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分鐘後,卡納莉斯手下的第二特別行動小組通過後窗進入了她的房間,她安排在凡爾賽市的三個特別行動小組分散在附近,彼此呼應,歐陽鐸像是倒霉的肥羊誤入了狼穴。
「卡納莉斯小姐,現在行動嗎?」唐克檢查著手槍,他是第二特別行動小組的組長,人力資源部兩大業務主管之一,是卡納莉斯最賞識的部下,她的忠實信徒。
唐克是地道的意大利人,曾服役於聲名赫赫的『皮頭套』突擊隊,唐克在數十次與恐怖組織的戰鬥中表現英勇,指揮冷靜,兩次獲得軍事勇氣勳章,一次獲得軍功十字勳章,被譽為反恐怖的鐵獅子。
意大利是世界恐怖活動氾濫成災的重災區,世界上成立最早、影響最為廣泛、名頭最響的極左翼恐怖組織「紅色旅」和裝備精良、以狡詐和凶殘著稱的恐怖組織「黑手黨」,兩大恐怖組織頻頻綁架,暗殺軍政要員,富豪和商業鉅子,同時也讓難以計數的無數平民在恐怖活動中無辜喪生。「皮頭套」突擊隊正是在這種情況下應運而生,雖然它組建較晚,但和世界上其他反恐特種部隊比起來絲毫不遜色,在極短的時間內成為意大利的反恐先鋒。
卡納莉斯和唐克兩人的結識非常具有戲劇性,由於唐克在反恐行動的出色表現使他成為了意大利黑手黨的眼中釘。針對政府圍剿,包括卡納莉斯的家族在內的幾大黑手黨策劃了反擊行動,其中一次行動中,『皮頭套』的副隊長被黑手黨偷襲,打暈後丟到了唐克的家中,回到家的唐克看到妻子和副隊長赤身裸體地抱在一起頓時怒火萬丈,用檯燈砸殺了他們。
成為殺人犯,被通緝的唐克四處藏匿,救世女神般的卡納莉斯適時出現了,她不僅拿出大把美元幫助唐克做了整容手術,指紋修改手術,還讓他加入了黑水公司,成為佣金不菲的業務副主管。
改頭換面的唐克感恩戴德,成為卡納莉斯忠心耿耿的心腹。做為人力資源部的經理卡納莉斯有自己的一票人馬,這些人分為五個特別行動小組,多的幾十人,少的也有十幾人,特別行動小組剛組建時遭到黑水公司內部的強烈反對,認為卡納莉斯利用職務之便,廣結黨羽。卡納莉斯理直氣壯地公開表示特別行動小組的組建是為了在挖掘出色傭兵執行非常任務時所用,各大傭兵公司人才競爭激烈,經常會有兵探遭到暗殺的事件,加上總裁傑克遜為其大開綠燈,卡納莉斯最近幾年放開手腳大肆招兵買馬,很多頂級傭兵從其他傭兵公司挖過來後便直接進入了人力資源部。
即便如此卡納莉斯在公司的權力仍遠不如各大洲的區域經理,就拿洛斐中校來講,他擁有遇到突發事件緊急抽調其他部門高級傭兵和調集一千名普通傭兵的權力,而卡納莉斯在重要任務中通常扮演配角,就像最近的幾次任務,洛斐中校是總指揮,她最多算是個參謀長。卡納莉斯明白,公司之所以讓她參加重要行動,關鍵原因是因為她手裡掌握著一批像唐克這樣忠心不二的頂級傭兵,她的羅織羽翼招致了很多部門經理的不滿,挖到的頂級傭兵能夠進入她的部門的可能性越來越小。
如今的卡納莉斯身邊的主要力量還是兩三年前挖來的頂級傭兵。
「行動。」卡納莉斯換上拖鞋,環視眾人說:「記住,要活的,不到萬不得已誰也不許開槍。」
「為什麼?他是法國外籍軍團的人,殺了我們很多兄弟。」唐克說話的火藥味十足,黑桃小組在強者遊戲裡殺死了六名黑水傭兵,其中一個是他新婚妻子的弟弟。
卡納莉斯瞪了唐克一眼,這個傢伙軍事素質一流,但有時行事魯莽,到黑水公司以後已經給她惹了幾次大麻煩,她說:「這是洛斐中校的命令。」
「洛斐,他喜歡這個亞洲人?他是同性戀吧。」唐克罵了一句,看到卡納莉斯臉色劇變,連忙揮手示意開始行動。
唐克指揮的行動小組一共有27個人,除了居住在凡爾賽市內的9人,他帶來了16人,他們分別埋伏在歐陽鐸的窗外,車庫和樓梯口,面對如此多的頂級傭兵,就算歐陽鐸抱著一把狙擊步槍也是在劫難逃,更何況他這會還在浴室沖涼。
幾分鐘後,歐陽鐸走出了浴室,這時走廊裡傳來了腳步聲,那是拖鞋在木質地板上留下拖沓的聲響。
「篤,篤,篤!」穿著睡衣的卡納莉斯用力敲著歐陽鐸的房門,手裡拿著咖啡壺,嘴裡一口流利的英語「你好,休息了嗎?我煮了咖啡,嘗嘗好嗎?」
歐陽鐸站在門裡聽了聽,大聲說:「謝謝,很晚了,你該休息了。」
卡納莉斯不肯走:「我們是鄰居,難道你忍心拒絕真誠的道歉嗎?」
「請稍等。」歐陽鐸穿好衣服,戴上假髮,把指紋手槍丟進抽屜,用一本雜誌蓋好,這才打開了房門。
「請進吧。」歐陽鐸拉開房門,閃身做出邀請的姿態。
房門打開的瞬間,一隻擦得錚亮的皮鞋夾著勁風迎面踢來,歐陽鐸猛地閃開,心裡大叫不好,他抓住門把手,用力關了一下,反身撲向桌子。
「光!嘩啦!」房門被巨力踢開,三名如狼似虎的黑水傭兵撲向歐陽鐸,同時兩個黑衣人抓著繩索撞碎窗戶,蕩進房間,其中一個順勢撲倒了歐陽鐸,他的手在伸向抽屜的途中嘎然而止。
「啊!」被壓在地上的歐陽鐸發出一聲怒吼,倒下的瞬間他的肘部重重撞在了黑衣人的臉上,接著朝正面撲來大漢的小腿橫掃,大漢應聲倒地。
面無表情的卡納莉斯站在門外看著幾個男人拚死搏殺,她指著站在身邊的兩名傭兵說:「愣著幹什麼,上!」
眨眼間又有一名黑水傭兵被歐陽鐸擊倒,站起身後他沒有再向抽屜伸手,而是奔向窗口,那是唯一可以逃生的缺口,唐克抓起一把椅子趕上去砸在歐陽鐸的後背,歐陽鐸橫摔出去,滾到了桌子下面。
兩名黑水傭兵掀翻了桌子,桌上的東西散落在地板上,歐陽鐸趁機躍起,連續兩個直拳放倒衝上來的唐克,從地上抓起一把餐叉對準了面前的傭兵就要刺下去。
「不准動!」唐克的手槍頂在了歐陽鐸的頸部動脈,呲牙咧嘴地捂著鼻子。
歐陽鐸安靜了,手裡的餐叉滑落地面,唐克用力擦著鼻血,對準歐陽鐸的後腦狠狠打了一拳。
歐陽鐸眼前一黑,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卡納莉斯走進房間,示意手下徹底搜查房間,她蹲在歐陽鐸的面前拍拍他的臉蛋「小子,真不簡單。」
卡納莉斯的眼睛像是蒙了一層霧氣,不知是讚賞還是憤恨。
「還不是因為你要活的。」唐克憤憤地哼了一聲,他的鼻子被打歪了。
「來,看看我的新朋友有什麼玩具。」卡納莉斯把咖啡壺遞給唐克。
唐克努努嘴,他更希望卡納莉斯遞給他的是一包紙巾。
「先搜身。」卡納莉斯把拖鞋甩到一邊,光腳站在地板上。
唐克立起一把椅子,雙手扶著椅背,卡納莉斯坐下後他掏出香煙遞上去,接著用打火機點煙。
「快!」卡納莉斯噴出一口瓦藍色煙霧,翹著的二郎腿發報機一樣顫抖。
一名傭兵拿出特種探測儀在歐陽鐸的身上緩緩滑行,當遊走到左手臂時探測儀發出了嘟嘟的警報聲。
「挖!」卡納莉斯站起身向自己的房間走去,不一會換上了藍灰色的職業裝回到歐陽鐸的房間。
刺骨的疼痛使歐陽鐸從昏迷中甦醒過來,他努力掙開雙眼,模糊的燈光中兩個男人正低頭盯著他,正前方栗色短髮的女人坐在椅子上,目光犀利。一名拿著尖刀的的傭兵把衛星定位晶片遞給她,上面還沾著歐陽鐸的血。
神智逐漸清晰的歐陽鐸看了看自己的左臂,它被尖刀挖了指甲大的窟窿,唐克一邊用白手帕包著他的傷口,一邊罵罵咧咧地說:「媽的,打了老子,還得讓老子給你包紮。」
「你這個純種傻逼,滾!」歐陽鐸嘴裡飛出一口帶血的唾沫,掛在了唐克的前胸。
「你他媽活膩了!」唐克大怒,雙拳左右開弓,朝著歐陽鐸臉上就是一套組合拳,歐陽鐸眼前金星四濺,臉頰,鼻子,嘴,面部立即走形。
「唐克。」卡納莉斯喊了一聲。
唐克不甘心地停了下來,氣呼呼地看著卡納莉斯。
「不要打臉。」卡納莉斯笑得花枝亂顫,像條發情的美女蛇,滿頭的短髮如同蛇信在燈光下狂舞。
唐克二話不說,拳頭暴雨般落在了歐陽鐸的身上,打了幾拳他開始咧嘴,歐陽鐸的骨頭太硬了。
唐克抓起桌上的花瓶狠狠砸了下去,身體綁在一起的椅子被散了架,歐陽鐸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兩名傭兵衝上去,重新用繩子捆好。
「經理,只找到這些東西。」一名傭兵把歐陽鐸的身份證,一些現金,瑞士銀行卡和指紋手槍遞到卡納莉斯面前。
「再找。」卡納莉斯皺眉看了被翻得底朝天的房間,她不相信歐陽鐸身邊沒有其他東西。
卡納莉斯看著血葫蘆似的歐陽鐸,對唐克說:「別打了,我有話問他。」
血淋淋歐陽鐸被兩名黑水傭兵架到了卡納莉斯面前,她拍拍歐陽鐸的臉蛋說:「說吧,聰明人,你知道我們想要什麼。」
歐陽鐸緩緩抬起頭,看著卡納莉斯,身體猛地前衝,額頭硬生生撞在了她的臉上。
特工出身的卡納莉斯反應敏捷,還是被歐陽鐸撞個正著,幸虧她用手及時護住臉,不過她的臉還是被撞紅了一片。
「他媽的!我看你的骨頭有多硬!」唐克看了眼卡納莉斯暗紅的臉,從傭兵手裡搶過尖刀,猛然蹲下身刺向歐陽鐸的右腳,尖刀穿過鞋子和腳骨,死死釘在了地板上。
歐陽鐸雙眼頓時睜到了極限,鼻子發出沉默的哼聲,唐克預料的痛苦嚎叫卻始終沒有出口。
「操你奶奶!」歐陽鐸再次衝向卡納莉斯,兩名傭兵奮力按住他,又是一頓暴打。
拳頭造成的傷害對經過抗擊打訓練的歐陽鐸來說是小菜一碟,腳掌上的傷卻撕心裂肺,恍惚中他想起了陶野,他想如果他是陶野,剛才撞上去以後卡納莉斯恐怕已經站不起來了。
歐陽鐸的世界在亂拳和沉重的喘息聲中一片混沌,腦子裡只有一個意識:如果陶野遇到這種情況,他會怎麼辦?
「唐克。」卡納莉斯輕輕揉了被撞的臉頰,皺眉對唐克說:「審訊交給洛斐中校好了,咱們走。」
唐克點頭,他快速指著三名傭兵說:「繼續搜查,完事兒把這裡恢復原狀。」
簡單包紮了歐陽鐸身上的傷口,一名傭兵扛著他朝外走,走出房門時樓梯上傳來一聲驚呼,穿著睡衣的法國老太太嚇得靠在牆上,用手掌堵住了嘴。
聽到樓上傳出雜亂的聲響,法國老太太以為兩名房客發生了爭執,準備上來和解。
「該死的老太婆,你為什麼不繼續睡覺。」唐克凶相畢露,掏出手槍對準老太太扣動了扳機,砰砰兩聲槍響後老太太倒在了血泊裡。
第一次看到無辜的生命倒在眼前,第一次看到無辜的生命因自己被殘殺,負罪,內疚,歐陽鐸的憤怒比被俘的屈辱還要猛烈,狂哮著在傭兵肩頭掙扎。
「畜生!」
歐陽鐸掙扎從傭兵肩頭摔到地上,再次被制服的瞬間他倔強地抬著頭,眼睛絕望地看著被鮮血染紅的樓梯,躺在老太太一動不動,死相猙獰,滿頭的白髮沾滿了鮮血。
眼淚在瘋狂的掙扎中甩向四周,歐陽鐸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會給慈祥的老太太帶來殺身之禍,他的腸子都快悔青了,幾個小時前她還在和歐陽鐸聊自己的家人,聊她的女兒,聊她的外孫,說他和歐陽鐸年齡差不多,在巴黎音樂學院學習鋼琴,他們也許會成為朋友。
倒在血泊中的法國老太太成為了歐陽鐸一生的愧疚,也成為困擾他一生的夢魘,如果他沒有加入黑桃小組,沒有參加對黑水公司的報復行動,沒有來到凡爾賽市,沒有選擇居住在這裡,法國老太太會繼續享受天倫之樂,跟每個房客談論她的女兒,談論在巴黎音樂學院學習鋼琴的外孫。
真正的軍人可以為了國家利益射殺阻礙任務成功的無辜,但他們絕對無法容忍無辜的生命因自己瞬間消失。
同樣的背負內疚,一種沉重是壓在額頭,一種是壓在心頭。
卡納莉斯緩緩走下樓梯,繞過老太太的屍體,惡狠狠地盯著瘋狂掙扎的歐陽鐸「讓他安靜點。」
唐克從口袋裡翻出一個藥瓶,從藥瓶裡倒出兩枚黑色藥丸,一名黑水傭兵用手叉開歐陽鐸的嘴,把藥丸硬塞進歐陽鐸嘴裡。
歐陽鐸的腦袋重重垂下,世界陷入了無邊的黑暗。
別克商務車緩緩駛出雙層木屋的院子,唐克啟開一罐咖啡遞給卡納莉斯,她搖搖頭,晃著抓在手心裡的晶片,她必須讓這塊從歐陽鐸手臂裡挖出來的高科技小東西保持人體恆溫。
當今最高端的衛星定位晶片,操控者通過間諜衛星幾秒鐘便可以在全世界範圍內鎖定目標,同時還可以通過晶片傳回的數據分辨目標身上的體溫,以分辨他是否還活著。
凌晨的農場異常安靜,藍色的車燈像是一條通往靜謐深海的通道,一隻渾身雪白的純種法國大白熊趴在路邊的郵箱下,大狗抬頭懶洋洋看了看駛來的車子,瞇著眼睛趴下了。
「停車!」卡納莉斯拍著駕駛員的靠椅,別克商務車吱地一聲停住,大白熊激靈下坐了起來,警惕地盯著從車裡走出的兩名大漢。
「把這個放到它的身上。」卡納莉斯把晶片放到唐克掌心,他立即握牢。
幾分鐘以後,大白熊朝著駛進黑暗中的車子狂吠,它哀鳴著舔著自己縫了五針的傷口,它不明白可惡的陌生人為什麼會傷害它,還把**的東西塞進它的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