鎮西南有一條河,由數山溪流所匯聚,叫秀屏河,中有惡蛟,現已無船敢其中通過;其三就是一個人,秀水鎮有一潑皮無賴,叫鄒楚,一身武力,專門尋釁生事,本地和外地不少人受其毒打,無人能制,不過有一點,此人雖偷雞摸狗,打架生事,卻不欺男霸女,先生,如遇此人,好語相待,不然會受一頓毒打。」船家將秀水鎮三害一一講明。
船家倒是好心,一路上多次勸說邵延師徒不要去惹這三害,不過如果認真看林韻柔的眼神,船家可能明白他這一番心思白費了,邵延見林韻柔眼中一付躍躍欲試的神情,知道她開始動心思了。
邵延也不點破,繼續一邊看兩岸風光,感受輕風拂面給人帶來的溫柔之感,一邊和船家閒聊,談些家長裡短的事,林韻柔一邊聽,也不斷加入其中,如有外人,發現船上一眾人等倒也其樂融融。
船上用過午飯,飯後約一會,便到了秀水鎮,船靠上碼頭,邵延付過船錢,和船家告別,踏上岸。
秀水鎮依河而建,小河直接通過小鎮,整個小鎮很是整潔,青石板鋪路,街道兩邊各種店舖和手工作坊林立,鎮南,一座三層高的鼓樓聳立,古樸大方,不遠處一座客棧,酒旗上書:客歸客棧,邵延要了兩間上房,安頓好之後,便和林韻柔到鎮中一轉,看看鎮中風土人情。
兩人悠然自得鎮中轉開,前面忽有喧嘩之聲,兩人一看,一個大漢,身高七尺,儀表堂堂,皮膚較黑,握住沙缽大的拳頭,正要揍一個商販模樣的人,商販嚇得跪地上求饒:「鄒大爺,你就饒了小人,小人也是無意冒犯你老人家,小人給你磕頭了。」說完之後,咚咚地磕起頭來了。邵延聽到有人低聲說:「冒犯了三害中為禍害的鄒霸王,看來這個人少不了一頓打。」原來,此人就是鄒楚。
鄒楚鬆開拳頭,嘴中嚷嚷:「奶奶的,原來是稀鬆軟蛋,好不掃興!」抬腳一腳,將地下之人踢滾到一邊,「滾!別掃大爺的興。」林韻柔剛要過去,邵延拉住她,搖搖頭。
商販從地上爬起:「多謝鄒大爺饒過小的。」一溜煙走了。
鄒楚見商販已走,往四週一顧,眾人均有畏懼之色,獨邵延師徒坦然自若,目光盯邵延臉上:「這位書生,本人好像從未鎮上見過你。」旁邊之人暗歎,這位書生要倒霉了。
邵延手微微一拱,神情自若說道:「回壯士的話,下徐弘祖遊學四方,經過寶地,路上就聽聞壯士大名,剛才一見,果然是位英雄。」鄒楚哈哈大笑,對這番話極為受用,旁邊的人暗中點頭,這位書生倒是識趣之人,說兩句好話,免得一頓打,比剛才那位商人強多了。
誰知邵延話鋒一轉:「不過,本人卻認為壯士尚不夠英雄稱號,實為壯士可惜。」眾人一聽,心一下子又提起來了,才暗中誇獎你的,哪曉得眼一眨,你自己要找死,不會老老實實閉嘴嗎?
果然,鄒楚一下子雙眼暴睜:「小子,你說什麼,不說清楚,大爺用拳頭給你鬆鬆筋骨。」
邵延夷然不懼,語氣如常說道:「聽說本地有二害,一是南屏山上老虎,傷人性命;一是秀屏河中惡蛟,掀風作浪,可有否?」
「不錯。」鄒楚回道,眾人也點頭。
「作為大英雄,危難時刻放顯豪傑本色,壯士稱雄一方,身邊卻有二害不除,不是有損英名,除此二害,才是名符其實的大英雄。」邵延說過這一番話,旁邊有明白事理的人聽出邵延之意,也頻頻點頭。
鄒楚撓撓頭:「書生說的也是,奶奶的,你們這一幫平時跟我稱兄道弟,怎麼不提醒我。」回過頭去,對身後一幫狐朋狗友罵道。
這一幫人面面相覷,其中明白的人心中有話,人家是下套給你鑽,但不敢說,只得連連陪笑:「鄒兄,是我們疏忽了。」
鄒楚掉過頭來:「多謝書生點醒!走,去買刀,本英雄要上山殺虎,下河斬蛟!」說完,走進了附近一家鐵匠鋪,眾人又跟了過去。
邵延看門上攤牌,上書:張氏二字,知道應該是姓張的鐵匠鋪。果然,聽到鄒楚喊道:「張泉,你這老小子,快將鋪中好的鋼刀拿出,本英雄要上山殺虎,下河斬蛟!」張泉一聽鄒楚聲音,嚇了一跳,媽呀,這個霸王怎麼來了,再一聽,是要刀的,急忙將店中幾口拿得出手刀取了出來,讓鄒楚挑,鄒楚挑了一把刀,邵延看去,應該說是一把不錯的刀,通體鑌鐵打成,硬背薄刃,鄒楚隨手拋出半弔錢。
「鄒大爺,錢多了!」張泉喊道。
「那是本英雄賞給你的。」既然已是大英雄了,那就要有英雄樣,鄒楚是這樣表現的。
買好了刀,鄒楚一人一刀,直奔南屏山而去,有膽大的遠遠跟著,邵延師徒也隨膽大之人而去。
見旁邊沒什麼人,林韻柔一臉壞笑望著邵延道:「先生,你好陰險呵。」
邵延搖搖頭:「你沒有看鄒楚面相嗎?他是一個短命之人嗎?」
「對啊,他不是短壽相,而且好像從面相上是富貴之相,應該是將軍吧!」
「不錯,從面相看他會成為一員猛將,今天,我並不是陷害他,而是點化他。」
半個多時辰後,鄒楚已進山尋虎,老虎正休息,鄒楚一時也找不到,邵延決定幫他一把,神識凝成針,對老虎屁股就是一扎,老虎頓時一聲狂嘯,竄了出來,這個過程讓林韻柔神識看得清清楚楚,瞄了邵延一眼,嘴中咕嚷著:「誰說先生是好人!」
山中虎嘯,鄒楚立刻奔了過去,山外眾人只聽到虎嘯連連,膽小的人腿都發抖,有一頓飯的功夫,終於停息下來,眾人不知結果如何,又不敢上山去探看。
過了好大一會,鄒楚背著死虎出現眾人視野中,身上衣服破破爛爛,身上血跡斑斑,不知道是人血還是虎血。邵延並不擔心,因為他們神識中將過程看得清清楚楚,知道鄒楚只受了點皮外傷。
當一群人擁著鄒楚回到鎮上,立刻引起了轟動,大家紛紛來看這隻老虎,個個咂舌不已。鎮長和知名鄉紳特地鎮上大酒樓福滿樓擺了幾桌,特地請鄒楚,同時作陪是一些本地名流,還特別請了邵延,邵延推辭掉了,他知道,請他是因為出個這個驅虎吞狼的計策,雖然他的本意並非如此。
席上,鄒楚第一次感到當英雄的榮光,平生第一次,這麼多名流對他表示敬意,哪怕是表面上的,當時就有點飄飄然,拍胸脯保證明天下河斬蛟。席間,鄒楚也問到了邵延,下人說請過了,但並未來,只留下一段話說,鄒楚如果斬蛟後,有什麼困惑去到客歸客棧找他。
眾人對此人有些好奇,因為場大多數不知道緣由,有人問邵延的身份,有一個人說道:「該人是一個遊學書生,初到本地,叫徐弘祖。」
「難道是他?對了,他身邊有沒有一個漂亮女書僮?」一個本地著名的儒者問道。
「他身邊是有一個侍女,背寶劍,很漂亮!他是什麼人?」
這個儒者將徐霞客的事情一說,眾人一聽,才知道來人名頭如此之大,商定明天拜訪徐霞客。
第二日,持刀入水,和惡蛟斗一起,惡蛟或浮或沒,秀屏河中,波濤湧起,蛟吼如雷,行數十里,鄒楚與之逐波斬浪,經一日一夜,聲息俱無。
這日,鎮上鄉紳名流來拜訪邵延,邵延以禮相待,當問及斬蛟之事,邵延笑笑,然後說:「三日之後見分曉。」
次日,下游四十里處,惡蛟浮屍岸邊,鄒楚不見蹤影,秀水鎮人人歡慶,以為鄒楚必死,三害已除,頓時,如過大年,爆竹聲震天,眾人相慶。邵延見此,一笑而已。
又過了一日,當鄒楚帶著疲憊身軀回到秀水鎮,聽說大家以為他死了而慶賀,才明白自己居然是三害之一,不由得頓生悔意,想起殺虎後晚宴上下人帶來邵延傳言,便徑直來到客棧,林韻柔正樓下等他,一見他便說:「先生知道你今天會來找他,跟我上來吧!」將鄒楚迎上樓上客房。
鄒楚此時見邵延,恭敬行禮後,將自己困惑與邵延一說,想改正,不知如何改。邵延道:「古人貴朝聞道,夕死可也,你正年青,且大英雄者,衛國護民,你有一身武藝,何不投入軍中,上可保家衛國,成就功業,名垂後世,下可封妻蔭子,光宗耀祖,此才不負大英雄,真豪傑之名。南疆晉王,鎮守邊陲,正需猛士,何不投之!」
鄒楚拜謝,鎮上鄉紳名流,聽說鄒楚改邪歸正,要去投軍,也來送行,甚至送來盤纏,鄒楚謝過,向南而去。
鎮上老儒歎道:「惟先生,能使浪子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