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樹下練劍的紀湘然此時也發現了邵延師徒,停了下來,整理好衣衫,迎了上去:「見過徐先生和清兒小姐,徐先生現名滿京師,怎麼有工夫光臨寒舍。」邵延微愣一下,回禮道:「想不到紀小姐住此處,我二人只是隨意走走,不想卻意外碰見了小姐。」
林韻柔輕笑道:「我家先生是為了躲避那幫求詩之輩,今天一早就出來了。」
「想不到徐先生如此受歡迎,難消受美人恩,徐先生倒是艷福不淺。」紀湘然站桃樹下,不覺用手捂口微笑,眼波流轉,一股小女兒的媚態露出。顯然,她已知道昨天的事。
邵延將目光移向桃花,紀湘然見此,微笑解釋道:「這樹桃花倒也奇特,比正常桃花遲開了一個多月,兩位請。」將兩人請入院內,進院後,東側一間廂房,北面三間正房,院中一口井。整個小院雖不大,倒也整潔。
進入堂屋,正面牆上一幅中堂畫,畫的牡丹花開,取其「花開富貴」之意,畫作水平很是一般,中堂畫下一張條案,正中上供香爐燭台和果盤之類,然而,並未燃香貢獻,中間一張八仙桌,東西兩側各有兩張椅子,兩椅之間,一張茶朵,上擺茶具。
紀湘然請兩人稍等,自去取茶水。提著茶壺進來時,見邵延正觀畫,邊倒茶邊解釋:「這所房室去年經過時,愛其幽靜,正如原主人也想脫手,便將其盤下。托付原主人暫時代為照看,今年到此不過數日,原主人父女不知何時已搬走,不過走時收拾得很乾淨,房中一切,都照原樣。此畫為山野之夫所作,應入不了先生法眼。」
「畫技雖拙,不過立意卻符合普通人的願望,農家之堂,懸掛此畫,也是一種對美好生活的嚮往。」邵延微笑道。
「先生言之成理,小女子聽聞昨日先生送出幾十首詩詞,今天先生上門,小女子也附庸風雅,求取一首,不知先生可否?」紀湘然見邵延評畫,靈機一動,不覺起了調皮之心。邵延心中苦笑,只好說:「請小姐賜題!」
紀湘然微微一笑:「門外那株桃花正盛,開得雖遲,先生恰逢其會,就以桃花為題。」邵延微一沉思,就要動筆,這時紀湘然又開口:「先生,請慢!」邵延停下筆,眼光中帶著詢問。
紀湘然略帶歉意道:「先生,這株桃樹小女子初見時,也是這個時節,桃花盛開,當時此家女兒正樹下,兩相輝映,湘然當時覺得好美,只是今年來,不知人去住何方,這也是湘然當時買下此屋的原因之一,請先生為湘然留下此段回憶。」
邵延望了紀湘然一眼,心中冒出一個邪邪的想法,難道此女有百合情結。記憶中翻找有無合適的詩詞,一首跳上心頭,落筆如飛,一首詩躍然紙上: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紀湘然看著看著,眼中出現迷離之光,似乎舊日那種情況重現眼前,口中喃喃念道:「人面桃花相映紅!」抬起頭,萬福道:「多謝先生,湘然所見人物中,大才莫過于先生!」鄭重將詩收好。
收好後,再次謝謝邵延,給兩人添茶。邵延端起茶杯,正送往嘴邊,手停了下來,眼睛向外望去,林韻柔見此,心一動,一縷神識也向外探去,只見遠處一個中年灰衣人向此行來,身後背著寶劍,似慢實快,整個身上氣息如被天地排斥其外。
紀湘然見兩人動作有異,她不是修士,自然談不上神識,但也有一種不對直覺,不覺問道:「先生,發生了什麼事?」邵延道:「有人來了!」紀湘然心中吃驚,自己還沒有感覺,此兩人已覺察,自己自認為一身功夫,年輕一輩中幾無對手,而徐霞客從外表上看很普通,根本不像有功夫的樣子,徐清兒有功夫身還能看出,難道徐霞客已到傳說中還樸歸真的境界。
三人起身,出了院門,來人已只隔百步,見三人出來,不覺一怔,明顯邵延與林韻柔此,的確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幾息之間,來人已三人對面十幾步處停了下來,邵延不等對方說話,直接開口:「來人可是單仩信?」對方以是一愣,顯然出乎意外。邵延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見對方要說話,邵延不給對方機會,以拋出一個問題:「十多年前晉侯府等一批滅門案件可是閣下等所為?」
「他們該死,誰叫他們阻礙父王…」單仩信一下醒悟過來,立刻住嘴,眼光如箭一樣向邵延射了過來,邵延心中暗叫可惜,不過單仩信就這半句話中透露的信息已足以說明不少問題。
單仩信轉過臉,望向紀湘然,目光銳利:「師侄,是你透露給他們的?」也不等紀湘然回答,又回過頭對邵延說:「閣下就是這幾日名震京師的徐霞客,果然不簡單,讓下見面就吃了一個暗虧。你和當初那幫人有什麼關係?」
邵延回道:「承蒙誇獎,我跟那些人不熟,只不過對這個謎案有些興趣,一個讓朝廷查了那麼久,卻不了了之的案子,讓我興趣很濃。不過閣下今日不是和我討論那個案子的嗎?」
林韻柔心中激動,與父母之死相關的人就眼前,她有點蠢蠢欲動,就此時,腦中傳來邵延的聲音:「不要衝動,當初你父母所遇是一個結丹修士,而此人從氣勢上看,也許不弱於結丹修士,但他決不是一個修士,他背後肯定有一個組織。」林韻柔強按下動手的**。
單仩信對紀湘然說:「師侄女,好長時間沒見師門中人,今天來見師侄,不想遇到徐霞客主僕,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想不到師侄交流如此廣泛,倒出乎師叔意料之外。」
「師叔當年不辭而別,師門多年未找到師叔,不想師叔原來京師,不愧大隱隱於朝!」紀湘然口氣之中已帶諷刺。
單仩信歎了一口氣:「門中老頑固還堅持那一些陳腐的思想,不知天下大勢,如要救濟天下,憑我等實力,完全可以自己坐天下,然後按照自己理想創造完美的天下,使天下之人生活幸福之中,那幫老頑固明明可以做到,偏偏不做,還阻止別人做。」說著間,眼中已露出了狂熱。
邵延一見,這種人已陷入一種類似宗教的狂熱之中,邵延地球上時,歷史和影視中不知出現多少這樣的人,但沒有一個成功,多是造成極大的破壞。人類社會極其複雜,地球上社會形式比這個世界複雜得多,各種制度,各式國家,沒有一個能夠是完美的,本來社會體制只能由歷史車輪向前慢慢改變,人不可能憑空創造一種制度,畢竟人的智力是有限的。
單仩信帶著狂熱對紀湘然說:「師侄,如果你想救濟眾生,不如跟師叔一起幹,讓我們監天門創造一個的世界。」又如狂熱的宗教傳教士一樣,鼓動邵延說:「徐弘祖先生,你的幾本儒家經典面世,也是會為了教化世人,儒家也想實現大同世界,和我的理想不衝突,徐先生,一齊來幫我吧!」
紀湘然搖搖頭說:「師叔,你瘋了!」
「我沒瘋!你和那幫老頑固一樣,都說我瘋了!」單仩信猛然叫了起來,一下子又平靜下來:「徐先生,你呢?」
「我也認為你瘋了!還是去找個醫生看看。」邵延知道單仩信一定程度上可以說已是一個瘋子。
「既然這樣,讓我來看看那幫老頑固教出一個什麼樣的人物出來。」單仩信說完從背後抽出寶劍,如一泓秋水,塵世來說應是一把神兵利器。
舉劍胸前,冷冷說道:「此劍名白虹,師侄當心了。」
紀湘然也舉劍於胸,也不是一件凡品,冷靜地說:「此劍名斬情,師叔留意了。」
猛然間,兩道銀虹升起,雖不是御劍,但凝練的劍氣令人感到刺骨生寒,桃花花瓣紛紛落下,邵延望了一眼桃樹,花瓣雨立停。
爭鬥中兩人根本未注意到這一點,林韻柔見兩人手中劍射出劍氣居然不靈器之下,心中也不覺駭然,是仔細觀察兩人爭鬥。
兩人身法詭異,速度極快,幸虧林韻柔是築基修士,不然的話,就是煉氣修士也跟不上兩人速度,劍氣都是一沾就走,出手也是極快,角度往往從人意想不到地方出擊,兩人如是同門,對方招式都比較熟悉,一時間,似銀虹滿天,周圍草木一觸即毀,唯邵延站桃樹旁,微風過處,桃花搖曳,卻一點不受劍氣的影響。
紀湘然到底年輕,功力沒有單仩信深厚,漸漸落於下方,又過了數十招,兩道劍氣相交,單仩信的劍氣大盛,只一絞,紀湘然頓覺一股大力傳來,心口一悶,手中劍再也抓不住,飛了出去,哼了一聲,臉色發白,一絲血絲出現嘴角,踉蹌退了出去。銀虹一閃,飛射過來。
一道青虹從旁邊射來,截住了銀虹,林韻柔拔出背上的符兵,先天真元注入,原來用符咒意念控制的符兵雖然能飛起殺人,但發出不過是青光,而直接握手上,真元注入,卻凝練成青虹,比青光強上不止十倍。
紀湘然的斬情劍飛出,射向邵延,邵延手一伸,已握住劍柄,見紀湘然踉蹌退出,上前一步,手一伸,輕抵後背,紀湘然站定,邵延已從戒指中取出一顆治傷的丹藥,遞給紀湘然,示意服下,紀湘然感激地一笑,當即服下,一股熱氣從腹中升起,迅速沿經絡行遍全身,傷勢頓消,熱氣剛過,又一股清涼之氣升起,行遍全身後,再也找不到一點受傷之處。
這是什麼藥,效果竟如此好,紀湘然還真沒有聽說過,邵延將斬情劍遞給了她,紀湘然收劍入鞘,開始觀戰。
青虹銀虹一交,青虹居然質上不如銀虹凝練,林韻柔吃了一驚,手中劍順對方劍勢輕輕一拖,就對方勢化去一劍,正是太極拳的順力化力,單仩信見自己劍氣強過對方,心中大喜,剛想下一步動作,猛然間感覺被什麼東西一牽,力量落空處。
林韻柔雖沒有專門練過劍術,但到了她這個程度,一通百通,邵延曾對她說過,兵器不過手臂的延長,她本身對形意和太極拳演練極深,轉化為劍也得以應手。一見對方被引開一瞬,一劍撩出,五行屬火,頓時,連劍氣都泛紅,由下而上,捲向對手。
單仩信大吃一驚,他還是第一次見過一個人的劍氣會變色,手中劍銀芒大盛,一聲爆響,如火藥爆炸,單仩信退後兩步,對方劍氣效果與一般不同,剛要反擊,林韻柔手中劍如斧頭一樣斬下,劍上所附劍氣居然變成白色,這是由劈拳化出,五行屬金,單仩信一咬牙,劍氣加凝練,如銀虹經天,硬打硬拚,林韻柔腳往後趟了一個弧步,身體也借此轉了半個圈,單仩信劍氣剛碰上林韻柔的劍氣,只感覺如擦一個球邊緣,力量又被引了出去,這回他學乖了,借助自己快速身法,順勢出現林韻柔的背後,林韻柔頭也不回,反手一劍,劍氣變為黑色,五行屬水,數道黑色劍氣如驚濤一樣壓了上來,單仩信一道銀虹圈了上去,同時,展開身法,斜切而出,又一個迴旋,落林韻柔前面,林韻柔一聲低喝,劍氣轉為青色,腳下中宮直入,正是從崩拳中轉化而來,五行屬木,青色劍氣隱隱帶著雷鳴,此劍已不屬武藝範疇,實已近武道,雷五行中屬木,雖然林韻柔沒有用法術,但武到極點,自然已帶術法效果。
單仩信一身所修,本與正常天地不合,時時似要為天地排斥,雷為天行罰所用,林韻柔此劍本為木劍,此時已異變成雷劍,行天地之罰,而單仩信為天地所不容,兩股劍氣一交,單仩信頓覺似天地一起壓來,立刻倒飛出去,口中鮮血狂噴,一落地,因形勢不對,也不說話,運起輕功身法,居然直接溜了,這個變化令紀湘然目瞪口呆。
空中似有一個柳木人一閃,紀湘然未察覺任何異常,而林韻柔卻知,邵延派出了柳靈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