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來到醫院,在董新偉的帶領下,直接進入了小護士所在的病房。
還是個單間,病房裡除了病床上躺著的病人,沒有其他人的存在,更襯托出此時小護士的孤寂。
房立威注意到床上直挺挺躺著的小護士,穿著病號服,目測身高大約在一米七以上,可能是因為這些天患病的緣故,看著略顯瘦弱,臉色是病態的蒼白,有些憔悴,但依然擋不住那天生麗質,可以想像如果她處於正常的時候,一定也是一個難得的小美人。
但這種病態美似乎更能扣人心弦,想到這個比自己僅大兩三歲的女孩子,很可能即將離世,讓他不自覺的就感覺心疼,這就是常說的紅顏薄命嗎。
小護士似乎聽到了有人進入房間,努力的睜開雙眼,想把眼睛睜的更大,長長的睫毛不停的顫動,顯示出她似乎非常的用力了,但努力了半天,也僅是半睜開。
就像董新偉說的,她根本就轉不過頭來看他們。沒有多少血色的嘴唇蠕動著,這是想說話呢,可能是想問誰吧。
董新偉大跨一步,趕緊站到了她的視線內。
小護士擠出了一絲絲的笑容,實際上根本就看不出來她在笑。
「董……大……哥!」弱弱的說出了話語,不像是嗓子裡發出的聲音,更像是氣送出來的。
董新偉努力對她笑,「唉,我又來看你了。」
萱姨看著這一情景,有些難受,眼淚都在眼圈裡打轉了,這就是那個幫助過大哥和嫂子的小護士,多麼漂亮啊,怎麼小小的年紀,就得了這種怪病呢,天妒紅顏啊!
房立威拍了拍萱姨的肩膀,也走到了小護士的視線內,想看看她的眼睛。
小護士看到房立威,不禁眼中多了一絲神采,似乎連帶著人也有了精神頭一般,大家都看出來了,有些奇怪。
萱姨看看小護士,又瞧瞧房立威,明顯感覺到她對房立威有點兒特別。
「呵呵……難道是老天爺看我快不行了,特意送一個白馬王子到我身邊來,獎勵我一下嗎?」
聲音雖然依然很小,但明顯連貫了,顯然是房立威起到的作用。
董新偉和萱姨聽著都一愣,把房立威當成了白馬王子,這說明什麼?耐人深思了。
房立威自己也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場面,應該怎麼應對?他不知道,有點兒懵。
「呵呵……你是我心目中的白馬王子,但我不是你心目中的白雪公主。」小護士想自嘲的笑笑,但根本就笑不出來。
「不,你是他心目中的白雪公主,他就想找一個你這樣的女孩。」萱姨馬上接口道,有些荒唐,但為了垂危的病人,善意的謊言也是有必要的。
「好漂亮的姐姐!」小護士也看到了走進視線中的萱姨,「我知道你在安慰我。」
人家心裡明白著呢。
「董大哥……我能求你一件事情嗎?」
「你說,我保證義不容辭。」董新偉立即回道。
「我知道你是好人……也知道這病根本就是沒救的,在這裡只能浪費錢,已經欠下醫院不少錢了,我這輩子肯定是還不上了……」
「我替你還,我全都替你還。」董新偉趕緊說道,心裡一陣發酸。
「不……我不是讓你替我還錢,如果有下輩子,我自己會還上……我希望你能把我送回家,在這裡多呆一天,只能欠的更多……」
「好,我這就帶你回家。」董新偉毫不猶豫的答道,本來就是打算帶她走的。
「小威,你抱她。」萱姨推了一下一旁有點兒呆愣的房立威。
「哦!好!」房立威走到床邊,脫掉羽絨服,把小護士小心的包起來,再抱了起來。
「我好幸福啊!」小護士似乎非常的樂觀,根本就看不出多麼畏懼死亡,房立威把她抱起來,竟然還發出了這麼句感慨。
「白馬王子……我能把胳膊放到你的脖子上嗎?」她的腦袋躺在房立威的肘彎,正好能看到房立威的臉,但她的胳膊用不上力,一隻垂在外邊,一隻放在自己和房立威之間。
萱姨把兩人之間的那條胳膊抬起來,繞到了房立威的脖子上。房立威又把她向上提了提,怕她用不上力的胳膊再垂下去。
「還有什麼東西需要帶嗎?」萱姨問道。
「都在桌子上的那個包裡……謝謝姐姐!」
萱姨取了包,三人正想向外走,門口來了幾個醫生護士,其中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皺著眉頭問道:「你們這是幹什麼?」
「我們帶她走。」董新偉答道。
「不行,她還欠醫院的醫藥費呢。」那男子當即拒絕道,聽這口氣,好像專家已經都放棄治療了,僅是索要醫藥費呢。
「多少?」
「要去結賬處算一下。」那名男子在萱姨身上瞄了瞄。
「好,我們去結算。」
「我沒辦法還你們的……」小護士有些焦急。
「不用還。」
來到結算處,給出的結算清單是四萬八千多元,萱姨拿出卡,想刷卡,但被告知要現金,沒辦法,只能看向房立威了。
「姨,我兜裡有錢。」讓萱姨上他兜裡掏。
萱姨接連掏出五萬,算是結了帳。
「我又把你們連累了……早知道就不回家了,反正也活不了幾天……」小護士有些內疚。
「怎麼叫連累呢,你忘了他是你的白馬王子了嗎?他就是專門為了解救你而來的。」萱姨一直在安慰小護士。
「呵呵……那只是我的一個夢想而已,不能算數的。」顯然這種事情對於她來說,只能是想想罷了。
房立威先小心的把小護士放躺到後座,接著進去,又把她抱起來,坐在自己的腿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面對這麼一個病美人,他沒有一絲的旖念,有的只是憐惜。
小護士說出自己家的位置,當然沒忘了衷心的道謝,靠著房立威的肩膀閉上了眼睛,如果能這樣死去,未嘗不是一種幸福。
「真希望就這樣再也不要睜開眼睛了。」小護士喃喃道。
房立威聽著心裡非常難受,自己的靈元如果不管用,豈不是要親眼看著一個美好的生命就這樣的流逝?抓起小護士的手放到自己的臉上,不自覺的就說了一句:「我會一直陪著你的。」滿足小護士最後一點兒願望還是能做到的。
「謝謝!」
房立威能感覺到她的纖指似乎用了點兒力道,在自己的臉上按了一下,似乎想捏他的臉蛋,馬上配合的按著她的手指,捏起自己的臉頰。
「你真好!」
房立威沒有說話,只是抓著她的手不停的在他的臉上摩挲著。
「我一直後悔,為什麼沒有在家裡犯病,而在醫院犯病了,給那麼多人帶來了麻煩,還讓你們白花錢……」
「不是白花錢,你忘了你是怎麼幫我們的了?」董新偉接道,「我們花再多都值得。」
「我這算是好心有好報嗎?」
「嗯,就是好人有好報。」
「我現在有些慶幸,還能遇到一個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反正我也快死了,說出來也不怕丟人……」
「這有什麼丟人的啊?」
「我再求你們一件事情!」
「你說吧。」
「把我送到家以後,你們就離開好麼,我想一個人默默的離去……」
大家聽著,心裡一陣發酸。
「不,我會一直陪著你。」房立威有些激動的摟緊了小護士,打斷了她的話,他本來就是一個好動感情的人,哪能聽得了這種話。
「不……尤其是你,我不想讓你看到我死的很難看的樣子。」女孩子要追求完美的。
「董大哥……我最後求你一件事情,我的要求是不是太多了?」
「不多,不多……」
「幾天以後,你來我家,幫我把身體火化了……可以嗎?」還不忘了環保。
「別說了!」萱姨流著眼淚喊道:「你不會死的。」
「人早晚都要面對死亡的,我從小就患有這種怪病,只是很長時間才會發作一次,也從來沒有這麼嚴重,但近兩年發病頻率越來越高,我早就有心理準備……我知道你們都是好人,替我惋惜,但我已經想開了……」說是這麼說,但她的眼淚卻流了下來。
「本來想把遺體捐獻出去研究,但現在看來,已經沒什麼意義了,從來沒有出現過我這樣的病例,相信以後再不會出現。」
房立威擦著她臉上的淚水,花一樣的女人,為什麼命會這麼苦?
車停了,小護士以為到家了呢,喃喃道:「躺在你的肩膀上真舒服。」
董新偉下車,把大門打開,又回來,把車開進了院子。
房立威抱著小護士下車,她睜開眼睛發現了不對,有些著急,「這裡不是我家……」
「這是我們的家。」萱姨答道,看了看正房,似乎怎麼安排,也沒有位置了,接著望向房立威,「抱到你房間去。」
房立威直接抱著她走向他們住的那個房子,萱姨用鑰匙把門打開,房立威進門,進入自己的房間,把小護士放到了火炕上。
「為什麼?為什麼把我帶到這裡來?」小護士問道。
「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當然要把你帶到這裡來。」萱姨拿過枕頭,墊到小護士的頭下。
「可是……」
「沒有可是,我們就是你的親人。」萱姨的語氣不容反駁。
「姐……」小護士流出了感動的淚水。
「唉!這就對了。」萱姨摸著小護士的臉,幫她擦著眼淚。
「為什麼在我臨死的時候,全都出現了?對於我來說,這是不幸?還是萬幸?」小護士顯得有些激動,似乎說話都有了力氣,「我應該感到慶幸,臨終前,還能夠感受到最純潔的溫暖之情。」
「不要總把死掛在嘴邊上,應該積極一些,我相信你能夠戰勝病魔,重新回到正常人的行列。」萱姨鼓勵道。
「呵呵!」小護士苦笑著,「這就是現實,殘酷的現實,沒有人能夠擺脫生老病死,哪怕你再留戀這個世界,它也不是以你的意志為轉移的,人終究擺脫不了自己的宿命。」