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慈母的耳光
湘琴還在發愣的當口，阿利嫂已經迅速洗淨了手上的泡沫，拍了拍湘琴的肩膀，做了一個跟上樓的手勢，湘琴點點頭，兩人躡手躡腳的在書房那扇門剛關閉的霎那迅速的將各自的耳朵貼到了門板上，彼此還默契的做了一個【噓】的動作。
「直樹，你已經20歲了，有沒有考慮過將來的事？」阿利面對著坐在沙發裡的兒子，略微整理了下思路，打算今晚循序漸進的跟兒子好好談談這個自己已經相談很久的問題。「你搬出去住也有一年了，差不多也到了考慮自己前途的時候了。」
桃木的壓花門此刻很好的彰顯著它良好的隔音效果，門外的一大一小只能聽見門內傳來的嗡嗡的說話聲，不甘心的阿利嫂隨即輕輕轉動著門把，透過這一道微小的縫隙，原本發悶的聲音霎時變得清晰，阿利焦慮的聲音再次傳入了兩人的耳裡。
「直樹你知道，我一致希望你能夠從我手裡繼承公司。」阿利再次表明了自己的心願，看著兒子緊閉的嘴，以為他還介意上次黃金飛馬推薦會上別人說他是二世祖的事情，打算說明自己的意圖，以免兒子心裡有不必要的包袱而為此不肯答應接手公司。「你當公司雖然一開始是做我的助理，等你熟悉業務後，還是要靠你的能力幫助公司發展的。雖說這是我的夢想和願望，但是我也想知道你的想法是怎樣的。」
「我的想法是怎樣重要嗎？你會真的尊重我的決定嗎？」直樹眉梢一挑，眼中閃過一絲薄怒，隨即站起身來，「如果真的是那樣把你的意願強加到我身上的話，那未免也太霸道了。就像上次那樣設計騙我去公司幫忙一樣，等於是你替我做了決定，這不等於是你單方面的就已經決定了我的前途了嗎？」直樹說著說著情緒有些激動，最後一句的音量明顯帶著慍怒。
雖然早有準備的阿利在真的面對兒子內心最誠實的回答時，內心還是微微的顫抖了一下，擦了擦微微出汗的額頭，不知該接下去該如何回答兒子的質問。就在這時，門外衝進了一個人影，氣勢洶洶的站在直樹面前，大聲質問著：「你怎麼可以用這種口氣跟你爸爸說話！你要知道你爸爸他都是為了你著想啊！！」
直樹看著面前雙手叉腰、滿臉怒氣的母親，突然往後朝沙發裡一坐，嘲諷的一笑，「是為了我嗎？我看是為了他自己吧。」
「你…你這是什麼話？」阿利嫂氣得全身微微發抖，伸出手指顫抖著指向直樹再次質問道。
「媽媽你自己也還不是一樣。完全只考慮湘琴的感受，我是怎麼想的，你從來就沒有放在過心裡！」直樹索性將心目的鬱結統統一次說個痛快。
「你……你，啊……我……「阿利嫂沒有想到兒子會把這件事情也一併翻出來，一時間竟然沒有找到自己的聲音，片刻後才緩緩的說道：「我只是認為你和湘琴是很般配的一對而已。」
「那只是你的一廂情願，在這個標榜民主的家裡難道我連談戀愛的自由都沒有嗎？」直樹氣惱的吼叫，每一個字都深深的刺在躲在門外的湘琴心上，原來他是這樣想的，他真的是打心眼裡討厭自己，原本打算衝進去勸架的湘琴，此刻冰涼從胸口向全身滲透，握著門把的手指開始泛白。
「所以我根本就不想回家來，回到這個飽受束縛的家！」直樹殘忍的咆哮徹底刺痛了阿利嫂，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在兒子心目中竟然會被看成是這樣的不堪，父母為他著想的真心卻被他當作是狗肺，看著直樹別到一邊的臉上掛著嫌惡的表情，阿利嫂一口氣卡在的胸口，任憑自己怎麼呼也呼不上來，悲憤中一揚手，隨著『啪』的一聲脆響，直樹的右臉頰開始慢慢的泛紅，而後變得有些微腫。
空氣在這一瞬間凝結，只聽見門被大力打開的聲音。
「爸爸，這樣的小孩，我們不要了。」左胸那裡被刺穿的洞讓阿利嫂感覺寒從腳起，說出這句話後，她緊握住顫抖的右手，無助的投入老公的懷裡失聲痛哭。
「媽媽，你冷靜一點。」阿利的心被剛才那句話一驚，抱緊了激動得開始抽搐的老婆，輕撫著安慰著。他清楚的知道，如果現在和她一樣激動的話，那麼從今往後兒子就會和這個家的距離越來越遠了。
門口傳來了快步衝下樓梯的腳步聲，接著是大門『砰』的一聲巨響。
站在書房門口看著直樹衝出下樓的湘琴，當時只覺得頭嗡的一下就響了起來，什麼都聽不見了，片刻後再次聽到伯母的痛哭聲，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進屋拿起直樹的外套往樓下衝去，邊跑邊喊著：「我去把外套給他。」
衝出大門後，湘琴急急的往大街方向追去，看著街上擁擠的人潮，湘琴的心開始慌亂的起來，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才好，直樹那個樣子，伯母那個樣子這麼多年來自己還是第一次見到，此刻一心想要找到直樹的她終於在前方轉彎處發現了人群中沒穿外套的直樹。
「直樹，直樹……」湘琴高喊著追了上去，前方的身影略略遲疑了一下並沒有停下來，但是腳步確放緩了。
「你的大衣忘記了，我給你送來了。」湘琴喘著氣，小心翼翼的開口將手中的大衣遞了過去。
直樹『哦』了一聲接過了大衣繼續朝前走著，寒風中他的臉蒼白中泛著鐵青，已經腫起來的五指印更加清晰的凸顯左臉頰上。
見直樹似乎沒有開口要交談的意思，湘琴心裡想總要說點什麼才好，盤算著要如何開口，開口又說點什麼才合適，掙扎了一小會兒，才怯怯的開口道：「呃……那個，今天伯母是……太激動了一點。因為你平時什麼都不說，所以大家都以為你統統都同意。」湘琴頓了一下，意識到直樹可能會誤會自己的意思，趕緊解釋道：「當然你說得我也全部明白，再怎麼說也是自己的前途呀，包括自己的工作……」說完她又後悔得直想咬舌頭，天啊，自己在這裡說得些什麼啊！這不表示自己一直都在門外偷聽嗎？她緊張得抬頭看了看，直樹依舊沒有表情的朝前走著。
原本還想繼續說下去的湘琴，想到直樹吼出的那句「難道我連戀愛的自由都沒有嗎？」，剛才還要打算勸慰直樹的話，此刻全部堵在喉嚨裡，眼眶噌的一下就紅了，鼻子越來越酸，可是現在不能哭，不能哭，湘琴拚命的想要忍住奪眶的淚水。
湘琴用力摀住自己的嘴，不希望直樹聽到自己的哭泣聲再一次的看不起自己。不料耳邊卻傳來了直樹緩慢而清晰的說話聲。「我……想要當醫生。」
「呃？」湘琴沒有想到在這個時刻，直樹居然開口跟自己說話了。
「我想重新向醫學院遞交轉系申請。」沒等湘琴反應過來，直樹再一次開口，「也許倒時候我還真是要加把勁才行。我也不知道當醫生到底適不適合我，但是……這畢竟是我第一次感到有興趣的職業。現在還不是跟爸爸表明的時候，因為我自己也還在猶豫。」前面就是捷運站了，直樹徑直走到自動購票機前開始買票。
「那……你為什麼會告訴我？」湘琴抬頭看著已經買好票的直樹，傻傻的發問
「嗯……這件事我還沒有告訴我別人，所以麻煩你暫時保密。」這時傳來了列車進站的廣播聲，直樹沒有正面回答湘琴的問題，而是說了一句「我的車來了，走了。」就刷卡進站了。
剩下湘琴看著遠去的列車，想著直樹剛才說過的話還傻傻的站在原地，他為什麼要告訴自己這個秘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