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休學申請
「怎麼了?你有心事?」這樣望去,直樹側臉深邃,稜角分明。他的目光亦專注的望向窗外。飄然而下的樹葉,似乎攪亂了那沉靜的雙眸。
「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嗎?」怕驚擾他,湘琴小心翼翼的開口。
直樹面無表情許久,才緩緩開口:「沒有。」
湘琴臉上的笑略微遲滯了一下,帶著意料之中的失落,說:「那我回房了,你也早點回房休息吧。」
直樹沒有說話,他若有所思的啜著咖啡,彷彿在整理思緒,就在湘琴踏上樓梯時,他突然開口叫住了她:「湘琴……」
「呃?」湘琴收住腳步,回頭驚異的看著那落寞的身影。
直樹抬頭看著她,半響,才幽幽的又開口,「我爸爸的情況似乎不太好……,萬一惡化的話,就要動手術了。」
「是心臟的手術嗎?」湘琴返回客廳,凝眸看他,他這麼平靜的講著話,似乎相識以來,她從未聽到他說話的語氣裡帶著這般的無助,心裡一急,顧不上自己眼睛不好,想要安慰直樹的她從樓梯衝了下來,誰知腳下一滑,一個踉蹌直直撲倒在直樹所坐的沙發上。
「小心。」直樹反應迅速的一把扶住她的胳膊,湘琴的額頭才免於與沙發扶手之間的親密接觸。
清新的檸檬味道毫無預警的包圍了過來,湘琴愣了一會兒,迅速站了起來,漲紅著一張臉,連連說著對不起。抬起眼看他,直樹早已鎮定如常,注視自己,雙眼明亮。
「我爸爸的病主要是來自壓力和憂擾。公司現狀非常不好,而他又自認為要為此負責。」直樹眼又望回窗外,眸中露出一絲惆悵。「在這種時候我丟下他的公司不管而跑去當醫生,似乎太說不過去了。」
「可是……」湘琴一聽有些咋慌,直樹明白她的意思,打斷了她的話,將自己思考了大半夜的結果告訴了她。
「如果想要爸爸的病情好轉的話,只要我繼承他的公司就好了。」咖啡冷卻下來,他的指尖觸到杯壁,沁涼入心。那麼多的事情,他向來如此自信,總有撥得雲開的日子——可是原來生活就是這樣的無情和殘酷,每個人身上所賦予的責任,不是你想要逃避或是不理,就可以真正做到視而不見、隨心所欲。每次一想起父親因為操勞而躺在床上那憔悴、蒼白的臉孔,自己的心就會抑制不住的開始發痛。他告訴自己真的勇士要敢於面對鮮血淋漓的人生。
「可是,你當醫生的夢想……」湘琴不敢相信直樹真的打算放棄他曾義無反顧選擇的夢想。
「那只不過是才形成不久的夢而已。」
「可是……身為天才的你已經為此下了那麼多的功夫……而且,阿諾,你對阿諾還抱有那麼大的希望……」心急的要命的湘琴開始結巴起來,心裡暗罵自己為什麼一到關鍵時刻就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該如何表達。
直樹依舊沒動,只是握著那杯已經涼透的咖啡杯的手漸漸在收緊,一聲似有若無的輕歎後,他做出了最後的決定,「我明天就向學校提出休學申請。」
「直樹……」湘琴被剛才那句話給深深震驚,全身動單不得,就這樣怔怔的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
「想要爸爸的公司重振旗鼓,我必須得下點苦心才行,那應該也會很有意思吧。」
湘琴覺得自己在這一霎那彷彿失去了語言功能一般,除了嘴裡叫著直樹的名字,別的都好像哽在喉間,怎麼沖也衝不破那狹窄的聲道。不知道為什麼,直樹的背影看起來有點寂寞,讓自己覺得很難過。她突然毫無預警的撲上前,從背後用力抱住直樹,希望自己滿腔不知如何表達的情意,通過這小小的懷抱傳遞到他心裡,溫暖他。
突然而來的擁抱讓直樹的背略略一僵,他意外的沒有掙脫。湘琴感受到直樹沒有抗拒,又收緊了臂彎。她不是第一次靠近他,這一次卻覺得她身上有一種讓他安心的味道。兩人就這樣久久的維持著這一姿勢,原本有些涼入心肺的室內,似乎漸漸因為有些生氣在升起而溫暖了起來。但願這不幸的一切早日能夠過去,大家都會好起來的……
第二天,不知是誰無意撞見了直樹拿著一封退學申請到校務處,這個消息就像長了翅膀一樣迅速在校內傳開,大家紛紛猜測著這個消息的可靠性。有人眼尖,看見了遠遠向這邊走來的湘琴,於是有膽大的同學衝了過去,八卦的打聽起來。
「湘琴,聽說直樹他要退學了,是真的嗎?」周圍聽見問話的同學全都呼啦啦的圍了過來,把湘琴裡三層外三層的裹了個嚴實。
「不是退學,是休學,是休學啦!!」湘琴先是一愣,隨後爆發性的大嚷著糾正這個錯誤的傳言。
大家一聽,都舒了一口氣,剛才八卦的同學又接著問:「那他什麼時候返校?」
「呃?這個……」這個還真是不知道該怎麼預計,湘琴面露難色的看著漲漲期待的面孔,開始支吾了起來。
見湘琴答不上來,八卦同學隨即十分不屑的切了一聲,轉向身後圍觀的同學,大聲的說著風涼話:「那還不是一樣!他突然轉到醫學系就很奇怪,我看,他本來就不該念我們學校的。」
話音未落,周圍皆議論紛紛開來,符合八卦同學的也有,反駁的也有,在一片嘈雜的人聲中,有一個人意外的沒有繼續反駁,只是臉上掛滿了憂慮和哀愁,默默轉身離開了人群——直樹作出這樣的決定,心裡一定是很痛苦的吧!都怪自己沒有用,一點忙也幫不上。
湘琴自怨自艾的踢著路邊的小石子,一個紅色的身影毫無預警的閃到她面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直樹是打算繼承他爸爸的公司了吧?」
湘琴抬頭看見懷抱雙臂站在眼前的子瑜,正一臉篤定的看著自己。她心中驚詫子瑜準確的判斷力,又有些茫然不知所以該如何應答,只得傻傻的收住腳步看著她。
「我早就料到直樹會有這樣的轉變的,當然也是因為他爸爸住院推波助瀾了一把。」子瑜嘴角的一抹笑若有若無,目光卻叫人捉摸不透。簡單的話語裡,不無暗藏著掩蓋極好的欣喜。
湘琴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她,心裡告訴自己,在氣勢上絕對不可以讓自己處於劣勢。她昂起脖子看著比她高出好幾公分的子瑜,沒有底氣的問:「你為什麼這樣說?」
「哎唷,只要用腦子想就會知道啦,我還是挺瞭解直樹的。」子瑜故意掩嘴輕笑,眼神裡是顯而易見的嘲弄。她單手托著下巴,略略沉思了一下,自言自語道,「唔,休學嗎?……我懂了。」然後對著湘琴綻開了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我看,直樹可以解脫,不必再吃你做的便當了。拜拜!!」
湘琴看著她暗含著危險信號的告別,心裡更是緊張萬分,衝著那妖嬈且纖細的背影,大喊:「你這麼說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說過我是很瞭解直樹的。」子瑜嬌笑著回頭,衝著湘琴再次揮了揮手。
「你這樣說太沒有禮貌啦。」原本就心浮氣躁的湘琴被子瑜這麼『刻意』的強調攪得愈發鬱悶,沒好氣的衝著那囂張的背影咬牙切齒喊道。這個女人,不知道又要搞什麼陰謀??!!
清風徐徐,自憐自哀的湘琴沒有注意到身後不遠的大榕樹下一個身影藏在其後,樹蔭濃密看不清他的表情,「便當……?」此人心中默念了一句後就轉身消失在茂盛的樹蔭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