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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九十三 文 / 宋儒禪

    齊戰早晨醒來,聽到外面有小鳥的鳴啾聲,他穿衣下地,出到外間,見雲靖正在收拾房間,見他道:「爸,你起啦?」齊戰道:「風兒他們呢?」雲靖道:「雲雄還睡呢,風兒,安琪兒習慣早起的,在涼台上逗她們的小鳥呢。」齊戰道:「這兩個小傢伙,一招一式都惹人笑,風兒那張小嘴,呱呱叫,什麼都會跟你對著說。」說了齊戰到涼台上,見鳥籠中兩隻小鳥也跳來跳去,早已醒來的樣。風兒瞪著晶瑩的大眼睛,一雙白嫩的小手顫微微地捧著一個小盤,裡面是些小米,她道:「小鳥,小鳥,你早!你好!我有小米,給你吃飽。」說了便笑,安琪兒一旁舉了一隻小碗道:「風兒,還有水呢。」風兒道:「吃完食了渴了再喝,你放下吧,不要累著了。」齊戰聽了風兒說「不要」兩個字,更覺有趣。

    風兒,安琪兒見了齊戰,高喊了叫爺爺,這血脈相承的親情與生共來。齊戰一個摸了下臉蛋,拉了小手道:「洗臉吃飯,爺爺還上班呢。」進了客廳,錢玉萍和雲靖已端上吃食。風兒,安琪兒也嚷了要上廠子去,齊戰想了想道:「雲靖,要不帶他們去看看,轉一圈就回來,也有車,方便的很。」齊戰說了,雲靖不好回絕,廠子車來了,司機上來接齊戰,雲靖也收拾了跟著下了來。

    到了廠裡下了車,廠部大樓不遠處就有鐵軌,一輛正冒著白汽的機車頭正停在道口旁,吭哧吭哧地還在喘氣。風兒,安琪兒覺了好玩,也不敢走近,撿了小石頭衝著機車扔在腳前幾米處,然後就咯咯笑著往回跑,纏到雲靖腿上,隔一會兒,又去重複扔一次,又笑了跑回來。廠裡的同事都跟齊戰打招呼,有問雲靖是誰的,齊戰就告訴人家,不問風兒,安琪兒的,他也主動告訴人家,心裡快慰已極。

    程慧上班存完車出來,正好看到雲靖,她喜得奔過來道:「雲靖,你這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回來了也不告訴我一聲。」雲靖笑道:「你包涵著吧,沒告訴誰的。」程慧把風兒,安琪兒一一抱了喜歡。雲靖道:「你的男孩,女孩?」程慧道:「男孩,跟彩雲的兒子一個月生的,現在讓我媽帶呢,工作忙,我也沒歇幾天。」雲靖道:「大耳賊呢?」程慧道:「自己和朋友開了個廣告公司,他是學文的,倒也合適,只他工作辭了,我爸我媽都說可惜。」雲靖道:「可惜什麼?將來的發展趨勢,你不當老闆就去給人當僱員,想當老闆,還是早點起步的好。雲雄若回報社,我也不想在印刷廠干了,也幹些什麼買賣,小孩子見風就長,說大就大,用錢的地方多呢。」程慧笑道:「我和韶醒都沒這個感覺,我媽說我們不顧家。」雲靖道:「你們有文化,是事業型的,我比不得你們。」程慧道:「別這麼說,你的心性只怕在我們之上。」雲靖道:「都過去了,生了孩子後感覺不一樣了,現在對我而言,家庭是第一位的。」程慧道:「看來這個我們得跟你學習,讓韶醒在家學了帶孩子。」兩個人說到這都笑了起來。

    徐美貞聽了信也過來見了雲靖,都說好了改天聚。齊戰領著風兒,安琪兒在樓中轉了一大圈,又讓他們在自己的辦公室呆了一會兒,方讓司機送她們娘仨回家去了。

    雲雄到報社時晚了些,到了霍姐那,霍姐道:「雲雄,我們家霍金明要請你和柔溫出去玩呢。」雲雄笑道:「請柔溫應該,請我幹什麼?」霍姐道:「他說一個報社這麼久,跟你還不熟呢,年輕人,愛交際吧。」雲雄笑了說好。霍姐又道:「去社長那,才剛玉潔來電話,說你若來我這,讓你馬上過去。」

    玉潔坐在社長室寬大的辦公桌後面,見雲雄來,抖著手上一封電報道:「雲雄,你那邊來了電報,是公件,讓你速回,奇的是怎麼不打電話。我才跟商總編通了話,他說是縣委組織部的人招人回去,大概是為前些天的事,不過他說沒什麼,澄清些事情。雲雄」雲雄抬頭看著玉潔,玉潔道:「聽我一句話,回去後,聽聽你們總編的話,把彎轉過來,誰也不想再把事往大了鬧。那邊沒發展,你就回來吧,不愛當記者,你就去紫薇的公司,她正想你去呢。」雲雄皺眉道:「哪都能去,就不能去她那,好幾年了,她一點沒變,還像以前那樣纏我。」玉潔笑道:「她男朋友一大堆,帶到我跟前的都不知有多少,她是跟你打趣的成分大。」雲雄道:「謝天謝地,但願如此。弄得不倫不類,她爸,她媽我都沒法去見了。」玉潔道:「他爸沒幹上去,退二線了,就等著離休了。」雲雄「噢」了一聲道:「要這麼著我見他們更沒什麼顧忌了。」玉潔奇道:「有什麼顧忌?」雲雄道:「我不願讓人以為自己是攀龍附鳳的人。」玉潔笑道:「是為這個。」雲雄道:「我明天再回吧,總得和雲靖說些話。」玉潔道:「那你就回吧,報社有什麼事我再告訴你。」

    雲雄出來,到柔溫那,他正在整理稿件,見雲雄來,笑道:「紫薇說晚上請我們出去玩。」雲雄道:「不行,今晚上我得陪雲靖,明天要回縣裡。」柔溫道:「那你過紫薇那知會一聲,要不她會真生氣的。」說了停下手中的活計,又道:「我帶你去吧,我跟她們那的小余子還有些事呢。」雲雄,柔溫過到紫薇這邊。紫薇正打電話,揮手讓兩個人坐下。柔溫椅子上沾了下屁股,拔腿就又跑外邊去找人說話了。雲雄目不斜視,坐在沙發椅中想心事。

    一會兒,雲雄感到有人站在自己身後,用手捏拿自己的兩肩,酥麻麻的倒也舒服。紫薇道:「親愛的,你就自縣下回來吧,讓我有個說知心話的人吧。」雲雄道:「你是眾星捧月中那顆月亮,你寂寞什麼?現在擔了報社公司的職務,更該見多識廣,能和我討教什麼?我還是一個文字記者,幾年來進步不大。」紫薇回轉到雲雄身前,坐在他腿上,摟了他的脖子道:「我試著去愛別的人,試著忘掉你,甚至想因你的無情去恨你,可一見到你,我又什麼都忘了。雲雄,我對你這麼好,你為什麼不在惜我哪怕一點點?」雲雄詫異道:「我對你不好?你看我讓誰跟我這樣?我什麼時候不寵著你?甚至超過了雲靖。」紫薇哼道:「我讓你愛我,不要你寵我。」雲雄歎道:「相同的話我們都說了不下十幾次,我真無話可說了,你別逼我,這陣子我心裡正亂得很。」紫薇忽地死死抱了雲雄,哭道:「我瘋,我傻,我不知道為什麼偏跟你這樣,你有了雲靖和寶寶我還這樣,反正我就感到和你在一處特別自在,快樂,幸福,你別想拋棄我。」雲雄道:「媚媚,我永遠會關心你,愛護你,可我們之間,仍有些東西是不可逾越的,那樣,我不但傷害了雲靖,最後也將傷害你,包括我自己。」紫薇哭道:「我想和你**,都快想瘋了,我控制不了自己。」說了紫薇嬌哼著來吻雲雄,雲雄略拒拒,便任由她吻自己。一會兒,紫薇紅艷的臉兒軟了下去,伏在雲雄身上喘息起來。雲雄擁她道:「媚兒,我理解你,你也該理解我,關心是相互的。」紫薇滿足地扭動身體道:「我只要你愛我。」雲雄道:「紫薇,我們若不保持一定距離,我們之間曾經擁有過的許多美好的一切,甚至也有親情,都將葬送掉。我是個成熟的男人了,我不會沒有最後的決斷力的,你再逼我,我們真要傷感情了。」紫薇又快樂又委屈地離開雲雄些,道:「那你除了雲靖以外只對我好。」雲雄苦笑不已,只好說:「你再別給我添煩了,明個兒我回縣裡,許多的事等我去做呢。雲靖沒工作,我是要掙錢養家的,別的都可以玩笑,只這個不能。」紫薇道:「你們回來,我和雲靖合干個買賣吧,我現在關係,經驗,錢都有的。」雲雄道:「這個你同雲靖說去。」紫薇道:「你想我不會說。」說了起身回到桌前,指了兩個大包裝盒道:「這是我給你的兩個寶貝兒買的東西,你帶回去吧。」兩個人正說著,柔溫笑容滿面地進來道:「紫薇姐,雲雄晚上不去,你請我們吧,我又幫你多約了幾個人呢。」紫薇哼道:「我現在沒這個心情了,你請人你自掏錢去。」柔溫悲苦道:「啊,我答應人家去好地方玩,我哪有這些閒錢。好妹妹,親妹妹,你雲雄哥的好媚媚,你好歹幫我招架過去這事,以後我一定報答你。」紫薇不知聽了哪句話歡喜了,嗔道:「只許你這次,下次不許亂答應人,聽著沒?」柔溫嬉笑道:「一百個沒問題,紫薇姐,下次你再請我們,我一定連自己都不去,只讓雲雄一個人陪你去,怎麼樣?」紫薇笑道:「去,少胡說,你若跟雲靖亂嚼舌頭,我扒了你的皮。」

    雲雄晚上到家,雲靖笑吟吟地先給他端杯水來,道:「彩芳和雲龍又好了,才剛我還見了她,活活潑潑的,又和以前一樣了,雖是大了些,可還是可愛的不行。爸讓她和風兒,安琪兒哄得一直笑個不停。」雲雄側耳一聽,果有彩芳的聲音,清清揚揚的,亦嬌亦媚。雲雄只笑道:「走,我幫你下廚房,讓他們樂去吧。」雲靖道:「雲雄,你別見了爸也不說話,一個屋裡住著,多不好。」雲雄道:「實在是無話可說,你讓我說什麼?」雲靖歎了一聲,也不再說什麼。

    晚上雲靖和雲雄睡下,才聽雲雄把回縣裡的事跟自己說了。房內燈雖關了,但月亮的清輝仍照進窗來,雲雄看到雲靖漆黑烏亮的眼睛。

    雲雄躺在被中,雲靖臥在床內,伏在他身上,聽他說話,她雙眼愣愣地向前望,好像透過窗上玻璃看到很遠的地方。好半天雲靖才喃喃道:「雲雄,你去吧,做你該做的,做你想做的吧。你們常說,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或者我們之間,這次就要到頭了,到了陰缺悲離的時候了,可是我是愛你的,我愛的是有骨氣的你,我為你而自豪,我為有你這樣的丈夫而驕傲,為我能擁有你這樣的好男人而感到無比的幸福。我沒有玉潔她們那樣能說,有知識,懂很多道理,可我自認堅強卻不比她們少,你們做的一切一切都是為了我們生活的更好,我沒有權利阻攔你。」雲雄拉雲靖入懷,吻吻她的唇舌。雲靖道:「雲雄,或許你會吃很多苦的,可不管怎樣,你都要答應我,不管受到怎樣的屈辱,你都不要去死,為了我,為了我們的安琪兒和風兒活下去,就是坐牢,也總不會一輩子,就是一輩子,我也等你。雲雄,答應我,答應我,我愛你啊!我不能沒有你啊」雲雄悄聲道:「沒那麼嚴重,現在不是文革那時代,情況不同了。」雲靖臉上突然露出一種怪異的笑來,那笑雖是那麼悲哀淒涼,可更多的是一種平靜安詳,這平和寂靜比那狂暴剛烈更讓人感到深不可測。

    好一會,黑暗中雲靖方歎道:「雲雄,要是能讓我和你一起去就好了,我們在一起,哪怕就是死,也會是美好的」雲雄輕輕擁著妻子,不敢去驚動她。雲靖象自言自語地道:「家裡地間的禾苗,菜芽只怕早發出來了,他們能伺理好嗎?還有大黑,小黑,我真不放心。房頂今年得換幾百片瓦了,籬笆也還要再加固些,你們的秋衣,冬衣都要重新做的,也不能再拖了,可線了針的一應家什全都扔在正屋呢。夏秋間還會刮好大的風,太陽還會從西面的樹林梢尖落下去。雲雄,你記得嗎?上一回風兒發燒的那次,你沒回來,天又下著大雨,房子也漏,我照顧不開了,不知怎麼辦才好,可你一回來,什麼都好了,我也清醒了。那天你下鄉去採訪,回來累的不行,一回來就躺著動不了了,後來,所有的事都是我一個人做的,我喊了大黑,抱著風兒去的醫院,走在城郊黑黑的路上,一點都不害怕,可剛才卻邁不出房去。我披著雨衣上的房,把漏雨的地方堵好。後來我又給你換內衣,擦了身子,風兒也安靜了,不哭不鬧了,睡的又香又甜。那天晚上,你幾乎什麼也沒做,什麼也沒說,可有了你,卻比什麼都強。你還記得嗎?雲雄,那天晚上你還愛了我呢,愛的那麼好,我幸福得直哭,多醉人啊!都是那麼的清清楚楚,就像是昨天發生的一樣。那天還是我先睡的,和往常一樣,你雖又困又累,可仍然等我睡了才安歇。雲雄,多好啊!雲雄,多美啊!我就像在做夢一樣,可就是真的做夢,也難夢到啊」雲靖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雲雄仍是一聲也不敢吭,只親吻撫摸雲靖溫潤的身體。隔了一會兒,雲靖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淡了,她呢喃道:「雲雄我睡了」聲音幾不可聞。雲雄道:「雲靖,睡吧,我愛你!」雲靖臉上的笑意又現了現,才又在無聲無息中隱沒了。

    大致是下半夜時分,雲靖自夢中醒來,擁在雲雄懷裡,反覺著冷清難過。雲雄也醒了,悄聲道:「雲靖,要麼?」想到未來不知是什麼結果,雲靖恐懼得魂不守舍,哆嗦著貼偎著雲雄,把一雙豐滿結實的**陷入愛人的胸懷,悲悲切切中便嗚嗚咽咽,沐雨臨風中抵死纏綿了一遭。

    雲雄明白雲靖的心,他為妻子的驚恐和痛楚分外傷感,可這又不是語言能夠化解,從來溫存便不能使苦難真的消散,吻她,撫摸她,盡心盡意地溫柔她,誓言已不必,甚至連思想都成了多餘。雲靖恍惚中好像見到翠碧的高山和雲海撲面而來,徜徉中又伴以流水淙淙,一忽兒人便失去依傍,失去重量,沉入一片無上無下,無始無終的黑暗世界,墜落著,凜冽的宇宙風在耳旁呼嘯而過

    雲雄走了以後,齊戰背著錢玉萍落了幾次淚。錢玉萍見他常常一個人抱著頭,陷在他的老籐椅裡,一語不發,一呆就是幾個鐘頭,不歎氣,也不喊叫,更不流淚。他不與任何人談論什麼,包括錢玉萍。事件過後,與別人相反的是,他對報紙,電視的興趣一落千丈,平日裡津津樂道,不可或缺的幾大報紙和新聞聯播再也不看了,這幾天,這些東西已在他的生活中絕跡了,徹底地消失了。報紙仍然看,可看的的大多是知識性,學術性的報刊,電視仍看,陪著風兒和安琪兒開始光顧少兒節目,動物世界,世界體育,連以往從不涉足的國內外的電視人物劇也破天荒地陪了錢玉萍和雲靖看,不過他總堅持不長,自去陪風兒和安琪兒玩,這雙小兒女已成了他的精神支柱,他生活樂趣的源泉了,每天一下班先要找到這兩個小傢伙,否則他就坐立不安。有一回雲靖娘仨去了玉潔家,他便特謂顛顛兒地小跑著趕到玉潔家,見到安琪兒和風兒之後的欣喜之態全被玉潔看在眼裡,事後她歎息著對雲靖道:「老小孩,老小孩,我總是不明白,可今天見了你公公,我才知道原來人老到一定程度,就要返老還童了,心性與兒童極為相似了。」

    雲靖心下難過,面上是不露分毫的,尤其不能露出不樂讓齊戰,錢玉萍看到,以為兒媳婦不懂事,給他們臉子看,這可是要鬧誤會的。雲靖常幫了錢玉萍干家務,她往日浪蕩社會上的秉性脾氣已蕩然無存。

    這晚無事,錢玉萍,雲靖坐了說話。錢玉萍道:「你們若回來,早些告訴我,我給你們再做幾床被褥,還有其它的,都得準備下。」雲靖道:「不一定呢,誰知雲雄什麼打算,在縣裡我也真住慣了,是有許多不便,但那地方也有讓人愛的地方,我的第一個家總是安在那的。」錢玉萍道:「孩子也離不開媽媽,要不我可真想留他們住一陣子。」雲靖道:「這也住了些天了,您不知道,帶這兩個小傢伙也真累人的,要不是安琪兒還不太淘,我就更忙不開了。」錢玉萍道:「小孩子不怕淘,別太束縛了,我常想,我們是錯了一次了,再者說,雲雄,雲龍小時,真沒這個條件,那時家家都很窮,不像現在,至少我們家的生活要好許多了,不用月底常常向單位或是別人借錢了。」雲靖道:「媽,您和爸有錢用來養老吧,別再往我們身上貼了,要回來,我也找事做,當初我和雲雄結婚你給我的錢,我們一定還上,要用,還有雲龍,雲海。」錢玉萍道:「那怎麼成,媽給了錢還能往回要?」雲靖道:「怎麼不成?我們那時真需要,條件好些,就不能再拖累爸媽,我們這已經很沒出息了,主要是我。」錢玉萍道:「快別這麼說,雲雄跟我說了,家裡家外全你一個人忙呢,你的貢獻比他大呢。」雲靖笑道:「那是他體貼我。」錢玉萍笑道:「媽正喜歡你們這樣呢。」

    齊戰先時聽了一會兒,這時早退開去,轉到自己房中。兩個小傢伙胳膊搭著腿地半纏半擁在一起,毯被被他們蹬到一旁,胖鼓鼓的兩個小身體格外地討人喜歡,就像兩個玲瓏剔透的瓷娃娃一般。齊戰慢慢地給他們拉好被子,坐在旁邊看了一陣兒,突然想起什麼,到桌櫃中輕輕翻起來,一會兒拿出幾個大本子,都是老照片,又把雲雄一家人幾年來的相集拿過來,翻攤在桌上,戴上老花鏡,對照著看起來,一會兒又看看兩個睡得正香的小精靈,臉上漸漸浮上一絲笑意。

    一生中,齊戰想不起在自己的周圍,有什麼特別值得他愛,值得他敬重的人,可突然這樣的人出現了三個,兩個讓他喜愛的無以復加,而另一個又讓他敬重得近乎羞愧。當然,雲雄什麼也得不到,父親敬重兒子在這個國度太罕見了,而這個父親又是齊戰這麼個人,尤其不可能了,然而雲靖卻是個極大的例外,齊戰這幾日見到兒媳,每每感到自己矮下去半截,話也不敢大聲說,一想到從前對雲靖的斥責和辱罵心裡就哆嗦,有時坐在一處,他這當公公的卻不願高高地坐在上面,總把最好的位置讓給雲靖。令錢玉萍驚訝的是齊戰竟幹起他已很少干的家務活,她常常能喝到丈夫親手煮制的香茗了。只要是安琪兒,風兒喜歡的東西沒有他不喜歡,不引以為重的,哪怕一個紙片,一小塊木頭,風兒讓他收好,他就小心收好,用一個高級工程師所有的智慧和技能把它們安置得井井有條,以備兩個小傢伙下次要了玩,風兒的記性可是不讓人的。不多久,兩個小傢伙不但要和媽媽睡,也常常要到爺爺,奶奶房中睡了,也不常常找爸爸,至少不哭著找爸爸了。

    這天錢玉萍一人在家,彩芳帶了一個男孩子敲門進來,說他是雲龍的同學,叫玖莫明,順道路過來看看。錢玉萍讓人家坐了,讓彩芳去給沏了茶來。彩芳笑了和玖莫明道:「你和阿姨說話吧,我知雲龍現在在哪,我給你找去。」說了笑著開門走了。

    錢玉萍和玖莫明道:「你和雲龍一個班的?」玖莫明道:「是一個校的,只是前些天常在一處,我是明年才畢業的,不像雲龍他們,今年馬上要畢業的。」錢玉萍道:「雲龍還好嗎?」

    兩人正說著,雲龍一個人回來了。錢玉萍便留兩個年輕人在一處說話,自己回到屋裡干自己的事,

    錢玉萍為雲龍和玖莫明的談話而感到震驚,不相信在他們這個年齡能平心靜氣地說出這些話來,而且雲龍,他是自己的兒子,是她看著長大的,這更令她覺了不能不和雲龍單獨談談,她發覺她對孩子們瞭解的還是太少了。

    雲龍送走了同學回來,見媽媽等在客廳,怔怔地望著他,不禁好奇道:「媽,你怎麼了,不舒服了?」

    錢玉萍無奈而又疲憊地長歎了一口氣,雲龍起身坐到母親身旁,笑道:「媽,你相信我們長大些了吧。」錢玉萍用手撫著雲龍的頭,盯著他審視了半晌,道:「雲龍,媽媽知道你們現在的心情,媽媽也知道干涉不了,也不該干涉你們的選擇,可媽媽有權關心你們,愛你們,因為是媽媽生下了你們,給你們餵奶,給你們換尿布,洗澡,做衣服,整理你們的書包和一切你們搗弄得亂七八糟的東西,噢,當然,你們都不會記得了。」雲龍鄭重地道:「媽,我們是有很多事情不記得了,可是我們知道,我們瞭解,我們也明白媽的心意。」錢玉萍道:「雲雄小時候象安琪兒,不呼不鬧的,有大人樣,雲海小時候就被大家縱慣著,現今做事總是隨意而為,一點不考慮後果。你小時候有安靜的時候,有活潑的時候,有時似乎是怕羞,你比一般孩子有特別強的好奇心,靜的時候像是研究什麼似的。哎,你和雲雄小時候沒太得好,吃穿上也就剛沒餓著,凍著」說著說著,錢玉萍語聲越來越低,最後幾乎聽不到了。

    錢玉萍不敢再刺激雲龍什麼,見他平撫些,笑道:「雲龍,你和彩芳近來咋樣了?」雲龍道:「挺好的,我們不鬧彆扭了。」錢玉萍道:「彩芳也和你一起回去嗎?」雲龍道:「不,她有她自己的朋友和同學。」錢玉萍道:「她是個好孩子,方方面面都是難得的,媽媽實在是喜歡她做兒媳。她在家是老小,自要嬌氣些,你遇事千萬要讓她三分,你們的事我和你寶寶阿姨談過了,她也喜歡你,都準備了要給你們安排了。你歐陽伯伯和你爸也沒意見,你們的事我們大人算是訂了下來,彩芳已可算是你的未婚妻了,但你不要得意忘形,你可要尊重感情,不許做不道德的事情。」雲龍笑了道:「媽,你放心,乳乳是我們家的媳婦,這錯不了,我們現在比以前更好了,快到安靜平和的境界了,她比以前可體諒人多了。」錢玉萍喜道:「那就互相著好好珍惜吧。」

    說彩芳,彩芳真又來了,同來的還有任蓓,傅蕾,曲冠英,冰清。彩芳道:「雲龍,葉老師讓你去,她說她想你了。」任蓓,傅蕾都笑道:「這個傻雲龍,運氣倒好,我們老師從不喜歡外人的。」雲龍迷惑道:「只叫我去?夏雪濤呢?」任蓓道:「我們也去了,怪話大王閉門不見客。前幾天我見他一次,也不跟你說幾句話。」雲龍「噢」了一聲,隨大家出來。

    到了葉若新家,她果然一個人等在家裡,神情氣色倒好。葉若新讓大家進了自己的房間,看了冰清道:「她是哪個班的,我看著面熟。」彩芳笑道:「冰清,以前你見過一,二次吧,常和我們在一處的,她媽是金玉潔阿姨。」葉若新點點頭,大家坐好了,葉若新抬手叫雲龍道:「雲龍,你坐我身邊來。」彩芳推著遲疑的雲龍道:「你坐吧,老師和你說話方便。」葉若新拉雲龍坐在她身邊,也沒放開他的手,眼睛卻看著彩芳她們道:「你們都能回我們市嗎?」彩芳道:「我能回來,可也得看雲龍,我們倆反正是得往一處去的。」任蓓道:「我回不來了,我爸,我媽都有點不願意呢,可他們也沒辦法。葉清淑也回不來,這幾天她正跟孫凱談呢,他們之間也是麻煩事,也時好時壞的,要不她今天也能來。」傅蕾道:「我留校了,想教一,二年課再考研。」說到有幾個同學將出國去,葉若新道:「他們走前能來看我嗎?」任蓓道:「不知道,有些同學,我們也見不到了,有些個,高中畢業四年了還沒見上一面呢。」彩芳道:「想著老師的自然會來,不想老師的老師也不用想他們,都是沒良心的,我也沒了以前的精神頭,要不非找他們打仗去不可。」冰清道:「那可不對,小學,初中,藝校,我的老師有四五十,我若都去看,也看不過來呀。」葉若新道:「這個冰清說的對,誰也沒那麼多時間。」說了又看了雲龍一眼。

    這時雲龍回過神來,方明白葉若新這樣對自己,是因為曲冠南的緣故,或許她這樣,潛意識中認為自己能與曲冠南近些吧。葉若新絕口不提曲冠南一個字,只拉了雲龍的手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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