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被唐呂娘的美色給磨倒,到頭來卻被藍半城這噪音製造者給折騰得一宿無眠,甚至連睡個回籠覺也不得安生的趙三忌,連殺人的心都有了,最後索性不生悶氣,乾脆起床做早飯。藍半城這會兒終於學乖了,看著頂著兩顆佈滿血絲的趙三忌,大獻慇勤跑進廚房要幫虎子哥打下手。趙三忌話不多,一句話,一個字,「滾。」拿了熱臉貼人冷屁股的藍半城自討沒趣,轉出了客廳,又搗鼓起了那台據說即使拿上淘寶網當二手貨賣也能拍出十幾二十萬天價的bose音響。
哀莫大於心死的趙三忌對真能折騰人藍半城這會兒是全然沒了脾氣。草草煎了三個蛋,熱了三杯牛奶,又出門到園區外頭附近買了兩袋麵包,上樓喚醒了昨晚破天荒沒被藍半城的天雷陣陣給轟醒的唐呂娘,下樓吃了早餐。唐呂娘對這樣的西式早餐無愛,以前自己一個人,吃什麼無所謂,只要能果腹度日就行,但今時不同往日,她硬著頭皮把餐桌上的荷包蛋以及牛奶喝完,至於那塊看起來卻是挺讓人垂涎的金黃麵包,到底沒動。趙三忌尷尬笑了笑,他有個小毛病,自己的睡眠一旦沒了保障,做起事來挺容易丟三落四,居然忘了這茬。低聲詢問道,要不再給你煲碗魚肉粥?
唐呂娘搖搖頭,托著腮幫子掙著老大兩隻狹長的眼眸子,仔細地凝視著趙三忌,沒說話。
藍半城受不了這對小夫妻間的曖昧遊戲,一口吞下了那只荷包蛋後,急忙端起桌上的牛奶,抓過那袋麵包,匆匆跑出了餐廳細嚼慢咽去。
午飯時間,在藍半城的建議下,別墅裡的三人下了館子。地點當然不是隨便找家路邊攤的大排檔對付一頓,而是到了自打李世民在那兒舉辦過一次宴會就紅遍了半邊天的福滿樓酒家。無巧不成書,趙三忌剛跨出迷你寶馬時,剛好碰上了從酒樓裡出來的張建國。都說肥頭大耳的人腦子大多不好使,但張建國卻是個例外,面對只有過一面之緣的趙三忌,他第一時間叫出了名字,大老遠就伸出了雙手,一段小跑朝趙三忌跑來。一張富有喜感的胖臉,依舊爬滿了對世俗的謙卑。晃著那雙肥嘟嘟的雙手,嘴裡不斷念叨些稀客與蓬蓽生輝之類的說辭。
趙三忌覺得張建國大題小做了的同時,也心生好奇。按理說,他現在的身家不過是兩家剛投入的夜總會外加一家入不敷出的外貿公司,先且不談張建國在生意上的往來同自己壓根兒就井水不犯河水,光是福滿樓現在的市值,比起他就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他確實沒必要對自己這麼卑躬屈膝。如果說張建國的這副作態只是一個深諳世俗的商人該有的一貫作態,打死他都不信。
既然張建國都擺出了這份姿態,趙三忌一夥三人接下來的午飯肯定得到了他盛情的招待,神馬佛跳牆,神馬燕窩魚翅八耳鮑,張建國張羅的東西很簡單,啥貴就淨挑啥的上,也不管他們就只三個人,愣是差點整出了二、三十道。看得饒是往前偶爾也會參加一些頂級酒宴的唐呂娘也瞠目結舌。
果然不愧是職場打拼出來的狠人,張建國見好就收,應趙三忌之邀跟著落了座,只是簡單朝三人敬了三杯酒水,又朝趙三忌婉轉隱晦地感謝了一番後就離了席。
直到這會兒趙三忌才恍然大悟——海棠會所?自己倒是小覷了這麼個吃喝玩樂的旮旯了。不過話說回來,管俊鋒這傢伙也本事,那時自打趙三忌吩咐吳亥天對他稍加關照後,短短一個月的時間,管俊鋒愣是叫一家名不見經傳的小會所一路凱歌,扶搖直上。甚至依方才張建國的話中之意聽來,海棠會如果再這麼高歌下去,來年開春的時候,想必就能在大大小小會所林立的廈門市中脫穎而出。也不知道張建國是從哪兒得到的這個小道消息,居然清楚海棠會所之所以有今天,是因為裡頭有自己的手筆,想必他的鑽營本事也不小。
二三十道菜,平攤下來每人要吃上十來道,莫說趙三忌和藍半城都是飯桶,就算是,肯定也裝不下這麼多。當下,趙三忌很厚顏無恥地呼朋喚友,美其名曰對他們那幫子兄弟的犒勞。而九指一夥聽得有肉吃還有酒喝,當然趕緊屁顛屁顛地跑過來,不過來時也三三兩兩,不能整齊劃一,趙三忌向他們問了情況,九指對這種事不上心,眼皮兒都沒抬,繼續喝酒吃肉。瘦猴斗膽,不過還是小心翼翼回答說,趙哥兒手下這幫子兄弟,除了屠爺有一輛撐死了只能裝下五六個人的小吉普,但以屠爺的規矩,那輛小吉普至今除了趙哥兒和未央哥,至今還沒有誰有幸能登上那座駕,所以即使再怎麼能裝人,也白搭。至於其他的,比如孔爺、九指爺,他們出門只能打出租車,其他的,就只能和那些上班族們擠公交了。
趙三忌眉頭微鎖,這確實是個問題。話說,想致富,先修路,修完路,那也要有車啊。現在兩家夜總會剛起步,場子裡頭的運營情況一切都按部就班,還沒出現什麼大婁子,但這不能保證來日方長的時間裡總能這般太平,俗話說居安思危,萬一到時其中一家要有個好歹,在後備火力支援方面,可不能拖沓,兵法雲,兵貴神速嘛。趙三忌琢磨了一會兒,抬頭看向了九指,原先夜總會財政方面的事兒就是由他和孫田丐及張憲睿統籌的,如今孫田丐找女人去了,張玻璃又被自己外放到了廣州,這事兒最後只能落在他頭上。
九指這會兒卻沒挺屍裝死,不過他的回答和默不吱聲也沒太大的本質區別,一句「別指望大爺,爺沒錢。」興許覺得這樣的答案有悖管家的身份,九指頓了頓,解釋道,「帝豪那邊雖說營業額還不錯,但大多是浮華於外表,並沒真正的大客戶。裡頭的一些消費者,多數是些白領和貪圖都市夜生活的小年青,消費水平不高,夜總會對他們無利可圖。而偶爾的一些一擲千金的主兒,也只是貪圖帝豪夜總會搞出的制服誘惑,新鮮勁兒一過,也就沒了那興致。不過話說回來,夜總會那邊也不是沒辦法做回頭客,只是這些豪門子弟都有自己的娛樂圈,用他們的圈子裡頭的話說就是據點,想挖同行的牆角,很難。所以帝豪貌似外表光鮮,實則只是勉強收支持平,如果再從裡頭擠出錢來,估計運營成本都得攤上很大的風險。至於環島路那家森林狼,情況比帝豪更糟,好歹前者還有柯琳寧這老鴇坐鎮,有一些鐵桿老客戶,但森林狼自打易主後,就樹倒猢猻散了,現在能招待的,也只是些流客,如果在這麼下去,估計只能走休閒吧路線了。」
聽著九指類似訴苦般的敘說,趙三忌臉色跟著也漸漸清冷下來,沉聲道,「難道之前你們都沒想過辦法?」
「想過,」九指又大口喝了一口茅台,本想抽出根煙吸上一口,但見到正襟危坐在趙三忌身邊的唐呂娘,便放棄了這打算,繼續開口道,「原本依乞丐的意思,是要找海棠會所合作的,讓他們幫忙介紹些大客戶過來捧場,然後以我們夜總會方面的本事,雖說不能將來人百分百留下,但至少也有五六成,光是這些,就足夠維持兩家夜總會的正常開支,這麼算來,其他的一些小顧客所消費的額度,就變成了淨利潤,雖說單個攤開來講,一夥人一張桌一晚上千兒八百的消費對夜總會來說算不得什麼,但積少成多,月收入上兩三百萬不敢說,但好歹也有七。」
趙三忌這會兒已經眉頭緊鎖,只是語氣不再像先前那般咄咄逼人,淡淡道,「海棠會所為什麼拒絕你們的提議?」
九指嗤笑了一聲,帶著淡淡的不屑道,「管俊鋒那犢子是只白眼狼。趙小子你或許沒料到,吳亥天交給你的那本小筆記,那犢子私底下也影印了一本,不過他在對付本子上的那些人物時,比起你的鐵血手腕可能相對更加高明些,他採取了懷柔政策,然後把自己同他們綁在一條船上,同時也吸納了不少新成員,喏,今兒我們來的這家福滿樓就是其中之一,據說這酒家最近海棠會所裡頭還有一些二世祖參股,並打算在年後在一些一線城市開分店,這種光鮮體面的活兒,那些想一勞永逸的小兔崽子們可眼熱得緊。除此之外,管俊鋒這段日子也沒少和李世民方面的人馬接觸,」說到這兒,九指特地抬了抬眼珠子玩味地看了看趙三忌一眼,「不過不清楚是什麼原因,那畜生並沒在李世民方面討到好,反而受到了一些警告,隱約聽說是李世民上頭一個叫陳龍王之類的人物出面施壓的,否則,如果管俊鋒如果真和李世民-聯合了,趙小子你還以為今天你能安安妥妥坐在這兒?早就該被那犢子給清理出廈門市了。」
趙三忌捏著鼻子笑了笑,日防夜防家賊難防,當初本以為自己陣營最有可能第一個跳反的應該是吳亥天,戲劇的是,到頭來吳亥天在參軍前居然送了自己一份大禮。反倒那時壓根兒上不了檯面的管俊鋒,那個自打第一次見面就腆著臉諂笑的小富二代,卻是實打實的笑面虎,悄無聲息地就整合了吳亥天留給自己的資源,反過來還制衡了自己,對這樣的烏龍,如果叔可忍,嬸也可忍,那他趙三忌不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